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墓地回来后,我就回到了军队总部,巴尔还是一只猫的形态,它趴在壁炉边,一副悠闲的模样。
我没去管它,去了瓦勒将军办公室。
我进门后,这个年老的将军正在窗前,拿着国王新下的命令,不知在想些什么,等到我出声提醒后,他才反应过来。
我却在他转身的瞬间,看到了他眼中的疲惫与失望。
我知道他在失望什么,无非是失望贵族横行霸道、王室懦弱不作为。
他把那份召令递给了我。
我伸手接过。
——奥特兰度边境又出现了在13区出现的骷髅。
我抬眼,对瓦勒将军说:“我可以主动申请去边境吗?”
他愣了愣,那张不苟言笑的国字脸上出现了错愕。
他拿过我手中的召令,坐了下来,“我本来打算自己带兵去的。”
他刚过花甲之年,头发已经斑白了,瓦勒将军放下了召令,“你是帝**队的希望。”
“我知道,你的实力远远不止于此。”
他走到一面地图前,地图上绘着这整片大陆。
“这是我们的家园啊。”这位老人的目光眷恋,“我几乎守护了它一辈子。”
我问他,“值得吗?”
他有些错愕,随即又笑了笑,“难道不值吗?我保护了这么多人啊。”
可你保护的……也有些畜生啊。
任何人都知道王室忌惮着这位手握大权的将军,贵族也在隐约的打压他,他自己也明白。
“我老了。”他说,“你总让我想起历史上的一位帝王。”
“是谁?”
“所罗门王。”
我想起了历史上的所罗门王和他的结局。
笑了笑,却没有反驳。
等回到我自己的办公室时,在门外的士兵告诉我有人来拜访。
我推开门,看到了克里斯特尔。
她正拿着一根猫薄荷在逗趴在桌上的巴尔,而巴尔则摇晃着脑袋抓着猫薄荷。
我看到这一幕嘴角抽搐了一下。
克里斯特尔发现了我的存在,她立刻放下猫薄荷,然后假装什么也没发生的端庄坐着。
我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双腿搁在桌上,撇了她一眼,“找我什么事?”
“我……”她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说,“贝修尔斯那家伙……来了军队。”
“那是好事啊,贝修尔斯少爷会满意这里的,军队是个历练的好地方。”我说。
“他被安排到了你的部下。”
“我和他无冤无仇——您觉得我会给他穿小鞋?”
“当然不是!”她站了起来,“我听说你们马上又要上战场了,我让贝修尔斯退出军队……他却根本不愿意和我谈。”
“我希望……”她有些犹豫,“你能不能在路上照看他一点——我只有这么一个弟弟……”
“好说啊……”我把左腿搁在右腿上面,抬手打量着戴在手指上的那枚魔戒,漫不经心的说,“我需要那么点报酬……”
她看着我,我放下手,对她说,“我需要卡佩家族的支持。”
“你……”她脸色不太好,“你想让我们战队站在你这边?”
我笑了笑,不置可否。
“你有上一周目的记忆吧?”
克里斯特尔看了我一眼,手攥紧了手帕。
“既然是老朋友了。”我拖长声线,慢悠悠的说,“我给你打个折,你不需要将卡佩家族站队的情况暴露在众人面前。”
“卡佩家族只需要隐匿的支持我就行了。同样的,我也会为你们带来好处。”我顿了顿,“瓦勒将军把我当做继承人在培养——你应该知道军队的力量有多庞大。”
我单手支撑着下巴,等待着她的答复。
克里斯特尔不算蠢,但也算不得什么聪明的人物。
否则,在游戏里她也不会被指认为是利用荆棘藻杀死老国王的人了。
虽然她说那是她被陷害的。
我不吝啬于自己的朋友,克里斯特尔当然也算是我的朋友了,但这不代表我不能利用她。
“好。”
这是个意料之中的答复,但我也实在难以隐匿自己内心的愉悦,可我得忍着——还不能笑。
“我会来经常拜访你的。”我把腿从桌上放下,敲了敲桌子,门外进来了一个士兵,“送客。”我吩咐道。
克里斯特尔被安全的送走了,我从椅子上站起来,随便拉了个士兵让他帮我叫来贝修尔斯。
大概是这位小少爷的身份太过显眼,这个士兵看起来也认识他,很快就叫来了贝修尔斯。
贝修尔斯的形象有些变化,那张脸依旧好看,但头发看得出来没有时间打理而显得乱糟糟的。
“你好啊。”我对他打了个招呼,视线落到了他的军衔上。
下士。看来的确没动用家族的力量。
他看起来应该是认识我的,但我不认为他会有上周目的记忆,因为他现在明显是对我没有恶意的。
他行了一个不太标准的军礼,我懒得纠正他,直接说:“克里斯特尔想让你回去。”
贝修尔斯的脸色有些难看,似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她总是这样……在她眼中我永远都只是个小孩……”
“打断一下。”我面无表情的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我对卡佩家族的这些家长里短不感兴趣。
他怔了怔,我继续说,“我来这里只是想问问你,你决定好了吗?”
他沉默了许久,然后告诉我,“决定好了。”
我笑出了声,他一脸疑惑的看着我,我从椅子上下来,扯下了右眼的眼罩。
不似人的红色瞳孔暴露在空气中,一圈圈的黑线围绕在黑色的瞳仁外,我伸出手,敲了敲瞳孔,“这就是——战争的代价。”
贝修尔斯的脸色有些苍白,或许他早就听说过我这个在13区一战成名,但失去了一只眼睛,喜怒无常的帝国最年轻的少将。
我观察着他的表情,这是生存在温室里不知人间疾苦的贵族子弟们独有的神态,我想起了那些在战场死去的士兵,想起了在13区奄奄一息,迫不得已与恶魔签订契约的我。
我的心中忽然出现了一种控制不住的暴戾情绪。
“在战场上每个人都有可能会死。”我忽然凑近他,面无表情的说,“我的右眼是被镰刀硬生生挖出来的,我的双腿骨折,腹部被刺穿,流尽了身体的一半血液。为了活下去,只能在钢筋铁泥石子中艰难爬行,为此——我的膝盖被反复摩擦出血,双手手臂血肉模糊。”
贝修尔斯那张好看精致的脸更加惨白了,他动了动嘴唇,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一动不动的看着他惊慌失措的眼睛,这双眼睛显得多么的天真愚蠢啊。
我忍不住的想笑,但又有些憎恶,就像一个精神失常的病人一样,反反复复,喜怒无常。
“你不知道吗?你所享受的安稳和平的生活——是你们这些贵族们所看不起的士兵、外城的平民拼死守护来的啊。”
我的情绪有些激动了,但我面上却什么表情也没有,我问贝修尔斯,“你们会愧疚吗?你们会感恩吗?”
我看了他半晌,遗憾的摇摇头,“你们可不会。”
贝修尔斯呆愣在原地,我站直身体,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姐姐要我在战场上保护你——我答应了。明天我们就该出发了,好好加油,贝修尔斯下士。”
说完,我越过他打算离开,却听到他说,“你……和艾蕾娜说的不太一样。”
我对此类事情不太感兴趣,毕竟对于我来说,某些人迟早是一具尸体。
一月中旬代表着新的一年的开端,大概正是因为如此,我在王宫里安排的人带给了我一个新消息。
她发现西利亚怀孕了。
隐隐绰绰的火光照在我的脸上,将我的脸分割成了明暗两面,那个被我安排在西利亚身边的女孩跪在地上,等待着我的发话。
我的脑海中隐约出现一个猜测——不会是赛格尔的吧?
我靠在单人沙发上,一只手支在扶手上,撑着下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才发现不久吗?”
“是的。”她低着头,“我猜测,那应该有几个月了。”
已经有几个月了,那么也有可能还真是死去的阿提克的血脉。
这个孩子……来的还真是意外啊。
我忽然笑了起来,这种冰冷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飘荡在整座空荡的房子里,我笑了一会就不笑了,低头看向那个女孩,发现她在瑟瑟发抖。
“你抖什么?”我有些不太高兴了。
她却抖的更厉害了。
——她在害怕我。
我承认这让我挺高兴的,但同时又让我有种异样的感觉,仿佛这种令人恐惧的人不应该是我,而是另一个人。
这种感觉使我有些烦躁,那种愈演愈烈的杀欲使我觉得自己开始变得面目全非。
——我剥离了自己为数不多的良心与善意,那么我还剩下些什么?
[这个问题难道你自己不知道吗?]
[这是你的人性与底线,你亲手将那些从你的灵魂中剥离——这和那些只知晓杀戮的冷血动物没有什么差别。]
巴尔就躺在我的膝盖上,我淡淡的瞥了它一眼,忽然抬了抬膝盖把巴尔掀在了地上,被摔在地上的巴尔愤怒的尖叫一声,然后朝着我的脸扑来,我抬手就是一个魔法阵把它弹开。
我维持着这个姿势很久,久到肢体有些僵硬了,才对着害怕的不敢抬头的女孩说:“——滚回你该去的地方。”
有关所罗门王的有大部分私设。
这里梵西佐其实已经知道荆棘藻的买家是谁了,也知道在原游戏里陷害克里斯特尔的是谁,但她没有选择告诉克里斯特尔,因为在她看来这会破坏她的计划。
另外,魔戒其实也会多多少少影响契约者的心性的。
还记得巴尔一开始遇到主角说过的话吗?——所罗门王魔戒的主人要么名垂青史,要么不得好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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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老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