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兰城商队所带去的肥皂与玻璃，果然在艾尔小镇上很受欢迎。
这些专门售卖给贵族体面人的奢侈品货物，从侵入市场的第一天起就定位明确，只为有钱有权的人们服务。
是平民们积攒全年积蓄都凑不到的昂贵价格，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香料’与‘茶叶’。很快便成为了地位与财富的重要象征。
而且，它们也确实好用。
哪怕忽略那些终日脏兮兮的泥泞农夫们，贵族们平时用来清洁自己的高级方式也只是价格不菲的植物皂角；如果在不怎么重要的场合中，则是直接用清水洗濯简单解决问题。
即便是教皇级别的大魔法师，也只有‘清泉如水’之类的清洁魔咒。
而且这还是个冷门魔咒，很少有魔法师会使用。
与这些方法相比，那种会散发着不同香气、中间还夹杂着各类美丽花瓣做点缀的‘皂’，实在显得太过优越了。
泡沫丰富，颜色多变，效率极高！领主管家汤姆甚至眼睁睁目睹了：自己主人那每次都需要由七八个女仆拿着最细密梳才能梳理柔顺的长发，竟然能被一块巴掌大小的香皂打理得干干净净。
就连图案形状都丰富优雅，圆形方形花朵形状，还有许多‘皂’上带有各式动物爪印——包括，龙爪。
这绝对是它们能这么受欢迎的另一则重要原因。
同样，还有‘玻璃’。
比水晶更加轻巧透亮，形状也更加丰富。水晶毕竟是矿石，又是由王都负责开采的产业，市场上每年流通的数量很有限。
而且最重要的是——
“没错，”在详细检查完那几只比黄金更昂贵的杯子之后，艾尔小镇的治安官法师惊骇开口，“那些商人没有说谎，这些产物上真的带有龙之息的魔法波动。”
小镇领主的眼睛猛然一亮，“龙之息？除了龙族之外，不是只有那些早就死光的矮人工匠们才拥有这种宝物吗？”
虽然龙族销声匿迹多年，但它们所遗留下的宝藏仍携带着大量传说流传。
龙之息，巨龙所吐出喷涌的强悍气息。据说远古时代，有许多矮人工匠们曾经以特殊技艺保存下这种强大气流之后，并且凭借它们锻造出极其锋利的武器兵刃。
“是，哪怕是现在的矮人族中，龙之息也早就失传了，”治安官点头，“而且我也没有收到任何关于龙族苏醒的消息……”
更何况，即便是有龙族突然苏醒现身，这个向来高傲的种族又怎么可能会愿意为谁贡献出龙之息呢？远古时代的矮人工匠们可是冒着极大死伤危险才侥幸收集贮存下来的。
所以他们肯定是通过什么更加惊人的手段才能……
治安官与领主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回想起那种从去年开始便大受欢迎的淡黄色酱料。
在许多商人口中，那就是冒险勇者从龙族巢穴中得到的酱料。
本以为那只不过是商人们用来夸耀货物的流言，现在看来，或许真的值得相信。
“怪不得这些容器价格那么高——光明神啊，原来有这样珍贵罕见的来历！”汤姆转了转眼睛，低声向主人提议，“大人，那我们要不要好好招待那几位先生们？”
至于招待方式嘛——当然是温馨又得体地让他们永远留在艾尔小镇，然后独占货物。
艾尔领主立刻摇头，“代价太大，没有必要。”
如果是在之前几年，他肯定会乐得动手，将事情办得漂漂亮亮；但今年他一直都在等来自王都的神圣调令，才不愿在这种时候扯上什么乱子！
等到去往更大的城市之后……还不是他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吗？
而且那些商人已经非常懂得礼节，在售卖货物时，会格外向领主堡压低报价；比面对其他顾客时低廉许多。
“是啊大人，”治安官也连忙劝说，“而且镇子上的其他贵族们也都很青睐那只商队所带来的货物，如果我们这时候动手，肯定会让他们不满的。”
艾尔小镇以商业与娱乐闻名，各类贵族与有钱人势力在这地方交错生长。艾尔领主这些年来一直很好地安抚利用着他们的权利，当然没必要在临行前搞出意外。
治安官言辞恳切得像是生怕自己的高贵人格会被金钱亵渎，“还有——您想，说不定他们身后也有哪位了不起的大人在支持商队呢。”
“我们无需冒这种风险。倘若您认为付出的金币太多，大可以多加些价格转手卖掉一些嘛！我听说黑市上的玻璃瓶价格已经快要翻倍了。”
“再说了，最重要的粮食还掌握在大人您手中呢。”那些粮食在售卖时能飙升到怎样的价格，可完全凭借他们的意愿。
反正饿死了几批平民之后，再嘴硬的蠢货都会自愿掏钱。
在贵族手中，钱，只会不断生出更多的钱；绝对没有赔钱的可能性。
晃了晃手中加了大量冰块的酒杯，艾尔领主点头同意了这种说法，“光明神保佑，希望王都的几位殿下能喜欢我送去的礼物。”
至于冰，当然也是那只商队送来的货物。
比地窖内储存的冬冰更洁净结实，而且不但可以放在房间内降低温度，甚至可以直接入口，实在太适合夏天时使用了。
现在差不多每家体面人的杯子里都囤聚着大量冰块解暑。
“当然。几位殿下肯定会喜欢的，尤其是那位大殿下。”悄无声息地摸摸口袋中的重物，艾尔小镇的治安官由衷赞美，“想必我很快就能庆祝您的荣光升迁了。”
反正无论如何，治安官很满意那些商人送给自己的讨好。
出自教廷的高阶魔石……哪怕只是为了这种神秘的特殊来源，他也会愿意帮他们说些好话。
当然，治安官的猜测非常正确。王室的确很喜欢那批礼物，对艾尔领主的做法表示满意。让小镇领主对自己的升迁有了更大把握。
却也，不只有王室感兴趣。
许多来往商队在听说小镇上有这些好货之后，都会愿意高价购买尝鲜。
甚至有不少人见到过海妖与矮人出入黑市购买玻璃！
“我还从兽人那边得到了可靠消息，他们族内负责去拜访精灵族的使者，在精灵领地中同样看到了玻璃制品呢！还有一种可以显示出自己样貌的‘镜子’，据说那东西所浮现的画面，竟然能够比打磨得最光滑平缓的魔晶石都要清晰。”
凑在一起交换这些消息时，艾尔小镇上的贵族们总是表现得既小气又大方。想自己说得少一些，又恨不得撬开周围其他人的嘴巴，得到更多不知道的事情。
“我也听说过了，而且精灵们使用的是似乎种特制香皂，专属配方，有非常浓郁的花香与松香。哪怕是精灵女王也对这种珍宝很感兴趣。”
人们互相交换着眼神，轻松看懂彼此的想法，“一只玻璃杯的价格已经翻了好几倍了……”
如果再翻几倍，岂不是他们卖出去的时候，能赚得更多？
在这样的风潮涌动下，香皂与各类玻璃制品的价格当然不断攀升。
但作为在之前几次交易中掌握近乎全部货源的艾尔小镇，他们却没有在第一时间售出自己手中的囤货，而是死死握住，无论如何都不肯随意售卖。
甚至更迫切地广泛收集这些货物，无论是从黑市中购入，还是去争抢那些零散货源；在市场上吹嘘炒热商品售价，推动它们继续上涨。
包括本就很受欢迎的茶叶与‘龙蛋’酱料，同样在他们的囤货范围内。
因为每过一天，它们的价格都会再上升许多，也就意味着贵族们手中的无形资产变得更多了。
这已经成为了比香料与珠宝更加保值的投资品……不！是不断升值的最佳投资品！
只有蠢货才会提前抛售，智者当然是要坚持到迎来最大利润。
飓风盘旋在艾尔小镇上空，当然同样波及这里的平民们。
“你看到老板用的那颗心形香皂了吗？听说是老板从那位开办我们这间欢馆的贵族老爷手里得到的奖赏呢。”
站在路边招揽客人的少女低声对同伴说着，“现在要满满一袋金币才能换来那个珍宝！”
“嘘，快闭嘴，”同伴连忙用力摇头，“你怎么敢提起这个话题？如果被老板知道你在背后议论他的话，你肯定要挨鞭子的！”
少女撇撇嘴不以为然，“现在只有我们在啊。”
她张望着看向空荡的街道，“现在来欢馆的客人越来越少了。那些有钱的老爷们都在忙着买卖货物……”
就连有点闲钱的普通人也很少会来。
真不知道那么多金币最终都流向了哪里，怎么没见到有客人来阔绰花销呢。
虽然能争取招揽来的客人无比稀少，但有老板的命令，少女们还是要站在夜间风口上等待好运。
如果招揽不到客人，她们这几天又别想吃到麦汤了。
“一整袋金币，”在沉默片刻之后，同伴也忍不住开口，“不知道能买到多少粮食啊……”
肯定是能让他们吃上好几年的巨额数量吧。
出入小镇的商队变多，其实也有一点点好处。起码人们可以从他们手里买到些活口粮食，不至于绝望等待那些贵族老爷们罕见仁慈地开仓放粮。
为了吸引客人，两人的衣着都非常‘简单’，只能来回不停走动着驱散寒意，“可是当商队发现在镇上买不到货物之后，反而要一天天听着更高报价，他们很快就会离开了。有些人还愤愤地说再也不来了呢。”
“真不知道老爷们都在等什么……在稍微值钱的时候就甩手卖掉，拿钱过活不好吗？”当然，只有在这种没有外人的私下讨论中，她们才敢小声抱怨起这些。
反正她们想不懂这个问题，大概只有睿智的体面人老爷才能想通吧。
这些在欢馆中求生的女孩们，她们记忆中的艾尔小镇向来是座繁华的‘无夜之镇’。
可现在，她们在欢馆周围等候客人时，都会被空荡荡的黑沉道路吓得哆嗦。
在路上等了又等，听着比惨叫声更恐怖的沙沙风吹声，少女忍不住一阵莫名恐惧。
“我们……”她犹豫着开口，“还是早些回去吧？”
如果说农奴是贵族们不容侵犯的神圣私有财产，那么像她们这些人，就是欢馆内最最不值钱的财产。
之前被鞭子抽死的先例实在太多，她们早就丢掉了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非常清楚：哪怕她们在路上遇到什么袭击后不幸丧命，也不会引起任何注意甚至追查。
顶多老板会骂一句‘晦气蠢货’。
听到她这么说，同伴也有些迟疑，“但我们还没有拉到客人——”
话还没说完，两人就同时听到从远处传来的凌乱脚步声。
是三四个走路歪歪斜斜的醉鬼，从颇为考究的衣着能够看出来，应该是某家体面人的管事。
而他们也很快注意到了两名少女，停下脚步兴致勃勃地打量起两人。
“……”这种醉到下手毫无克制轻重的管事老爷们，绝对是女孩们最害怕遇到的客人。更何况现在是在四处无人的路边！
两人惊恐地对视一眼，恨不得立刻拎起裙摆跑回欢馆。
但——
这时在道路另一端方向上，却也传来一阵脚步声。
不过很轻，整齐有序，还带有小片光亮。
少女两人脑海中瞬间回想起她们见过、听过的无数凄惨案例。
万幸、万幸——
“这么晚了还待在外面？”接近她们的竟然是个看起来三四十岁的女人。
她手中还提着小小一盏油灯，态度非常温和地看着两人，又看看不远处下意识停住脚步不再靠近的醉鬼们。
“走吧，”她叹了口气晃晃油灯，“趁着灯油还足够明亮，我们可以顺路送你们回去。”
直到对方说了几句话之后，少女才猛然想起来对方是谁——她是最近一批来小镇上买卖货物想收购镜子与香皂的商队成员之一！
‘女人也能行商？’这件事还在换馆内引起了不小的讨论呢。
不过讨论来讨论去，这都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完全与他们无关，遥远得像是梦境。
低头瞥向对方手中的油灯，少女与同伴压不住眼神中的好奇与羡慕。
在此之前，她们只从其他人口中听说过这种灯源，据说它们如魔晶灯一样明亮。
竟然是真的……油灯有一只方便拎起的小巧提手，在绳索上燃烧着的光点无比稳固，完全不受周围夜风影响。
“女士，我们……”她们小小声感谢这位女士，“可以自己回去的，感谢您的仁慈善良。”
能在现在的市场上买到油灯，这只商队肯定很了不起。怪不得刚才那些醉鬼们看到她之后会不敢继续靠近。
但，越是这样，两人就越忍不住心虚。
如果让这样体面的女士接近欢馆——光明神啊，她们不敢想象会有什么后果。
但那位女士似乎很执着，竟然真的一路将她们送回了住处。
甚至还给了她们一枚铜币。
“……女士？”少女呆愣地看向对方，满脸茫然，“您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事情吗？”
薇薇安只是很轻地笑了一下，“如果你们不带钱回去，会被鞭打吧。”
就像她与大家所经历过的那样。
不过她没有解释，目送两个少女高高兴兴冲回欢馆之后，立刻冷下表情，绕了几圈远路才回到落脚点。
熄灭便携油灯，薇薇安取出常在房间内用的大号油灯，刚抬起灯罩正打算摸索火石时，动作却突然一顿。
扫视周围正忙碌的同伴们，她犹豫地抬起手，低低念起在课堂上学习过无数遍的魔咒，将指尖凑到灯芯处。
如果以自己的心跳声做计数估算时间，那薇薇安感觉她一定煎熬了百年。
不过最终，‘火咒’还是生效，她指尖掠起一窜火苗迅速点亮了灯芯。
“薇薇安？”同伴回头惊喜赞扬，“你的魔咒控制力越来越好了！”
“你马上就能成为优秀的魔法师了！”
“……”比起曾经被客人们赞美为‘不逊色于魅魔的美丽’，薇薇安真喜欢现在这些声音，她不好意思笑笑，“我还没有那么棒。”
“罗伊和维娜的进步更快。”
他们本来就很擅长弓||箭，在觉醒了魔力之后，便在不断尝试将魔力融入附魔后的箭矢之中。
薇薇安现在顶多能做到确保箭头不跑偏——所以她只能意识到维娜与罗伊的想法很棒，措施也很好，是被领主大人着重表扬过的快速发展。
魔力是值得期许的能力，却不是他们所关注的全部，薇薇安很快开口，“我从刚才遇到的两个女孩那里听说，欢馆最近生意糟糕，又在节省开支了。”
“包括她们的固定客人，那些领地卫兵与士兵们。他们收不到来往的入城费，又没什么机会从商队货物里沾些油水，所以手中的积蓄也在渐渐减少。”
“……减少？这怎么会。既然小镇领主能拿得出那么多金币去购买货物，又怎么会发不起这些费用？”
“因为贪婪。”在欧兰城内，当喀迈拉问出同样问题时，丝塔茜毫无迟疑地回答。
“他们都想要赚到更多的回报。当看到价格不断上涨时，没有人愿意率先甩出货物脱身，只会继续囤积货物，等待价格涨到顶峰。”
“商税和入城税可以暂时忍耐，领地内平民的生命也不会在意。只要一切为了最伟大的利益，都是值得的。”
这个载体可以是任何东西，郁金香，兰花，虚拟币，甚至基金。
每个人都有追逐的利益，所以谁都不会想点破“皇帝的新装”。
——人性既然不变，而且各地相同，那么历史———对人类的以往活动记录———便能帮助人们预测未来，对比现实。①
于是在艾尔小镇囤积货物的过程中，金币悄无声息流向了欧兰城。
在说话的同时，丝塔茜随意将手边的米糕摞成一座小塔，“就像这样，他们都想攀登到最高处。”
马格努斯：“……我只能看出来这很好吃。”
说着，他很不客气地抓起一把米糕扔进嘴里，“确实很好吃。”
丝塔茜不介意他的抢食行为，反而在旁边眼巴巴等投喂的幼龙气得立刻炸毛……炸鳞，“工作结束了？”
“当然，吹玻璃而已，那么简单的事情，”马格努斯盯着书房内镜子中的自己仔细凝视片刻，突然长叹一口气，“我真能干。”
“我真好看。”认真调整着胸前银链的位置，马格努斯补充。
之前他在深山时只能照一下模糊水面，现在多清楚啊！
大城市果然就是大城市，外面的世界果然就是外面的世界，太有意思了！
丝塔茜：“……”她不否认这是事实。
但听到马格努斯这么直白说出来，好像还是让她感觉有哪里怪怪的。
不过考虑到对方在制作镜子时做出的卓越贡献，她立刻微笑着点了点头。
制作镜子的方法有不少：水银、银镜反应、铝镜——
欧兰城现在用的是最简单、材料最容易获得的：镀银法。
利用巨龙的强大魔力将银微粒沉淀在平板玻璃上。
幼龙：“……”为什么它越来越感觉，自己这位前辈似乎有些——不太聪明呢？
可这个想法好像不太礼貌。所以它默默忍住没有说出口。
“哼，”埃图斯则完全不在意对方的心情，冷哼着翻了个巨大白眼，“龙族里没有谦虚美德吗？”
马格努斯骄傲回答：“有啊。但我是在阐述事实，所以不需要谦虚。”
“而且刚结束月圆夜虚弱期的可怜小兽人可不应该这么质疑我。”
埃图斯用力磨磨牙，而里修斯已经很可怜地将还没恢复完全的前爪与尾巴靠到丝塔茜身边卖惨。
幼龙歪歪头，明显读不懂自己同伴与前辈们之间的斗嘴。
它努力想了又想，还是不太明白，只好默默转移注意力，伸爪戳了戳主人手边那几个小巧精致的‘人偶’。
幼龙认为自己的动作很轻很小心，但却没想到人偶居然那么轻飘飘，一下便被爪尖尖碰倒瘫在桌上。
“！”它一慌，心虚地看看主人，伸出两只爪子试图将人偶扒回原状。
但在幼龙动手之前，丝塔茜的目光已经移到了‘人偶’身上。
然后，那几只被撞倒人偶自动跳了起来，重新陈列成阵。还有一只源于城墙图纸的小小人偶甚至用力对幼龙挥了挥手臂以示不满。
幼龙：“啾、啾？”
主、主人？！
“人性既然不变，而且各地相同，那么历史———对人类的以往活动记录———便能帮助人们预测未来，对比现实”——马基雅维利
其实昨天的郁金香例子还有很类似的君子兰事件，但是我不确定这个能不能发所以大家可以自行搜索……
昨天有个小天使在章下评论-“马格努斯：吹玻璃，吹玻璃～吹～吹玻璃～”
一整天了这个曲调还是莫名其妙环绕在我脑海里……
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奥切安对精灵族吹唢呐那么耿耿于怀。（一些福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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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第 9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