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番外·惊山鸟·壹[番外]

「上了年纪的老头不肯好好做老头,一把年纪的人不做人非要做只鸡掰猫。」

◆◆◆◆◆

亘古不变的风声闯出山间,沿着旷野疾驰而来的时候,随身带起层层叠叠的碧色波浪。

大气上的云海滚动起来,繁茂的枝叶罅隙里流动着金色的脉络,蹲踞被流水冲洗得光洁发亮,蓄满水的惊鹿有一下没一下点在上面,发出断断续续的笃笃声。

夏日的空气躁得很,连躲在树荫里的蝉都受不了,汗水从毛孔里渗出来,浸湿了皮肤后又黏在了衣料上,佐助不胜其烦,干脆跑到院子里的水井边冲了个凉水澡。

沁凉的井水兜头浇下来,淋湿了头发,水流顺着肩关一股一股地淌落下来,一瞬间仿佛卷走了燥热。

庭院繁茂的枝梢在这个时候抖动了一下,泼墨似的树影摇曳起来,发出沙沙的清脆声响。屋檐下短促的风铃声过去后,门铃被摁响的声音接踵而来。水珠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从发梢里溢出来,佐助随手扯过别在木盆边缘的毛巾,裹着头发摩挲了几下,转而将其围在了脖子上。

门铃的声音越来越急促,按门铃的人没有得到回应,不但没有打道回府的意思,动作反而越发暴躁,一副要把他家门铃按爆的架势。

头发擦得半干,发梢立马桀骜不驯地翘起来,佐助这才慢吞吞地提起步子去开门。

走到玄关的时候,佐助便看到了映在纸槅门上的两道影子,眼熟得很。

在他的印象里,会这么按他家门铃的人只有一个人。佐助走上前,伸手拽开了门,眼帘抬起来的瞬间,恰好对上了门外那双湛蓝的眼眸,他像往常一样瘫着一张没表情的脸,静静地看着对方,就是不说话。

“佐、佐助?”

对方瞪着眼睛看了他半晌,结结巴巴地开口。

少年秀气的眉梢蹙了起来,目光逐渐被嫌弃填满,这家伙平日里的表现就不怎么聪明,现在这幅呆愣的样子瞧着更是傻。

“你要把我家的门铃按爆了。”

宇智波族长家的幼子轻轻抬起白皙的下颌,乌黑的眼眸一眯,目光落在快要冒烟的门铃上。

“……哦。”对方讪讪地把手从门铃上放下来,转而又意识到了什么,顿时怒上心头,活似只炸了毛的金毛狐狸,连声音都拔高了不少,“不对,你刚才在里面吧!”

炸毛到一半的人刚想要扑上去跟他理论一番,转手就被身边的女孩勒住了脖子,手动控制住行动。

“少废话,到底进不进来?”佐助侧了侧身子,轻飘飘的目光飘了过去。

“嗨依——”

女孩曲起的胳膊一个用力,险些把人勒断气。

吵吵嚷嚷的两个人被佐助扔在了背后,少年渡着步子走出宣贯,眉梢蹙了起来,他记得这两个人昨天离开村子了,虽然说现在交通很发达,但回来得未免也太快了些。

父母和哥哥都不在家,偌大的宅邸里目前只有佐助一个人。庭院里的水池里蓄着一大群锦鲤,见了人便成群结队低围上来,灿烂的日光在金红色的鱼鳞间爆溅开来。

佐助不大会拐弯抹角,单刀直入,“你们两个……今天不对劲。”

“啊?没、没有吧。”

漩涡鸣人没来得及反应,春野樱吓了一跳,看着他的目光明显躲闪起来,虽然从门口开始,她就不怎么看他的眼睛,但这会儿躲闪的意味更重了。

更奇怪了。

女孩的话甫一落音,漩涡鸣人的巴掌就拍到了桌面上,茶几里的茶具颤抖着撞在了一起,发出叮当叮当的声音。

“不对劲的是你吧,你……你……”

对方“你”了半天都没“你”出个所以然来,佐助耷拉着眼皮子,决定尊重他人命运,少管闲事。

“不想说可以不说,我也不想知道。”宇智波的声音清清冷冷的,凉薄得像泼在人心口上的一瓢井水,“我就当你是来串个门。”

“……”

“……”

两个家伙看着他的目光更加不对劲了,不对劲到佐助觉得自己是动物园里隔着栅栏里被人观赏的珍稀动物。

好半晌过去后,漩涡鸣人抖着嘴唇,声音莫名其妙带了点严肃,“你不是佐助。”

佐助:???

佐助:“……你是白痴吗?”

漩涡鸣人脸上的表情顿了顿,而后转过去,和坐在身侧的女孩对视一眼,“对了,就是这个感觉。”

佐助:“……”

他觉得这两个人都应该去医院里挂个脑科。

日光瞒过槅门的门槛,不徐不疾地淌进了室内,把木质的地板烫得发亮。

墙上挂着的石英钟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春野樱突然注意到佐助过长的发梢,下意识地开口,“佐助君的头发变长了。”

佐助下意识地抬起手来,将翘起来的发梢捏在指尖,漆黑的眼眸瞥了一眼脸颊便的黑发,浓密的眼帘垂了下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蓄起了长发,和年轻时候的宇智波泉奈打过不少照面的千手扉间说他很像他的太祖父,熟悉他和鼬的人会说‘你们兄弟两人越来越像了’之类的话。

脑海里出现的确实那头皎白如霜华的头发,于是他轻声开口,“长度差远了。”

墙面上挂的石英钟缓慢地转动着指针,滴答滴答的声音格外清晰,佐助瞥了一眼指针,眼瞧着午饭时间快到了,他便慢吞吞地下了逐客令,“午饭我就不留你们吃了。”

“哈?”

漩涡鸣人瞪大了那双蔚蓝色的眼眸,一时间记不清楚自己曾经是否被佐助留下来吃过饭。

槅门在玄关处合上,夏日喧嚣的产生和两道人影被隔绝在了另一端。发梢支棱的少年人站在玄关,颇显锋利的眉梢轻轻蹙了起来。

——这两个家伙,今天还是很奇怪。

藏匿在树影间隙里的蝉振动起透明的翅膀,夏日的热浪裹着蝉声在翻滚,日头一点一点地往西,云海翻腾云边卷出浓丽的金红色,像是一场大火似的,迅速席卷了大半个天空,地平线被烫得发亮。

简单收拾好之后,佐助在这一片落日的金红里推开了家门,斑驳的树影映在青石铺成的路面,乌鸦嘶哑的啼鸣在遥远的天边回荡开来。

鞋底将路面踩得噼里啪啦响,一群孩子成群结队从佐助身边跑过去,手里的风车呼呼转个不停,风车从店铺的门帘前一晃而过,佐助盯着店铺的大门,罕见地停在了路中间,眨了一下眼睛。

街道的角落里传来的视线诡异,佐助抬起脚步,面无表情地掀开挡在面前的门帘,抬脚跨过了门槛。

门帘掉了下来,悬在半空中晃晃悠悠,老半天都没再被掀开。

一直藏在街角处的人终于忍不住了,急急忙忙跑到了店铺门口,甫一停住脚步,面前的门帘就被掀了起来,门帘后面是佐助面无表情的脸。

佐助一只手挽着门帘,一只手抓着一个纸袋子,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对面那双蔚蓝明净的眼眸,“做什么?”

对面的人吞了吞口水,莫名觉得心虚,连说话的声音都比平时拔高了不少,“我才没有……跟踪你!”

——这还不打自招了。

佐助放下挽着门帘的手,双手抱起了胳膊,“你到底要干什么?”

“……”

对方不说话,佐助决定换个问法,“你很闲吗?”

“……”

这个问法有问题,成功把对方问炸毛了。

两个人在人家店铺门口吵起来是非常不得体的行为,有违宇智波斑对佐助的教导,面对在大庭广众之下来的找茬者,前者一向不建议佐助直接同对方在众目睽睽之下吵起来,一向建议佐助直接把对方撂倒。

佐助:“……”

宇智波斑这番建议是建立在他揍初代目火影之外的人跟打孙子似的强悍实力,以及那目空一切的傲慢,佐助实力尚且没能做到打谁都跟打儿子似的,外加上这人还是和他实力尤其相近的漩涡鸣人,就这么打起来也不好看。

思虑之下,佐助把人拽到了一条没什么人的路道上,这条路道通往宇智波族地的最深处。

“你要去哪里?”背后的漩涡鸣人吵吵嚷嚷地跟上来。

“去先代宇智波族长的宅邸。”佐助面无表情地回答他。

“你去那里做什么?”耳边的声音还在问个没完。

额角青筋凹凸,佐助随手在纸袋子里掏出个什么东西,反手就塞进了漩涡鸣人那张喋喋不休的嘴里,漩涡鸣人本能地瞪大了眼睛。

佐助那双盯着他的漆黑眼眸里充满了压迫感,活似在外面逮住自家闯祸的熊孩子的家长,愤怒在爆发的边缘。

“从现在开始,闭嘴。”佐助放下把东西塞进漩涡鸣人嘴巴里的手,一字一顿地开口。

漩涡鸣人嘴里被塞着东西,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末了佐助转身就走,发梢支棱的后脑勺被留在视线里的时候,漩涡鸣人忍不住砸吧了一下嘴巴,转而发现佐助刚才塞进他嘴里的东西,是一个大福。

男孩将大福捏在手里,顺手凑到嘴边咬了一口,嚼吧嚼吧发现是红豆馅的。

把剩下半个大福丢进嘴里,漩涡鸣人立马提步跟了上去。“等等我!”

周边的建筑物密集,老式的和屋一间又一间地挨在一块儿,可是越是往深处走,行人越是稀少,背光的建筑物涂满了阴影,漆黑的乌鸦伏在树枝上,转动着眼珠。

乌鸦嘶哑的啼鸣从枝梢掉下来,向着远方的地平线回荡开,无形的凉意顺着尾椎,一截一截地攀上脊梁骨,漩涡鸣人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他们停在了一座宅邸前。

隔开街道和院子的凭栏横在面前,夏日的樱树没有开花,墙头垂下大半个葱茏的树冠,叶片被夕阳淋淋漓漓地涂抹成暗沉的红色。

这间宅邸的占地面积说不上大也说不上小,视线越过凭栏,依稀还能看到垂在屋檐下的风铃,追挂在地下的纸笺轻轻晃动了一下。

直接系生物的直觉是个迷,但总是格外准确,傍晚的风将枝梢抖动时发出的窸窣声响卷到耳畔,凉意轻轻擦过耳垂,一股子难以言喻的感觉在心中弥漫开来。

他看着佐助在一片荒凉的黄昏向那扇凭栏伸出手,脚下的影子半截映在墙面上,又斜又长。

“咪——”

那只伸向凭栏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住了,他下意识地转过头去,看向动静传来的地方,毛发蓬松的长毛猫咪趴在墙头上,半眯着眼睛打着哈欠,夕阳靡丽鲜艳,朦朦胧胧地罩猫咪在身上,像极了红色的薄纱。

佐助本能地觉得这只猫很眼熟,但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是这家人的猫吗?”

耳畔传来漩涡鸣人的声音,佐助想都没想就告诉他,“不可能。”

“这里只有狐狸,没有猫。”佐助一脸非常认真的表情告诉他,“那家伙不喜欢猫。”

猫和狗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生物,狗会摇着尾巴讨好主人,但猫是骄傲的、独立的,猫是非常难伺候的生物,她自己就是个难伺候的鸡掰猫,从来只要别人伺候她的份儿,连作为她的子嗣也不能逃脱这样的命运,怎么可能去伺候别的猫?

漩涡鸣人:“那这只猫……”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蹲在墙头上的猫抬起爪子,理了理身上的猫猫,呼噜出两升软绵绵的鼻音后,低下头,睁开了眼睛。

逢魔时刻的街道影影绰绰,地平线上浮着半轮赤色的残阳,那只猫的逆着太阳的余晖,圆圆的猫眼睛对上了他的眼睛,眼里猝不及防撞进了猫眼睛里无垠的苍蓝,白日看不见的星辰像是被装进了那双猫眼睛里。

干净到近乎魔魅,看久了让人觉得灵魂要被吸进去了一般,像是深处藏匿了黑洞的天幕,星辰破碎时残留的尘屑散落在眼瞳里,动人心魄。

“咪呜——”

猫咪张嘴,巴掌大的脸上有几缕小胡须,嘴巴一动,那几缕小胡须便抖了抖。这一叫,可把佐助给叫明白了。

“你在干什么?”佐助的脸黑了下来,隐隐约约有要当场把这只鸡掰猫从墙头上揪下来的架势,但他仍然没把心狠下来,说出后半截话。

——不想做人了是吧?!

“咪咪。”墙头上的猫咪瞪大了那双猫儿眼,歪了歪脑袋,表情特别无辜。

——小猫咪有什么坏心思呢?

小猫咪的坏心思可多了,更何况这不是普通的小猫咪,这是只鸡掰猫!

立在墙头上的猫咪耸了耸小鼻尖,发出几声细里细气的吸气声,而后踮起脚尖,一跃而下,敏捷扑了过去,佐助下意识地伸出手,双手托住猫咪前肢的胳肢窝。

那双圆溜溜的猫眼睛转来转去,最后落到了被佐助夹在胳肢窝里的纸袋子上,冒出了铮亮的光芒,刹时感动的泪水就要从嘴角里流出来,连声音也跟着绵软了不少。

“呜咪——”

鸡毛掸子似的尾巴晃来晃去,毛绒的尾巴尖扫来扫去。

佐助:“……”

一把年纪了,要点脸。

但凡搁这的人是春野樱,保不齐得被这鸡掰猫的样子迷得七荤八素,但杵这的人是对鸡掰猫各种骚操作身经百战的佐助和一脸懵逼的漩涡鸣人,后者瞧着佐助不为所动,面无表情地和这只漂亮的猫咪大眼瞪小眼。

他正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佐助突然叹了一口气,把猫往肩膀上一推,那只猫伸出两只小爪子,灵活地攀上佐助的肩膀,猫咪蹲在他的肩膀上,四只小爪子踩到柔软的衣料上,那条毛绒绒的尾巴顺理成章搭在了另一边的肩膀上。

“咪——”

猫咪张开嘴巴,盯着佐助胳肢窝底下的纸袋子,发出的声音细里细气的。

佐助满脸黑线,“……我知道了。”

佐助说的没有错,这间宅邸里养了很多狐狸,他们顺着游廊,从前院绕到了宅邸后面的院子,犬科动物软绵绵的呼噜声像是铺开的潮水,簇拥在一起的皮毛柔软紧实,活似色泽浓丽的地毯。

漩涡鸣人咋咋嘴巴,心说这家人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那只猫从佐助肩膀上跳了下来,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进了正对着庭院的那间茶室里。

佐助面无表情地跟了上去,提起脚步跨过了门槛,漩涡鸣人跟在他后面一起进去,金红色的霞光映在榻榻米上,空气里溢出淡淡的植物纤维气息。

坐在榻榻米上的人恰好抬起头来,半边脸映上血红色的霞光,妖异的红色从漆黑的眼瞳深处一闪而过,漩涡鸣人的汗毛瞬间倒竖,意识深处传来野兽不安的低吼声。

耄耋老人素白的头发,却是一张青年的面庞,发梢桀骜不驯地支棱起来,连坐姿也是相当豪放,一条腿曲起放在榻榻米上,另外一条腿支棱起来。

男人伸出手,那只漂亮的猫咪甩着尾巴,踩着柔软的肉垫,低下头,把脑袋拱进了男人的手心里,偏头在掌心的软弱上蹭了几下。

那只猫儿被男人抱了起来,在曲起的臂弯里打着呼噜,垂下的尾巴尖在榻榻米上扫来扫去。

“坐下来,喝杯茶再走吧。”男人薄凉的嘴唇蠕动,声音也是一样的薄凉。

眉梢一抬,佐助就明白这人压根没打算自己去泡茶,于是撇了撇嘴,“茶我得自己泡是么?”

男人见他这幅臭脸,仍然没打算起身自己去泡茶,而是开口,“茶叶是好茶叶,不算亏待你。”

“……”

佐助见不得这人目中无人的样子,但还是乖乖去泡茶了,男人周边的气氛太过怪异,饶是漩涡鸣人这种粗神经也挨不住,跟着佐助一起挤进了茶水间。

佐助似乎是这里的熟客,进了茶水间,便熟门熟路打开了储物的橱柜,取出一罐茶叶。

男人的性格虽然糟糕,但如他所言,茶叶真的是好茶叶,闻着味道像是今年火之国西部的茶山产出的那批茶叶,茶盅甫一被揭开,茶叶的清香味跟着飘进了鼻子里。

“佐助。”

灶台上的水壶咕噜咕噜冒着水汽,朦胧的水雾涌上了半空。

“那个奇怪的大叔是谁啊?”

漩涡鸣人说话的时候不自觉地捂住了肚子,从这个男人出现开始,身体里的另外一个意识就开始躁动起来,那股子怒火隔着栅栏都快冲出来了。

啪嗒——

佐助伸手把燃气灶关上了,想都不想回答他,“算是我的太祖父。”

“……”

漩涡鸣人圈圈眼懵逼,好半天嘴里才砸吧出一句,“……麻吉?”

太祖父不应该是一个特别特别老的老头子吗?但是这人除了头发白一点,丝毫看不出任何老头子的特征,看起来比三代爷爷还要年轻。

佐助瞥了一眼坐在茶室里不愿意动弹的老头子,扯动了一下嘴唇,“我怎么知道他们在搞什么?”

上了年纪的老头不肯好好做老头,一把年纪的人不做人非要做只鸡掰猫。

鸡掰猫猫:咪咪——

助助:不为所动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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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章 番外·惊山鸟·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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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火影]族长大人,你家闺女有毒
连载中白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