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前的那场谈话似乎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维尔克斯没有再找上我,而原本在旅店出现了一次的卡维尔也忽然消失了,我顿时感到了一阵轻松。
这两天,巴尔似乎也格外的活跃,兴致勃勃的为我讲着所罗门王在位时的那些故事。
我听的津津有味,权当是当作神话故事听着消磨时间。
一个故事讲完,巴尔冷不丁的来了一句,“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我嚼着口中的软糖,然后告诉巴尔,“走一步算一步,反正只要保证剧情相关人物不在规定范围外死去就行了。总之,我不会选择按照原剧情走。”
我的回答在巴尔的意料之中,但它还是提出疑问,“你顾及不到这么多人。”
我扯了扯嘴角,一只手摁到黑猫头顶,用力的揉了揉,“主角们可没那么容易死吧,况且,这不是有你吗?”
我收回手,看着表情阴谲的巴尔,“你能察觉到不少东西,对吧。”
巴尔从桌上跳下去,冷冰冰的开口,“真是什么都瞒不住你。”
我姑且当作这是在夸奖我。
我将一本魔法书放回书架。
如今我已经能够随意的翻阅老布里奇藏书室的书了。
这位老人家的藏书可不是什么市面上能够买到的普通魔法书,那一个个狠毒的黑魔法阵让我不禁感叹老布里奇还真是胆大妄为。
可惜,这些书我大概很快就要看完了。
整理好了一切,我迈出了布里奇杂货店,朝着另一条狭窄阴森的巷子走去。
巴尔从我的黑色衣袍帽兜后探出头来,“我很好奇,为什么你这几天总是要往这走。”
我抬头看了眼树梢上的乌鸦,寒风刺骨,我知道,冬天来了。
我告诉巴尔,“这几天总有个小尾巴跟着我。”
“这条街道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住着的人也不是什么善类……我总不好让那条跟着我的小尾巴出事吧?”
巴尔闻言有些狐疑,“你这么好心?”
我轻轻拍拍它的脑袋,“那是。”
“那那个人今天有跟着你吗?”
“有哦。不过她现在应该在我前头。”
我抬眼看了眼前方那个昏暗的胡同里传来的争执。
巴尔趴在我的肩膀上,竖瞳观察着前方。
等到走近后,我才看到了一脸强装镇定的克里斯特尔,以及几个喝醉的酒鬼。
“缘分真是奇妙。”
乌鸦张开嘴惨叫着,我路过枯树,走进黑暗,几个酒鬼听到了动静,摇摇晃晃的朝我走来,月白色的光芒打在了我的左半边脸上,我面无表情的看着那几个见到我就落荒而逃的人。
我慢悠悠的来到克里斯特尔面前,然后蹲下身,视线与她平齐,“好久不见,克里斯特尔·卡佩。”我想了想,为了缓解尴尬,然后憋出一句,“大概这就是缘分吧。”
克里斯特尔还因为这一变故有些茫然,她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发出一个单词。
行吧,□□我已经通过她的表情看出来,克里斯特尔其实不大想见到我,或者说是我见到她。
毕竟她跟踪了我这么久,肯定不能功亏一篑的吧。
过了许久,克里斯特尔才声音沙哑的开口,“是我在跟踪你。”
啊……这么直接的吗?
这可真是……太直接太质朴了。
不错,□□我啊,就喜欢像你这么直接的人。
我托着下巴想,要是这世界上的人都能像卡佩小姐一样质朴就好了。
我一下子就有些喜欢克里斯特尔了,于是我问,“你是来找我寻求帮助的吗?”
她低着头,浓密的红色卷发投下阴影,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她低低的说,“我能相信你吗?”说完,她又像是在纠正自己的上一句话,“不,应该是,你会相信我吗?”
信任。
一个对于人类来说弥足珍贵的无价之宝。
我摇摇头,“卡佩侯爵小姐,我的信任十分的珍贵。倘若你能用足够强硬的逻辑以及证据证明,那么我或许就会相信你。”
寒风在我耳边呼啸,被冷风刮的沙沙作响的树如同地狱之中的魑魅魍魉,我揉了揉鼻尖。
在这么下去估计要感冒了。
“……我被杀死了。”
11月刺骨的风在我耳边呼呼作响,混杂着那么一些,其他的,诡异,或是嘈杂的声音,我有些没听清克里斯特尔的声音,于是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我说。”克里斯特尔抬起头,面色惨白,眼眸之中带着张惶与不安,“我梦见……我被杀死了。”
——哗啦啦
几只乌鸦从树梢上飞离,我平静的望着克里斯特尔。
游戏中的克里斯特尔是怎么死的?
不,原著中的克里斯特尔其实并没有明确写出死亡。
兴许是策划为了使这个游戏看起来更加happy ending,克里斯特尔在每一条线里,最后的结局都只是被流放出了奥特兰度。
我的目光停留在克里斯特尔那一小块惨白的皮肤上,听到她颤抖的声音,“是我的弟弟……是贝修尔斯他……他提出的。”
她目光空洞的看着前方,像是在自言自语,“是维尔克斯派人将我赶出去的……”
“为什么……为什么。”
我皱着眉,看着神色有些不对劲的克里斯特尔,“喂,你还好吧?”
话音刚落,克里斯特尔如同抓救命稻草般的死死拽住了我的手,“是那个女人!是她,是她抢走了我的一切!”
什么?我一时间都忘记挣脱手。
“是艾蕾娜·怀特!”
克里斯特尔眼眶泛红,“他们都不相信我说的!都说我是疯了,可那个梦太真实……就好像真的发生过一样……”
“直到今天我在庄园看到了艾蕾娜。”克里斯特尔神色古怪,“那和梦里的一模一样……”
我看着被死死握住的手,只觉得头疼。
这下好了,肯定得感冒了。
不过也不算是白来一趟,好歹也有了出乎意料的收货。
我用了点力气,掰开克里斯特尔的手,“冷静点,女孩。”
“我可没有说你在撒谎。”我扯出一个微笑。
克里斯特尔愣了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个世界上有趣的事情这么多,不差你这一件。”
我站起身,“很幸运,你拿出的证据成功的说服了我。”
她低下头,逐渐冷静下来,许久,克里斯特尔开口,“你……明天来卡佩庄园找我。”她也从地上站起来,拿出手帕,小心翼翼的擦去身上的那些灰尘,然后用狐疑目光在我身上打量了一圈,“你应该知道的,欺骗我的下场。”
我并不急于证明自己是否有欺骗于这位贵族小姐,慢吞吞的说,“你只有我这一个选择。”我耸耸肩,“毕竟其他人可能不太会相信你。”
克里斯特尔听了我的话脸色明显的沉了沉,想必也是明白了我的意思。
我靠在墙上,一只手放在口袋里,另一只空出来的手熟稔的玩着匕首。视线在克里斯特尔单薄的宫裙以及暴露在空气中的脖颈上停留了一会,我最终还是解下自己的斗篷,盖在克里斯特尔的肩膀上。
后者被我这一举动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拢了拢身上的斗篷。
“不用谢。”我笑眯眯道。
她大概也觉得□□我的笑容实在是不忍直视,我能明显的看到她嘴角的肌肉微不可察的抽搐了一下。
毕竟我本来就不擅长笑。
不过没关系,目的已经达到了,笑容不过是一个额外赠送品,就好像我将斗篷盖在了克里斯特尔的肩膀上。
她刚好需要,而我刚好就能给予她。
虽然我的斗篷是破旧的,虽然我的笑容是僵硬的。
但没有关系,这足够我获得克里斯特尔的部分信任了。
我说过,信任是个无价之宝。
但我对于无价的理解是:任何价格都是可以存在的。
就好像,我用了几口唾沫,一件破破烂烂的斗篷,以及一个僵硬且不熟练的笑容,轻而易举的得到了克里斯特尔·卡佩的信任。
我推开了旅馆的门,坐在吧台的年轻人已经睡着了。我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已经午夜了。
地面上的杂乱的被扔在各处,人基本上已经走光了。
我从一个桌子上拿了一个没有被动过的小麦面包,悠哉悠哉的走上楼梯。
接下来,我就该好好思考思考,为什么克里斯特尔会预知到游戏的部分剧情?
我在一张羊皮纸上写下一行字:
Crystal· Capet
这个狗血玛丽苏乙女游戏之中的恶毒女配。
身为卡佩家族的大小姐,有着一头茂密的红色卷发,翠绿的眼眸,在贵族小姐们的社交圈,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
就如同大部分乙游中的一样,恶毒女配必然会喜欢其中之一的男主,克里斯特尔也毫不例外。
——克里斯特尔喜欢维尔克斯。
先不说维尔克斯,单论塔纳托斯家族,这就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王室,教廷,贵族。
年过半百的老公爵想要维持这三方势力的平衡,想要这天平稳稳当当的,不偏向任何一方,因为他知道,只有这样,这个王朝才会这样,继续的,安安稳稳下去。
倘若与势力旗鼓相当的卡佩家族联姻,那么平衡将被打破,贵族势力高于其他两方,任何小事,擦枪走火,战争都会一触即发。
可惜王室不懂这个道理,大部分贵族也不太懂,而教廷……兴许是似懂非懂吧。
而除了这三方势力,还有那么一些,躲在阴暗角落里,比任何人都懂,但仍旧想发动战争,坐收渔翁之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