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龙瞬间被突然凶巴巴起来的小人偶吓了一跳，连忙紧张兮兮地将翅翼与肚皮都贴到丝塔茜手臂上等待安慰。
它也当然如愿得到了主人的温柔抚摸。
可是——
“啾？”幼龙歪歪脑袋，疑惑看着那几只一动不动毫无反应的老实人偶。
它们看起来，就像是城堡走廊里那些不会动的盔甲装饰品一样……冷冰冰的没有生命，不应该有反应和动作。
是它刚刚眼花看错了吗？
幼龙犹豫着伸出前爪，比刚才更小心更轻地用龙爪尖尖戳了戳那最前排的人偶。
这次，果然全程正常。
人偶没有被他碰倒，坚强勇敢继续‘扎根’在桌子上，也没再对它挥手示威。
幼龙被这种骤然反差弄得满脸茫然，它抬头看看丝塔茜，只从主人脸上捕捉到比平时更加柔软的笑容，却又看不懂；只好探探脑袋将龙颔搭在桌上，挤出一阵含糊不清的‘咕噜咕噜’迷之语言。
都是丝塔茜‘创造’出的作品，幼龙对这些小人偶有着比血脉还要直接的本能亲密感。
马格努斯也立刻注意到了小幼崽发出的声音，他立刻从与埃图斯的斗嘴中回过神来，皱眉提醒幼龙，“你应该早点学会正确龙族语言。”
“这座城市的人类不也都正学习和使用大陆上标准通用语言吗？”
虽然从来没有与同族幼崽相处的经验，记忆中也很少有被其他龙族长辈教导的回忆，但看到欧兰城内发展繁荣的各类教育业，马格努斯便开始坚定认为‘既然寿命短暂的人类能做到这件事，那强大的龙族更应该拥有优秀传承！’
随时随地对幼龙展开新课程。
不过在发现【外面大城市的世界比深山有趣多了】这则龙生新准则之后，马格努斯就很明智地更换了自己的劝说内容。
从‘你要拥有龙威，远离人类坚持独立’迅速转变成了……
‘你是一条优秀的龙崽，哪怕要与人类结成同伴，也应该像过往那些优秀前辈们一样，成为龙骑士身边最无可取代的重要存在！绝对不能被其他生物动摇地位——无论是恶魔黑猫还是小狼兽人都绝对不行’。
幼龙：“……啾。”
让一条还不满周岁的小龙从现在起便热爱学习，这绝对是个艰巨挑战。
所以没坚持聆听几句，它就默默抖了抖翅翼从丝塔茜怀中飞走，绕着马格努斯飞了几圈主动提议，“啾啾嗷呜！”
我们还是去吹玻璃吧老师！！不然就去收大豆和玉米吧老师！！
别念了别念了。
看起来有点秦王绕柱跑斗智斗勇的既视感。
至于绕的柱子是什么——则取决于当时谁距离他们两龙最近，然后就近取材。
当然，如果幼龙的另一位‘前辈大哥’鸡团在场的话，情况会变得格外不同。
因为它会选择加入战场，号召幼龙和自己一起‘比拼其他毛茸茸，维护神圣地盘不容侵犯’。
不过很明显，即便鸡团不在场，埃图斯和里修斯也能让气氛变得热闹起来。
听到幼龙与马格努斯的议论，埃图斯很不甘示弱地抬头补充：“我们已经帮忙收了很多玉米了！”
“而且我们今天还能去收获更多！效率绝对不会输给你们！”
慢了一步没来得及阻止哥哥逞强的里修斯：“……”
他不是，他没有！！
摩挲着手中的人偶，丝塔茜笑眯眯看向双子两人，“嗯？”
刚才好像有谁说过：‘我们昨天刚结束月圆期现在好累好累要主人安慰要主人摸摸而且今天不想再做数学题’？
是谁来着？
里修斯：“……”
他挫败地挺直身体老实回答，“我们这一次的感觉，比之前更好。”
“不会特别累。而且在月圆夜的时候，思维能力也没有特别混乱。”只是变得比平时狂躁一些，但不会彻底失去理智。
他绝对绝对没有想过欺骗主人；只是既然有这种可以吸引主人注意力的优势，那为什么不好好把握利用呢……
“当然，”丝塔茜早就看出了双子的想法，抬手摸摸两人来回抖动的深色兽耳，“能平安度过月圆夜，是一件好事。”
其实丝塔茜也已经意识到了这种改善。
人类对半血种的了解，实在是太稀少了。
顶多只有‘体力强悍’、‘没有魔法天赋’、‘价格廉价实惠’这些刻板印象。
甚至连平安长大、正常老去死亡的半血种都几乎不存在。
但埃图斯与里修斯，以及其他那些生活在欧兰城内的半血种们，却在不断表明：半血种的能力，远比他们所表现出来的更加丰富。
豹、狮这些肉食系半血种，战斗力与爆发力强——所以每次耕种或训练时，他们都会以最快速度完成任务；
羊角少年们那类食草系半血种，对植物格外敏锐，甚至可以感知到种子的质量情况；
拥有长长蛇尾的梅，也拥有如蛇类一样快速的行动能力，凭借地面震动捕捉敌人方位。
在得到好好照料之后，就连最受抵触抹黑的‘狼人月圆夜失去理智发疯’都会变得逐渐温和可控。
也许他们不是在圆月下发疯，更不是所谓的‘血缘罪孽’；而是在煎熬无数苦难绝望之后，终于有一个可以发泄愤怒的机会，让他们‘发疯’。
在挣脱了‘实验失败品’的枷锁之后，他们是大陆所误解多年的珍宝。
瞥向两个狼人，马格努斯补充：“而且之前——哦，我上一次苏醒的时候，‘混血种’在大陆上可没有像现在这样遭到抵制攻击。”
“你接触过那时候的半血种吗？”丝塔茜立刻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在近几十年来，‘半血种’几乎已经成为人类野心实验的代名词。至于更早时期有没有出现过跨越种族的混血儿们……哪怕是历史传承最稳固的精灵族都很少有记载。
毕竟是靠树上长果子摘果子结婚生子的种族，他们可不关心其他生命会怎么繁育后代。
马格努斯摇摇头，“我只是听说过。”
“那时候大陆上比现在更混乱，也更自由。”
所以跨越种族的婚姻，实在太常见了，完全不会像现在这样骇人听闻。
丝塔茜了然，“道德准则在很多情况下都可以成为最好的约束枷锁。”
以及方便驱赶羊群的皮鞭。
永远有利于持鞭者，为他们带来最大利益。
就像艾尔小镇的治安官收下贿赂时，就绝对不会认为自己的人格与信仰正遭到玷污。
为了证明‘我们的效率绝对不会比你们两条龙低’，在马格努斯拎走幼龙之后，埃图斯也很快便拉着里修斯跟在他们身后倔强不服输，就连喀迈拉都兴致勃勃凑热闹。
书房再次安静到只剩下丝塔茜自己。
她低头看向那六乘七陈列整齐的积木人偶，目光缓慢划过一道弯曲路线。
在细碎灯光照耀下，人偶折射出冰冷的金属感。
随着丝塔茜视线与想法的不断改变，人偶们像是几排上号发条的小机器人一样，抬高双腿大步沿着丝塔茜视线经过之处走动。
哪怕遇到‘高高大山’——几摞放在书桌上的书本，人偶们也都齐心协力地互相拉扯努力攀爬，跨越所有困难也要抵达抵达丝塔茜为他们确定的目的地。
一群真正意义上的——沉默锡兵。
也是完美锡兵。
欧兰城内夏收与秋种，以及对外商业迅速发展，让丝塔茜的系统等级得以再次提升。
在【实体化‘零件个体’】的能力二度升级之后，这些人偶就是丝塔茜最满意的作品。
取下那个会威胁幼龙的‘最凶’人偶，丝塔茜将他放置到地面上。
不需要任何指令与额外操作，他就立刻依照丝塔茜的想法而不断‘生长扩大’，只一瞬，外观上便与普通人类无限接近。
他是一枚源于‘城墙’图纸的人偶，在图纸世界中承担着‘城墙守卫’的职责。于是在实体化之后，便也同样自带盔甲与长||矛武器。
触感熟悉，是与城墙砖石相同的坚硬质地。
人偶们实体化后的生活方式，介于‘幼龙、鸡团’这类有自我思考能力与神智的高阶生命体与‘羊群、牛群’这些只保持普通动物生活方式的生命之间。
他们能够完全听从丝塔茜的命令，甚至是不说出口的‘心声’命令，并竭力完成，但至于智商……
“坐。”
“走。”
“击碎窗外那颗树上的果实。”
丝塔茜的声音，不但调动了这位实体化后的守卫士兵，也让那一位位比拇指更小巧的人偶同样不断努力做好。
即便是与【花园】图纸伴生的小小花农，也从口袋中摸出类似花种的圆粒，抡满手臂扔向窗外。
沉默的锡兵。
完美的锡兵。
“转头……”看着人偶们齐刷刷的动作，丝塔茜声音一顿，“其实，也没必要转得这么完全。”
比猫头鹰更卖力认真。
一百八十度转头，整齐有序地用背面和正脸注视丝塔茜。
也许猫头鹰这样做是可爱，但换做人——特别是有一名过于认真的人偶，直接三百六十度地差点旋转掉自己的脑袋。
这一幕真的会很掉SAN。
虽然理解能力并不优秀，但人偶们却都具有非常棒的执行能力。在丝塔茜纠正之后，在完成下一则‘转头’命令时，他们便已经可以做到‘更像’普通人类。
当守卫士兵身体泛起淡淡白光变回小巧人偶时，丝塔茜抬头看向书房内的时之沙漏。
由于等级与熟练度制约，这次人偶实体化依旧坚持了十分钟。
十分钟是个很微妙的概念，短暂而又漫长。
但放在四十二名不会受伤、比亡灵法师手中所操纵的骷髅更加忠诚坚强的沉默锡兵身上，十分钟无法拯救世界，却可以拯救许多灵魂。
并且超度灵魂。
如果哈洛鲁大陆上能够早日普及‘超度灵魂’这种概念，那么艾尔小镇上的很多平民肯定会希望：有神明来超度这座城镇的罪孽。
“交税？”听到贵族管事的声音，酒馆老板几乎要从椅子上跳起来，“可是先生，我们已经按时交出一半营业额了啊！”
担忧对方不相信，老板还直接取出自己的店内账目表，“您瞧，这几月的生意流水都记录在上面了，我绝对没有骗您！”
这段时间酒馆的生意那么糟糕，他当然一笔一笔记得清楚，甚至不依靠记账本都能回想起来上一次拿到收入是在什么时候。
管事看也不看，“这我当然知道。如果你敢少交半枚铜币，现在早就不可能有资格站在这里和我说话了。”
“但你交的那些营业额只是正常收税，还有季节税呢？占地税呢？特殊行业税呢？向光明神表示忠诚的供奉呢？”
管事的声音越来越急，最后甚至近乎谩骂呵斥，“领主大人与各位老爷们将这样奢华的房屋交给你，又允许你开店营生，你怎么竟然能这样失礼愚蠢？！”
“……不不，”这样一连串问题压下来，哪怕是平时在客人面前能说会道的酒馆老板，也被噎得表情茫然，下意识为自己辩解，“我当然不敢……”
但是，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收税了啊？现在才月中旬？
但是，酒馆是真的没钱了啊？
商业小镇，本来就是要以商业才能活跃为生。
可最近这段时间——各位老爷们手里都只攥着珍贵货物，但全部不出售，却把入城税和商税连续翻了好几倍；这样怎么能吸引得到其他客人来镇子上呢。
没有客源，他这些酒馆欢馆甚至赌场，也全没了生意。
不过这些话，老板当然不敢对管事说出口。他从带锁抽屉里翻找半天，可怜巴巴捧出几枚银币，“先生，我们真的——”
没等他说完，管事便直接拿过了他手中的钱币，颠了几下扔进口袋，“如果你们还保有一丝良知，就该感恩领主大人的仁慈，竟然没有赶走你们这些交不上税的蠢货。”
“是是。”老板只能点头。
直到管事离开之后，他才敢与家人对视一眼，无声叹气。
“乔治也已经很久没发下军饷了。”妻子小声补充。
能在艾尔小镇上开立商铺的老板，肯定都或多或少与贵族势力有些关联。
当初酒馆老板一家，就是花了大价钱才卖力奉承好几位贵族老爷，不但有资格在这里开办酒馆；还成功将独子送到镇上的卫兵队内做体面人。
小镇上的卫兵根本没什么危险，平时只要负责记收来往商队的入城税；必要时好好教育那些‘不听话’的商人们，直到他们自愿服从领主命令；如果不幸遇到兽潮与兽人为难，也只需要奉命放出部分平民安抚它们就可以。
安全又有丰富油水可捞，还足够荣光。
但现在——
各位老爷们手中的货物价格一天比一天惊人，可那么多钱呢？怎么他从未见过？
领主堡连军饷都不发了。
而且还有粮食，怎么越吃越少。
偏偏领主与大人们谁都不肯先开仓分发粮食，他们只能这样熬着。
酒馆老板嘀咕几声，“再这么下去，我们的日子就快比神弃之地更可怕了。”
“钱到底去哪了……”
这个问题，同样是艾尔领主正抱怨的。
“今年收的商税太低太少了！”甚至不够他用来为胡子上油！
“那群该死的贱民。”小镇子果然就是小镇子，像这种事情绝对不可能在王都发生！
治安官大声笑起来，“那可不行，大人。如果贱民们都死光了的话，我们又从哪里享受到这些钱币呢？”
“而且至于领地上的钱都在哪里——大人，您只要打开您的仓库，看看里面的珍宝就知道了。它们都正在不断升值，好好为您赚来更多钱币呢。”
投机者越来越多，价格不断翻滚，小镇上原本对香皂与玻璃并不在意的贵族们也在利益诱导下开始涉足这些生意。
治安官的话很快让艾尔领主心情愉悦起来，“可那些贩卖香皂与玻璃的商队已经很久没来了。”
“不过黑市上还有许多货，”治安官压低声音神秘开口，“我听说是海妖带到黑市上的呢。”
“海妖？”艾尔领主脸色一变，“他们……”
他当然知道领地上时常有海妖出没，可只要自己的利益不受损害，他才懒得管这些小事。
“海妖们出手的货物，不会太干净吧？”
说不定是从布满尸体的沉船上拿下来的！
治安官无所谓耸耸肩，“但那又怎样呢，大人？想想看那些比兔子繁衍速度更快的金币吧。”
艾尔领主立刻被这句话说服。
然而这时，汤姆却小声提醒他，“领主大人，这几个月卫兵队的军饷——”
其实管家也不想问这种蠢问题，但毕竟收下了卫兵队队长‘赠送’的珍珠长链，总要多少帮对方办点事。
艾尔领主不耐烦地挥手命令汤姆离开，“急什么？”
“这么没有远见，怪不得永远只能做一群贱民。”
其实在哈洛鲁律法上，领土上的‘领地运营费用’均由领主堡收入支出循环，包括税收与军饷等必要费用，是一笔公账。
而领主所拥有的财产，只是这比账单上的【大半】钱币而已。
只不过……
在拿着领地财产大肆花销时，艾尔领主比使用自己神圣的私人财产时更加轻松。
他可没有做错什么，用领地财产买下的那些货物，很快就能涨到更高价值！
等到那时候，他收获大量利润，而领地也完全不会有任何损失嘛！他肯定会记得填好这笔账目的。
一举两得的划算生意，为什么不做呢？
但汤姆的提醒却也让艾尔领主很快陷入沉思，忍痛开口，“既然这样，那就开始售卖那些货物吧。”
“为了照料那些愚蠢平民们，我愿意牺牲自己的利益。”
并且，他也需要抛售货物所带来的金币维持奢侈生活。他可不想顶着乱糟糟胡子生活。
汤姆表情一松，“即便是光明神也要赞美您的仁慈与宽容。”
“是啊，大人具有多么无私的可贵品质。”治安官也不断点头。
艾尔领主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些赞誉，他也当然配得上这些赞誉。
这些售卖货物的小事，当然不会由贵族亲自处理，他照例交给了汤姆。
第一天非常热闹，在得知‘领主售出货物来分发军饷’的消息之后，许多贵族一拥而上，争抢那些会不断上涨的投资品。
赞美与感动，同时暗暗嘲笑对方的愚蠢。
不过他们手中的可用金币也不多，只好留下‘贵族的可贵承诺’，允诺会及时支付尾款。
但——
“领、领主大人！”当艾尔领主宣布售卖的第二天早晨，汤姆却发疯地敲响他正酣睡着的房门，“大人！”
在艾尔领主愤怒注视下，汤姆差点跪在地上爬行，“市面上出现了更多香皂与玻璃，还有许多镜子！甚至比之前更加精美！”
“喔？这是好事，还不快买下来……”
汤姆：“但它们的价格都非常低！普通香皂也才五枚铜币而已！哪怕是稍贵一些的玻璃与镜子，也远远赶不上我们当时购买所花费的金币！！”
艾尔领主：“……”
汤姆第一次看到自己主人露出比吃了死老鼠更可怕的表情。
“那就去捣毁那些货物，杀光那些商人！”在确认了汤姆带来的消息可靠之后，艾尔领主毫不迟疑地下令，“控制那些货物的数量。”
“它们永远都是昂贵的奢侈品，不可能存在低廉销售。”
“让他们永远闭嘴，绝对、绝对不能让更多人知道！尤其是那些外地商人们。”
就像他们之前能让茶叶与香料成为价比黄金的奢侈品一样。这些，也不会是例外；更不能是例外。
“……但是大人，”汤姆闭上眼睛，不敢面对现实，“其他城镇上，也已经开始贩卖那些廉价的香皂和玻璃了。”
“只要是大陆上稍微大一些的城市，都有商队在推销了。”
他的第一反应当然也是灭口，但根本做不到。
太多、太多了。难道他能杀光所有大陆上的商人吗？
即便他们赶跑领地上所有贩卖香皂的商队，也不会有人再用满意价格购买他们的货物了。
艾尔领主眼前一黑。
他想自己购买货物时撒出的大笔金币，想领地账目上那一个个填不上的可怕黑洞。
如果让王都知道他私自挪用那些金币——
艾尔领主勉强撑住身体下令，“去召集那些昨天购买过我出售货物的贵族，他们可全都没付钱！”
“他们所允诺的几吨奶油，几艘商船呢！让他们给我吐出来！”到了最后，向来矜持优雅的贵族腔调已经成为疯狂怒吼。
汤姆跌跌撞撞地跑下去传达命令。
然而不等领主的命令传达，贵族们就已经自发聚集到了领主堡议事厅内。
财产缩水，投资品一夜之间沦为日用品，任何人都不可能坐得住。
“蠢货、蠢货，怎么能有那么多蠢货！他们凭什么压低那样的价格！”
从商队到供货商，全部是蠢货！维持着原有价格贩售，大家都会继续得利，又怎么可能会出现现在这种窘境。
这绝对不可能是贵族作风，肯定是哪个愚蠢贱民的主意。
“就连那些无知平民们都能用得起香皂了！”说话的同时，贵族老爷惊恐地抚摸着自己的头发。似乎‘与平民共用同种产品’，就能让他本就珍贵的头发彻底掉光一样。
看着快吵起来的贵族们，艾尔领主也索性撕下优雅面具，“够了，难道你们打算完全不认账吗？”
“我昨天将货物卖给你们的时候，你们可是全部应允接受了那些价格的。”
“领主大人，”有个贵族老人冷哼一声，“您去集市和黑市上看过了吗？”
“根本不需要走完整条街，我的仆人捧着镜子从街头一路走下去，买家报出的价格就能跌三次。”
“我们昨天付出的定金就足够比那些货物现在的价格更昂贵！”
自己的利益受损，这绝对是贵族们最无法容忍的耻辱。
他们平时连去赌场消遣都要确保自己能赢的！
完全无视艾尔领主的可怕脸色，贵族们补充，“而且领主大人，您当时购买货物时所使用的金币，究竟来自谁的口袋……这件事，即便没有神谕点明，我们也都能明白的。”
艾尔领主：“……”
在美食和酒精催化下逐渐伟岸的身躯几乎要被这番话当场气晕。
但他根本没有资格与底气反驳。
“那就，”领主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新命令，“继续征税。”
“那些商人们既然敢来这里做生意，就要按照我们的命令缴纳税款和供奉！光明神、光明神会允许我们的！”
“还有——”在汤姆的提醒下，领主也很快想起另一件事，“那些商人们没携带粮食吧？如果有，也去烧光和征收走。”
“平民们的存粮肯定快要吃完了，把仓库内囤积的粮食都卖出去！三——不！四倍价格！”
“除非他们想饿死，”他恶毒诅咒着自己的领民们，“不购买就去饿死吧。”
这本来就是他们最初的计划，如果不是突然被那些香皂与玻璃打断了步调，他们现在肯定已经在金币声中举杯欢庆了。
钱呢？
他们那么多的钱呢？
到底去哪了！！
与曾经疯狂飙升的玻璃价格一样，艾尔小镇内的粮食价格也开始居高不下。
是就连汤姆都感到震惊的恐怖。
但即便是这样，也无法立刻填补上贵族们的损失，更无法改善艾尔领主在领主账目上留下的黑洞。
所以当卫兵队队长试探性请示时，艾尔领主很快眯起眼睛，“军饷？”
“……汤姆，你去将那些香皂与玻璃切成小块分给卫兵们。”
“那就是最高的军饷！想想它们之前的价格吧！我已经做了赔本买卖。”
节省下这笔支出，他肯定能抹平那些漏洞吧？
贵族们迫切等待着恐怖粮价可以挽回他们的损失。
然而在逼死平民让他们在饥饿中妥协之前，城门却先被扣响。
“以欧兰城领主大人的命令，”站在队伍前端，领队的潘妮扬声开口，“按照哈洛鲁大陆律法，我们将援助这座城镇。”
当然是援助。
多么恰到好处的援助。
多么仁慈的丝塔茜大人啊。
中间有一段描写是参考了：在M.戴许所著的“郁金香狂热”一书中有以下的描写：“1636年，一棵价值三千荷兰盾的郁金香，可以交换八只肥猪、四只肥公牛、两吨奶油、一千磅奶酪、一个银制杯子、一包衣服、一张附有床垫的床外加一条船。”
现实永远超出想象……
这章继续掉落小红包，喜欢看到大家和我玩！震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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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第 9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