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0月20日的这一天早上，我刚抱着一袋面包从集市回到旅馆，正要想着今天的面包是加蓝莓酱还是花生酱时，就得知了我们今天就要离开11区了。
至于目的地是哪，那就不言而喻了。
赛格尔坐在桌前，一边拆缠在手臂上的绷带，一边轻描淡写的说:“阿提克死了。”
我正喝着牛奶，闻言被呛得脸通红。
赛格尔瞥了我一眼，伸出一只手拍了拍我的背。
游戏中的阿提克好歹也是在游戏后期老国王死后才被赛格尔杀死的吧？怎么现在提早了这么多？
“那王宫得乱成什么样了。”我缓了过来，往面包上涂着蓝莓酱。
“不仅是王宫。”赛格尔看了我一眼，“奥特兰度也很乱。”
我立刻给他倒了杯牛奶，“详细说说。”
他接过牛奶，一边说一边拆下了染血的绷带。
“国王忽然病重，阿提克暴毙，贝修尔斯差点被她姐姐克里斯特尔·卡佩除名，听说原因在于一个女人。”他忽然拿起匕首往手臂上刚刚结痂的伤口处又划了一刀，“维尔克斯好像也对那女人挺感兴趣。”
“真不敢相信这家伙也会有春心萌动的一天。”鲜血从手臂涌出，他的嘴唇有些泛白，但像是感受不到疼痛般的，随意拿起用过的绷带擦了擦。
“你这是在干什么？”我看着他的举动，但没有提醒他这样会伤口感染。
“卖惨。”他把染血的绷带丢掉，又拿出全新的绷带缠上，“我被恶毒的王后派去边境清理忽然变异的魔兽群，好不容易活下来了还在11区被人追杀，回到奥特兰度却发现哥哥死亡，父亲病重。”
这么一听也确实是惨。
“对了，你还记贝修尔斯身边那个女孩的名字吗？”我递给他一片吐司。
“好像叫艾蕾娜。”
果然……是女主啊。
说实话，我现在并不是很想碰上女主，如果是以前，我并不会对艾蕾娜有什么反感，但是现在，不知道是因为二周目以后的那些模模糊糊的记忆还是因为什么，我已经觉得艾蕾娜并没有表面上的那么善良了。
游戏为她设定的人设已经开始崩坏、扭曲了。
我从来不敢高看人性。
“怎么？你认识她？”赛格尔问。
“以前认识。”
赛格尔点了点头，似乎对于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
“你打算怎么回奥特兰度？”
赛格尔闻言放下了刀叉，然后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看着我。
我被盯得有些不自在了，“看我干嘛？”
“我记得你是魔法师吧？”
原本想好的千言万语的拒绝此刻只能咽回肚子里，我喝光杯子里的牛奶，“我知道了，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
不得不说赛格尔的消息是真的十分准确，这座往日的王都在此刻变得动荡起来，隐约有了倾颓之势。
阿提克的葬礼在王宫举行，王后以葬礼为由，不给赛格尔接风洗尘。
于是我扶着伤还没有好的赛格尔慢慢的走进了葬礼的大厅。
说是葬礼，但我更愿意称此为另类名利场。
我扯了扯军装的领子，还有些不太适应这身衣服。
军装的颜色是墨绿色，金线描边，军衔被别在左胸前，剪裁得体，就连金属扣子都纹路都很细致。
我随便的找了个角落坐下，翘起二郎腿，低着头发呆，黑色的军靴在视线里一晃一晃的。
这场葬礼实际上对我来说根本没有参加的必要，就如同赛格尔所说的，我来这里只是为了得到瓦勒将军的另眼相看。
老国王坐在一个镶金嵌玉的轮椅上，他的身上盖了一层又一层的厚毯子，双眼浑浊，一个侍者为他推着轮椅。
老国王的旁边站着一个身穿黑衣的女人，女人很高，黑发蓝眼，看得出也上了年纪，但模样出众，深眼窝，嘴唇很薄，举手投足间都透露着上位者该有的气质。
“那是达尔洛斯。”赛格尔在我旁边坐下。
“阿提克的母亲？他们不太像。”我接过女仆递来的酒杯，皱了皱眉，“可以帮我换成果汁吗？”
女仆离开后，赛格尔看我的表情有些古怪，“你不会喝酒？”
我接过女仆拿来的果汁，“一杯倒，谢谢。”
达尔洛斯的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只有偶尔有贵族和她说话时才会露出几个笑容，我实始终看不出她有一丝悲伤的情绪。
达尔洛斯的旁边站着一个金发绿眼的女人，她长相柔美，脸上的表情十分哀戚，但依旧显的高高在上。
我的记忆告诉我，这是王妃西利亚。
这场葬礼几乎来了整个贵族社交圈的人，我喝完了果汁，看到一旁的赛格尔忽然站起了身，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我放下杯子，跟上他。
瓦勒将军的形象与游戏里的一模一样，灰白但浓密的头发，国字脸，眉毛很浓，眼神锐利，看起来不怒自威。
三颗五角星及一对翅膀意味着他军队最高级别将军的身份。
瓦勒的脾气看起来并不好，直到赛格尔来了后才露出些笑容，接着就看向了我，“这是你向我推荐的人？”
他摇了摇头，“太瘦弱了。”
我刚想说些什么，赛格尔就道，“她是一位魔法师。瓦勒将军，那天在13区，如果不是梵西佐我恐怕就回不来了，我想，她完全有资格拥有这个军衔。”
瓦勒的表情好了一点，他叹了口气，“我欠你的那个人情，你就打算用在这个地方？”
赛格尔笑而不语。
“行了。”瓦勒挥挥手，然后看向我，“明天来军队报道。”
葬礼很快就结束了，由于我基本上一直都待在角落里，而赛格尔也不是个值得那些贵族们拉拢的对象，所以一直都没人来找我搭讪。
人群散去，灯火熄灭。
等到散场后，身后却传来了一道女声。
大厅里只剩下三个人，那人的声音显得有些突兀。
我回过头，发现那是王妃西利亚。
平心而论，这张脸长得非常漂亮，可惜人家叫的是赛格尔而不是我。
我正打算去外面等他，赛格尔摆摆手示意我在这站着。
然后我就看到西利亚那双漂亮的绿色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她似乎想触碰眼前的那人，但又有些克制。
“你做的很好。”
赛格尔淡淡的说，阳光透过窗落在了他那一头白金色的鬈发上，西利亚跪倒在地上，目光虔诚的看着他。
“阿提克死了，那么我们……”西利亚眼含期待，目不转睛的盯着青年那张过分俊美的脸，以及那双她永远看不透的眼睛。
只可惜那双冰冷的红色眼眸中有着算计、野心、冷漠，却唯独没有爱意。
但她却丝毫没有察觉。
“你不该说这些的。”
“对不起，对不起……”西利亚一脸的惊慌失措，“我不该这样的。”
赛格尔却笑了起来，他伸出一只手，勾起西利亚的一缕头发，“把我让你做的那些——烂在肚子里，好吗？”
“好。”
西利亚从地上站起来，抱住了赛格尔，我站在西利亚的斜后方，虽然看不清西利亚此刻的神情，但我却能看见一脸冰冷与轻蔑的赛格尔。
我与他对视了一眼，他的嘴角上扬，眼神却很冷。
即便等西利亚松开了他以后，他也依旧是这样，甚至都不愿意再装一装。
“回去吧，西利亚，好好做你的王妃。”
“什……什么？”西利亚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我说的，不够清楚吗？”他推开西利亚，“你已经没用了，除非你能再次证明自己的价值。”
西利亚的眼中出现了几分欣喜，接着，她就听见青年的声音，“如果有人想要深究阿提克的死——你知道怎么做的。”
她跌倒在了地上，嘴里喃喃，“你不能……不能这么做!你就不怕我把你供出去吗？”
“我？”
赛格尔回过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他冷冷的说，“杀死阿提克的是你，又不是我。”
他漫不经心的擦了擦被西利亚碰过的手，然后将手帕丢在了地上，走出了葬礼大厅。
室外阳光明媚，刺眼的太阳就在头顶，我扯开了束缚着脖颈的第一颗金属扣子，才得到了稍微的喘气机会。
离开王宫后，我再次又走到了前两个周目所生活的街道，在这歪歪斜斜的街道中，巷尾的裁缝铺显得有些不起眼，我站在远处，远远的看着。
不知过了多久，我刚打算离开，一道身影却忽然扑倒了我。
脑袋狠狠的摔在了地上，石板路并不平，零碎崎岖的石子撞在后脑勺，我已经闻到了血腥味。一瞬间，我感到了一阵头晕眼花。
与此同时，一把锋利的匕首刺进了我脖子旁边的石板路上。
脖颈处的皮肤被划出了一道细细的红线，那把刺进石板路的匕首倒映出我愤怒，狠戾的眼神。
如果不是刚刚躲过，恐怕此时就会真划开我的喉管。
我转过头，一动不动的看着在我身上的人，用一种古怪的语气说:“卡维尔，你竟然敢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