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丝塔茜放回魔杖之后，房间依旧继续安静了很久。
明明她向来很少停下思考，也很少会拥有什么可以安静沉默到什么都不去想不去思考筹谋的奢侈时间。
但在握住那瓶暗红色恶魔血液时，丝塔茜的脑海中却只能回想起一串遥远心跳声。
是很多年之前，她第一次见到那颗属于自己母亲心脏时所听到的声音。
在水晶瓶与强力魔咒的精心贮存下，这一小瓶恶魔血液依旧维持着最初的样子。
仿佛刚刚从鲜活生命体内流淌而出，即便隔着水晶瓶，丝塔茜似乎都可以感知到那种温暖包裹。
——为了激发丝塔茜的‘潜在魔力’，王室与教廷曾经特意带她去观赏过那颗他们所珍藏着的恶魔心脏。
从某种程度来说，他们的这个手段其实非常成功，因为丝塔茜表现得果然很激动，甚至疯狂到秘密计划尝试去解救那颗心脏。
教皇大人将丝塔茜的愚蠢计划归纳总结为：“肯定是恶魔遗留在这颗心脏上的强大魔力蛊惑了她，操纵她进行这场违抗约束的悖逆行为。”
……其实没有那么复杂。
丝塔茜只是很喜欢那颗心脏传递给她的感觉而已。
不同于之前丝塔茜感受到的所有情绪，不是看到兄长并向他行礼问好之后遭到的挑剔打量，也不是‘老师’一边劝说教导她一边为她留下的伤口。
那颗被层层束缚住的心脏，却传递给了她非常陌生的，温暖的。柔软的。感觉。
丝塔茜只是想离她近一些。
直到喀迈拉跳回桌上，黑猫伸出前爪压住丝塔茜的手背，很低地喊了她一声，“茜茜。”
丝塔茜恍然回神，才在提醒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自己的右手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无意识地颤抖起来。
轻轻摩挲过水晶瓶壁放回木盒中，丝塔茜低头凝视指尖片刻，突然嗤笑一声。
她向来很讨厌表现出这点不应该拥有的脆弱。
收拢手指紧紧握拳，丝塔茜抬头看向凑过来的埃图斯与里修斯，“是在那座基地研究室中找到的？”
看到主人的表现，埃图斯不安地点点头，“我们能，感觉到这有主人的气息。”
“那些人说，这些是很重要的原料。所以我们一直小心收好，路程中没有拿出来过。”里修斯补充。
喀迈拉看看双子两人，难得选择认可犬系的灵敏感知力。
抬起猫咪柔软肉垫拍拍丝塔茜握紧绷起的手背，喀迈拉完全不压抑自己的嘲讽，“光明教廷的巢穴，竟然会放置来自深渊的物品？”
“为了追求更完美的永生，”在讨论起这个话题时，丝塔茜甚至都有些惊讶于自己的娴熟与平静，“他们当然会尽可能收集一切能到手的珍贵实验原料。”
“尤其是那些寿命漫长的魔法生物，哪怕只是血液与羽毛，都会是他们眼中最有用的材料。”
黑猫竖起的尾巴缓缓垂下，“……可哪怕是精灵族，也只是活得久，不可能达到永生。”
“人类中更不可能有这种先例。”
捏捏猫咪肉垫，丝塔茜扯起嘴角笑了笑，“是野心与**让他们渴望永远拥有现在的一切。”
无论是在哪个世界里，通常只有掌握极端权势与财富的人才会妄想‘永生’，他们享受迷恋着自己所拥有的高贵与优雅，当然更希望这种奢侈生活可以永远维持下去。
所以为什么丝塔茜前世看过的那些漫画中总是初中生在拯救世界。
相同的原理，如果让一群刚通宵加班每天996无双休的成年人知晓世界末日来临——可能挺多人会：‘那快点的吧’。
‘永生’对普通人的吸引力可能还没有彩票大。
听到喀迈拉这么说，里修斯皱着眉回忆片刻反问，“但我之前，曾经在其他城市的时候，听那些四处要钱的传教士们说，光明神就是从人类步入永生神域的神明？”
“他们总是用这个理由来向平民们讨要供奉，因为表示出对光明神的尊崇之后，才会在死后拥有被选为神使同样进入神域的机会。”
丝塔茜抬眼看向在场唯一一个与光明教廷有关的赫利欧。
赫利欧怔了怔，“我想，如果真的存在这种美好发展，教廷与王室现在应该早已成为最笃信光明神的虔诚信徒。”
“至于光明神的永生……”他迟疑着摇头，“抱歉大人，也许是因为我在教廷内学习的时间还太短，我从来没有见过任何有依据的真实记录。”
“他们的梦想，是成为比神明更伟大高贵的存在。”
说到这里，丝塔茜忍不住皱了下眉。
她做过挺长时间的原材料供体，所以比其他人更清楚王座上那个男人对永生的狂热追求——这么野心爆棚的独裁者，连曾经的教皇同盟都渐渐无法容忍，根本不可能会想将王储与王位交给后裔才对。
“那我们在基地的时候，”里修斯轻轻拽了拽丝塔茜的衣袖转移话题，绝不愿看到主人皱眉，“将原因和身份全部推给王室，他们会相信吗？”
看着双子两人也学着喀迈拉伸肉垫那样，焦急将尾巴尖凑到自己手边，来‘强迫’她用柔软毛茸茸转移情绪。丝塔茜忍不住低头很轻地笑了笑，捏捏那那两条几乎恨不得竖起来的尾巴，“会。教廷甚至会非常笃信这样的理由。”
丝塔茜做原料供体的那段时间，那位国王陛下还没坐稳王座，那位大魔法师也才刚刚摸索到教廷权力。他们是牢牢捆绑住的利益共同体，互相为对方提供来自王权与神权的支撑。
两个野心家的同盟，也许能支撑他们‘从无到有’互相扶持的奋斗过程；却不可能在他们享受无上权力时依旧永恒的稳固不变。
所以王室成员很少踏足光明教廷，一首首吟游诗都在歌颂国王陛下是神谕者，尝试将君权凌驾于光明教廷之上；而教廷则收拢在法师塔内的势力，甚至就连为光明神举办的神庆仪式，风头都要牢牢盖过王室宴会。
丝塔茜的视线久久落在木盒上，声音越来越轻，“教廷刻意收买那些法师与守卫，甚至远离王都独立运转一座研究基地。就意味着他们已经在迫不及待地想摆脱王室束缚，培育只属于自己的势力。”
所以王室从霍普家族得知这则消息之后，立刻派出一批忠心守卫去剿灭惩罚这些背叛行径——实在是太正常了。
本来就是非常心虚的隐蔽行为，教廷可不会有胆子冲进王室城堡去逼问‘到底是王室中的谁破坏了我们的伟大计划？！’
他们只会庆幸‘还好王室没有继续追责这件事’，然后快速掩盖掉这件两方‘心知肚明’的权力斗争，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努力不留下把柄，继续寻找其他方法。
即便察觉到问题，那也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
收回注视着魔杖的目光，喀迈拉打了个哈欠总结，“反正以王室之前表现的手段，这次哪怕是将基地洗劫一空也不会引起怀疑。”
甚至完全相反，这种风格简直太贵族！太哈洛鲁王室了好吗？
“欧兰城啊欧兰城。”黑猫摇着头嘀咕几声。
“不要污蔑欧兰城的作风，”丝塔茜对喀迈拉郑重否认，“我们是一座包容大度的城市。绝对不会做出任何违反人道主义的可鄙行径。”
“比如站在你面前的埃图斯与里修斯，在很早之前就得到了森林内小动物们的自发排队供奉与认证。这件事情就足够证明，他们具有非常强的亲和力。”
以及亲核力。吓得森林小动物争先恐后送贿赂求饶命的亲核力。
喀迈拉：“……我能够理解为什么那几个家伙能那么反应迅速地高呼‘誓死效忠哈洛鲁王室’了。”
他们有个好城主。更有个好老师。
丝塔茜欣然接受这句来自亲舅的赞誉。
认真听完丝塔茜的解释，里修斯重重点头，“那个奴隶商，也招供过。之前他只是负责定期向王室所拥有的一座魔晶矿贩卖奴隶，直到负责这笔买卖的管事给了他新地址和要求，这是他第一次去那座基地。”
他的这句话让丝塔茜微微挑眉——所以，就连这么看起来微不足道的王室管事小角色，都被光明教廷渗透了？
“……”不过里修斯很明显没有意识到丝塔茜所捕捉的细节，说到这个话题，埃图斯和他的深色兽耳都猛地向下一耷。
沉默很久才非常小声地开口，“那个男人还说，让我们原谅他。”
奴隶商的原话比这更加复杂啰嗦。
‘你们身上一丝伤疤都没有，还变得这么强壮有力，你们现在过得肯定很好对不对？我理解你们恨我，但你们要、要想——如果不是因为我给了你们活下去的机会，你们又怎么可能过上现在这么好的生活呢……对了对了，你们现在的主人没有用传教士们的箴言教导过你们吗？要学会感恩苦难，感谢带给你磨难的人！懂、懂了吗？’
埃图斯和里修斯当然听得懂这些废话。
他们的人类语言，是由主人逐字、逐词亲自教导，早就可以应付所有人类世界的对话场合。
但听得懂，却不代表他们就要认可这些话。
“可我们不想感谢他，”把脸埋在丝塔茜翻开的手心，埃图斯含含糊糊地回答，“也不想感谢我们经历过的那些事情。”
所以他们没有继续听，还是动手了。
如果一定要‘感谢’什么，那也只能、只会是主人，以及当时那个能狠下心冒险逃出来的自己。
丝塔茜伸手捏捏两双无精打采的兽耳，“你们当然没必要感谢他。”
“你们能拥有现在的生活，不是因为曾经受过多少苦难，而是因为你们自己选择坚持了下来。”
双子两人很用力地点点头。
他们就知道，主人一定能理解他们的想法！
在房间安静下来，只剩下自己与喀迈拉之后，丝塔茜重新将魔杖与水晶瓶握在手中。
……埃图斯与里修斯说，他们可以在这两件物品上感知到丝塔茜的气息。
从理论上，这当然可行。恶魔血液来自丝塔茜的母亲，血缘如此相近；魔杖应该由丝塔茜继承，也曾沾满她的鲜血甚至碎裂手骨。
所以丝塔茜也垂下眼睛，放轻呼吸很认真地去感受它们可能会带有的力量或气息。
因为那可能是她母亲留下的残存回忆。
“……”
从来没有机会使用‘母亲’来当面称呼自己的亲人，丝塔茜在想起这个词语的时候甚至有些陌生。
就像这两件物品带给她的感觉一样，哪怕努力，也依旧陌生。
沉默片刻，丝塔茜将它们收进系统背包的最后一格。
除了火药成品与种子这些重要的战略物资，为了最大程度节省空间，方便储存积木零件，丝塔茜很少会将生活中的物品存进系统背包。
这是很难得的一次，也是很重要的一次。
喀迈拉沉默地移开视线，“她会希望你好好活下去的。”
恶魔使用魔力不需要像人类那样借助魔杖作为媒介。这支魔杖，是她的母亲，他的姐姐为这孩子留下的唯一礼物，与最后礼物。
也许那时候她都还没有真正决定好，究竟该如何对待这个孩子；甚至没有机会得知——丝塔茜根本无法使用这支魔杖。
但这依旧是一份礼物。
一份来自亲人的礼物。比那几粒玫瑰花种更早，也更温柔。
丝塔茜很轻地笑了一下，有些勉强，“我知道。也相信。”
所以会做到的。
除了带回几十名受伤的半血种，欧兰城派出的商队也顺利完成了原定的正常商贸任务。
一批批货物换回了数量惊人的金币，又被用来购入足量各类矿石、纸张与牲畜。
当然，这些采买而来的货物，其实——都不如霍尔等人从那座基地中带走的东西丰富。
因为地图上清晰可见地显示了每一个房间的名字与作用，所以他们推开了许多隐蔽暗门，搜寻带来了不少魔晶石，以及最重要的‘魔法书籍’。
记录魔咒与魔法阵的魔法书籍，世代被光明教廷牢牢掌握在手中，是拥有再多金币都难以买到的珍稀物品。
‘书籍’本应该是领主分封时应该会获得的固定赏赐，这象征着王室‘重视文化与传承’的优雅风度。
不过由于丝塔茜的不受宠程度以及王室的轻视疏忽……负责为她打理赏赐清单的那些管事们，肯定也只从图书室落满灰尘的深处挑选出来了几本陈旧书籍。
毫无例外，能够摆进王室图书室的书籍，当然是关于王室的赞歌。
那些多年无人翻阅打理的书籍，纸页都因为风化腐坏变得发脆易碎，拎起来稍微抖一抖就会落下不少尘土。记录的内容更是毫无重点，比起‘书籍’，更像是什么广告公司用来吹嘘自己业务能力的大字报。
即便是连高数课本都能看完学完的丝塔茜，在耐心翻完那些由各种形容词堆砌出来的繁琐语句之后，都实在——没找到什么有用信息。
但能够被那群教皇信徒带进实验基地内的工具书……
当然都会是最最珍贵与万能的那部分精华。
“虽然我看不懂光明系魔力运转的原理，”霍尔将魔法书在丝塔茜面前摞好，“可那群家伙既然将它们小心藏进那么隐蔽的暗室里，内容肯定非常珍贵。”
而且防御魔咒那么坚硬，如果不是因为连续扔了几个尖刺球直接砸破墙壁，可能他们都会被挡在门外。
随着丝塔茜的目光示意，赫利欧快速翻开几本书籍内页，点点头，“这部分记载了最高阶的魔咒与魔法阵。但这几本，应该是法师塔用来培育学徒时使用的初级教材。”
“有许多是我之前在教廷内没来得及学到的内容，”赫利欧毫不掩饰地提起自己曾经的偷学魔法黑历史，“以攻击与防御类魔法最多。”
看着大厅内那十多箱高质魔晶石，丝塔茜突然问赫利欧，“我记得，魔晶石可以被雕刻打磨成为带有不同属性的武器？”
这不属于赫利欧学习过的学徒知识，不过他怔了一下还是立刻回答，“是的大人。”
“品质越高的魔晶石，会有更多雕刻的可能性；包括不同颜色的魔晶石也是这样，”赫利欧俯身捡起两枚光泽闪烁时有细微不同的魔晶石向丝塔茜继续解释，“即便是出自同一座魔石矿，但魔晶石的颜色却会存在不同。”
“在雕琢魔法阵之后，不同颜色的魔晶石会有自己的力量偏向。所以也有许多魔法师会尝试用这种特性来制作属性不同的武器。”
魔晶石自身可以用以打造锋利坚硬的武器，也可以雕琢不同魔法阵。
光明教廷与王室手中就珍藏着不少‘烈焰加持’与‘附加冰冻’的特殊武器。
说到这里，赫利欧轻轻摇头，“但需要消耗的损失率非常大；也很少有人能够成功达成目标。”
如果技艺不够娴熟，那带来的结局更多会是‘这柄剑看起来稍微有点发红，变得更加易碎’，而不是人们所需求的‘烈焰狂剑’。
最重要的——这实在太太太贵了。
用来打造武器的魔晶石，必须是体积足够可观的原矿，如果只是打磨成匕首倒还好，但如果需求一柄长剑甚至斧头……那大概要付出等比例的金矿。
所以这种制作武器的方法，至今依旧没有被广泛普及。
抚摸着手中的魔晶石，丝塔茜笑笑，“但如果不以魔晶石作为武器，而是以它作为媒介，在铁质以及其他武器上刻画魔法阵呢？”
附魔。
许多游戏都有这种功能，以及随之衍生而来的冰箭电箭，甚至是爆炸箭。
而且能比直接使用魔晶石做武器更加便宜。
欧兰城怎么能没有呢？
“……”赫利欧下意识看了一眼丝塔茜放在桌上的暖手炉。
进入春季天气转热之后，丝塔茜就很少会再使用手炉取暖，但其实那上面就有他用魔晶石刻画的魔法阵。
赫利欧立刻点头，“我会努力尝试的。”
伸爪来回翻了两页完全看不懂的教廷书籍，喀迈拉瞥瞥他，更加大声地强调，“那我能做得比他更快！”
“哼！”来自深渊的魔法，绝对不会逊色于光明教廷！
丝塔茜：“……”
呃，这算不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开始内卷？
当然，比起这些物资，丝塔茜最关心的还是那几十名半血种。
实验与囚禁在他们身上留下了太多可怕的伤痕，以及难以用肉眼捕捉到的更深伤势。
一桶桶负责消毒的酒精被送到医馆，以及一卷卷石膏绷带也在不断消耗。
伊芙忙得快要飞起——也真的已经扇着魅魔翅膀来回飞跃穿梭在医馆不同房间里。
所以丝塔茜很快就调动了薇薇安等，许多从外城迁入欧兰的人们去帮助她。
“你们足够细心，而且曾经多次看过伊芙照料病人，总能帮她做些小事。”
在安抚紧张的薇薇安等人时，丝塔茜也在注视医馆内安静的半血种。
哈洛鲁大陆上几乎没有生殖隔离，半血种当然不只特指‘半兽人’。但因为某些种族特色，人类与兽人繁衍出的半血种数量仍然最多，也占据了这些半血种的绝大部分。
狮、虎，猎豹，丝塔茜甚至还看到了长着小羊角与柔软羊耳的半血种。
啊，还有拖有长长蛇尾的半血种。
他们表现得太安静了。
因为他们都已经太害怕了，害怕到不敢做出任何多余的反应，哪怕只是一个轻微抬头，发出一声含糊语调，也可能会成为噩梦的开始。
站在丝塔茜身边同样看向那些半血种们，由于身高局限，两位精灵小殿下诺雅与巴泽尔只能全程踮脚。
看到医馆内的沉闷气氛，诺雅低头想了想，摸出两片树叶递向丝塔茜，“每当我们不开心的时候，就会吹奏起音乐。”
“音乐可以抚慰我们的灵魂，这个应该也会对半血种有用的！”
精灵族的优雅乐声就像他们的箭术般闻名哈洛鲁。
“可惜我们大家都没有带乐器来，”诺雅失落摇头，“博格赶来的时候太着急了，侍卫队的大家也都是轻装而来。”
精灵族全速行进时的速度极其惊人，精灵族派来接应诺雅与巴泽尔的侍卫队们，更是在商队返航之前一天就抵达了欧兰城。——呃，虽然没带乐器，但他们十分警惕地带了大量弓和箭。在抵达前甚至做好了‘用战斗营救两位小殿下与侍卫长先生’的充分心理准备。
巴泽尔同样遗憾地叹息，“是啊，如果能够配合竖琴和提琴发出的乐声，效果肯定会更好。”
“因为大部分乐器都没办法随身携带，”他举着手中被仔细清理过的树叶示意，“所以我们有时候会使用这些自然给出的馈赠作为乐器。”
……这句话忍不住让丝塔茜回忆起一个很古早的相声梗，‘你为什么要买钢琴？还要花时间体力搬上楼。你买根口琴多好，不用费事吹着就上楼了。’
她笑着反问，“原来精灵族可以使用音乐的力量，来抚慰其他灵魂吗？”
“是啊，我们喜欢音乐，也喜欢使用音乐的力量，”诺雅点点头，“而且轻缓柔软的乐声，可以帮助我们更好地贴近与聆听自然；但越独特高昂的乐声，就越能震荡自然魔力。”
就像人类也会被快调歌调动起情绪一样。
这种说法听起来很像种更加奇特的音修，而且独特高昂的——？
丝塔茜很缓慢地垂下眼睛看向两个正低声讨论的小精灵，突然问了个有些奇怪的问题，“精灵族，有没有尝试使用过吹管类型的乐器？”
诺雅想了想，“有啊有啊，我们会用掉落下来的宽树枝钻出孔洞吹奏。”
笛子？听到这个回答，丝塔茜微笑点头，“那就好。”
那就意味着他们有基础，可以快速自学入门。毕竟她也只是‘看过’，不了解那种乐器究竟应该怎么使用吹奏。
“？”诺雅与巴泽尔疑惑抬头，便看到丝塔茜突然叫来了那位矮人工匠女士，低声说起些什么。
与在欧兰城内停留时间最久的这两位小精灵殿下相比，侍卫队的其他精灵们，仍然处于对这座陌生城市的紧张探索过程。
“博格大人，”看着周围忙碌的人类们，精灵侍卫轻声询问侍卫长，“您也与两位小殿下那样，认为欧兰城是一座值得信任的城市吗？”
作为精灵族历史上最年轻的侍卫长，博格是族内有名的‘态度谨慎严苛’。他所提出的意见，总是足够客观全面。
“……欧兰城应该是一座，”博格迟疑地回答，语气难得非常不自信，“只要付出就会得到回报的城市？”
应该是没错的。
即便才在这座土地停留精灵生命中极其短暂的时间，但无论是索拉诺斯树告诉他的‘欧兰城理念’，还是这段时间博格所看到听到的现实，都在强调这点：在欧兰城，只要工作就能有饭吃。
说到这里，博格的表情很快严肃下来，敬佩地继续总结：“而且这片土地，以及这座城市中的城民们，对待任何种族依旧保持着平等关爱态度。”
太平等了。
矮人要工作，恶魔要工作，魅魔要工作，就连那些身为赎罪者的海妖们都要工作！
甚至是在人类世界概念中，‘拥有着这片土地以及所有居民’的那位丝塔茜殿下，也总是在工作。
多么平等，多么一视同仁啊。
所以每当博格看到那些海妖们竟然还在抱怨时，都会忍不住为欧兰城感到不平。
明明欧兰城已经做到极致了！甚至还为掌握着水源之力的赎罪者海妖们，特别设立了非常适合他们的岗位：烘干工作。
平等关爱的城市之风，回荡在这座城市的每一寸土地上。
听到博格这么评价，精灵们郑重点头，“其实我们也感觉到了。”
“欧兰城是一座与其他人类城市完全不同的地方。”
那些来往经过他们身边的人类们，虽然有时也会用好奇的眼神注视他们，但却并不冒犯。
在这些人类眼中，‘精灵’是一种神秘的种族，但却与活跃在这座城市中的其他种族并没有多大不同。都是他们可以友好相处的朋友，无论种族。
“而且欧兰人做出的食物……真好吃啊。”有精灵很快补充。
就像那位人类首领说过的那样，‘欧兰城不会盲目处理自然给予的一切食物馈赠，而是会用最认真的感恩之心对待，为每一种食材都认真研究，于是才研制出来了许多种不同吃法。’
有许多年龄较大的精灵，也曾经见闻过其他人类城市的食物——
虽然精灵族不会随意评论其他种族的生活习惯，但是当被坚硬黑面包硌牙、感受到黏糊糊到无法流动的诡异汤汁之后，他们很难不觉得：如果麦粒能够提前知道自己会变成这种样子，它都会在土地上哭吧。
与那些食物相比，欧兰城人是多么用心认真啊！
“……的确。”博格也默默赞同。
在低声讨论的过程中，精灵们很快走近了欧兰城的医馆。
他们本是来守卫两位小殿下，但却同时被一阵独特奇妙的音乐声吸引。
越走近，精灵们越能察觉这种乐声十分特别。不是来自任何他们所熟悉的已知乐器。
仿佛……具有某种魔力，可以穿透空气，震撼灵魂，抓住他们本应平静安宁的心脏用力攥紧。
曲调旋律美丽而激昂，胜过他们之前听过的所有歌颂战斗胜利的铿锵吟游诗。
甚至让他们忍不住回忆起——生命与死亡的力量。
欧兰城里，竟然会有这种乐器吗？
茜茜：现在有了。
声音高昂、调音震撼、独一无二——唢呐，治愈灵魂的良方。
上一章红包发完啦，小天使们注意查收哦啾咪啾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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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第 8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