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差那几个钱和白给是两码事,宇智波一族从来不做白给的事情,一个子也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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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过得怎么样?”
“没有你们两个挺好的。”
温热的水汽溢了出来,将碗沿氤氲得湿润,男人的双手拢在浴衣宽大的袖口里,毛发雪白的猫儿趴在他的大腿上打起了呼噜。
男人锋利的眉梢抬了抬,嗤笑一声,“你这是在撒娇?”
“我已经过了撒娇的年纪了。”佐助不紧不慢地开口。
他还有话没说出口,但也没说。
佐助臭着一张脸,看着他不说话,男人半眯着眼睛,在那张肖似弟弟的面庞里看到了谴责的意味,无奈这人郎心似铁,愣是没动摇出一点愧疚的意思来。
坐在他们旁边的漩涡鸣人全程看着听着这俩人聊天,愣是插不上一句嘴,大多数都是男人问,佐助答,偶尔佐助也会反问回去,但问题到最后都会被男人轻飘飘撂回去,最后佐助的脸更臭了。
可漩涡鸣人莫名觉得,面前的佐助比他认识的那个佐助性格开朗得多。
赤色的日轮沉入地平线,黑暗铺天盖地地涌出来,淹没了世界,地平线后面的天幕缀起了星光。
“时间不早了,留下来吃完饭吧。”男人开口,末了又补了一句,“晚饭我做。”
“好。”
佐助这一声应得毫不犹豫,茶是他泡的,饭怎么也该是这家伙做的,不然怎么想今天这一趟来得都很亏。
“一顿饭就把你高兴成这样,出息。”男人一只手搭在衣襟上,声音薄凉如闯入庭院的夜风。
佐助努力板着一张脸,就差把“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高兴了”这句话写在脸上,男人权当没看到,自顾自低走出了茶室,溜达进厨房了。
薄凉的夜风闯进了庭院,男人赤脚踩上游廊的地板,垂到腰间的发丝丝丝缕缕地被吹开,发梢浮在了半空中。
佐助看着男人的背影,抿起嘴唇,得了,这顿饭是没跑了,但他觉得自己又吃瘪了。
少年人的下颌微微抬起,拉出凌厉流畅的曲线,表情却显得不失那么开心,瞧着像是在生闷气的样子。漩涡鸣人无端端想起了他们刚认识的那会儿,这样的表情他很久没有在佐助脸上看到了。
思绪随着回忆在涨潮般的夜风里起伏,结满枝梗的叶片簇拥在一起,摇曳起来的时候,窸窸窣窣的声音起起落落。
“咪咪——”
那只漂亮的猫儿张开嘴巴,发出细里细气的叫唤声,佐助的脸色更是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伸出手去,眼瞧着就要扼住猫科动物那命运的后颈皮的时候,猫跟条滑不留手的泥鳅似的,将腰一扭,柔软的事身体擦过手背的皮肤,后肢着地发力,前肢两只小爪子扒拉上佐助的手臂,顺着少年人有力的臂膀攀上了肩膀。
佐助瞬间被一大坨猫毛糊了脸,脸色黑得几乎要滴出墨水来,罪魁祸首半点要挨揍的愧疚都没有,反而甩着鸡毛掸子似的尾巴,咪咪起来。
额角青筋凹凸,忍了又忍,把糊在自己脸上的鸡掰猫抓下来,一只手一只爪子,抓着猫的前腿,试图手动控制鸡掰猫的行动。
“坐好。”佐助深吸一口气,语气老凶了,“我没跟你开玩笑。”
“咪——”
猫咪被他抓着两只小爪子,蹲在榻榻米上,表情无辜得要命,猫猫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子对猫猫。
眼瞧着那双剔透的猫儿眼就要泛滥出泪水来,漩涡鸣人看不下去了,“佐助,她要哭了。”
“我知道,她装的。”佐助耷拉出和卡卡西一样的死鱼眼来,看着那双猫儿眼瞪圆了,猫儿就差把“啊,被你发现了”这句话写在眼睛里。
漩涡鸣人:“……”
漩涡鸣人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惊讶自己居然会觉得一只猫会哭的好,还是佐助居然能看出一只猫在装哭的好。
“你……很喜欢这只猫吗?”漩涡鸣人看着佐助抓着猫爪子老半天都没撒手,试探性地开口。
佐助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奇葩事情,眉毛登时就拧成了一个结,他想都不想直接开口,“我就算喜欢卡卡西的狗,都不会喜欢她的。”
旋涡鸣人:“……”
那你还抓着人家的爪子不放手。
漩涡鸣人突然发现,这个世界上有比拉面还要好吃的东西,比如佐助太祖父做的饭。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两碗饭已经下了肚。
“脸上沾了饭粒。”佐助看了他一眼,提醒他。
漩涡鸣人往脸上一摸,低头往下看,指腹果然多了一粒饭。
坐他旁边的宇智波端着饭碗,腰杆挺得笔直,进食的方式有条不紊。
漩涡鸣人突然觉得不好意思了,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对面男人的表情,没有在上面察觉到任何嫌弃的意味之后,松了一口气,而后学着佐助,有模有样地把腰杆挺得笔直。
猫呼噜呼噜几声,又钻进来男人的怀里,眯着眼睛打起了呼噜。
佐助捏着筷子,“不起来吃饭吗?”
“随她。”男人一只手捏着筷子,一只手摸了摸猫身上的毛毛,“睡醒了再吃也行。”
佐助狐疑地看了像是真的睡过去了一样的猫,再没多说什么。
晚间的风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动起屋檐下的风铃,叮叮当当的声音回荡在夜空里,穿梭在繁茂的枝叶簇拥出来的罅隙里。
晚饭结束后,佐助离开了那座宅邸,走出玄关前,那只猫眯着的眼皮抬了抬,看着两个孩子推开槅门走出了宅邸。
猫儿蜷缩在男人的臂弯里打着呼噜,头顶落下低沉的声音,“那小子不是这里的人。”
柔软的呼噜声像是啪叽一声碎掉的泡沫一样,猫咪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张开嘴巴打了哈欠,伸出小舌头舔了舔嘴唇,砸吧砸吧嘴儿,圆滚滚的猫儿眼眯成了两道细细的缝。
黑夜深处传来断断续续的枭声,大片大片的树丛摇曳起来,枝梢张牙舞爪地扭动起来。
路灯在街道交汇的地方垂下头,昏黄的灯光落了下来。
这里是宇智波族地的深处,是村子里为数不多的老街,年轻人大多数已经搬了出去,留在这里的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人,远处灯火璀璨,无形的分界线将世界切成了两半。
“你今天很奇怪。”佐助冷不丁地开口,“你和小樱都很奇怪。”
夜晚的寂静震耳欲聋,漩涡鸣人刹住脚步,冷汗冷不丁地冒出来,当即就想要坦白从宽。
“其实……”
“嘛,我对你们两个的事情也没兴趣。”佐助转头截住了漩涡鸣人的话头,声音清清冷冷,“各自安好吧。”
“回家了。”佐助冲他摆摆手。
成群结队的飞蛾扑向灯罩,单薄的翅翼抖动出来的磷粉扑簌簌地落下来。
“佐助!”漩涡鸣人突然在背后叫住了他。
佐助停在了路灯下。
“我们……是朋友吧?”旋涡鸣人发现自己的嗓音有些干涩。
佐助的眉梢一拧,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他们从小就认识,得益于双方父母的熟络,他们的往来从小就频繁,六岁的时候他被送到了大名府的摄政关白宅邸,送到了外祖母身边,他们的联系就中断了,几年的时间足够让孩子们之间的关系陌生起来,回到村子的时候,已经没有几个孩子认得他了,第一个跑来敲他家门的人也是他,这家伙那天按了几下门铃,没人理他,就徒手就把他家门锤得邦邦响,好几条街的人都听到那把大嗓门大吼出来的“佐助”。
小孩子是想一出是一出的生物,六岁的孩子懂什么呢?几年过去了,能记起来的事情少之又少,可六岁的事情旋涡鸣人活活惦记到了毕业,这家伙在课业上贫乏的记忆力莫名其妙在这些事情上非常活络。
老实说,佐助也不能理解,他觉得这个问题傻透了,以他的性格如果正面回答了这个问题才是奇怪。
“你觉得是,那就是吧。”佐助别别扭扭地开口,末了还在心里补了一句,反正不关我事。
直面这些事情总让他浑身不自在,他那不着调的外祖母告诉他,多管闲事多吃屁,这些事情管多了,管宽了,管深了,必然伤身又伤心。
佐助问你呢?你管的事情还少吗?
他那不着调的外祖母当时笑了,托着腮笑得一脸猖狂,正是因为我不会,所以我才坐在这个位置上。
肉||体之外的伤痛,皆由心生,外祖母是个极度猖狂又自我的人,能长长久久停留在她眼睛里的人就那么几个,看都看不见的人,怎么会让她的心受伤呢?佐助甚至不知道,作为她外孙的自己在她的眼睛里停留了多久。
灯罩被灯芯的温度烤得滚烫,张开翅膀扑上去的飞蛾被烫得团团转,但就是不肯离去,呼啦几下过后,几只飞蛾就摔到了路面,翅膀也耷拉下来,再也飞不起来。
寥落的寂静铺天盖地地满上了夜空,佐助没有作过多的留念,离开了那块由灯火辟出来的昏黄,扎入了昏暗的夜色里。
隔天一早,佐助去了漩涡鸣人家楼下的书店,那是家老牌子的店铺,他外祖母还是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就开在了这里,街道扩建翻新了一次又一次,附近还修起了新的居民楼,但这家店铺一直是老样子,吸引了不少念旧的老人。
外祖母的狐狸九喇嘛以前是这家店铺的常客,年纪大了就喜欢怀念旧事物,前几天还念叨着这家铺子里新出的话本子。
话本子是以前人的说法,现在应该叫小说比较合适。那些小说本子在青春期的小孩间非常流行,文笔和质量都没有狐狸自己写得好,佐助曾经因为自己那该死的好奇心翻了几页,当即就被小说的情节和作者的行文表达雷得外焦里嫩,尴尬得脚趾抠地,偏偏狐狸看这些东西看得津津有味。
按狐狸的说法就是,佐助的生活限制了佐助的想象,艺术源于生活,你身边没发生过的事情不代表这个世界没发生过,你没想到的事情不代表不会发生。
佐助:“……”
如果艺术真的源于生活,那这些作者的生活到底有多……癫狂?
书铺的位置在漩涡鸣人家楼下,佐助在成堆剧情狗血的小说本子里里面挑挑拣拣了几本,准备给外祖母和九喇嘛带回去,老板把书给他包起来的时候,对着佐助露出了一脸意味深长的表情。
“真是人不可貌相。”老板留下的话更是意味深长。
佐助:“……”
早知道就不带了。
佐助拎着装着书的袋子走出了书铺的门,眼角余光无意间瞥见漩涡鸣人家的窗户,寻思着要不要上去打个招呼的时候,窗户突然碎了。
有个不明物体从里面破窗而出,撞碎了窗玻璃,青天白日,太阳从云端之上淋淋漓漓地落下来,和零碎的玻璃碎块撞击在一起,水花似的迸溅,和滚动的尘屑一起翻涌的还有一股子暴躁的查克拉。
那个不明物体啪叽一下摔在佐助面前,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爬起来,头一抬就看到和站在屋檐底下的佐助对上了眼。
佐助:“……”
屋檐遮蔽了大半个湛蓝的天空,少年大半张清秀的面庞被拢在阴影里,从这个角度看还能看到对方尖尖的下颌。
佐助对天发誓,看到这家伙突然从楼上摔下来的时候,他的脑子的空白的,没有任何嫌弃或者看不起的意思,但对方从地上爬起来,恶狠狠地瞪着他,就差把“你看什么看,你少得意”这句话写在脸上。
前有这家伙破窗而出,后有那股子暴躁熟悉的查克拉,很难不让佐助多想。
来不及为对方哀悼,接下来是学生时代有血红辣椒之称的漩涡玖幸奈,女人张扬的红发像是到处乱窜的火焰,气势磅礴让人腿软。
“旋——涡——鸣——人——”
女人的虎啸龙吟似的咆哮窜上云端,刚才表情凶巴巴的人怂了,而后又硬着头皮把胆子壮起来,趁自己暴怒的老妈暂时没追上来的功夫,撒腿就跑,猴子似的窜上屋顶,踩着瓦片开始逃窜,一边逃跑一边抛下一句“我是不会投降的”。
佐助:“……”
屋顶上窜来窜去的背影在视线里远去,佐助叹了口气,拎着书袋,转身往警务部队的方向走去。
早些年就有居民频繁投诉过,忍者在房顶跳来跳去踩碎人家屋顶、扰民等一系列事情,久而久之,在木叶忍者守则里就多了一条不准踩碎人家屋顶的条例,漩涡鸣人没少因为这个被警务部队逮进局子里。小时候去局子里捞人的是四代目火影夫妇,这些年莫名其妙变成了佐助,因为他有人脉。
宇智波一族是最初参与建设警务部队的族群之一,最初的创始人到现在还活蹦乱跳的,虽说现在不干活,但警务部队里为数不多的几个老前辈和那位有过几次照面,时间久了,自然知道,宇智波一族到了佐助这一代,佐助是唯一和那位有联系的人。
宇智波一族的血缘纵横交错,无论是从父亲还是从母亲论起,还是从血缘和辈分来算,那位都可以说是佐助的太祖父。
是的,佐助是去捞人的。
“是佐助君啊。”
“啊。”
“你又来捞人啦。”前辈露出一张“我懂我都懂”的表情。
“……麻烦你了。”佐助慢吞吞地开口,“回头我会跟四代目说一声,让他写检讨过来,罚金我先替他垫上。”
“行。”前辈一口答应了,末了又想起什么,犹豫之后开口,“虽然不多,但前前后后加起来,数量可不少啊。”
“我不差钱。”
佐助说这话的时候,浑身散发出有钱人的光芒来,差点闪瞎了前辈的一双眼睛。
除去“天赋异禀的宇智波族人”“千年难得一遇的天才”这些头衔之外,佐助还有一个鲜少被人知道的头衔——“宇智波一族这一辈最富有的族人”,比他爸宇智波富岳还有钱的那种。
至于原因为什么,跟他那个挥金如粪土的外祖母脱不开关系。
早些年因为在大名府学宫上过几年学的原因,佐助接触过不少忍者之外的课业,在学宫的一堂课里,老师留下了一个作业,要求学生们用一种花卉制作出一个标本,在下一堂课带到学堂里展示,并向大家普及这类花的生长习性等。
小小的宇智波佐助带着作业回到摄政关白宅邸,看着满院子的花花草草犯了难,最后在他不着调的外祖母的怂恿下,拔了水池里的几朵鲜红的荷花,做成了标本,几天后带到学宫里展示,把老师当场吓得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那几朵红莲有个别致的名字,叫“佛前莲”,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是进贡给大名的名贵花卉。火之国北部有一座古刹,古刹里有一个泉眼,淌出来的水是温热的,那些红莲世世代代生长在这池温暖的泉水里,受到当地的红色土壤的影响,花瓣呈现出艳丽别致的红色,僧人们将这些红莲供奉到佛像面前因此这些红莲有了个别致的名字。
有人曾经想要引入这些美丽的花朵,可惜离了佛寺的泉水和土壤,“佛前莲”根本无法生长下去。
几百年前的火之国大名信佛,于是这种花就成了佛寺每年例行进贡的御花,因为数量稀少,花期短暂,就算是有钱也买不来。
——那么问题来了,这样的红莲,摄政关白宅邸里有一池子。
小小的佐助根本想不到这么复杂的前因后果关系,外祖母告诉他的就是——冬天开的,红色的。
没了。
被迫科普完这种花的稀有程度的佐助回忆了一下他拔这些花的时候,外祖母让他拔花的时候说什么来的?
——又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
这种事情多了,佐助再也不相信外祖母说的“都是不值钱玩意儿”、“不就是个xx”和“花不了几个钱”这种话了。
“记得还我钱。”走出警务部队的大门后,佐助冷不丁地开口。
不差那几个钱和白给是两码事,宇智波一族从来不做白给的事情,一个子也不能。
这是他外婆说的。
漩涡鸣人当即掏出了青蛙钱包,“不就是几个钱吗?我现在就还给你!”
佐助吐出了一个数字。
漩涡鸣人:“……有这么多?”
“你闯的祸还少吗?”
佐助耷拉着眼皮看他,闯祸的地点不乏各种地方各种地段。
漩涡鸣人:“……”
那是笔卖了他都还不上的数目。
漩涡鸣人萎了,像个被戳破漏了气的气球,完全没有了之前的雄赳赳气昂昂。
——岂可修!
漩涡鸣人直接蹲在警务部队大门口怀疑起了人生,这里的「旋涡鸣人」会什么会欠佐助这么多钱?!欠钱就算了,欠的还是佐助的钱!
奈奈:穷奢极欲jpg.
泉奈:富得流油jpg.
扉间:科研投资jpg.
柱间:只出不进jpg.
斑斑:不赌不女票,作风良好,生活节俭jpg.
其实生活最朴素的人,是斑斑,日常最大的开支是保养武器和买猫粮[垂耳兔头]
至于助助,傻孩子到现在也不清楚自己外祖母到底有多有钱,他是被迫跟着外祖母穷奢极欲的[垂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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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 番外·惊山鸟·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