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在我说了那样不留情面的话后殷真果然消停了很多,最近都没来找过我的麻烦。

而且他应该还不知道我家住在哪里,否则指定要上门骚扰我,到时候还要考虑搬家,挺麻烦。

我也乐得自在,最近两周四处投简历找工作,可结果都不尽如人意。

简而言之就是能看得上我的我看不上,我看得上的看不上我。

因为同学聚会的缘故,范知恒和我的联系多了起来,他经常约我参加活动吃个饭什么的,他的工作好像挺清闲,不怎么需要坐班,有大部分的时间可以出门活动。

我也好奇问过他,范知恒却神秘兮兮的不告诉我,说时机到了我自然会知道。

一个风轻云淡,万里无云的冬日下午,我穿着狗熊般的棉服靠在沙发上葛优瘫,电视机播放着今日说法的背景音,手机里传出营销号咋咋呼呼的声音。

我左手边放着一杯低度数的罐装气泡果酒,嘴里吊着一根巧克力棒,嘎吱嘎吱地嚼着。

这时,时不时给我分享日常小事的钟失头像再度出现在我的屏幕上方。

我习以为常点开界面,就见满屏的生日蛋糕缓缓落下。

脑袋里一个问号刚刚升起,钟失的消息映入眼帘:祝我的小公主生日快乐!祝贺你又老了一岁,祝在新的日子里吃嘛嘛香,月入千万。

我怔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今天的确是我的生日。

可真快呀,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太阳又转到了我第一次看到世界的位置。

我已经三十三岁了。

钟失:需不需要我来陪你?

不知是不是年纪大了,我不再喜欢折腾。小时候一过生日,总是要办派对弄得轰轰烈烈的,恨不得邀请认识的所有人,在一起热热闹闹。

现在却觉得其实一两个真心朋友,平平淡淡吃顿饭,待在一起度过就已经很幸福了。

我:好啊,给你做你最喜欢的可乐鸡翅和卤味拼盘?

钟失:爱我的宝,比心。

我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一下,换了身厚衣服就去楼下的超市采买食材。

拎着足有半大小孩重量的购物袋往回走,我一边后悔怎么不带拖车,一边手上使力气,还害怕袋子突然破个洞,瓶瓶罐罐摔碎一地。

这时,我忽然听见前面那一家三口的对话,似乎是女儿在向妈妈说学校的事情。

只听小女孩低声说道“妈妈,学校里的人都说我带牙套不好看....他们给我起外号,还故意不和我一起玩。”

她妈妈不以为然,偏过头和女儿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学校里难道没有别的孩子带牙套?他们怎么就不说,非得欺负你?你一定是平时哪里做得不对,他们才这样。”

小女孩摇头,看着妈妈的眼神有些迷茫“不是这样的.....我分明没有做错什么啊。”

女人斜觑着自己的女儿,说出口的话冷冰冰地“你成绩那么差,体育也不突出,兴趣爱好也都是学了个囫囵,连个擅长的东西都没有。”

“爸爸。”小女孩求助地看向身边一直侧头打电话的父亲,似乎是想要征询他的意见。

而小女孩的父亲连看都不看她一眼,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对对面的人语气恭敬,面对女儿的求援也只是敷衍地应付两句“嗯嗯,你妈妈说的对。张总您说什么?今天下午有个临时会议?好,我马上到。”

他转向妻子“婷婷,四点钟我有个会,陪不了你们出去玩了,现在先送我去公司吧。”

女人皱起眉,一边不满地念叨一边大步往前走“好不容易有个休息日,你们老板也要加班.....”

她身边的小女孩本来还想说什么,但看到父母离开的背影,最终还是沉默下来,快步追了上去。

我一直目送小女孩单薄瘦小的身影消失在道路的尽头,才收回目光,叹了口气。

小女孩的无助,母亲的下意识贬低,父亲的不闻不问,

心里隐隐萌芽的种子仿佛一瞬间破土而出,窸窸窣窣生长起来。

如果我是个心理咨询师的话,是不是能听见他们内心的想法,能帮助很多人呢?

那些不为人知的眼泪和酸楚,是不是也能有一个宣泄的出口呢?我想影响别人,我也想让他们感受到幸福。

回到家在玄关处换好拖鞋,钟失突然打来了语音通话。

接通就是她歉意的声音“宝贝对不起,我妈妈在家里摔跤了,我得先回老家一趟,过两天再陪你玩行吗?”

我抿了下嘴唇,失落但还是说道“好的没关系,你什么时候来找我都可以,阿姨身体没事就好。”

“爱你我的小天使。”钟失迅速地隔着屏幕给我飞了个吻。

挂断通话后,她匆匆发了个卖萌的表情包就下线了。

期待的心慢慢冷却下来,好似突如其来的风短暂地吹过树叶,归于寂静后举目四望,发现目之所及仍然只有我一个人的影子。

钟失不来,我也懒得做饭了。

将买好的菜一股脑扔到冷藏,我在网上订了个六寸的蛋糕,还点了自己喜欢吃的外卖。

本来想就这样将生日糊弄过去,没成想晚上吃完饭正在切蛋糕的时候,突然听见窗外砰砰砰什么东西炸响的声音。

我寻声抬眼望去,蓦然怔住。

瑰丽的光如同一只只直冲苍弩的飞鸟,垂着纤长光泽的尾羽,于天穹之上盛开璀璨绚烂的烟花。

只有殷真知道我的生日。

那一刹那,我眼底不受控制泛起涟漪,仿佛清风掠过湖面,心脏轻轻震颤着。

炫目的烟火映红了整片天空,橘黄的光宛若滴进水面的颜料晕染开深蓝色的天幕。星火仿佛是游曳其中的鱼,于黑暗中一闪即逝,被茫茫的夜色所吞没。

短暂,梦幻,好似昙花一现,刹那间便燃尽了生命。

却最耀眼,最明媚,让人此生都难以忘却。

“妈妈,快看!是烟花!”女孩子兴奋的尖叫声在岑寂的

街道里更显得鲜活明媚。

伴随着稚嫩的童音,四个五光十色的字在夜空中绽放,倒映在我微微放大的眼底。

「生日快乐」

心脏好似是被坚硬的鼓槌重重一敲,少顷骤然挣开了束缚,剧烈颤抖起来。

殷真曾经的确为我做过许多浪漫的事情,不胜枚举,但自从他父母去世后,这样用心的准备已经许久没有过了。

看着满天明媚的烟火,我心里又酸又涩。

酸甜苦辣重重情绪交织,甚至选不出最合适的一个来形容我此时此刻的感觉。

殷真,你为什么总是这样。

在我心灰意冷的时候,给我一种你其实也爱着我的错觉,让我犹豫着再次向你迈步,最后又被冷淡漠然地推开。

反复给予希望又亲手夺走,到底是为什么呢?

我太想知道答案了,以至于解开了对殷真的拉黑。

我在聊天框里删删减减,一句话改了好几个版本,质问的,委屈的,委婉的,愤怒的都有,可没有一个是我满意的。

最后手一抖,一不小心发出去一句「你今天为什么要?」

还没等我撤回,对面的殷真就来了消息,仿佛是提前计算好,特地等着我先说话似的。

「我觉得送你这场烟花你会开心。就是我不在市里,不然一定会赶过去陪你过生日的。」

殷真破天荒没有用冰冷的话刺伤我,反而解释起来。也许是看在寿星的份上,给了我几分面子。

可我却完全没有开心的感觉,心里反而产生了更多的疑问,还有不安。

你真的在出差吗?还是在谁的床上,一边和别人缠绵悱恻,一边对我说这些动听的话呢?

我当然没有直接问殷真,他不会告诉我,即便他说了,我也不敢信。

我们仿佛陷入了一个可怕的驳论,无论如何都没法找出一道缺口,一个契机,结束或是继续我们这段纠缠不清的关系。

之所以会觉得失望,是因为有所期待,想要在对方身上得到自己预期的感情,渴望的东西。

只有把期待值降到最低,才能欣然接受每一个不堪的结果。

我盯着这行字看了半晌,才吸了口气,硬下心肠回复「谢谢你的礼物,确实很漂亮。可我不需要,你曾经对我做的那些不可能因为不痛不痒的一个道歉消散。」

殷真沉默了半晌才问「你要怎样才肯原谅我?」

这真不像他能说出的话,要不是我从小就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都觉得殷真是被谁给夺舍了。

我思索一会儿,问道「你还记得我在你父母公司破产的时候花了多少钱替你还债吗?」

「只要你把那些钱都一分不少地还给我,我就同意和你复合。」

七千万,整整七千万。

几乎掏空了我所有积蓄,那段时间我就连买馒头都要斟酌。

而这恐怕也是殷真拼了命,用尽全力往上爬的这些年攒下的所有钱。

我的解决方法其实很简单,我要让殷真和我一起变成当年一穷二白,一无所有的样子。

从头开始,互不相欠。

我觉得挺公平,但殷真显然不这么认为。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发来一条「不可能,换个条件。」

我一下子笑了,问他「怎么?舍不得?」

舍不得辛辛苦苦打拼而来的事业,也不想因为一个荒谬到可笑的要求放下这些年好不容易积攒的名誉和地位。

我理解殷真,但我七年前曾面临和他同样的抉择。

而我义无反顾地选择了殷真,将全部的筹码交付给他,赌上我们的未来。可是殷真却让我满盘皆输。

殷真依旧不发一言,我却不打算适可而止,悠然打出一行字发送「我不值这个价,对吗?」

「不是,温纵。世界上的事情不都是非黑即白的,感情也一样,你先听我说。」

我才不想听你说。

你又不喜欢我,和你说话只是在浪费我宝贵的时间。

顺手再次拉黑了这个号码,我长呼口气,将切好的蛋糕翻转到塑料盘上塞进嘴里,甜腻的味道充斥口腔。

难吃。

我刚吃了两口就咽不下去了,绵密的奶油糊了满嘴,胃里一阵阵翻涌。

我勉强压下恶心,将桌上的饭盒收拾好,便提早休息了。

夜里,躺在床上望着黯淡的天花板,我的思绪犹如蚕吐出的丝般越来越长。

它们漂浮在半空中,大大小小的无数个光点,碰一下就是一件烦心事。

烦心事不计其数,好像永远都有一个入口,在源源不断地产出。

半晌,我突然无声地笑了,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音量轻声说“优柔寡断,瞻前顾后,活该你不幸福。”

一转眼过了半个多月,我仍然没有找到心仪合适的工作,于是考心理咨询师的事情水到渠成提上了日程。

但在此之前,我想听听身边的人的建议。

南城会所。

会所白天的时候没什么人,沐颀的工作也清闲些,于是我径直将他拽到了最靠里的座位。

沐颀看见我过来也毫不意外,只问“喝点什么?”

我想了想“橙汁吧,据说酒喝多了会有肚子,本来长的都变成这个样了,要是再加上大肚腩,我自己都看不过眼。”

沐颀轻笑了一下,给我倒了杯橙汁。

我接过来抿了一口,开门见山问道“我想考心理咨询师,你觉得怎么样?是个可行的职业吗?”

沐颀看了看我,说道“你的选择不必征求别人的意见,他们不是你,做不出你最满意的决定。”

“想让他们在难过的时候有人诉说,在情绪挤压到一个临界点的时候,能适用适当的途径发泄出来。”

“你既然已经想好了,我的看法其实也不那么重要。”

“唔。”我应了声,又喝了一几口橙汁。

片刻,我看着沐颀冷淡的侧脸,试探道“咱们加个微信方便联系?”

说着,我主动掏出手机。

而沐颀犹豫片刻,才扫了我的码。我注意到他的手机应该是用了很多年了,犹如蛛网般的裂纹覆盖了大半屏幕。

沐颀的头像是一个少年的剪影,侧脸白净,身上还带着几分未退去的稚气,却已能窥见成年后沉静温和的影子,又黑又长的睫毛低垂着,犹如浓密的鸦羽。

“这是你小时候拍的?”我挑眉问道。

“我妹妹拍的,她当时很喜欢给人照相。”谈到家人,沐颀语气温柔了些。

“沐颀,有人找你。”这时,领班忽然从远处大步走来,脸色不太好看。

沐颀的眼睛下意识眯了一下,随即站起身,向我点了下头“我过去一趟。”

我随意颔首,抿了一口橙汁,目送沐颀在转角处消失。

我原以为沐颀很快就能回来,没想到我在座位上坐了二十多分钟,却始终不见沐颀。

我不免有些担心,拿起手机刚想问沐颀一声,沐颀就简短地传来一条「我今天有事先走了,不好意思,钱会退给你一半的。」

我回「不用你退了,你不是缺钱吗。」

想了想又问他「你自己能解决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两个小时过去,我都到家了才收到回复「不必,已经处理好了。」

他总是这样,习惯任何事都自己处理,从不尝试求助别人,散发出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意,将想靠近的人推得远远的。

我猜和沐颀鲜少提及的家人有关,不过我不是喜欢追根究底的人,不想说就不说了。

但我还是担心沐颀的情况,于是第二天一早就在会所门口等他了。

沐颀对待每一份工作的态度都要死不活的,每天准时打卡上班下班,卡得时间精确到秒,半秒钟都不肯多待,有时候我都怀疑他恨不得长了翅膀立即飞走。

不过沐颀的时间观念很重,他曾经和我提过一嘴上班的时间我便记住了。

今天也不例外,距离上班的点还有五分钟时,远处的巷口出现了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

沐颀一走进,我就看到了他脸上的细小的伤口。

“你这是怎么回事?被人打了?”我皱眉看着沐颀额头处的纱布。

沐颀摇了摇头,嘴巴像蚌壳一样禁闭着,显然什么都不打算说

他的伤口明显只是草草包扎,没有仔细清理过,甚至隐隐有发炎的迹象,看起来又红又肿颇为吓人。

我的目光重新回到沐颀脸上,轻声询问他“你不疼吗?”

沐颀“疼也没办法。”

他顿了顿,又低声说道“我不是防着你。”

“我知道,每个人都有不愿意或者不能说的秘密,你不和我说完全没关系的。”我摆了摆手,没将这件事情看得特别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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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渣男背叛后,他们都爱上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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