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千年的老相识,我叫麻仓奈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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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究竟是什么?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产生了这样的疑问,人类?好像不是。咒灵,不行,太丑了,绝对不要。
这个问题第一次冒出来的时候,她花了一盏茶的时间去思考,最终发现,以自己目前的认知和逻辑似乎没法解决这个问题,直觉告诉她,继续想下去多半也得不出什么结果来,只会徒增烦恼,索性就把这个问题丢到了脑袋里的不知道那个犄角旮旯里去了。
时间流逝了很长时间,这个问题沾了一层又一层的灰,扫开上面的灰尘,她已经浑然不知道这个问题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了,只觉得这个问题非常的熟悉,也是她必须要解决的问题,这个念头前所未有的强烈。
……
人类的皮囊就像是一个袋子,里面蓄满了血液,装满了脏器。
麻仓奈奈曾经短暂地对人类的身体结构产生过一段时间的兴趣,那段时间恰好在大正年代。
十五岁在东京大学完成了大学学业后,便渡海到了欧洲进修了两年的解剖学,提前取得了解剖学硕士学位,十七岁辗转回到日本被东京警视厅聘用,她成为日夜和尸体打交道的法医,在那段时间过上了高薪、并且上下班不固定的社畜生活。
从大地上诞生第一个生命开始,死亡便如影随形地跟随,到了人类身上也不例外。法医的工作比想象中的繁忙,几乎每天都在有人死去,尤其是在东京这种人口基数庞大的城市,加班彻底成为了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人类是非常惧怕死亡的生物,在一千年前的平安时代更是被人视作避之不及的污秽,活着的时候似乎挨上一点就会倒霉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严重的情况还会和死者一块儿去冥界。这种情况到了大正时代也没什么改变,人类依然惧怕死亡,常年和死亡打交道的法医便顺理成章成了不让人待见的职业,在岗人员常年稀缺,导致需要加班的情况屡见不鲜。
她见惯了因为各种各样的情况死去的人类留下的尸体,偶尔被死去的灵魂烦得不行,还要念上几段经文超度。多数的情况都是人类自身的原因引起,当然也有少数的情况,遇到这些情况通常会将案件移交给特殊部门处理,这些案件大多数都会变成悬案,最后去了哪里,只有上面的人知道。
半年的时间过去后的某一天,地方警察署向警视厅提交了一桩“开膛手”的案件,在材料里看到了似乎被野兽啃咬过一样的尸体,死者普遍死状奇惨,波及范围主要在一班开往上野的列车,列车会在线路沿途的车站停靠,如果凶手藏匿在那班列车里,很有可能会波及到沿途的治安。
距离案发时间最近的地点的法医恰好在前段时间卧病在床,上级部门就把好不容易得到了假期的她委托到了地方警察署。
地方警察署亲自安排了车辆和工作人员驱车到东京将她带到了警察署。
甫一进入解剖室,她嗅到了熟悉的气息,她伸手掀开了盖在尸体上的白布,死者的手臂不见了,或者说已经被吃掉了,连接手臂的豁口处和脖子上的血肉还被啃得乱七八糟,狰狞的伤口暴露在实现里的瞬间。
解刨室里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吸气声,空气里恐惧的气息浓郁了不少。
麻仓奈奈眯了眯眼睛,几乎能确定作案人是什么了,那家伙从好几百年前开始就挑食得很,对于被选中成为食物的人类必须要精挑细选,也鲜少用这样狼吞虎咽的粗鲁方式进食,那就是他制造出来的劣质品干的了。
多半是进食刚刚开始,鬼杀队的猎鬼人就找上门了,只好丢下尸体匆忙逃跑。
“把案子上报给特殊处理部门。”
麻仓奈奈摘下手套丢到了一边的专门处理医疗废物的垃圾桶,不顾周边人的反应,自顾自走出了解刨室。
淹没地面的橘红色夕阳像是温暖的水流,电线杆的影子落到地面的时候被拉得又长又黑,伏在电线上的乌鸦转动着眼珠,蓦地振开黑色的羽翼,发出嘶哑的嚎叫。
“开膛手”在这一代的居民里闻风丧胆,往日到了黄昏还算热闹的街道,这会儿已经不剩下几个人了。
逢魔时刻的风凉瑟薄凉,抚在身上瞬间让人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她在街边选了一家老字号的拉面屋,老板的手艺非常好,往日这个时间点店铺里座无虚席,最近因为“开膛手”,街道的人流量少了很多,客人也大不如前,空荡荡的店铺只有汤汁滚动的咕噜咕噜声。
麻仓奈奈掀开挡在面前的门帘,最先看到的是金黄耀眼的头发,还有那双瞪得老大的眼睛,坐在餐桌后的人活似一只金色的猫头鹰。
——好像在哪里见过。
但是想不起来。
掀门帘的手停在了半空中,麻仓奈奈认真地看着这只金色的猫头鹰,开始翻动自己的记忆,察觉到她的目光,对方长大嘴巴,中气十足地表示友好,“日安,这位美丽的小姐”。
她顿了顿,而后深吸一口气,以和对方同样大的声音回礼,“日安,猫头鹰!”
“你说的猫头鹰是我吗?”金色猫头鹰的大嗓门又响了起来。
“是啊!好吃吗?!”
“好吃,老板的厨艺超级棒的!一定要试试!”
老板:“……”
好吃就成,但你们能不能闭嘴?
店面和前几日一样门可罗雀,客人寥寥无几,可是今天的生意却因为两位胃口超级大的客人有了起色。一顿前后捣鼓之后,老板震惊地发现,这两个嗓门特别大的家伙居然吃空了他店铺里所有的存货。
面碗一个一个地叠在一起,在桌面上堆得老高,老板在后厨忙得脚不沾地,存货被吃得一干二净,好在这两个家伙终于吃饱了。
“谢谢款待!”
“谢谢款待!”
老板:“……欢迎下次光临。”
你们快走吧。
解决掉晚饭之后,奈奈转头去了附近的车站,打算去买明天开往东京的车票,发现无限列车的班次被重新挂在了收票列表上。
夜色像是柔软的纱账一样裹住了天空,明月星辰的光辉穿过透明的玻璃闯入了室内。
她突发奇想地找千年前的老朋友叙叙旧,虽然这可能会把对方吓死。
“你好,我要明早的列车班次。”奈奈笑弯了眉眼。
走之前,站务员还给她推销了在车站便利店里的便当,做便当生意的是一位年老的妇人和她的外孙女,鼻梁架着圆框眼镜的小姑娘站在便利店的柜台前,小小年纪,脸上写满了忧愁。
奈奈耸了耸鼻尖,便当的气息溢散在空气里,给她闻得饿了。
便当是为客人准备的,小姑娘自己今天的晚饭是一个简单的红豆面包,金红色的表皮缀了几粒黑色的芝麻。
回荡在车站里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最终停在了小姑娘面前,小姑娘捏着没来得及吃上一口的红豆包,茫然地抬起了头。
站在面前的是一位看样子比她大了三四岁的女性,衣着是当下时兴的“和洋折衷”风格,上身是衬衫和宽松的呢子外套,下身是袴服,脚下是一双鹿皮靴子,手里拎着一个沉甸甸的手提箱。
对方像是从东京来的。
“你好,两份便当。”奈奈笑弯了眼睛,末了还指了指她手上的东西,“你的红豆包看起来很好吃。”
“……”
年轻时髦,长得又漂亮,几乎是每个女孩儿都向往成长为的模样,但没有人跟小姑娘说过,她连自己的晚饭都不放过。
为了家里的生机,小姑娘忍痛将没来得及吃一口的晚饭让给奈奈,甫一落入奈奈手中,红豆包就被她送进了嘴里,嗷呜一声咬掉了一半。
奈奈嘴里叼着红豆包,揣着两份便当,踩着高跟的鹿皮靴子溜溜达达地走出了车站。
小姑娘:“……”
也没人告诉她,东京来的时髦女孩吃相这么……豪迈。
时间改变了很多习惯,唯独在睡眠质量这一块儿一直没怎么变过,一如既往地差。隔天在旅馆的房间里睁开眼睛,视线漆黑混沌,厚重的窗帘挡在窗户前面,两片布料的罅隙里溢出纤细朦胧的白光。
奈奈起身下床,拉开了垂在窗台边的两片布料,天幕晕染开大片的黛蓝色,阴霾的云朵伏在大气表面,白昼稀薄的光晕缀在地平线上,黎明还未来得及刺破黑夜。
列车班次的发车早,简单地梳洗过后,奈奈提起随身的行李箱便去了车站,进入候车站之后,熟悉的便当气息又飘了过来,给她香迷糊了,肚子也跟着咕噜咕噜叫起来。
肚子叫的声音实在是大了点,经营便当生意的老人笑弯了眼睛,眼角的皱纹像是绽开的鱼尾一样柔软优美。
“要来份便当吗?小姑娘。”至少比奈奈小上九百岁年迈妇人抿着嘴唇,矜持地笑起来,“我记得你。”
奈奈看了一眼被收拾得干净整齐的柜台,还有桌面上叠得整整齐齐的便当盒子,抬起了眉梢,“要两份。”
距离列车发动还有一段时间,先解决早饭问题也不错。
她把手提箱放在了长椅上,开始了解决今天的早饭。
便当盒子还散发的温度暖热,刚做好不久,今天售卖的便当里的特色食物是牛肉,经营这份生意的老人是个真诚实在的人,里面加了满满当当的牛肉,还有一个对半切开的卤蛋,蔬菜在牛肉边上码得整整齐齐,价格也相当实惠。
偷偷打量人其实是件不怎么礼貌的死去,但是老人的外孙女小福的眼睛像是不受控制似的,总是落到奈奈身上,镜片也遮不住小姑娘的好奇心。
——她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时髦……又能吃的女孩。
今天的白昼来得好像比平常要迟些,奈奈舔了舔嘴唇,放下了筷子,她听到了高速移动带起的风声,风里裹挟着血的气味,还有循着便当气息找上门来的……鬼。
门外的天色昏沉暗淡,光线尚且不足以支撑普通人的肉眼看清东西。
奈奈翘着二郎腿,一条腿悬在半空中晃了晃鞋尖,另外一条腿拄着鞋跟,用鞋跟在木质的地板上敲了两下,发出“笃笃”的声音,她把便当盒子放到了长椅上,而后朝小福招了招手,“小姑娘,过来”
“唉?”周围没有别人,而且车站里只有小福一个小姑娘,小福睁大眼睛,指了指自己,“有什么事情吗?”
小姑娘听话地走过来,身后却猝不及防地传来了脚步声。
灯火从头顶泼下来,将候车室的地板映照得宽敞又命令,那个又高又大的阴影藏在阴影里,小福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试探性地开口。
“站务员先生?”
“闻到了,就是这个味道。”
那个身影从不见光的角落里走出来,灯光驱散了盘踞在身上的影子,非人类的青色皮肤和眼中狰狞的竖立的瞳孔暴露在小福的视线里的瞬间,女孩双腿开始打起了颤。
恐惧将小福钉在了原地,鬼慢慢地朝这边走过来,她如一只引颈受戮的羊羔一样,抬起脆弱的脖子,嘴唇抖个不停,嗓子发不出一点儿声音来。
“我跟你们没有仇,但全是那个猎鬼人不好。”鬼咯咯地笑了起来,伸展手指,尖利的指甲流淌出金属一样冰冷的色泽。
奈奈摸了摸下巴,翘着二郎腿,眯起了眼睛,她正愁咋找到无惨,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这不就来了吗?
这好像是个习惯性会挑女人下手的鬼。
奈奈放下翘在半空中的腿,撑着长椅慢慢其起身,慢慢走上前去,猫儿似的眼眸直视鬼的眼睛,嘴唇上扬,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如果是上弦鬼会更容易些,但也不是不能凑合用。”
“哈?”她的话听得鬼脑袋发懵,一时半刻反应不过来是怎么回事,这个女人完全不怕的样子让他十分不痛快,“臭小鬼,你在说什……”
奈奈没等鬼把说完,抬起腿对着鬼的胸口就是一脚,肋骨断裂和皮肉爆开的声音在候车室里炸响,紧接着木质墙面被砸开的声响紧随其后,鬼的身体飞了出去,砸进了候车室外的铁轨。
天空仍然没有亮起的意思,候车室隔开动车运行铁轨的大门上贴着“闲杂人等不得入内”的标识,奈奈没看到似的推开门,不紧不慢地走了出去。
这一带的铁轨修在群山之间,沁凉的风声里裹着清脆的鸟鸣。
鬼从无惨身上得到的血并不多,身体素质远远追不上上弦鬼,刚才踹过来的那一脚力量大得惊人,它飞出去的身体在月台下的围墙砸出了一个大坑,身体扎扎实实地镶了进去,这会儿怎么都爬不出来。
——这是人类有的力量吗?
凌晨的车站安静的可怕,回荡在耳边的脚步声像是踩着心脏起搏的频率似的,她的动作不紧不慢,耐心得像是狩猎的大型猫科动物,不到咬断猎物咽喉的时候总是悠然自得的。
动啊,动啊,动啊!
动啊动啊动啊动啊动啊动啊动啊动啊动啊动啊动啊动啊——
“啊——”
鬼发出了嘶吼着从混凝土内拔出了自己的四肢的瞬间,疯狂的喜悦淹没了大脑,群山间回荡的风声在这一刻似乎停歇了,时间也停止了流动,一只手按在了它的脑袋上。
“头,太高了。”女人笑了。
虫豸爆浆的声音跟着炸开,铁轨和枕木间炸开血红色的花,凄厉浓艳。
无头的身体“噗通”一声倒在了碎石、枕木和铁轨之间,奈奈拎着鬼吱哇乱叫的头颅,找了块比较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还把鬼的脑袋放在了旁边,悠闲自得地翘起了二郎腿。
“最近见过无惨没有?”奈奈笑眯眯地开口。
鬼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你怎么会知道那位大人——”
“我跟他谁跟谁啊。”
奈奈打断了他的话,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放在鬼的脑袋上,曲起的手指在鬼的天灵盖上敲来敲去,浑然把人家脑袋当成了一个扶手用。
“你是人是鬼啊——”鬼的脑袋在手下抖个没完没了,尖叫到破音。
“我不知道啊——”奈奈也学着拔高嗓音。
“饶了我吧,我再也不吃人了——”
“你吃不吃人关我什么事情啊——”
“饶命啊——”
没有任何的技巧,全是感情,鬼沉浸在自己的尖叫声无法自拔,把人家逗着玩的奈奈觉得差不多了,曲起五指,将咒力灌入鬼的大脑里,顺着千万条丝线般的联系,连接到了终点。
“无惨,想我了吗?”
熟悉又欢快的声音突然在脑子里炸开,连带着死去的记忆也跟着开始袭击鬼舞辻无惨的五个大脑,铺天盖地的恐惧掐住了鬼王的神经。
无限城里的鬼王手一抖,手中的试剂“砰”地一声摔在地上,玻璃容器砸了个粉碎,溢出的试剂溶液滋啦冒烟。
浑身的细胞在战栗,七颗心脏疯狂起搏,鬼王浑身上下青筋暴跳。
“怎么不说话?”奈奈单手托着腮帮子哼哼,顺着追溯到的联系将声音传递过去,“不说话我就要去找你了。”
“别过来!”
鬼舞辻无惨发出了尖锐的爆鸣。
“最近过得如何?”声音那头传过来的声音像是寻常找人叙旧的老熟人一样。
“还好……”
“嗯?”
“很好。”鬼舞辻无惨从善如流地改了说法。
“你的蓝色彼岸花找到了没有?”
“……没有。”
找到了还至于怕你?
“我想也是,你那五颗猪脑子本来就顶不了什么大用。”
“……”
好气,但是打不过这个人,忍住。
求生欲终究是战胜了鬼舞辻无惨的尊严,鬼王默不作声地把愤怒吞回肚子里,顺手爆了手边的一只鬼的头。
“在浅草找家甜点屋。”奈奈放下托腮的手,将五指伸展开,垂下眼帘打量起了自己的指甲,“回头找你玩。”
“你找我干什么?你找我干什么?你找我干什么?”奈奈的话成功把一千岁的鬼王吓得把话重复了三遍。
“叙旧而已。”奈奈轻笑出声,“放心吧,不会杀你,实在不行我立「束缚」,内容你定。”
鬼舞辻无惨忍着翻江倒海的恐惧开口,“……你是个疯子,我怎么知道你心血来潮会不会冒着被「惩罚」的风险也要违背「束缚」?”
奈奈沉默了一下,而后发自内心地表示惊讶,“无惨……你长脑子了。”
鬼舞辻无惨:“……”
我#¥@*&……
“是跟我约好在浅草见面,还是我现在就顺着联系去找你?”
“浅草!浅草!浅草!”鬼舞辻无惨快被这个王八蛋折腾疯了。
“乖,浅草见。”
鬼舞辻无惨:“……”
我#¥@*&……
那头被单方面切断通话之后,鬼舞辻无惨气得破口大骂对方是个人渣,把人家老师麻仓叶王也骂进去的同时爆了周围一圈鬼的脑袋。
这边厢断开联系的奈奈松开了手,她手底下的鬼也傻眼了,原来这个女人刚才说的是真的,她真的是那位大人的熟人。
日光穿云裂隙地落入人间,烈阳升入天穹的刹那,阴霾四散,鬼来不及再说什么,哀嚎一声,便被日光灼烧成灰烬。风一吹,便如一碰尘埃,在山野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奈奈站起来,伸了伸懒腰,踩着一节枕木跳上了月台,轻盈灵活得像只猫儿。落地的瞬间,她看到了月台上的猫头鹰,金黄色的头发在日光里好像会发光。
“刚才的话,我已经听到了!”猫头鹰的嗓门中气十足,拇指默不作声地顶在了刀镡上,“这位小姐,你知道无惨的踪迹!”
“请你务必告知。”
奈奈没有回应他的请求,而是默不作声地走入了候车室里,中途她与猫头鹰擦肩而过的时候,轻声开口。
“替我向你们当主问好。”
“你到底是……”炼狱杏寿郎脸色不变,坚毅如被千锤百炼过的钢铁似的,目光炯炯。
“我们是千年的老相识,我叫麻仓奈奈。”
无惨: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爆哭][爆哭][爆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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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章 千年往事·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