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请听我——”
“听说你有一把剑。”宿傩打断我的话。
“……那不重要,其实我——”
“剑在哪儿?是在你胸口,我看看。”
“不是,等等,别别别!”
嗤…咔嚓~皮肉撕裂,折断胸骨的声音。拟声词用得也许不准确,毕竟我疼到只想尖叫,完全没精力去注意具体的过程。
我大口喘着气,喉咙里有血沫卡上来,胸口的疼痛也快速被另一种麻木的清凉代替。我忽然冷静下来了,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被切断手臂的人,除了最初瞬间的疼痛,到后面一片空虚,只是呼吸有些困难。
不行,我不能死…我能死,可待会儿复活,宿傩不会又给我来二次黑虎掏心吧?
话说他怎么获得身体活动权的?虎杖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受伤昏迷了吗?
我的视线开始变得昏暗,眼皮一个劲儿地往下落,大脑却越来越有精神,跟打了针脑用兴奋剂似的。
宿傩居高临下地站着,手里把玩一截什么东西,指尖红艳艳的,不去深思那是我的血,看起来还怪漂亮的。里梅恭敬地立在他身边,正小声禀报着,然后他们同时向右侧头。
宿傩和里梅飞了出去,倒飞。
连带我身前整一排殿顶都被气浪掀翻,不远处的建筑也没能幸免于难,统一被迫秃头。
“哪位盖世英雄神仙大王来了啊。”我勉强撑起眼皮去辨认。
1号说,“不是盖世英雄,是爹佐能乎。”
黑色的身影跃上殿顶,一只手拎着万华镜大刀,另一只手保持着投掷的动作。
来人头顶用胶带捆着一块结晶条,穿着明显不合身的衣服,工装裤露出大半截小腿,黑T恤被撑得鼓鼓囊囊,胸前可怜的小黄鸭扭曲成史前大头鸭嘴兽,估计死也不会瞑目。
好搞笑的穿搭,但也好让人有安全感。
是你!强穿儿子衣服的伏黑甚尔。
爹咪抡起万华镜大刀冲向宿傩,另一个拎刀的白衣咒术师对上里梅,看不清脸,不过人狠没话说,噌噌两刀把里梅打进大迷宫,是个猛男。
伏黑惠也背着把缠黑布的宽刀,可能今天是刀具大会吧。他几个点跳绕过残檐断瓦轻巧地落到我身边,扶着我微微起身,神情急切地说着什么。
听不见…严重耳鸣,我又不会唇语。
麻烦直接给我个痛快,我们读档重来过。
我努力睁大眼睛向伏黑惠传递信息,抖成帕金森的手指勉强在他手背上划拉,试图让他领会。他的手也在抖,颤得比我还厉害,好像被无情狗男人活生生开膛破肚的人是他一样。
“■■■■■■■■■■■■。”
“■■■■■■■!”
听不到…听不到就是听不到。
我摇头,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抓着我的手在上面写字,试了几次没成功。我们俩都在抖,我是没力气,他不知道是哪个原因。
抖着抖着,我才发现惠的眼睛泛红,蓄着不太明显的泪意。他领口有一簇新添的血渍,深蓝色的制服,看不太出来,但凑近了能闻到。
谁欺负他啦。
谁又受伤了。
但是嘛……
“我是不是不用死了。”
1号说,“睡吧,真名,你不是最喜欢睡觉吗,醒来一切都会好的。”
也是哦。
疲倦不可制止地袭来,我准备合上眼睛。在失去意识前,世界留给我最后的触感是手背上,先是不带温度,而后湿润的一片。
他的额头贴着我的手指,好像哭了。
他好悲伤啊,连眼泪也散发着悲伤的味道。
……
嘭……嘭……嘭……
心脏,缓有力地跳跳动着。
■■■■■不要■■■他们……
■■■死■ ■■■■……
【硝子医生马上过来了,再坚持一下,钉崎受了很严重的伤,】
【求你不要睡,不要睡着。】
【她会死的!!!】
……
会死的!!!
垂死病中惊坐起,是谁要杀我老婆?
我捂住心口的大洞,胸膛因为急促的呼吸更加剧烈起伏。一只慌忙手从旁边扶住我。
“不,不用,谢谢。”我一边喘息一边抓过伏黑惠的手划拉。
【什么叫钉崎会死?】
【Re…velation(默示录)】
伏黑惠动作粗暴地扯开领口,钢蓝色的结晶花盘踞在他的心口,狰狞而富有活力。
我呆住了。
老婆鲨手竟是我自己。
五级手抖患者伏黑惠用十分钟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写给我看。
我被送进薨星宫的这三天,东京校一直在忙着解决涉谷事变的后续遗留问题。
【窗】对窥见里世界的非术师有专门的处理流程,让术师们操大心的不是咒术界暴露,而是对我和爹咪的处置问题。
对我,以五条悟为代表的东京校主张看管,划拉一个与世隔绝的区域专人监督,直到聪明又强大的五条悟找到限制默示录的方法。
京都校说不行,烂橘子也说不行。
烂橘子的老花眼只看到了“默示录受五条看管”,以己度人阴暗地以为五条悟要打破教师道德底线,他们表示强烈反对,说新世界的诺亚方舟上不能独五条一家,至少御三家都得有一只脚踏上去。
人民教师当场就打电话报警了。
举报这里有妄图颠覆神圣一夫一妻制和未成年保护法的封建余毒。
悟老师,教师界良心。
结束这个狗屎话题的是永远的女王真希。
真希女王原本抱刀守卫在侧昏昏欲睡,无心掺合。结果她不懂事的老爸禅院扇嘴不过五条悟,转头一看,哎,叛家的女儿!正好是可恶的五条悟的学生,这不就找到能嘴的人了吗。
于是对着真希一顿输出,大意是没用的废物连诅咒都看不到在这儿真给我禅院家丢脸未来可怎么办云云。
闻言真希女王大火,说美女的未来你少操心,我看小火柴棒比起男人更喜欢我,您这样性别不对又不年轻貌美的咒术师,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吧。
小火柴棒是我,据说爹咪刚苏醒第一句话就是问“小火柴棒怎么样”。
……不知道怎么,听完我并不感动,反而脸皱成了一团。
小火柴棒…这个世界对不那么丰满的人类女性,恶意真是太大了。
二年级生们随着爹咪喊我小火柴棒,胖达声称这是亲昵的表现,看着他是可爱滚滚的份上,我信了。
真希女王的一句话成功让现场的气氛胶着起来。
诺亚方舟开到眼前,把门的夏娃说请赐给我另一个夏娃,我们船上只能有纯爱……是哦,你看这个背叛人类的默示录母体,恋人是03号,之前也对东京校的钉崎野蔷薇青睐有加,叫03把人用行李箱装走。
老橘子们骂骂咧咧,不欢而散。
下次再议!
第二个归属讨论对象是爹咪。
爹咪是一阵自由的风,由不得老橘子讨论,摸进禅院家咒具库里拿了三把特级咒具溜到东京校,光明正大地霸占了伏黑惠的床位,把伏黑赶到了虎杖房间。
打不过强化的复生2.0天与暴君,老橘子面子还是要的——给五条悟补派任务,看管伏黑甚尔,别让他靠近薨星宫。
五条悟转手把任务交给伏黑惠,自己的则和硝子一头埋进地下黑牢,试图找到抹去羂索意识、找回杰哥的方法。
伏黑家父慈子孝的平淡生活过了两天,直到第三天,也就是今天夜里,诅咒袭击薨星宫,五条悟才不得不亲自出马来阻止我亲友。
离奇的是五条悟离开后虎杖忽然失控了,宿傩占据了主意识。
爹咪原本能在东京校牵制住宿傩,如果不是一阵突兀的“蜂鸣”响起,一年级生们开始结晶化。
那个时间,算算刚好是大哥带我离开黑牢的时间。
我可能…真的太害怕了。
结晶化的必备条件是共鸣,已经感染病毒的人或物比未感染者更易进入共鸣,默示录母体的情绪、声音,尤其是痛苦与歌声,引起共鸣的机率最大。
可是在S塔上我死去四次,为什么当时大家都安然无恙。
我以为这种程度是没事的。
危机出现,以我的死亡来读档,我死,结晶出现,我复活,世界重启,已产生的病毒结晶消失。
然后危机解除,世界和平。
不是吗。
“就算是有负面影响,没道理定位感染他们三个啊。”
“嗯,是没道理,因为是我做的。”
我有了很不好的预感,“谁?”
回复我的不是1号贱贱的小细音,而是另一道从未听过的悦耳男声,开口的人很年轻,说话时带着几分不讨人厌的轻佻。
“真名,怎么可以消费自己的死亡去帮其他人完成心愿呢,那也太不像话了。”
宫殿群区域的时间凝固,伏黑惠保持着拔刀向后转的姿势,刀剑出鞘时挑飞的碎瓦固定在空中。
穿着黑色长袍、白大褂的少年从云端走向我们。他身后拖着车斗大的黑影。
我认出了他, “你是daath。”
daath,世界意识,卡巴拉,尤克特拉希尔。他是守墓人,使命是推动默示录爆发,让新世界取代旧世界。
简单点说,他是来创造世界末日的。
主要通过我。
关键,这人怎么出现的!!!
咒回世界有罪冠的世界意识?您老人家是不是走错片场了。说好的都是假冒罪冠人cos成真呢?逻辑不需要维护吗?
看着我惊奇的样子,daath轻笑起来,“不喜欢Ouma了吗,怪不得Ouma那么急着找人做交易啊,”
交易?
为什么又突然扯到我亲友,这衰人不是专门来救我的吗。
茫然间我想到一件事,五条悟真是打不过诅咒们?
他们之间的打斗,比起制服谁,好像是在故意闹大事情。
刻意拖拉的诅咒劫狱团、打假赛的五条悟,一苏醒就直奔薨星宫自投罗网的宿傩。
我的脑子一片混乱,“我该怎么做啊。”他们谁都有自己的计划,但谁也没把计划告诉我。
“你不需要怎么做,人类的世界是复杂的,而这份复杂,你不需要参与,”
daath伸出一根手指点在我的眉心,眼神很温柔,像1号无数次安慰我那样,语气包容。
“睡吧,真名,你不是最喜欢睡觉吗,醒来一切都会好的。”
*
我似乎…做了一个梦。
这个梦里,五条悟和我亲友面对面坐着,好得像穿一条裤子的亲兄弟。
他们聊了很多,画面是静音的,到最后站起来握手的时候,我才听见他们的对话。
五条悟说,void碎片我会给你,你要保证计划中虎杖悠仁的安全。
我亲友说,放心,不仅是他们三个,作为回报,我还可以帮你找回夏油杰的意识,我只要带真名安全离开东京。
五条悟把我亲友带来的手指套餐溶进咖啡,端着托盘走向训练室。
*
我从光怪陆离的梦里醒来,时间是下午,诅咒事务所阳台玻璃门被日光照得透亮。
我左转头,看到半张脸结晶的蔷哥,右转头,看到心口结晶的伏黑惠。
虎杖悠仁搬了张椅子坐在三张病床中间,下巴靠着椅背闭目养神,唇色苍白得不像他这个小太阳。
我知道自己不是做梦了。
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确实一股脑发生了。
我先问1号,“你究竟是daath还是1号,为什么你们会说相同的话。”
1号说,“啊,daath?death?你说死神啊。”它好像并不知情。
床头柜上的手机在这时响起铃声。茂手木老师的手机,一直留到今天没物归原主。
铃声坚持不懈地响了有五六分钟,自动挂断后又马上打过来,我怕吵到睡着的咒术师生们,犹豫了会儿,拿起手机走到阳台接听。
“摩西摩西?”
没有回应,我沉默,对方也沉默。
一只手从后面夺过手机,折断后往对面波光粼粼的河岸里扔。
左看右看都非常欠的缝合线脸诅咒靠在门边,鼻梁上歪歪斜斜架着副圆框墨镜,给我解释。
“他们三个大闹薨星宫,成了被通缉的叛逃咒术师,五条悟能争取的时间不多,收拾一下,我们去新地方。”
我:“……”不是你带诅咒团大闹薨星宫,有点责任心好吗。
我在她手掌心写,【衰狗,你和五条老师做了交易?他把void碎片给你是什么意思。】
她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怎么他就是老师,轮到我成狗了。”
我又抬头确定性地看了她一眼,“特里同……”你的性格是不是又变了。
关于我亲友时不时的抽风,我一直归结于受到真人模板的影响,如今看来不是。
真人不会臭屁地站在站在镜子前梳呆毛,也不会嘴里叼着根棒棒糖上窜下跳。
我怀疑和某最强给她的一簇void有关。她不告诉原因,一问就搂住我的脖子漫天胡侃。
我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接受了她的性格转变,也没再追问之前的种种。没办法,我自己实在想不明白,想多了还头秃。
对她,我一向很宽容的。
陀艮把我们全部收进荡蕴平线,在海里游了九天,最后爬上某座码头。
我亲友说,“到了。”
不是异国他乡,绕了一个大圈,我们又回来了。
“横滨。”
离开东京的诅咒有漏瑚、陀艮、花御、胀相、坏相、血涂、真人…咦?连羂索也被我亲友用“唤醒夏油杰的意识”为名头留在了身边,所以完全没减员是吗?
离离原上谱,五条悟居然能安心把虎杖他们送进诅咒窝。
这阵容……我忍不住戳了戳我亲友,【我们是要在横滨发动横滨事变吗?】
我亲友摇摇头,义正词严道,“我们是普通的外来人员偷渡。”
她还挺理直气壮的,不晓得哪儿来的底气。
伏黑甚尔留在了东京校,跟着我们的人类只有需要治疗的三只一年级咒术师生。加上西尾葵。倔强小葵大难不死,硬接宿傩两掌还能喘气,我愿称他为锁血界最强。
上岸第一天,逃亡大队绝赞找房中。
考虑到惠和蔷哥的身体状况,我们忍痛了放弃入住擂钵街免费公寓的想法,捏着瘪瘪的钱包四处寻找廉价租房。
非术师看不见诅咒,主要是我、虎杖和小葵三个人形生物顶着寒风奔波。
真是岂有此理!一个个站起来有两个我高的诅咒,躲在荡蕴平线度假海滩里休闲。
一年级生们的工资卡在叛逃后被冻结,诅咒们干脆没有卡,兜里没钱,我们找得很艰难。
所幸天无绝人之路,在无数次碰壁后,虎杖给我们带来了好消息。
他在电车上阻止了一起爆炸案,当事人——一位温柔好心的小姐,听说他正在找房,便以半租半送的价格向他介绍了自己闲置的房产。
两层加阁楼,典型的日式独户。
当晚我坐在新家,手里捧着热茶,心怀感激。
“那个,虎杖君。”我向虎杖亮手机。
【你有留那位温柔小姐的联系方式吗?实在是太感谢她了,不如明天大家亲手做一些糕点送给她以表谢意吧。】
“哦,有的,等等…”虎杖从兜里摸出一张名片,读出上面的字。
“武装侦探社,与谢野晶子,”虎杖傻笑着挠挠头,“她的名字也很温柔啊。”
我一口茶汤呛在喉咙,惊天动地的咳嗽起来。
与与与——与谢野晶子?!!
你说的温柔,是蝴蝶忍老婆的那种温柔吗?
接下来应该就是日常日常日常,没有打架的横滨普通民众生活
这章一直发不出来,好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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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