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星期的最后一天,我得到了艾斯特神官的批准,来到了学院外购买一些炼金材料。
店主是一个精明的奥特兰度本地人,时常喜欢和人吹嘘自己的那一点点有着第四家族贝德福血统的身份。
他的生意倒也因此非常好。
贵族们的名声实在是好用不过了。
在和老板讲价无果后,我只好按照原价买下了那些材料,店主挂着一幅笑容将材料装进牛皮纸袋,我伸手接过,想着那些被我记在脑子中的几家店铺哪一个更加物美价廉。
奥特兰度的奢靡程度出乎我的意料,人们的着装有点类似于中世纪的巴洛克风格,女人们繁琐的裙摆下是沉重的裙撑以及紧勒着的束腰。
所幸的是,作为神学院的学生的我暂时还不需要穿戴裙撑之类的东西。
虽说这是一个高魔的世界,不过没有魔法天赋的普通人还是占多数。
物以稀为贵,魔法师们和神职者也因此备受追捧。不少的贵族们为了让自己的家族出几个会魔法的成员,甚至会迎娶一些神官。
而通常拥有魔法天赋的人也有更多的继承权。
谈论至此,世代魔法师的家族更是少之又少,最著名的还是塔纳托斯家族。
这个家族就好像是受了神明的眷顾一般,百年来,屹立不倒,现在的塔纳托斯公爵更是历经了两个国王的执政。
而唯一能够跟塔纳托斯家族比肩的恐怕就是教皇赫墨洛斯了。
可惜的是,我这个游戏云玩家,到后期的大部分剧情都是直接跳着看了,想到此,我不禁感到一阵后悔。
路过中央的广场,我看到那边围着一群人,人们的呼喊声几乎响彻云霄。
我有些好奇的挤了过去,看到了那个眼熟的十字架,上面被钉着一个满身是伤的人。
刺目的鲜血让我感到了一阵反胃,人们高声呼喊:消灭恶魔的仆人!烧死他!
我怔怔的看着这一幕,一个神官打扮的人走上前示意人们安静,他高声宣布:“找出异端,烧死恶魔的仆人,神会保佑我们的。”
“——我们永存不朽。”
神官拿着火把,点燃了十字架上的人。
我听到了更响的欢呼声,惨叫声,被钉上十字架的人被火焰包裹,他的皮肤被烧焦,眼球融化一段段头发带着火焰落在地上。我甚至能够听到噼里啪啦的声响。
而那个十字架却什么变化也没有。
抬头望着天,我有些不敢置信。
我擦了擦手心的汗,直到开口询问路人那人犯了什么罪时,才发现我的声音竟然如此沙哑。
“什么罪?”路人嗤笑一声,“他不信仰光明就是他的罪。”
就如同我之前所说,如果想要杀死谁,只需要给他扣上一个异教徒的名号就好。
倘若如此,那么审判的意义何在?
一个人杀死另一个人总是会有愧疚的,那么什么情况下,人们不会愧疚呢?那就是那个人本身有罪的情况下。
——异教徒?那不过是借口。
以此消灭人心中不安的借口,为此,他们甚至不惜杜撰出一个神明。
我心中的恶心感愈演愈烈,我疯一般的跑出这个广场,心中后悔着为什么要来这里凑热闹。
直到现在,那种皮肉烤焦的气味还在我的鼻腔之中挥之不去。
今天被钉上十字架的是别人,那么明天呢?会不会是我?
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跟本就不信仰这什么光明神!而且我不是原来的那个梵西佐了,我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我会不会也被当做异端?
去他的信仰!
我靠在墙边,弯着腰呕吐。
不,我不要被钉到十字架上。
[我可以帮助你。]一旁的石像长出了巴尔的脸,[得到你想要的。]
我嗤笑一声,“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恶魔道:[我无所不知。]
我冷冷的和巴尔对视了一会,“我会让你消失的。”
我不敢在看那些被烧焦的尸体,颤抖着手戴上兜帽,努力的藏匿着自己。
我低下头看了看已经消失的巴尔,猜测除我以外的其他人应该是看不到那个恶魔的。
可我的内心也涌出了恐惧,这个只有我能够看见的恶魔,倘若是我的幻觉那还好,但如果它是真实存在的,那么哪天它将我杀死,那也无人知晓。
而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我跟本没有什么能够信任的人,我能去和谁说呢。
伸手扶了扶头上的贝雷帽,我抱着纸袋中的材料,逃一般的回到了神学院,我天真的以为那种地方应该是安全的,然后走到藏书室交给了艾斯特神官。
“你帮了我大忙。”她高兴的接过纸袋子。
我扯了扯嘴角,说了几句客套话。打开书本记着魔法阵。
我投入到书本之中,试图忘记那些东西。
我与生俱来的出色记忆力帮了我不少的忙,那些繁琐复杂的魔法阵图案对于我来说再简单不过了。
可当我来到一片空地上练习时才发现,我只能召唤出那些微弱的火焰。
盛夏的阳光有些刺目,我最终放弃了联系魔法阵。
就在我打算练习神术时,地上的魔法书忽然悬空浮起,以一种飞快的速度飞向了另一个人的手中。
——菲林·奥德里奇。
我的心中瞬间划过无数种可能性,最终得出结论,那是来找麻烦的,站起身,我冷冷的说,“还给我。”
菲林纹丝不动,她朝身后的两个跟班看了一眼,两人立刻会意,魔法书被扔进了湖里。
“本来没什么。”
“但是你上次让我吃了一个好大的亏。”菲林的手指绕着她的金色卷发,“贝修尔斯为什么会帮你?”
“你应该去问他。”我拿起一根树枝想把漂浮在湖面上的魔法书捞回来。
“按住她。”
菲林吩咐。
我的后背被人猛的一推,险些掉进了湖里,“你到底想干什么?”
菲林摊了摊手,“只是太无聊了。”她温柔的笑了笑,“找个乐子而已。”
我的手上还握着那边浸满水的魔法书,手上滴着湖中的水,紧紧的握住了衣角。
[你愤怒吗?]
我抬起头,树上的那一颗猩红的果实变成了巴尔的脸。
[我可以帮你报复他们,你再也不用忍气吞声了。]
“你在看什么?”菲林皱眉。
她看了看树上,却什么也没有。
“不过……”她摇了摇扇子,“你和那个艾蕾娜,是从同一个地方来的?”
“怪不得,都是这么的……”她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我,“下贱。”
“别以为你有了贝修尔斯撑腰。”她抬起手,巴掌落在我的脸上,“他这个人就是这样,上次帮你,只不过是因为你吵到他了,而他又无聊。你应该不会以为他会看上你吧?”
那种目光如同针一般刺在我身上,我好像已经感受到了皮肤之中的刺痛。
明明是盛夏,烈阳高照,我却宛若置身于一片冰冷之中。
那些密密麻麻的,无孔不入的东西包裹在我的周围,我甚至以为自己也是那个被订上绞刑架,被火焰包围着接受审判的人。
我被推入了湖里,我挣扎着想浮出水面,可全身冰冷而没有一丝力气,求生的本能使我忍着肺部的疼痛努力的游上岸。
猩红的果实落到我的脚边,就好像伊甸园之中的禁果。
而巴尔就是那个伪装成蛇的撒旦。
[为什么呢?]
它变成了一只蜘蛛。
[为什么拒绝呢?]
蜘蛛织着网,那无形的网把我牢牢的束缚在那里,我就好像的濒死的蝇虫,我不断的咳嗽着,艰难的呼吸,身上的衣服被湖水浸湿。
[你以为单靠你自己,你能做些什么?]
巴尔不再以一种普通蜘蛛的形态出现,天空乌云密布,几道闪电划过阴沉的天空。
轰隆隆的雷声也叫不醒昏昏欲睡的人。
巴尔又变换成了另一幅形态,它悬空在闪电之上,尖锐的獠牙,如同山羊一般的犄角,蜘蛛的身体,猫科动物一般的黑白竖瞳。
此时的它,已经完完全全可以称得上是恶魔了。
有些东西,诡异的根本无法用语言描述。
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惧卷袭我的心头,理智几乎被消磨。
我后退几步,却被石头绊倒在地上,震耳欲聋雷声,以及闪烁着的闪电加剧了我的紧张。
巴尔张了张嘴,[你们人类是我见过最有意思的生物了。]
我感受到了隐隐发烫的戒指,把它拿出来一看,竟然在闪烁着红光。
[那是我第一任主人的东西。]
巴尔看着那个戒指,神色不明,[那禁锢了恶魔的灵魂,同时也禁锢这使用者的生命。]
心中的恐惧逐渐消散,也许是因为我对于巴尔的真实形态有些接受了,我问:“你的第一任主人?所罗门王?”
巴尔点了点头,[是啊……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另一个世界的事情了。]
[每一个所罗门魔戒的拥有者都有着两种截然不同的结局,不过相同的是,他们每个人都声名大噪。]
我问,“什么结局?”
巴尔意味不明的笑,“名垂千史,或者——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