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岁那年,母亲把一罐糖塞进何驿执怀里,父亲蹲下来系紧他的衣带。“等阿爹阿娘去江南贩批绸缎就回来喽。”他们这么说。
糖罐渐渐空了,父母却仍然未归。东家的婶婶教他生火,西户的爷爷带他抓蛐蛐。他总坐在门槛上看一本叫《梦〇间》的话本,幻想自己也能像书中的易大侠那样带领军队,计谋于脑。
于是,他开始苦练武术。
十一岁的时候,他抱着话本站在天泉的石阶上:“我要当大侠!”他坚毅地喊着。
入门后才知道,刀剑比话本里写的沉得多。晨起跑步,夜里复盘,掌心磨出血泡也不敢懈怠——易大侠的所作所为,定是浸过更多血汗的。
十三岁那日,他下山采买,听见哭喊声撕开暮色。
山贼的火箭钉在茅草屋顶,吞噬着粮仓。他提剑冲进去,救出七个人,却在最后一刻被浓烟逼退。
“还有孩子在里头啊!”老妇人抓着他的衣襟嚎哭。
他三次冲进火场,第三次把人拖出来时,右臂已经焦黑。身后梁柱倒塌的轰鸣声里,混着来不及救的人最后的惨叫。
雨水浇灭大火那夜,他跪在焦土上,看着掌心被剑柄磨出的茧——原来剑再快,也斩不断生死。
他下定了决心,背上行囊,离开了天泉。背着剑走进青溪时,一位师兄问道:
“你当真是想了清楚了?银针可比剑难握。” 得到的回答是:“我从不后悔”
他日夜学习,右手剑茧未消,左手已能稳拿细针。
某夜出诊归来,在后山捡到个满身是血的人。那人肠穿肚烂还挥刀,被他三针扎麻了穴道。
“你没事吧?”他问道,用针扎了几下伤员,缝合伤口时又着皱眉。后来他才知道,这是三更天的孩子,叫妄言一。
十六岁的时候,阴差阳错下认识了一位醉花阴的弟子。
“驿执——”这位患者忐忑地问,“我这病……”
他瞥一眼:“死不了,回去喝热水。”
“啊啊!驿执好冷漠!我好讨厌你啊!”
“不要讨厌我。”
檐外春雨淅沥,他突然想起,自己很久没练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