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相同的侧写
阿伦敦警署，跨州连环虐杀儿童案临时指挥中心。
沉重的阴霾笼罩着房间。白板上悬挂着受害儿童的照片和名字，照片上青紫交错的掐痕和瘀伤触目惊心，无声诉说着他们遭遇的暴行。每一个幼小生命的逝去，都是难以承受的悲剧。围坐在桌前的两地警员，脸上无不写满凝重与压抑。
“这条街道是埃文每周回家的必经之路。”霍奇按下暂停键，监控画面定格在一个骑着自行车的少年身影上。他指向屏幕：“雷克探长，这条街道周边环境？”
“主要是住宅区和一个慢跑公园，右侧还有个小景观湖。”雷克探长回答得毫不犹豫，十几年的警察生涯让他对这座城市的脉络了如指掌。
霍奇紧盯着屏幕。画面中，埃文正骑车快速掠过街道，归心似箭。突然，他猛地停住了车，仿佛看到了什么。他多次回望同一个方向，似乎在努力回忆，随即果断扔下自行车，快步冲向监控范围之外。
“雷克，埃文消失的方向有什么？”霍奇追问。
“应该……是一个老旧的电话亭。”
“我们收到过从那个电话亭打出的举报电话吗？”
“没有。”雷克探长语气肯定。
“看来，我们的犯罪嫌疑人袭击了发现线索、正要去报警的埃文。”霍奇声音低沉。
“他为什么会注意到埃文？”
“因为埃文在他附近出现的次数太多了，引起了他的警觉。”
【高登完全沉浸在对犯罪现场的推演中。他想象自己是埃文，敏锐的观察力让他在这条熟悉的街道上捕捉到一丝不和谐。起初只是隐约的疑惑，并未深究。直到周日归家途中，那个关键线索或嫌疑人再次出现，才让他恍然大悟！他必须报警！所以，埃文，你究竟看到了什么？】
不等雷克探长完全消化，两位BAU探员已开始了飞速的讨论，思维火花激烈碰撞。
“他之前的行动都固定在周五下午，为什么改变模式？”
“临近匹兹堡的城市因‘夜莺刺血者’案高度戒严，街头警力倍增！”
【犯罪嫌疑人蜷缩在不引人注目的角落，街道上警灯闪烁，警笛呼啸。人心惶惶，夜幕降临后，街道已不见孩童踪影。】
“那他为何铤而走险再次作案？”
“距离弗吉尼亚州最后一起案件已过去两周！他的犯罪间隔在缩短，他像一头躁动不安的困兽，已经忍耐到极限了！”
【犯罪嫌疑人阴鸷地盯着巡逻的警车，若非警察搅局，他几乎就要成功诱拐到一个新目标。他紧握双拳，眼中闪烁着残忍与急躁的渴望，急不可耐。】
“袭击时间为何固定在下午四点到五点？”
“他的工作性质不允许擅离职守！而夜晚，街上已无落单孩童！”
【犯罪嫌疑人脸上挂着伪善的微笑，正与一个约莫九岁的男孩交谈。男孩眼中带着警惕，但很快被对方手中的某样东西完全吸引。】
“他身形不算高大，但力量很强。”
“正因如此，他无法正面制服十四岁的埃文，只能选择偷袭，且未能一击使其完全丧失反抗，才让埃文有机会留下线索！”
【黄昏的街道行人稀落。一辆自行车歪倒在路边，主人却无暇顾及它磕坏的漆面，正步履匆匆奔向电话亭。犯罪嫌疑人早已盯上这个少年，不仅因他引人注目的外表，更因他多次出现在自己面前，那审视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伪装。】
“临近晚餐，虽行人不多，但并非无人。他是如何带走埃文的？”
“他一定有一辆车，一辆停在那里不会引人怀疑的中型车，但不是家用轿车。”
【犯罪嫌疑人从背后偷袭了埃文。但第一击未能使少年完全昏迷，埃文开始挣扎。犯罪嫌疑人慌乱地再次重击。少年终于无力地倒了下来。犯罪嫌疑人警惕地环顾四周，心脏狂跳。这次仓促犯罪不在计划内，地点陌生，他不知是否被人目击。必须立刻带走猎物。他粗暴地将埃文拖起，塞进自己那辆破旧的小货车后厢，连同倒在地上的自行车一起塞了进去。】
霍奇与高登一问一答，语速极快。犯罪嫌疑人模糊的形象在他们脑海中迅速变得清晰、立体，只差最后一块关键拼图！
“监控里，”霍奇指着屏幕一角，“埃文倒地前有个挥臂动作，似乎扔出了什么东西。嫌疑人没有返回现场，但现场勘查却一无所获。”
“什么东西掉在公园草地上，会如此常见，以至于完全不会引起注意？”高登侧头，像在问霍奇和雷克，更像在拷问自己。
高登的眼神如鹰隼般扫过白板上每一张受害者照片，监控画面一帧帧在他脑中回放。他的目光锐利如手术刀，仿佛要剖开层层迷雾……突然，他嚯地站了起来，大步走向贴满照片的白板，眼神死死锁定某处，仿佛抓住了至关重要的线头，坚定地握紧了拳头。
“霍奇！我知道是什么了！”
阿伦敦警署会议室。
被紧急召集的警员们正襟危坐，纸笔在手，全神贯注地聆听两位侧写师的剖析。经历了“夜莺刺血者”一案，他们对行为分析的神奇已深有体会，此刻强压疑问，专注捕捉每一个细节。
“白人男性，年龄在35至45岁之间。身材矮小，不算强壮。外来人员，从事的职业要求固定工作时间，无法随意离开岗位。”
“童年时期，大约8到10岁之间，遭遇重大变故，双亲亡故或被遗弃，并在新环境中遭受虐待。因此，他专门挑选家庭幸福、年龄在8至10岁的男童下手。”
“他有一辆货车，白色，小型或中型。”
“他养狗，至少两条，很可能是大型犬……”
“等等！”一名警员忍不住举手打断，满脸惊愕，“抱歉，先生，为什么……会有狗？”
“很好的问题。”霍奇微微颔首，用遥控器切换投影画面，放大受害者手腕和脚踝的特写照片，“看这些捆绑痕迹。法医鉴定认为，造成这种独特勒痕的，极可能是大型犬使用的加粗牵引绳。”
“支持这一推断的还有另一个关键证据。”高登接过话头，切到下一张幻灯片，埃文失踪现场附近公园草地的照片，“受害者在挣扎过程中，从嫌疑人身上抓下了某样东西并扔了出去。但现场勘查人员并未发现任何可疑物品。这只能说明，这样东西出现在公园草地上，极其常见，以至于被忽略了。”
“是狗粮。”全程参与办案的雷克探长补充道，“我们重返埃文被绑架的现场，在电话亭附近的草丛里，发现了少量散落的颗粒物，是自制的狗粮。”
霍奇向雷克点头致谢，继续道：“我们对附近居民进行了走访，他们均表示案发时未听到狗吠声。”
“这说明嫌疑人养狗，随身携带自制狗粮，且这些狗训练有素，不会随意吠叫。那么，什么样的职业需要每天大量接触狗，甚至需要训练狗？”高登抛出核心问题，目光扫过在座的本地警员。对这个城市的了解，无人能出他们其右。
狗，外来者，白色货车……
“狂欢节！”一名警员猛地从座位上弹起来，激动地喊道，“是狂欢节！我和搭档上周在狂欢节区域巡逻时，见过一个训犬师，他有四条大狗，表演算数、跳圈。那些狗非常安静，从不乱叫吓唬小孩，那人个头很矮，对，大概只有5英尺6英寸！”
“那个狂欢节团现在驻扎在哪里？！”霍奇立刻转向雷克探长。
“科瑞广场！”雷克探长斩钉截铁。
“行动！”
与此同时，左手俱乐部的成员得出了完全相同的结论。
“Son of a bitch！”凯罗尔爆了一句粗口，愤怒地握紧拳头，像头被困的母狮在房间里来回踱步，“那个训犬师！我见过他！该死的，我还给了他五美元小费！”
“现在发怒于事无补。瑞安，查到什么没有？”布雷斯语速飞快地追问，在这个临时凝聚的团队里，他冷静的态度无形中确立了临时领袖的地位。
“公开信息有限。”瑞安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作为团队的信息搜集专家，此刻他比任何时候都希望自己的技能能帮到“魔术师”埃文。他紧抿着嘴，盯着屏幕上快速滚动的数据：“目前只知道狂欢节团在科瑞广场表演，在道尔公园附近扎营。”
“他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一定有个更隐蔽的地方囚禁受害者。”布雷斯站在瑞安的身后，眼睛一行一行的看着显示屏上划过的信息。
克里斯突然想起什么，迟疑地开口：“会不会……是道尔公园里那个废弃的租船码头？之前因为安全隐患被勒令停业整改。”
布雷斯听了眼睛一亮。
他迅速调出道尔公园地图，废弃码头距离扎营地仅一公里，深藏公园腹地，人迹罕至，太完美了！一定是这里！
“走！”布雷斯当机立断，一把抄起他们平时鼓捣的一些“小装备”塞进背包，转身就冲下甜品店二楼。
凯罗尔想都没想，身体比脑子更快，顺手抄起倚在墙角的棒球棍，紧跟而上。
看着两人如旋风般消失在楼梯口，剩下的三人面面相觑，一时呆住。
“我们，为什么不先报警？”过了好几秒，瑞安才如梦初醒般反问，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克里斯的血色也唰地褪尽，救友的冲动冷却后，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尤其是想到姐姐凯罗尔已经冲向了那个可能有着连环杀手的危险之地。
“911……报警电话……是多少来着？”克莉迪亚的大脑此刻一片混乱，恐惧彻底淹没了理智。
而时间，在一分一秒地冷酷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