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古代:山上借宿

李净烬本以为当天就能返回,没成想还要在寺庙暂住一晚。

清晨她早早便出门,中午时段遇袭。按理,报信的人未时三刻应到李府了。申时三刻,李府派的人也该到檀香寺了,怎么此刻毫无音讯。

世人皆知,十王爷萧烎爱马成痴,府里多神驹,能日行千里不惧遥,夜驰八百不谓难。

遇险时,萧烎带人赶到,她有留心萧烎随从们骑的马。一匹匹皆气势昂扬,踏步远而稳健。

不似李府那些普通马,怎会回去报信如此之久,不科学。

“净烬上山时也该知,山路不好走。且阿挽仍负伤在身,过度颠簸会加重伤势,只堪慢行,不可疾驰。”

身旁的人镇定自若,仿佛留宿山上早在其在意料之内,紧接着又轻描淡写说道。

“小时,母后为磨炼我的性子,曾遣人送我上山,随离镜方丈学些修身之术。因此在檀香山暂住了些许日子,深知此处林泉秀美,净烬不妨多待一晚。且卸烦忧,享片时宁静。且你我不日将成婚,不必畏惧会有何流言语。”

李净烬并非担心名节,谁敢无视寺庙的神圣庄严,胆大包天到给萧烎捏造些无须有的谣言。

主要她没任何换洗衣物。上山时穿的衣物,滚下马车早已脏得不成样子,有几处还被划破了。

若不是萧烎施舍了貂裘,让她维持了表面的得体。其他香客看她那副衣衫褴褛的模样,不定还会大发善心赏她几个铜板。

而且,他跟她有这么熟?怎么不叫三小姐了,叫什么净烬。李净烬不自在地拍了拍身上的雪,也没反驳。

只能先凑合一个晚上了。

萧烎看着李净烬眉梢含嗔,神色不虞的模样,忍住笑意,快步往前挡在她的前路。他在袖里翻找着什么,递到她眼前。

李净烬定睛一看,是枚平安符,带着淡淡的檀香与香火混合的气息,气味清新淡雅。

“早些时候从离镜方丈那讨的。此符长期供于神像前,愿佛光庇佑净烬,无苦无难,困惑皆消,一生无忧。”

李净烬茫然盯着萧烎手中的平安符,不知所措。

“符袋内装有艾叶、白芷、檀香、藿香等香料。萧烎不确定此符是否给净烬带来福气,但确能驱虫,且香味有静心助眠作用。愿你无烦扰入梦,夜夜好眠。”萧烎不由分说塞到她手里,心满意足地继续举步前行。

等李净烬推开为她安排那间屋舍,发现早已备好粗布素衣,可做临时换洗之用。

洗漱完时辰尚早,女子借宿院落远离众僧住所。却还能听见,风声与远处僧人们诵经的声音夹杂而来,偶有积雪滑落的簌簌声。

静谧得无聊。

李净烬从衣物中翻出里面的瓶瓶罐罐,除了淡青色的小瓷瓶,其他都是白天萧烎所赠药物。她将淡青瓷瓶小心放好,打开其他瓷瓶,挖出其中各色药膏细细涂抹在伤淤之处。

刚涂到一半,屋顶的瓦片发出一声轻响,像是林间松鼠不小心碰到,极轻。

她停下动作,拿起藏好的匕首,全神贯注留意周遭的一切。

没多久,门口被轻轻叩响,萧烎微弱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净烬,是我,萧烎,可曾入睡?”

李净烬悄无声息徐徐将外衣穿好,眉头拧在一起,继而做出了选择,把淡青色瓷瓶也放入袖中。

她朝着门外睁眼说瞎话,“已入睡了,王爷可有要事,若无事请回吧。”

萧烎轻笑一声,“睡了还能应答,净烬不如也教教我,这般睡梦中也不会耽误处理公事了。下次净烬不妨把屋中的灯灭了,再说此话,旁人才会信服。”

她把门打开,面色淡然的看着这位不速之客。“王爷有何事,不妨直言。王爷该知男女有别,难道过去,王爷也经常这般夜间无视寺中清规戒律,随意深夜逾墙潜入女子院落?”

萧烎哑然,笑容僵硬在脸上,继而转过脸,一副怅然样子。“外祖母生前在此礼佛。彼时太子失宠,预谋逼宫,母后与皇兄恐我遇险,才将我送上山。为助三皇兄,也就是如今皇上,我暗暗培养了些许势力。仍记得,收到逼宫消息当晚,我也曾潜入此,在院落里远远朝着外祖母磕了三个头。随后快马加鞭偷偷下山。不曾想如今竟还记得路。此次是第二次,我保证。”

话题转变太快,李净烬不清楚氛围怎么变得如此沉重。

宫中的秘闻,最好左耳进右耳出,她没有对此表态,而是生硬扯开话题。

“听闻寺中禁夜间闲逛,此时距山门关闭时间甚远,民女平生第一回借住山中,些许好奇。王爷可想一同走走,赏赏山上夜景。”

萧烎毫不犹豫的点点头,李净烬转身回房拿出烛笼,小心翼翼点亮,提上。

她刚关好房门转头,一盏彩纸糊的莲花灯撞入眼帘,萧烎孩子气地将灯移开些许,露出温柔又真诚的神色望着她。

“佛诞、节庆时,僧人与百姓皆会放水灯祈福。方丈去年赠我一盏,当时无所求,于是让其替我先暂存。想等来日有愿望,再寻回。如今将其转赠与你,一同去放水灯?”

李净烬不知道为何萧烎如此爱笑,一点不符合她想象中王爷该有的做派。

崭新的彩纸,隐隐约约未干纸糊痕迹,以及萧烎又添新伤痕的手,她移开眼,默契地未拆穿。

伸手不打笑脸人,望着他纯粹澄净的眼睛,她不知道为何总会被轻易蛊惑。只留下深一脚浅一脚并行的身影,渐渐埋没在夜色中。

两人傻傻冒着寒风,站在这鬼影都没有的河边,专注盯着那渐行渐远摇曳的烛光。

这在平时,她若听闻,定会嗤笑此类行径十分荒谬。

冬日山上寒气逼人,萧烎穿着单薄,没忍住打了个喷嚏。李净烬看了看自己身上披的貂裘,身体的温度跟心中的风度在打架,是不是该“英雄救美”脱下来还给萧烎?

萧烎却坚持没事,说自己身强体壮,非要陪她再走走。

为保护他男人脆弱的自尊,李净烬也假意打了个喷嚏,并且轻微抖了抖,做戏很全套。她说自己很冷,提议想先回去休息。

萧烎自然要送她到院落门口才准备离去,刚转身要施展轻功。李净烬却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角。

他疑惑停下脚步,她迅速地将淡青瓷瓶塞进他手中,语气不自然的说道。

“这…是白日里清光禅师所赠,涂抹到伤痕处,该是有益处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堂堂王爷,手上遍布苍夷,恐招外议。”说完她逃一般的回房。

其实是她厚着脸皮向清光禅师讨要的,萧烎手上的伤,有她一半责任。她向来不喜欢欠别人,实在没法说服自己不管不顾。

萧烎顾不上避嫌,朝着李净烬的背影大声喊道,“明日卯时初刻,可要一同看日出。极美的,错过许会抱憾终身,明早我来寻你,可好?”他丝毫未压抑自己的声音,生怕李净烬听不见似的。

不知是冷的还是为何,萧烎声音中似乎带着些许喑哑与颤抖。

李净烬都替他捏把汗。他难道不怕明日被当做登徒子,声名远扬吗。

她回头紧张地朝萧烎做出噤声手势,沉默点了点头。示意他快走,又左右看看,李净烬才心虚地关上了门。

萧烎将瓷瓶收入怀中,不舍地盯了房门十几秒,而后身影隐入夜色,再难寻见。

李净烬将平安符拿出来,置于枕头下。摸了摸自己额头已经包扎好的伤口,回家愿望落空,不免难过。又想到清光禅师白日云里雾里的话,她深深叹了口气。

她眼神呆滞的躺下,闻着艾草的淡淡香味,似乎忧虑有被冲淡些许。看着放置在一旁的貂裘,李净烬又起身,悄悄开门取了些雪。不知在窸窸窣窣做了些什么,随后才安然入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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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亦相见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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