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震球是被阳光晃醒的,此时晌午日光正盛,苏醒之后眼前先是闪过大片白光,双眼被刺激出泪水,他下意识的闭了闭眼,随后起身眯着眼打量周围环境。
此处青山绿水环绕,虽有树林,但与弄火镇山间林木的品种不同,空气中也没有被火德宗笼罩的独有的炽热空气。
目光扫过四周,最终落在不远处躺在地上的灰扑扑的身影上。
王震球拍了拍身上的灰,起身间四肢传来阵阵酸痛,口腔中还有未散的血腥味。
不幸的是,口袋里的手机重伤报废,且这是一个未知的位置,二人都伤的不轻。
幸运的是,几步距离之外,是从山间缓缓流出的溪水。
“哥哥,还活着吗?”
王震球轻拍大师兄脸颊,一起一伏的胸膛足以证明这是一句可有可无的废话。
伤员之一晃晃悠悠的向溪流走去,并非是他不想好好走路,只是受伤的四肢还未完全驯服,这才走的乱七八糟的。
双手沾水擦干净脸上的灰,王震球捧着溪水晃悠回去,几步的距离洒的也差不多了,剩下的几滴溪水拍在大师兄脸上。
“咳……咳咳……”
大师兄呛咳几声,唇边传来湿意,他下意识的张口咬住。
大片阴影投下,大师兄缓缓睁眼,撞入眼中的是王震球湿漉漉的脸,眼睛被垂落的长发扫过,眼瞳颤了颤,呼吸间满是他身上独有的香味,大师兄愣了一会儿,舌尖试探性的触碰口中含住的柔软,目光逐渐呆滞。
王震球轻笑一声,笑骂道:“你是狗吗?还不赶紧松口。”
大师兄叼着王震球的食指,闻言呆愣愣的张口,王震球抽手在大师兄破破烂烂的衣服上蹭了两下。
“我……咳咳……”
大师兄下意识的准备道歉,怎料一开口,喉间涌出热流,他慌忙起身抬手捂住嘴,胸腔急促呼吸几下,喉间溢出几声闷咳。
鲜红的血液从指尖溢出,王震球脸上的嬉笑之意瞬间消失,他抬手摸索大师兄胸膛,语气有些急促:“伤哪儿了?内脏伤着了?”
语罢,王震球自己都愣住了。
大师兄用干净的手握住他的手腕,他摆了摆手,起身向溪流走去,在王震球愣神间将自己收拾整洁。
“没事,就是一口瘀血,咳出来舒服多了。”
大师兄将坐在地上发愣的王震球提起,目光与思索打量且半信半疑的眼神相遇,他错开视线,开口问道:“这是哪儿?”
王震球摇头,“周围没有全性的踪迹,也没有炁的波动痕迹,大概是你的火焰……”
“我的火焰……我也不知道。”
大师兄低头看向掌心,失去意识之前的火焰,似乎别无二致,但又好像多出许多陌生的炁,与全性覆面人的符箓相撞的瞬间,火焰已经脱离控制,至于炁的变化与二人为何会来到此地,他也说不清。
王震球垂眸思索,心中对火德宗以及大师兄的兴趣攀到顶峰。
太有趣了,宗门有趣,技法有趣,眼前人更是有趣。
王震球压下探索欲,抬手又开始凑近大师兄胸膛检查。
“哥哥这般有趣之人,若是伤了残了,我会心疼的。”
王震球对大师兄说,亦是对自己说,也只有这般解释,心中隐秘的担忧才能得以窥见天光。
大师兄耳朵发烫,磕磕绊绊道:“好……多谢……”
检查半晌,大大小小外伤遍布身躯,对此大师兄表示二人处境差不多,王震球身上的淤青和伤口也不少。
王震球没吱声,心中对大师兄的伤隐约有了猜测,外伤好治,内伤难养,为今之计只能先回宗门慢慢治疗。
晌午的阳光映在林间落下斑驳光影,二人寻着阴影踱步,一呼一吸间草木香冲淡口腔萦绕的血腥气,王震球追着风吹轻轻晃动的树影,心想此处山清水秀,倒是养伤的好地方。
脚尖躲着地面晃动的光点,左蹦右跳间,四肢尚且有些不协调,晃晃悠悠的,大师兄紧随其后,心中疑惑不解,怎么王震球受伤之后比繁花中蹁跹起舞的蝴蝶还能扑腾?
大师兄心中想着蝴蝶,蝴蝶就乱七八糟的撞进怀里,轻飘飘的,伴随着戏谑的笑声:“哎呀,不小心撞到你了,疼不疼?”
还没等大师兄反应过来,王震球又转身离去,真的如同蝴蝶一般浅浅落脚,不等他人捕获又飞向远方。
二人沿着小溪走走停停,终于在夜晚来临之前见到几缕青烟,寻到源头,果不其然是一处村庄。
村里多数人刚吃完饭,坐在家门口纳凉,冷不丁遇到陌生面孔,目光都聚在二人身上。
“小伙子谁家的?来走亲戚?”
“怎么穿的破破烂烂的,怕不是乞丐,别来我家要饭。”
“看着不像,小姑娘长的挺漂亮的。”
“要不过去问问?”
坐在一起吃茶唠嗑的大婶们窃窃私语,其中有一人走上前,问道:“二位是?”
“大婶你好,我们是来走亲戚的,在山路不小心摔了,这才有些狼狈,想问一下婶婶,附近可有叫弄火镇的地方。”
王震球捂着唇咳嗽几声,额间散落的发丝被风撩起,露出脸颊若隐若现的伤口,语罢眼尾淡淡的垂着,平添几分惹人怜爱的疲色。
大婶何曾见过这般漂亮姑娘,不由得心生怜悯之意,急忙招呼道:“弄火镇……这得有二十里地,这个点公交都停了,小姑娘怕是摔的不轻,要不你……你们来婶子家歇歇脚,明天再走?”
大婶这才注意到王震球身后杵着一个高大身影,勉强改口邀请二人来家里过夜。
王震球笑道:“这位是我丈夫,我们二人进村路上途径田野,看到有单独的房屋建在田野里,那些屋子可以住人吗?若是可以,我们就不打扰婶婶了。”
大婶闻言皱眉道:“可以是可以,那些屋子就是用来防小偷的,里面有些简陋,不知道你们城里人住不住的惯。”
每到丰收时节,就会有偷盗粮食的事情发生,田野里没有监控,若是丢了也找不回来,所以每家每户都会在粮食收割期间派出家里一人晚上去田野里盯着粮食,只是卷铺盖席地而睡太遭罪,就有人在田野里修一坐房屋,里面大多数只有一张床。
“婶婶不用担心,我丈夫也是村里人,我同他住自然住的惯,婶婶这般人美心善,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感谢您了。”
王震球冲大婶感激一笑,而后微微侧身,垂在身侧的手避开众人视线戳了戳大师兄的大腿。
大师兄满脑子都是“丈夫”一词,冷不丁被碰,整个人都哆嗦一下。
王震球重复道:“谢谢婶婶。”
大师兄能感受到触碰大腿的手指用力三分,他抬头呼出一口热气,稳住声音道:“多谢。”
大婶笑意一僵,不敢吭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