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清晨,小区公园。

金研正在公园的小道上慢跑着,脚步刻意放慢,时不时扭头张望,显然在等着什么人,纤瘦的身材让他看起来弱不经风,只是那张还带着书卷气的脸上却是风轻云淡,甚至就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乱止分毫。显然,这位看似柔弱的青年没有表面上那么好欺负。

“金——木——”可惜他身后的永近英良就不一样了,拖着沉重的双腿远远地缀在后面,完全失去了平日里活力满满,精加旺盛的样子。

“等等我!”他哀怨着脸:“所.··所以金木你什么时候这么强了啊!”他自认自己的运动神经在成年人中都算强悍,但没想到这么几天不见,自家兔子的身体素质就突然强得连他都追不上了。天知道几天前一向推崇室内派的好友突然提出想和他一起晨跑的时候他有多惊讶,那简单是自家幼驯染从小“弱不经风文静学霸”的人设都崩了啊!

可惜前面的金木研无情地无视了他的哀豪:“英加油啊,快到家了。”

永近英良“嗷呜”一声惨叫,只能跟着继续向前跑,两人穿过公园,又转过一个路口,金木宅总算近在眼前,他于是直接扑到金木身上紧紧抱住,一幅誓死不会再下来的样子。

金木研任由他靠着自己,驼着人进了屋,这么几天下来,无论跑了多远回来后英都是这个样子,金木研哪里还会不知道他在演戏。不过他也不会介意就是了。

“好累!金木你真的一点也不累吗?”永近英良抱着金木研,感受着手中舒服的手感,懒懒地将下巴搁在他肩上,一边吐嘈道:“明明最近吃的越来越多,现在竟然比原来还瘦唉……”说着还捏了捏。

金木研“啪”地拍开某人在自己肚子上“作恶”的爪子,本以为它会像以往一样继续缠上来,结果永近英良突然“咦”了一声,中断了下一步动作。

“怎么了?”金木研扭头,有些疑惑。

“没事没事,是我看错了。”倒是永近英良本人笑了笑,把手随意地揣进了口袋。

“是吗……”金杯开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他本就不是太过有好奇心的性格,英不说,他也就没再追问。

“那我去做饭了?”他说着扭回头,一边系上围裙进了厨房。

永近英良默默地看着他进了厨房,等里面传来厨具相碰的声音,某人大概率不会再出来后,他将手重新抽出口袋放在眼前,目光凝沉。

那是一根纤细的白头发,它整根儿都是如雪一般的纯白色,浅淡的颜色在手心里不甚明显。这是他从好友头上抓下来的,显然,头发的主人不言而喻。

叮!恭春玩家永近大侦探获得线索:好友金木兔子君的白头发一根!(备注:直觉告诉你,它似乎和他近日的异常举止有莫大的关联。)

常年以来的习惯让他自动在脑海中模拟起了游戏的提示音,但他的心情却并不如平日里玩侦探游戏时那般轻松,他其实从很早之前就发现了好友的异常,莫名提高的身体素质,独身一人时时不时流露出的默然神情,以及突然对某些地点的刻意回避,甚至连原来经常去的那个图书馆都不再光顾过。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那一天上午开始变得古怪起来,就如同原本正常的轨迹,突然在仓促间滑向另一个未知的领域,再不复返。

但他也察觉到了金木的回避——在有关于喰种方面的话题。因为虽然担心,但既然金并没有遭遇危险,他也不会对此追根究底。但如果……他又想起了那天吃饭时金木对他似乎有所暗示的话语,不由得为这背后所透露出的种种而心惊。他的好友显然知道很多,甚至参与其中,而他却完全不能保证他的安全,只能庆幸金木对此也是避之不及。思及此处,一股无力感由然而生。

所以,必须得查清楚呀,真是爱给我添麻烦。他若笑着,最终只是深吸一口气攒紧了手中的头发:

“金木,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

金木研倒是并不知道永近英良所想,对他来说,过去的记忆已经是过去,现在最重要的,便是按部就班地走完这一生,而如今他和英即将迎来上井的开学,以大学生的身份正式步入大学生活,而不再是独自一人,在黑暗的地下世界中艰难摸索,饥饿、疲惫、杀戮、死亡,连立场都是是人非人的尴尬。

利落地收括好行李,金木研起身正要迈步离开房间,眼角却敝见一抹熟悉的影子。

“这是……”他下意识看过去,待看清那东西后,突然沉默下来。

——那是一本《黑山羊之卵》。

宁静而明亮的卧室内,这部厚重而沉敛的书籍正静静地安放在书桌的中央,没翻开,周围是几只散落的笔。书籍被熟悉的漆黑封皮包裹着,在室内自然的散射光下沉淀了些许神秘而莫名的意味,封面上,则是怪诞而无序的线条扭曲着,像是不可琢摸的存在投下的无解的暗喻。荒诞、黑暗、悲剧意味,这是高槻泉著作的一向风格。

《黑山羊之卵》啊……金木研神色复杂,思绪飘远。如果这世上真的有所谓命运的话,那么这本书便是他一切悲剧的开端吧,自从他拿起它和神代利世一起走入那条昏暗的小巷开始,一切的一切就都早已注定,就如同无知的羔羊在恶魔的蛊惑下迈入不归的深渊,然后失去所有。

而如果他当时从没有翻开过这本书,结局还会一样吗?

他走到书桌前,有些出神地用手指描过那一排烫金的书名,而后决然而坚定地翻开。

不过那都不重要了,高槻泉老师的著作确实优秀得让人赞叹,但他现在已经不喜欢阅读悲剧了,他讨厌悲剧。

干净的纸张哗啦啦翻动,如同正逆转着的命运齿轮,一只精致的书签随着翻动从纸张间显露出来——是之前英送他的生日礼物。金木研望着这枚书签,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他把它抽了出来,然后合上书本。

屋外永近英良还在折腾着他的行李,偶尔不知道发现了什么发出几声傻笑来。他已经好久没有感受过这种温馨平淡的日常了。

金木研将书签珍重地收好,然后拉开抽屉将《黑山羊之卵》放入其中。

他应该不会再翻开它了吧,所以……

抽屉“喀嚓”一声被阖上,最后一丝光线从缝隙间逃离下这个狭小的空间,《黑山羊之卵》被,黑暗所笼罩。

…………

“英收拾好了吗?“鸽灰色双眸的青年拖着行李,带着些许期待地推开了门。

“来了来了!”身后是活力满满的回应,“金毛大狗”动作敏捷地向着同伴扑去。

上井大学是一所文理科并存的综合性大学,在20区内也算是鼎鼎有名,它位于市区中心,离金木宅不远,两人出了门,乘着电车坐过几站,便能看见正矗立于繁华街道旁的高耸校门,站在校门下向内张望,熟悉的一切是金木研记忆中深刻如本能的风景,让他恍如隔世。

“这里就是上井大学吗?感觉好多人啊!”永近英良拉着金木研,顺着人流进了校门。一路上到处都是来来回回不停奔走的学生,有像他们一样初乍到来,满脸新奇的大一新生,也有正在社团招新的学长学姐,整个学校都是人声鼎沸。永近英良走在路上,那只他最喜欢的红色耳机已经不知何时归了位,明亮的色彩在他身上一点不显违和,反而让他更是张扬。

“好多社团啊……音乐、舞蹈、剑道……啊!还有侦探社!”某人四处张望,一边在嘴里念念有词,看到侦探社时双眼登时一亮。

“我们先去收拾宿舍吧。”早就知道会如此的金木研见此,不由无奈地拉住了他,拖着他向宿舍楼走去。

…………

“这样应该可以了吧……”金木研看着宿舍内的风景,原本布满灰尘的屋内已经重新变得光亮而整洁,两人的行李都被整整齐齐地摆在一边。由于永近英良申请的是合宿,这间宿舍只有他们两人居住。行李不算太多,因此本应略显狭小的房间在一番收拾后难得有了家的舒适感。金木研一一看过去,总算满意,他于是放下扫把,扭头看向永近英良。

“嘿嘿,我家金木出马当然没问题啦!”一旁的永近英良一脸自豪地转起了手中的扫帚,“简直是贤妻惠母嘛!”

“英又打趣我!”金木研有些脸红地夺过他的扫帚,佯装发怒,可惜没等他说完话,永近英良就非常自然地转移了话题。

“话说起来,金木你有没有感觉学校里的搜查官太多了?”

“啊?”金木研一愣,不由被他带着思索起来,确实,虽然一般像学校开学这种人流量比较大的时间点都会特地安排CCG来确保人们的安全。但今天他们从校门一路走来,似乎碰见的白鸠真的有些太多了。不过这是也正常,毕竟如今——甚至以后,20区可能都不会太过安宁了。

不过英真的是很敏锐啊。金木研有些心情复杂,斟酌着开口:“英还记得那天新闻播报中的“大喰”吗?”

“‘大喰’吗?”金木和我想的一样呢!”永近英良笑了笑,“说实话,我觉得以后去CCG任职也不错……”

“不行!”然而他话未说完,就被反应剧烈的金木研猛地打断。黑发的青年像是生怕他消失了一般死死抓住他的胳膊,然后焦急地看着他。他似乎陷入了很不好的回忆里,鸽灰色的曈孔没有聚焦,压抑着一种无法掩饰的惶恐。

“因为…因为…”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语气太过生硬,金木研吞吞吐吐地想要解释,半天却想不到任何合适的理由,只能固执地重复道:“总之CCG很危险的,英不要去。”单薄的话语毫无任何说服力,他于是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低下头,将不安的表情隐藏在了发间晦暗的阴影里。

永近英良盯着他眨了眨眼。

“扑哧!”笑声自头顶传来,金木研茫然抬头,措不及防撞进了一双盈满笑意的暖棕色眸子里。

“很开心呀!金木是在担心我吗?”永近英良摸了摸他的头,咧起一个阳光般灿烂的笑容,那是一个任何人见了都会感到温暖和幸福的事物。他完全没有为此而生气,道:“不过金木放心,如果你不乐意的话,我是决对不会去的。”

他并没有问金木研原因,不过……又是关于喰种的话题吧?金木似乎很害怕我被牵连进去,是之前经历过什么吗?他目光闪烁着,思绪千转,但这并不影响他安慰自家好友。见金木研脸色还有些微白,他于是嘻笑着一把搂住他的肩,将他拉得一个踉跄,“金木就不要多想啦!”他扬起灿烂的笑容,揽着金木研往门外走去:“快陪我去逛一逛吧,永近大侦探与金木助手的第一次校园冒险之旅呢!”

“唉?等、等等…”金木研刚松了口气,就被人揽住了。两人出了宿舍,很快消失在空旷的走廊上。

…………

这是学校内一栋安静的办公楼,楼下学生的喧闹声仿佛已离它远去,模模糊糊间传来时只剩下混乱的声贝。走廊上明亮而宽敞,偶有一阵风抚过,扬起角落里盆景些许细碎的枝叶。

“啪嗒、啪嗒……”皮鞋磕击地板的声音响起,利落而干脆,有三位搜查官自五楼楼梯的转角拐进走廊,衣摆轻扬,明亮的光线让他们身着的白色风衣更是醒目,如此具有标志性的颜色,行走在大街上一定会引来某些极度仇视“白鸠”的喰种的针对。但事实上,几乎无论哪个家伙看见了为首的那个人,都会避之不及。

那是一位极为年轻的搜查官,看面容甚至只有二三十岁,却已经有了一头白发,不过这特殊的发色并没有给他带来老年人的枯朽与老迈,冰冷的发丝微扬间杀气凌然。他戴着一只细长的黑眶眼镜,镜片后双目凌厉,光是路过就能让旁人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那是真正的强者才会有的气场。

然而这都不是最奇怪的,真正引人注目的是他身后两人望向他的眼神,充满了无限的敬仰甚至畏惧,完全不像是同龄人间的神色,不过你若是知晓他的名字,就不会为此大惊小怪了。

有马贵将——作为有史以来最为年轻的特等搜查官,被称为“白色死神”的他代表了CCG最为顶尖的战力,甚至于某些sss级喰种都不会是他的对手。其强劲的实力和过分年轻的外貌让他在几乎所有敌对者中富有盛名,更是一度成为了某些人心中的噩梦。

几人默默行进着,突然有马贵将停下脚步,像被什么吸引了般望向楼外。

“有马先生?”或许是他停留的太久,属下有人问出了声,“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有马贵将移回视我,回想着方才望见的,被黄发青年拉着奔跑的黑发青年的背影,重新提起脚步,“——只是想起了一位故人。”

身后的两人愣了愣,快步跟上。

“想必能被有马先生记住的人,一定很厉害的吧……”一人感叹着,随后三人沉默的路过走廊,向远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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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研]黑山羊
连载中黑猫与象牙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