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沙克最终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对此我略微感到了遗憾。
翌日,小心翼翼的莱拉敲响了我的房门,她告诉我艾斯特神官来了。
我高兴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来到大厅,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艾斯特。
我微微颔首,“早上好,艾斯特神官。”
“早上好……梵西佐。”
她的语气微不可察的带上了些许的恭敬,我明白,这是源自于我如今的姓氏——塔纳托斯。
当我回忆起“我”的身世时,不免对此产生了不少的不安与疑惑。
按照原本的剧情,梵西佐与维尔克斯是同父异母的兄妹,而游戏对于梵西佐的母亲着墨甚少,唯一一笔带过的无非是我手中的这枚戒指——这是塔纳托斯公爵确认“我”身份血缘的信物。
“是我和公爵请求让你来教我魔法的。”
莱拉送来一盘厨房刚刚烤好的松饼,我拿起一块递给艾斯特神官。
后者接过,“可我并不是魔法师……我能教你的东西也不多……”
我打断了她说话,“谁说我要你教我魔法阵了?”
“不是魔法阵?难道是……神术?”
“可是比我更厉害的神职者不在少数。”艾斯特的手有些不安的动了动。
“可是我只信任你。”我面不改色道。
艾斯特神官愣了愣,脸上出现了一个笑容,“谢谢……”
我拿起一块松饼咬了一口,就皱着眉放下。
艾斯特神官也有些放松了,她喝了一口莱拉送来的咖啡,“最近神学院发生了件大事。”她头疼的按着太阳穴,“应该是整个奥特兰度的大事。”
我把装着砂糖的袋子递给艾斯特。
“哦,谢谢,我刚好需要它。”艾斯特把砂糖放进苦涩的咖啡中,然后看了眼我杯中的棕黑色咖啡,“你不需要吗?”
我摇摇头,表示不需要,然后问,“所以,发生了什么事?”
艾斯特放下砂糖,看向我,“菲林·奥德里奇死了。”
“死了?”我颇为担忧的问,“那太遗憾了。”
“是啊。”艾斯特叹了口气,“奥德里奇侯爵还一直在找着杀死她女儿的凶手。”
“那么——是谁发现她的尸体的?”
“是艾蕾娜。”
我搅拌咖啡的手顿了顿,“那她应该吓坏了吧?”
“是啊,这孩子当时吓得脸都白了,卡维尔安慰了她好久。”
艾斯特回忆着,“菲林·奥德里奇的样子实在太可怕了。”
她凑近我,小声道:“她的两只眼睛都被用一根暗红色棉线缝了起来。我们刚刚赶到的时候,还有几只乌鸦在她的尸体旁边……”
我有些担忧的问:“找到凶手了吗?”
“没有。”
我从咖啡杯之中的倒影看到了在天花板的巴尔,它冲我笑了笑。
“你在想什么?”艾斯特疑惑的问。
“没什么。”
“那么,我明天就过来教你神术吧。”艾斯特神官温和的笑了笑。
于是我又装模作样的对她说了几句客套话,好歹把这个女神官哄的团团转。
艾斯特神官走后,莱拉收拾着茶几上的咖啡杯,她那张长满雀斑的脸偶尔抬起来一下,时不时注意着我的神情,好似我是什么可怕的魔鬼一样。
我当然没空去安抚她。
[已经有人发现了她的死了。]
巴尔从天花板上跳下来,[你这样,不害怕产生蝴蝶效应,然后搅乱原有的剧情吗?]
“剧情?”
我轻笑一声,“你凭什么会认为我会被这种东西束缚?”
我的名字很快就会出现在奥特兰度的贵族社交圈子之中,从此之后,我大概就要不停的和那些愚蠢又无聊的人打交道了。
我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我从来都不擅长社交。
所罗门王的魔戒被我投掷在空中,然后又接住,如此反反复复。
[也对。]
巴尔蹲在了吊灯上,[这个世界已经被你搅的天翻地覆了。]
我闻言皱了皱眉,“你什么意思?我可还什么都没做呢。”
巴尔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烦躁的把咖啡推到一旁——我非常不喜欢这个恶魔的态度。
可怜的莱拉被我自言自语的模样吓到了,她颤抖着手拿着咖啡杯离开。
我的面前正放着一本书,这是艾斯特神官送给我的礼物。她曾告诉过我,世人需心承良善。
我还是挺喜欢她的,毕竟我可以轻而易举的欺骗到她。
你的所作所为都对应着某种后果。
我的视线在一段文字上停留半刻。
【嫉妒,戒之在妒——缝眼罚之。】
我最终放弃了学习正常的魔法阵,正如瓦沙克所说的,那不适合我。
趁着这几天的空闲时间,我在藏书室之中待了许久,只为了能找到些许有关神的记载。
塔纳托斯公爵对于我这一行为并不反感,而维尔克斯则是意料之中的对我厌恶。
我是不太高兴的。
人与人之间的恶意向来毫无道理可言。
维尔克斯是一个洁癖十分严重的人,同时也非常的不近人情。
虽说如此,也常常会有人对此趋之若鹜。
他的外表和身份为他加了不少分。
几天后,我收到邀请去参加卡佩家族的克里斯特尔举办的茶话会。
莱拉小心翼翼的为我带上束腰,我忍着不适的将它戴上,然后踩着那双折磨我的高跟鞋勉勉强强的走出了房门。
走下二楼的楼梯,我看到了迎面走来的维尔克斯。
他的靴子踩在楼梯上,蓝色的眼睛带着某种令人不悦的冰冷与漠视。
莱拉似乎很怕他,扶着我的手微微发颤。
我记得在维尔克斯刚刚在浮罗街见到我时也是这种表情。显而易见的,他不过是对于我身上的这一身污泥而感到恶心。
我说过,他有洁癖。
所以在游戏之中他才会喜欢上干净善良的艾蕾娜。
我竟无端的感到愤怒。
维尔克斯踩着楼梯与我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冷冷的瞥了我一眼,“你最好不要惹出什么麻烦。”
莱拉的脸色渐渐惨白,我回头看了看,才发现我的手已经将莱拉的手腕握的通红。
巴尔在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煽风点火,他做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我可以帮你。]
瓦沙克在楼梯扶手上坐着,他托着下巴观察着这一幕。
有那么一瞬间,我竟以为自己是某种实验的小白鼠。
我松开了莱拉的手,才发现自己的手竟然在颤抖。
我全身冰冷的独自走出了塔纳托斯庄园,那辆奢华的马车是我此行的交通工具。
我不想当小白鼠。
无论是那些恶魔还是奥特兰度的那些贵族们。
塔纳托斯家的马车十分平稳,我不敢看窗外,因为我不清楚那个沾满血污的绞刑架上此刻会不会还有着一具新鲜的尸体。
[真是懦弱。]
巴尔拉开了车窗帘。
冬天还没有过去,几粒雪子从窗外飘进来,我冷冷的吩咐莱拉,“把车窗窗帘拉上。”
莱拉立刻把被风刮开的窗帘拉过,看着被遮的严严实实的窗,我松了一口气。
[愚人。]巴尔忽然道。
我皱了皱眉,知道这个恶魔又要开始胡言乱语了。
巴尔望向窗外,我反应过来它说的不过是这些疯狂的人们。
我嗤笑一声,“这么说,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圣人吗?”
[当然不是了。]
巴尔道:[我是个恶魔。]
灰色的天空之中什么也没有,我听到了几个小贩的叫卖声,我知道附近可能就是浮罗街了。
几天前我还在这条街的一个裁缝铺买过东西。
熙熙攘攘的人群将这里不留一丝空地,我烦闷的靠在一边。
[你总有一天要面对那些的。]
巴尔那张猫一般的脸出现了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它张开了黑色的骨翅。
[虽然你可能会觉得莫名其妙。]
巴尔脸上的猫的胡须动了动,[但你是我见过最可怕的人类了。]
窗再次被风刮开,巴尔渐渐的消失,一只只小蜘蛛爬出窗外。
[你是造物主难辞其咎的败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