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章：逼近的危险
屋子里狭小昏暗，只有偶尔从破败屋顶的缝隙或未封死的窗户，才能透进几缕微弱的光线。
墙角堆放着救生衣的铁丝网笼晃动了一下，动静小得让人以为是只老鼠，或是一只误入的小猫。但紧接着，一声压抑的呻吟彻底打破了这错觉，那笼子里竟然有一个人？！
埃文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后脑勺遭受重击带来的钝痛像浪潮般冲击着他的意识，让他一时无法思考自己为何会被锁在这个堆满霉味救生衣的铁丝笼里。
他用力眨眨眼，试图驱散眼前的黑雾，记忆碎片艰难地拼凑：电话亭后的偷袭、反抗时的镇压、在车上醒来发现被绑架男孩的学生卡，他记得自己用那枚隐藏的撞针徽章，冒险向“左手俱乐部”的接收器发送了卡上的名字。然后，然后就被发现清醒，在下车被拖进这个鬼地方之前，又挨了结结实实的一下！
“嘶……”埃文倒抽一口凉气，牵动了头上的伤处。如果他的经历被写成小说，那他绝对能竞争“最倒霉主角”的头衔。
眩晕感像漩涡一样拉扯着他，胃里阵阵翻腾。脑震荡？这个念头让他心头一紧。但现在，这念头只能被强压下去，保命才是此刻唯一的主题。
他强迫自己做了几个深呼吸，尽管吸入的满是灰尘和霉味，呛得他又咳嗽起来。稍微缓过一点后，他甩了甩头，仿佛要把疼痛和混沌甩开，开始捡回被疼痛打散的“智商”。
他首先评估自身状态：饥饿感强烈，至少错过了三顿饭。他眯起眼，透过污浊的窗户仔细观察外面树木上的青苔分布，青苔茂盛的一面，是北面！这扇窗户是朝西的。
此刻，从西窗射入的阳光角度很高，“下午一两点，周一。”埃文低声自语，声音因干渴而沙哑。
他小心翼翼地活动了一下四肢和躯干，除了无处不在的擦伤和挫痛，尤其是脖子和后脑勺预计要肿很久的地方，骨头似乎没断。
“不幸中的万幸。”
关押他的笼子很深，像学校放篮球的那种大铁筐，但此刻塞满了散发着浓重霉味的橙色救生衣，外面还挂着一把大锁。
“幸好呼吸道没罢工，否则没等凶手动手，就得被这霉味呛死了！”埃文苦中作乐地想，眼神锐利地扫视着笼内和周围。
这像是个仓库，他侧耳倾听，远处隐隐传来平缓的水流声。结合那个被他揭穿了真面目的连环诱拐虐杀犯，狂欢节马戏团的训犬师，为了掩人耳目，对方不可能把他带得太远。这里很可能就在狂欢节场地附近，靠着那条景观河。
既然自己还活着，要么是全城戒严让凶手难以处理尸体，要么，就是那疯子打算“玩”点什么。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上心脏。
没有人在面对一个连环杀人犯时能不害怕，即使埃文已经直面过一次死亡。前世的记忆因PTSD而模糊不清，有时他甚至分不清那漫长的一生是否只是一场过于真实的噩梦。但此刻，他无比清晰地感知到：这里有太多他无法割舍的人，斯蒂文、琼、玛丽、布雷斯、瑞安……他贪婪地想要保护他们所有人，绝不能让任何人因自己的过失而受伤。
“呵……破了几个小案子，就真把自己当救世主了？”埃文自嘲地扯了扯嘴角，这微小的动作却牵动了嘴角的伤口，让他疼得吸了口气。
他再次深吸一口气想平复心情，结果又被浓重的灰尘和霉味呛得剧烈咳嗽起来，眼泪都咳了出来。“咳…咳咳……见鬼！当连环凶手就不能有点格调吗？！至少打扫一下卫生行不行？”
他一边咳一边在心里给凶手又添了一条侧写：文化水平不高，且极度邋遢。
他的手脚被结实的绳子捆着，埃文轻轻活动了一下手指脚趾，感受着绳结的束缚力度和位置。看这绳子的材质和粗细，像是，遛狗的牵引绳。捆扎的手法相当专业，以他受过的那点三流逃脱术训练来看，光靠蛮力挣脱是痴心妄想，必须借助工具。
鞋子被脱掉了，防止逃跑的标准操作。身上的贴身T恤和牛仔裤，藏不了任何东西。嘴巴也被胶带牢牢封住。
“啧，看来是真被当成‘猎物’关严实了。”埃文用额头抵着冰凉的铁丝网，看向窗外渐渐拉长的光线，无声地叹了口气。距离训犬师结束狂欢节的工作，大概还有两个多小时。
“是警察更快，还是死神更快。”他在心里默念，一丝绝望悄然蔓延，但随即被他强行压下。
“不，不能坐以待毙！或许，真得靠自己搏一搏了？”埃文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神里多了几分破釜沉舟的狠劲。
“没准这次，我能打破‘人生三大错觉’，来个绝地反杀呢？”这念头带着点荒谬的黑色幽默，却也像黑暗中的一点火星，微弱地燃烧着。
【距离凶手归来，还有两小时。】
在确认嫌疑人之后，匹兹堡警署的警员们立刻行动，直扑犯罪嫌疑人的住处。
呼啸而过的警车在社区里掀起了轩然大波。在这个因宾夕法尼亚大学而宁静繁荣的小镇，如此大规模的警力出动实属罕见。
居民们惊奇地看着几天内的第二次“警车巡展”，纷纷猜测发生了什么。敏感的人已将其与最近的新闻联系起来。
“我的天！这是什么情况，珍妮弗？”恰好在科瑞广场附近逛街的女大学生黛西和她的新室友珍妮弗，目瞪口呆地看着一长串警车以近乎飙车的速度冲进广场，荷枪实弹的警察迅速包围了广场上的狂欢节摊位。
“黛西，这明显是出大事了。我们最好离远点。”金发美女珍妮佛比她的室友冷静得多，她很清楚在这种规模的警力出动下，无谓的围观极其不明智，谁知道会不会有流弹飞来。
“我一直以为宾州大学城是个特别平静的地方，警察顶多帮忙找找猫狗？”黛西抓着美女室友的手，跟着疏散的人群快速离开广场。只是她为了不显得比高挑的室友矮太多而穿的恨天高，此刻成了累赘，走快一点就摇摇晃晃。
“事实上，据我所知，宾法确实学术氛围浓厚，非常安宁。这一周发生的事情绝对是极小概率事件。”珍妮佛安慰着娇小的室友，体贴地用身体支撑住走路不稳的黛西，同时巧妙地隔开冲撞的人群。
这举动换来了黛西更加感激的注视。
注意到狂欢节的游客和居民已按指示疏散，却未能第一时间逮捕嫌疑人，雷克探长只好先带着高登和霍奇，来到狂欢节负责人的办公室了解情况。
“警察先生，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胖乎乎的负责人用手帕不停地擦着脸上的汗，神情远非普通人见到警察时的镇定。他眼珠乱转，冷汗涔涔，显然在害怕什么。特别是高登和霍奇那仿佛能穿透人心的目光，让他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审视，不自在地变换着坐姿。
“高登斯先生，我们来是希望您协助调查。”雷克探长开门见山。
“您，您问？”负责人又擦了把汗，试图换个更舒服的姿势，却仍感觉那两道目光如芒在背。他忍不住偷瞄高登，又怕被对方察觉，慌忙低下头摆弄手表。
“你们这里是否有一位名叫凯奇·雷曼的训犬师？”霍奇将一份从档案局调出的个人档案打印件推到负责人面前。
胖子负责人睁大他那双本就不大的眼睛，仔细辨认了一下照片，肯定地回答：“是的，凯奇是我们这儿的训犬师，训狗很有一套。但是很多家长反映他的狗看着太凶，会吓到小孩。而且现在观众更喜欢看魔术、杂技，训犬表演不怎么受欢迎了。所以有一阵子就让他去管一个热狗摊，反正做热狗也不需要技术含量。”
“你知道他今天去哪儿了吗？我们没在营地里看到他的热狗摊。”雷克探长追问。
“他托人带话，说今天不舒服，请假了。我今天就没见过他，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负责人耸耸肩。
“你对凯奇·雷曼这个人有什么看法？”霍奇面无表情，语气平稳地继续发问。
负责人努力回忆着这个平时没什么存在感的训犬师：“凯奇是个不太合群的人。他是孤儿，我的前任是个老好人，看他会训狗就招进来了。这人平时就爱围着狗转，我看他对狗比对人都好。他不爱说话，有时还会莫名其妙发火，这也是我们不想让他继续表演的原因之一。要不是合约没到期，解雇他要赔一大笔钱，我早让他走人了。”
对于不能带来利润的人，负责人显然毫无好感。
“警官，是不是他犯什么事了？你们找他做什么？”回答了这么多，负责人终于反应过来。
“你只需要提供你知道的信息，其他的不要问。”雷克探长瞪了他一眼。霍奇微微蹙眉，对雷克的态度略有不赞同。
“哦！对了！”被瞪得缩了缩脖子的负责人忽然想起什么，大声道：“大概一年前，有次表演结束，一个不懂事的小孩把吹泡泡的肥皂水泼到了凯奇的狗眼睛里，他那条老狗就发狂了，咬伤了那孩子。家长态度强硬，要求处死伤人的狗。为这事我们赔了一大笔钱！”
胖子一脸肉疼，完全没提那条狗是陪伴了凯奇十多年的老伙计，曾是马戏团的明星狗。在他看来，不能挣钱的老狗死了就死了。即使凯奇苦苦哀求，他也毫不犹豫地处理掉了那狗。现在想起来，他更心疼那笔赔偿金，早知道该让凯奇自己赔的。
霍奇和高登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心领神会。这就是刺激凯奇·雷曼的诱因了。
一个无父无母、可能在孤儿院就饱受排挤的人，相依为命的老狗被强行处死。他不敢迁怒掌握权力的负责人，就将扭曲的怒火倾泻在那些他眼中“娇宠幸福却漠视伤害动物”的孩子身上。
“那你知道凯奇·雷曼可能去什么地方吗？”高登问。
“我不清楚。但大卫可能知道，他是凯奇热狗摊的搭档。”负责人摇摇头。
“好的，感谢您的配合。如果您后续想起任何有用信息，请随时联系我们。”霍奇整理好资料，合上笔记本，礼貌告辞。
“一定一定！”负责人眉开眼笑地送走这三位“瘟神”，转身小声嘀咕：“原来不是查我偷税漏税啊。”
不料这话被耳尖的雷克探长听见了。雷克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既然你这么期待，我想税务局的先生们明天会很乐意来找你聊聊的。”
几人离开办公室后，霍奇和雷克探长迅速部署任务。首要任务是找到凯奇的搭档大卫，询问凯奇可能的藏身之处。对于狂欢节这种流动性强的工作人员，通常不会远离熟悉的环境。其次要调取周边监控，追踪凯奇·雷曼离开的方向。
就在这时，一名警员举着手机气喘吁吁地跑来。
“雷克探长！接线员刚接到举报！几个孩子声称狂欢节的训犬师绑架了他们的同伴！线索与本案完全吻合！”年轻警员咽了口唾沫，顺了口气，脸色变得难看，“但糟糕的是，他们说有两个朋友已经跑去救人了！”
“胡闹！”雷克探长忍不住怒斥。
“他们去了哪里？”霍奇眉头紧锁，语气急切。
“科瑞广场公园景观湖的租赁船棚屋！”
霍奇的目光突然停顿在他们的白板上，那里被画了一个圈的位置，就是科瑞广场公园景观湖的租赁船棚屋。
【距离凶手归来，还有一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