第17章 第十七章 大仇得报

太初二年,鹿鸣与呼延灼在西疆马场赛马。西疆多沙,树稀草枯,但胜在地势平坦,西疆没有兀凉一望无际的沙漠,却有与落霞相接的荒漠草原,每当落日余晖时,狂风大作,卷黄沙。在这个时候赛马,最为考验骑术。

“驾!驾!大哥!在这西疆的平原上策马,哪怕吃着沙子,也比在其他地方肆意快活!”呼延灼一边喊,一边奋力驱马追赶着鹿鸣。

“是啊,这西疆确实是个好地方,就是草不够多不够肥美,否则就算是再养上几万匹良驹,也填不满你这马场啊!”

“吁!”呼延灼停下马,扭头问:“大哥,要不你来西疆算了,那沐惘城虽大,但是四周都是冷冰冰的城墙,哪里有我这西疆的万里平原开阔!”

鹿鸣也扯着缰绳使马停下,“吁!开什么玩笑,我也带着我的二十万大军跟你一起驻守在西疆?那京华那位该怎么想?他是觉得我们在为他守疆土还是认为我们想造反?咱们现在不是军营里小兵小卒了,也该为手底下的士兵和当初的自己想想,越是身居高位,就越是身不由己啊。”

呼延灼笑道:“我知道的大哥,我就是开个玩笑嘛,就算那位肯让你的二十万大军也驻守西疆,我这草场也养不起啊!”言罢,呼延灼立即策马飞奔离去,

“大哥!我先走一步了!谁最后到达终点谁请客!驾!”

鹿鸣见状也立刻追了上去,

“驾!”

太初三年冬,今年的沐惘城已经下了好几场雪了,鹿鸣看着窗外大雪纷飞的样子,对一旁正在喝茶的呼延灼说道:“今年这雪下的足了,来年你那草场的草啊,肯定比往年长的更好!”

“嗯,到时候你要是没了草粮,就跟我说一声,我就给你送过来,也懒得你上折子了。”

“你啊你”鹿鸣一面吹着热茶,一面说道。

“对了,你将来想把鹿棋营留给小媃还是梁飞?你要是把鹿棋营留给了小媃,那就把梁飞那小子交给我吧,我无妻无子,刚好缺个接手的。”

“还是留给小媃吧,她自己有这个能力,至于梁飞……”鹿鸣叹了声气说,“梁飞这孩子对于行军打仗是有天份的,只是……”

“只是什么?”

“这孩子有时候行事太过于激进了,可做前锋,却做不好统帅,把鹿棋营交给他,我不放心。”

“原来如此,那我也还是再想想吧。”

“他们也还小,咱们再看看吧。”

彼时,鹿媃大汗淋漓的跑了进来,一把抢过了鹿鸣的茶杯仰头喝了起来,身后还跟着梁飞,

鹿媃:“父帅!呼延叔叔!”

梁飞:“鹿叔叔,呼延将军。”

鹿鸣对两人招招手:“你们来了,快过来坐!”

“哟,”呼延灼摸了摸鹿媃的头,“咱们媃儿都快长成大姑娘了!”

鹿鸣小心地用手拨开鹿媃的头发,看着满脸通红的鹿媃问道:“这是干什么去了?衣服都湿了。”

鹿媃指了指梁飞,

“没什么,跟梁飞在雪地里切磋了一会儿,哎,梁飞,打了这么久你不渴吗?怎么呆坐在那。”随后便替梁飞倒了一杯茶递给了他。

“媃儿,”鹿鸣瞪了她一眼,“说过多少次了,梁飞比你大六岁呢,应该叫哥哥,总是怎么没大没小!”

鹿媃浑不在意的接道:“父帅,咱们军营里的人不论这套!他还不一定打的过我呢,等他打得过我了我再叫他哥哥也不迟,是吧梁飞。”

一旁刚喝完一杯热茶的梁飞诚惶诚恐的答道:“额,是,鹿媃说的对。”

鹿鸣留意到梁飞好像有些失神,

“小飞,怎么这是?是哪里不舒服吗?是不是比武的时候媃儿不知轻重伤到你了?”

“额…没…没有,我就是在这炭火边上烤了一下,方才过来的时候没穿外衣,有点冷。”梁飞敷衍着答道,鹿鸣也看出来了,这孩子可能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心事,便也没再追问。

殊不知,就在呼延灼问鹿鸣想要把鹿棋营留给谁时,梁飞就已经站在了门外,听见了全部的谈话内容。

我手段激进,只能当个前锋,不能统帅三军?都只不过是你鹿鸣的借口罢了!我到底是哪里不如鹿媃那个小丫头?就因为她是你的女儿而我只是一个你捡来的挡箭牌吗?鹿鸣!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你后悔的!正在一旁其乐融融的鹿鸣父女和呼延灼都没想到,就因为几句话,到头来竟会葬送彼此的一生。

太初四年,呼延灼也随着反叛风向揭竿而起,两军阵前,昔日好友现已成了战场宿敌。

“二弟!”鹿鸣吼道:“我始终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呼延灼:“大哥,道不同,不相为谋,亦各从其志罢了。你知道,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只会臣服于无能昏君之人!”

鹿鸣大喊道:“呼延灼!你我都知道这并不是你带着十七万大军作乱的理由!究竟为什么?”

呼延灼大笑,

“大哥,人都是会变的,野心也是,就好比骑马打猎一样,射中了一只兔子,又想再射一头羊,等射中了羊,就该想着怎么除掉山中的老虎了!你我如今再也不是可以把酒言欢的兄弟了,这是我最后一次称你为大哥了!”

而后几年,鹿鸣与呼延灼交战不下数十次,谁也奈何不了谁。鹿鸣虽不解呼延灼为何判出大晟,可他始终顾念着手足之情,不愿双方弄得个你死我活的下场。鹿鸣的忍,给了梁飞可乘之机。

呼延灼看着前来投奔的梁飞,试探着问:“梁飞,你背叛鹿鸣投靠我?我凭什么要相信你?鹿鸣手握二十万鹿棋营,你又为何要背叛他?”

梁飞咬牙切齿的说道:“因为他要把鹿棋营给鹿媃那个小丫头,让我做个小小的前锋啊!”

呼延灼一怔,原来那天的谈话被这小子听见了,也好,既然他对鹿鸣心存怨恨,那他也不适合再留在鹿棋营了,不如遂了他的愿。

“好!可你想投靠我也不是这么容易的,怎么说也得有个投名状吧?”

“我想要两万人马,五天之后,我自会投名状呈上。”

“好,那我就给你两万,如果到时候你拿不出足够有诚意的投名状,我就杀了你!”

“可如果我成功了,我要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你给吗?”

“哈哈哈哈哈哈好!”呼延灼心想,两万人马都不够给鹿鸣塞牙缝的,到时候我也可以顺理成章的除了这个梁飞这个白眼狼!

呼延灼低下头,“可让我没想到的是,梁飞竟然背着我和大晟的走狗合作!他从你父帅那里偷来了私印,仿着你父帅的笔迹,伪造了数封你父帅同我联络的信件,然后拿着这些信件向当时和鹿鸣一起平判的赵云雷告发,还自告奋勇的把你父帅和五万鹿棋营的将士引到了飞栾谷……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呼延灼抬头看了鹿媃一眼,接着说道:“飞栾谷两侧险石很多,又常年起雾,是最适合打伏击。后来梁飞就带着我的两万奉阳军和赵云雷带领的四万平判军,在你父帅通过飞栾谷时炸下两侧的山石,而后又前后夹击,致使五万鹿棋营全军覆没,你父帅从此也身受重伤,落下了病根……”

“那你当初杀了赵云雷,为何不杀了梁飞!”鹿媃质问道:“我不信你找不到杀他的理由!”

“我杀了他,然后呢?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是我!是我自作聪明的给了他伤害你父帅的机会…一切都是我……”言此,呼延灼再也难以扼制内心的悲痛,放声大哭起来。鹿媃把脸转向了一旁,汝鄢项虽然看不见她的脸,可她终究是流泪了,人非石木,怎能无情?

“你是我父帅生前唯一的朋友,希望你好自为之。”鹿媃扔下这句话就头也不回的走了,岑萱和汝鄢项也一言不发的跟了出去。

呼延灼早已声泪俱下,他用力的握着挂在胸前的平安符,这是他和鹿鸣从军不久后,自己生了重病,鹿鸣给他求来的。

那时什么办法都试过了,就是不见好转,后来鹿鸣不知听了谁的胡说八道,竟然半夜私自离营跑到了附近一个颇有声望的寺庙去求了一个平安符,回来时还被领军发现,挨了一顿军棍,后背都是血。

“来,带上,这是大哥给你求的平安符,传说很灵验的。”鹿鸣说着就给呼延灼戴上了,

“大哥,你怎么样?我帮你叫军医看看吧,你的后背都是血!”呼延灼焦急的说道,

“没事儿,就是被打了几下而已,你好好躺着,别乱动。”鹿鸣细心的照顾着呼延灼,等呼延灼睡去才起身回自己的营账清理伤口。其实那一晚,呼延灼一晚未眠,他知道,鹿鸣和自己一样,从不信任何鬼神之说,可他还是为自己求来了平安符。也许是老天开眼,从那之后,呼延灼的病居然真的有了起色,逐渐痊愈了。

鹿鸣,如果有下辈子,换我做大哥吧,我想照顾你,一生一世。

出城路上,岑萱问:“大帅,你怎么没拿呼延灼的手令啊?有了它,我们就可以兵不血刃的拿下整个西疆了!”

鹿媃反问道:“怎么?没有了手令你家大帅我就收服不了西疆了?”

岑萱急忙摇头解释道:“那倒不是,只是会麻烦一些。”

鹿媃转头向汝鄢项道谢:“此番多谢王子殿下了。”

“哎,你还是这么客气,算了,将来你若成亲,一定要记得请我喝喜酒啊!”

鹿媃开怀一笑:“好!如果真有哪个不长眼的男人敢娶我,一定请殿下一观!”

“哈哈哈,早知道鹿将军如此豪爽,还不如一早说开了好!”汝鄢项有些苦闷。

岑萱一脸茫然,心说这两人这是怎么了?突然失心疯了不是?刚才不还是在说战事吗?怎么又说到成亲了?!搞不懂!

“从今天起,你汝鄢项就是我的鹿媃的好哥们了!以后若是有什么用的着我的地方,尽管吩咐!”

汝鄢项笑着拱手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咯!”

“对了鹿媃,你如今也算是十拿九稳的拿下了西疆,以后怎么办?那边的皇帝不会出兵讨伐吗?”

岑萱:……

什么情况!这两人之前一直都是鹿将军来王子殿下去的,怎么现在怎么熟了?!

可惜前方马上正聊的火热的两人没空注意到岑萱这副见了鬼的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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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言觞
连载中陌上初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