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决司。
司悦月再一次经历完堪称魔鬼的秘境训练后,精神力也几乎消耗一空。她有些期待着今天结束后的这个小假期,她难得的能拿到通讯器的放风时间。
也不知道小织羽过得怎么样了?之前让寻微姐在出任务的时候去见了见她,她回到林家过的应该还不错吧?林家二姐是个很好的人…
司悦月这样放空着,想到好友时心还是会飞扬起来。尽管她们成为朋友只是阴差阳错命运使然,尽管司悦月认识很多很多人,她还是会为林织羽从那件事中幸存下来而感到庆幸。
等到她们再有机会相见,也许织羽学妹也变成很厉害的神眷者,可以和她并肩作战了。
“悦月,寻微姐找你!”
“好,我来啦。”
她的同伴兼同事呼唤着她,司悦月脚步轻快地往着咖啡厅走去。
古灵精怪的少女拉起她浮夸的墨镜,端起桌上的特调咖啡抿了一口,“寻微姐,虽然才几天不见,有没有想我?…发生什么事了?”
她看着对方有些沉重的表情,一颗心也开始往下坠。
司寻微看着自己这位妹妹,一时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这件事情全程透着一种浓浓的荒谬感,明明他们之前从耕者之心的折枝者手中救下了林织羽,却没想到她仍被污染夺取了生命——如此脆弱,如此突然,如同所有在污染事件中丧生的人那样。
她的生命如同一片轻盈的羽毛那样飘离了。尽管她的家人们拼命地挽留。
“……寻微姐,你说吧,究竟是什么消息?我可以承受。”
司悦月有些不安地再抿了一口咖啡,心中的不安感随着司寻微沉默的时长越来越扩大。直到对方终于勉强地吐出一句话。
“悦月,节哀。你的林织羽学妹她……”
啪嗒。咖啡杯脱手掉落在了桌面上,撒出一摊深红色。
司悦月觉得她可能是精神力消耗太多出现了幻听,手都拿不稳杯子了,“她,怎么了?你不是不久前刚去见过她吗,她…”
“她死于耕者之心主教的袭击。凶手已经被封印处理了,那些污染者也被我们荡平…悦月,我觉得你有知情权,但我并不希望你因此消沉,或是因此钻牛角尖。”
司寻微费力地想要劝说点什么,“你应该明白,从那种事件中幸存下来的人很大概率会成为污染物的首要目标,更容易被同化…而你的织羽学妹,她甚至不是一名拥有一定反抗能力的神眷者。”
“那……我错过她的葬礼了吗?”司悦月出乎意料地维持住了冷静,如同她当时听见屠兰的死讯那样。
因为那些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你永远只能看着一个人一步一步走向死亡,当你以为你终于改变了她必死的结局时,那却只是一个来自命运的恶劣玩笑。
……
'林织羽'的葬礼前来参加者并不多,仪式也相当简单。因为她被污染致死的原因,前来参加者甚至无法见到她的最后一面,只能隔着黑色的棺椁看一眼她的照片。
她甚至没有留下什么照片,多特斯曾经为她拍的发给林季青的照片成了最后的遗留。在这沉闷的气氛里,夏思霏作为夏家的代表也出场了。
她穿着黑色的西装,如寻常学者那样低束着头发,摘下了有边框的特制眼镜,绿色的眼眸深沉而理性。她象征性地献上了一束花,在那一瞬间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茫然无措。
她也许是抓住了心中一闪而逝的痛苦,也许是其他,这样的痛苦似乎经历了已经不止一次。这次夏家派遣她来参加葬礼,是她二皇姐的主意。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夏妍心会为了这么一件小事不惜驳了族里长老的意思…直到林家的二姐,林夕照林上将,她将一件物什交给她的时候,夏思霏似乎才明白二皇姐的用意。
……那是一枚记忆储存器。
夏思霏认识这个东西,却没有第一时间想去使用。她总觉得现在似乎还不是时候,当然,她开启全面解析的灵知视野后,也发现了上面类似于一个倒计时一样的封印。
虽然不知道过去的自己拜托别人留下了什么,夏思霏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其他任何人。
离开葬礼场地的路上,穿着黑色风衣的另一个年轻女孩拉住了她。夏思霏并不认得她,却认识她身上司家的信物与裁决司的标志。
她并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和裁决司的审判有过交情,于是只是冷淡地问了一句什么事。
见到夏思霏的那一瞬间,司悦月联想到那些情报,也就明白了一切。她心中苦涩地笑笑,还是发出了邀请,“可以陪我去边上的咖啡厅坐坐吗?”
葬礼才刚刚结束,这看起来是一个很莫名其妙的、来自陌生人奇怪的请求。虽然夏思霏来这里是公务在身,但是她自由支配的时间还有一些。
出于一些莫名的理由,夏思霏鬼使神差地答应了她。那一瞬间夏思霏知道了曾经的自己必然认识她,只是现在的她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看着这个过去自己留下过的痕迹,感到并不真切。
她突然有了一点点了解过去的自己的想法。
那个年轻的女孩拉着她到咖啡厅坐下,落地窗外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司悦月按着自己了解中夏思霏可能会想喝的东西随便点了两杯,其实她只是见到熟人想要安静地一起待一会而已。
两个人各自想着不同的事情,默契地沉默了一会。
司悦月终于开口,“我不知道,你忘记了那些,是否是件好事呢?”
“我既然选择要放弃那些过去,那必然有我的理由。我不会为自己的选择感到后悔,也不会对过去有太多强烈的好奇心。”夏思霏冷淡地将话说在了前头。
“人总是要往前走的。我只是惋惜,有些事情,这个世界上再也没人记得了。也许这也是她希望的吧…”
“请节哀。”她是在说那个林家的女孩吗?夏思霏只好有些生硬地回道。她感到有些坐立难安。
司悦月摩挲着杯子的边缘,终于如同释怀了那样笑了笑,“无论如何,请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呀,夏女士。”
夏思霏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离开了。她感到心底的一大片空洞,不禁轻轻地摩挲着手中那枚回忆储存器。
这一天难得能够入眠的晚上,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