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洛鲁大陆实行多重税收制度，商人交易货物、猎人进出狩猎场、工匠锻造商品——都需要按照所得比例向领主缴税。那些数量可观的金币会在领主手中打个转，最终流回王室。
并且为了体恤照顾那些世代在农田中刨食，连钱币数量都可能数不清的平民们；也为了防止每年农收后有人趁机大肆收购粮食扰乱物价，农田税收不以金钱计算，而是执行实物税。
每次农收结束之后，农户要将所得作物的二分之一供奉给领主与光明教廷。
也许在设立之初，这种交税制度的确能起到些为平民减少折损负担的良性作用。不过现在？
农户所得的那五成作物里面，是否包括谷壳、麦麸、草根，以及在称重中不小心混进去的泥土砂石——这个收缴过程与衡量标准，就具有很高的自由度与可操作余地。
在还没有正式抵达欧兰城的路途中，丝塔茜就反复翻阅过欧兰城的过往税收记录。
即便那些记录已经被大量优美词句精心藻饰，但也能看得出来这片神弃之地从税收到领民个体收入收成都非常糟糕。
所以在丝塔茜最初统设初级建设计划的时候，便没有将税收项目列入考虑范围内。
让她的领民们活下去是基础，让他们摆脱救济扶持能够完全做好自力更生是下一步目标。
结果这件事，竟然反过来由欧兰城的领民们主动向她提出。
就连原本趴在桌上笑得开心的奥切安都不由得吸吸气停下，塞着手帕小声疑惑，“竟然还会有想早早交税的人类吗？”
“我在海下的时候，经常听到商船上的人们教导新上船的水手，‘怎么才能把生意做得悄无声息不引人注意’呢。”
虽然人鱼族没有这种复杂规则，但听过那些人类们谈论时的语气，奥切安一直认为那是件糟糕可怕的事情。
明明是快要入冬的冰冷天气，但处在房间众人注意力中心的乔却忍不住再次擦了擦汗，局促地开口，“因为前任——我是说，上一位管理欧兰城的大人曾经提醒过我们，税收是件重要的事情。”
说不出任何原因，但乔却不愿意在领主大人面前将之前那位贵族老爷称之为‘欧兰城前任领主’。
“那位老爷曾经特意派遣管事对我们强调：在我们及时上缴税收之后，他们才会有足够的钱用去建桥、修补城墙和土路，甚至还有可能做到更多更好的事情。说不定欧兰城还能够慢慢发展成为大城市！”
几代人都没见过多少世面，欧兰人们其实很难想象‘更好的事情和发展’是什么样子。
但既然前任领主与治安官大人都已经这么发出警示，平民们当然要绝对听从。即便管事老爷的下一则命令就是宣布‘因此欧兰城今年的税收会再次提高，来确保领地有足够财富运转维护’，人们也没有一丁点能够发出疑惑的理由。
乔所重述的这些允诺，其实是那些流向王室口袋的大量金币本应有的去向。
可惜……那些美好到荒谬的未来承诺，没有任何一则被真正实现。
乔是不善言辞的沉默性格，这次是欧兰人们凑在一起商讨半天，才推举刚刚发现新晶石的他最适合来向领主大人进行汇报。
乔在来之前想了又想，努力思索着该怎样用自己粗笨又不考究的语言向领主大人解释一切，“大家的农收都快要结束了，那些收获的粮食足够我们连续吃好几年！”
忙碌过几十年农活，乔从来没想过自家农田中有一天竟然能长出那么多食物！
明明在心中提前演练过无数遍措辞，但等真站在领主大人面前之后，他却忍不住越说越多，恨不得快将大家的尊敬与感激之情都失礼地堆到领主大人面前，“两位狼先生还有霍尔先生帮了我们特别多！”
就连霍尔先生的那匹马，都会特别乖地趴下来帮着大家将粮食驼回家！天啊，一匹骷髅马帮他们运送粮食？！这绝对是欧兰城每个人都无法想象的奇闻！
乔每次都很想喂给那匹马一些草料或是几只苹果做感谢，对方看起来也的确很想吃下那些小零食加餐，可是每次——食物都会从骷髅缝隙中滚落出来。
想着这段时间的农收经历，乔的声音顿了片刻，“所以我们想……现在城里有了城墙和新道路还有粮仓学校，我们还能吃得上饭，也能过上好日子。这些都是领主大人您带来的，我们一直都帮不上什么忙，但总要做到好好缴税吧？”
领主大人为欧兰城做了那么多！他们却竟然只能用这种每个领民都应该完成的义务来回报大人……
听到这里，奥切安非常自信地看向丝塔茜进行总结，“我懂了！在我们所统治的地盘，也会有许多受庇护的海洋生物向我们呈上礼物表示感激。”
他很骄傲地额外强调一句，“也是为了表示他们对我们的喜爱——我向来特别受欢迎，每次都会收到最多的礼物！”
奥切安边说边数着手帕中的淡色珍珠，他很少会有今天这种笑到眼泪汪汪珍珠汪汪的经历，新奇地将珍珠放在丝塔茜手边，并且宣布最终结论：“那些人类肯定也是在表达对你的感激和喜爱。”
“是的大人！”听到这句话，乔连忙用力点头，“我们就是这么想的！”
他感激地向那位腿脚不便的少年鞠躬示意，庆幸能有对方帮助自己这么清晰地来表述心情。
轻轻摩挲落在指间的珍珠，丝塔茜沉默片刻没有开口。
察觉她失神，奥切安滚过去一颗珍珠轻轻碰碰丝塔茜，“怎么了？”
“……”
作为恶魔与圈禁者强行结合诞育下的孩子，丝塔茜从出生起就灵魂残缺。
她的一部分灵魂被禁锢于那座耸立在王城偏远地带的高塔之上，另一部分则像个正常人类般在‘前世’长大。
每当丝塔茜回想起【过去】的时候，总是会想起更温和愉快的‘前世’。
她并不会特地抱有想要故意逃避躲闪的心态，她不是丝塔茜的作风。只是因为——在她作为高塔玫瑰而活的那段人生经历，的确没有多少值得回忆的地方。
丝塔茜能记得被魔杖刺穿手骨时的痛楚，以及许多句呵斥和辱骂，落在自己身上厌恶与鄙夷的目光；但在更多也更漫长的时间里，她的世界中只有大片空白。
国王陛下建立那座高塔的初衷是想继续圈禁饲养恶魔之女，等到恶魔心脏在丝塔茜成年那天彻底成熟之后，便重演他获取魔女心脏的拙劣把戏。用这种方式，将恶魔的强大力量永远留进家族传承中。
抱有这种目的建设成的高塔，当然不可能有什么良好的生活条件。为了隐瞒恶魔血脉的秘密，连侍奉的仆人都不会存在。
于是只有定期送来的一点可怜物资，确保她不会在塔里饿死渴死，以免真的触碰到丝塔茜母亲濒死时那则诅咒。
如果不是因为在抵达王都当天，丝塔茜的灵魂融合，她甚至怀疑自己可能会因为太久没有机会开口与外界沟通而变得无法说话。
在高塔上做无声玫瑰的那段空白人生中，丝塔茜也从来没想过，未来她能在一片属于自己的土地上，收获到这么多诚挚的崇敬与热爱。
将所有感情连带他们心中认为最好的东西都堆在她面前，挤挤挨挨铺成一片还会担心给得不够多不够好。
在欧兰城这片土地上，从来不只是仅仅某个人得到了改变人生的机会。
抬手用指尖压住奥切安推过来的珍珠，丝塔茜回神笑笑摇头，“我很欣慰你们能这样关心欧兰城的发展。”
“但领主统治领地首年不征税，这是惯例。我无意打破这则法规。”
听见这个回答，乔心里猛然一紧，“大人——”
还好万幸的是，领主大人随后便再次开口，“不过粮仓内有便于粮食贮存的魔法阵，领民们可以将部分预备留作明年种芽的作物放入粮仓储存，这也是为寒潮结束之后人们继续开垦荒田做准备。”
今年时间太紧迫，所以丝塔茜没有动用人力去开垦那大片荒田。但在寒潮过后，欧兰城理应拥有更加广阔的希望。
乔纠结地拧着眉松了一口气。虽然领主大人还是没有完全接受他们的税粮，这让他都不知道等下怎样开口告知和安慰失落的其他人。
不过，他们总算得到许可能够将粮食送进粮仓了！这可太好了，大家早就已经仔细挑选出来了最饱满结实的一批果实，准备交给领主大人呢！
“您说得对，领主大人，”乔喃喃回答，“之前我们没时间去打理那些农田，所以才会让它们荒废了这么多年……”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们有了好用的锋利农具，也不再怕会有魔兽从森林冲出来，连夜晚的时间都能正常出门，肯定能做得更好！
在心中暗自鼓劲，乔正打算行礼告退的时候，却听到领主大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还有一件事，正听听你的看法。”
乔瞬间全身紧绷，“大人？”
他的看法？他、他能有什么看法？领主大人下达怎样的命令，他就努力去完成什么任务啊？
恰好埃图斯与里修斯也带着图纸推开书房门，将两份图纸捧到了丝塔茜与乔的面前。
似乎是怕奥切安没注意到自己，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埃图斯格外用力地放重脚步，将地板踩得咯吱有声。
连目光也在牢牢盯着对方。
“？”奥切安闻声疑惑地打量了他几眼，上下左右前后扫视一遍过后，最终如埃图斯所愿地将目光落在他的脖颈处，瞪大双眼，并且真诚发问，“今天你的脖子不舒服吗？”
埃图斯：“……”
看着埃图斯高高挺直脖子的奇怪姿势，奥切安不由得也抬手摸了摸自己颈侧，倒吸一口凉气问丝塔茜，“他是脖子扭伤不能正常活动了吗？”
他看起来好僵硬啊？这么可怜吗？人类世界好像的确是有这种脖颈不适的疾病？
唉，还是做鱼最好。
埃图斯：“……”
一万句差点脱口而出的炫耀瞬间卡在喉咙里，埃图斯憋屈地看看奥切安，又失措迷茫地看看丝塔茜。
他用力甩了下项圈上的吊坠做最后挣扎，嘀嘀咕咕地趴回丝塔茜身旁的坐垫上，“。”
生气。
你们做人鱼的，是不需要擦亮眼睛吗？
难道深海是没有光亮所以也不需要眼睛的吗？
丝塔茜展开图纸，好笑地摸摸埃图斯项圈上不断晃动闪亮的银质玫瑰。
还是开口代替他向奥切安解释，“不，他只是在向你分享新礼物。”
很小孩子的性格，有了新礼物新玩具等一切新鲜事物之后，都要向同伴自豪炫耀。
嗯——在奥切安之前，双子两人已经巡演般仰着头向整座城市炫耀过一遍了，哪怕是霍尔的小白马都没放过。
“啊，”奥切安后知后觉地瞧瞧两人脖颈处那枚圆环上挂着的小小装饰品，“那你们可以直接对我说啊？我对人类世界的珠宝装饰可很有了解呢！”
他用过不下百件宝石磨过牙！经验非常丰富！
自尊心严重受挫的埃图斯愤愤移开目光，“……”
直接说出口，那多奇怪啊。
他们只是想让所有人都能看到那枚代表丝塔茜的标志而已。
明明纽扣是他们自己选择敲定的形状与图案，但是在挂上的瞬间，却还是高兴到尾巴怎么压也控制不住。
有次跟着奴隶商赶路，埃图斯与里修斯曾经偶然见过人类骑士的授勋礼。
奴隶商看着那个场景羡慕得眼红，回去后甚至多喝了四五瓶酒，直接醉倒在房间里，让半血种们拥有了一个难得没有挨打的晚上。
那时候双子两人无法理解那种仪式有多重要，为什么能刺激到奴隶商。
不过当丝塔茜将那两枚小小徽章扣好的瞬间，他们就像得到授勋的骑士般骄傲。
奥切安好奇地继续凝视两枚银扣，而丝塔茜已经指着图纸对贝蒂与乔说，“无需起身，坐着就好。”
“如果再有一场修筑粮仓般的大型工程，你认为欧兰城里能有多少人员参加？”
乔认真地思考片刻，“大人，如果您是想问城内有多少人懂得修建房屋的话——大概我们所有人都多少会一些。”
说到这里，他有些不好意思，“我们劳作休息的间隙，会互相讨论起这些，还可能会搭把手帮点忙……”
人们指尖讨论的话题越来越多，大到互相教教对方如何种植土豆、如何抹平墙面，小到讨论该怎样学着贝纳尔先生那样好好做饭。
“当然，要是想组建施工队的话，应该能保证在一百个人之上，”乔声音顿了顿，小声补充，“我还没有开始学算术，只在维娜复习的时候，跟着听了些内容。应该不会有错。”
虽然他不会算加法减法，但他会数大地果实的数量啊！把人数当做粮食来算，应该会准确的吧？
贝蒂也点头认可，“只多不少。”
上批施工队只招收了四十名算是经验丰富的成员，而在修筑粮仓的工程结束之后，那些人已经成了更加熟练的老手；而当招收范围扩大，人数会更多。
丝塔茜轻轻点了点桌上的图纸，画了个大致范围，“那就以百名进行招募，不限额。”
如果每人都能帮点忙的话，哪怕只是处理好自家房屋的事情，也会让进程推动得更快。
乔越听越迷茫，“大人，您是准备在城内修建新建筑吗？”
“在寒潮奖励之前，我希望在城内能够盖一批以砖块搭建的新房屋。”
乔下意识点了点头，等待领主大人继续说下去。过了——不知道有多久，他才在贝蒂的提示下恍然大悟，“等、大人？您说的这批房屋，是为谁？为我们准备的吗？！”
在得到肯定的回复之后，乔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
砖块搭建的新房屋……天啊。他想都不敢想！
“我，我昨天还刚刚和维娜的祖父商量过，今年可以多用点稻草填补屋顶。”
因为他们今年有了点钱，能够稍稍奢侈一把，将家里照顾得更暖和些了。
怎么、怎么他们就要有砖头做的房子了？
贝蒂抬抬下巴向乔示意，“你去试试看地板的温度。”
乔呆愣愣地按照指令行事，擦擦手才敢弯腰触碰属于领主大人的书房地面，当手指触碰到那种温热感时，他忍不住发出惊呼，“好热！”
原来不是错觉！他一直以为自己在书房内不断流汗是因为太紧张了？！
丝塔茜提出的火炕构思，当然会率先在领主堡进行实验。
领主的房间位于城堡最顶端，远离有锅炉的大小厨房，于是贝蒂选择从一楼的书房开始下手。
书房不怎么适合有火炕，于是贝蒂非常大手笔地将管道与隔热层埋到了书房地面之下。
撬开所有地砖重新铺设管道——这是个繁琐麻烦的过程，但并不复杂。
也很成功。
听着乔的惊骇感叹声，丝塔茜笑笑，“都会有的。”
乔已经在一系列消息的暴击下彻底陷入了恍惚，哪怕是在走出城堡看到熟悉的人们之后，他都还回不过神来。
有不少人还在等待他的消息，以及领主大人的命令。
“怎么样怎么样？”玛吉紧张地向丈夫追问，“领主大人说什么了吗？”
“领主大人说……”乔语气迷茫，“不征税，但可以将一些用作来年种子的粮食放在粮仓内进行储藏。”
说到这里，他猛地打了个哆嗦，骤然回过神来大声开口，“还有，大人说，要在城里建一批新房子！”
“我们可以住的砖头房子！”
乔颤抖着手将图纸交给身旁的维娜，“大人说，这是图纸。以后贝蒂女士会来指导我们。”
他能够看懂那些图示，却无法理解上面的文字。所以立刻交给了最近在学校里念书的那群孩子们解读。
在路灯的照亮下，维娜与一群孩子凑在图纸旁，一个字一个字地详细辨认，“这个是厨房？意思是厨房的烟气可以加热吗？”
……好神奇。
还没从这种惊骇消息中彻底反应过来，他们的目光又转移到那张稍大点的地图上。
这一张，孩子们就很难看懂，在手里转了又转，还是不能理解；反而是欧兰城那些老人们很快认出，“这是欧兰城的地图！”
包括城内城外的荒地，甚至还有那座早就已经不知道消失多久的外城墙。
王都出品的旧地图，标注方式不同于领主大人发布的‘拉尔斯森林地图’，所以只有老一辈的才能看得出来。
老人们握着地图，将上面显示标注的每个地方一一指给人们对应，然后又问身旁的孩子们，“那这上面的字，写的是什么？”
“……上面的字显示，”维娜愣愣地开口，指着紧贴城墙的一大片区域，“这里是贸易市场区。”
还有其他孩子陆陆续续伸出手，七嘴八舌地用他们刚刚学会的知识去辨认、去念出地图上的字，“这是居民区。”
“学校！”
“呃、这个是生活区！”
“农田农田！”
“畜牧场是什么？”
“采矿区还有锻造厂。”
“这里好像写着花园？”
“医？院？”
一个个从来没有接触过的陌生词语从他们嘴里吐出来，直到所有词语念完，人们还是站在路灯下呆呆安静了很久。
直到终于有人茫然地开口，“……欧兰城以后，会有这么多地方吗？”
……这么多吗？
那、那他们能有那么多地方可以去了吗？
会很忙很忙的吧，去那些地方是不是要花钱啊？它们听起来都好、好高贵遥远啊。
城市区域划分是件很重要的事情。
有了合理的功能布局，才会方便领民们行动。这样无论是日后开城做贸易发展运输业，还是扩张各种意义上的统治力，都会更加便利。
丝塔茜站在房间内注视路灯下的人们许久，看着他们从激动到茫然，叹了口气望向奥切安，“你这次来，应该是为了带走那只海妖吧？”
“对，因为总要问清楚，他究竟用了怎样的方法才躲过我们的卫兵巡逻，”奥切安明显也对会发热的地板充满兴趣，在上面不断摸索着，“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小人鱼笑眯眯地抬头，坦诚回答，“他在你这里过得非常不错。既然总算有了重新做鱼的机会，我当然要先学会放手。”
《学会放手》
“而且我觉得——”奥切安最终还是没有忍住笑意，珍珠直接跌落下来，“哈哈哈，再在这里过几天，根本不需要我们追问，他会直接吐出来所有信息。”
嗯。他相信欧兰城与丝塔茜的感化能力。也向来相信丝塔茜有多么强大的灵魂。
丝塔茜轻轻一笑，“那可太好了。”
“毕竟虽然他烘干处理好的木头足够使用，但是——我们还有点别的想尝试。”
奥切安好奇地追问，“是什么？”
丝塔茜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反问，“我记得人鱼族可以正常食用陆地牲畜的肉类？那你这次可以带一些欧兰城特产食物回去。”
“鸭子的爪子牛的胃还有猪的胃。”
简称：鸭掌、毛肚牛百叶和猪肚。
欧兰城对人鱼族给予了多么至高无上的友好待遇！！欧兰城甚至愿意将美食分享给人鱼族！
奥切安：“……这听起来不像是食物，像是一种魔药。”
“某种意义上来说，你猜对了。”
这些东西的原材料当然不仅仅来自欧兰城自产，还有许多是贝纳尔从艾尔小镇廉价收购得来的。
哈洛鲁大陆上的人们可没有吃这些东西的习惯，哪怕在屠夫手里，这些都是会直接扔掉的垃圾。
而贝纳尔则以‘魔药需求’为理由收购了一些。反正魔药大师们什么都敢向坩埚里扔，包括青蛙和蛞蝓，所以贝纳尔编造的这种借口，竟然离奇地没有遭到任何怀疑。
“……”拎着丝塔茜装好的欧兰城特产，在跳回海中之前，奥切安站在海岸上犹豫许久，最终还是坐在礁石上打开了盒子。
保险起见，他还是提前先尝一下吧，如果这些食物的味道真如同魔药般可怖——那他就不带回到祖母面前了。
长老会里有不少人鱼口味挑剔，万一因此破坏人鱼族和欧兰城的关系就不好了。
这么想着，奥切安随手拎起了一块鸭的脖子丢进嘴里。
“……”
然后又是一块。
迅速又塞了一颗鸡的爪子。
——这不是人类的魔药。这比人类的魔药更神奇？！为什么同样是奇怪的原料，但是这些就比魔药美味无数倍啊！？那些魔药师都在干什么！
在一瞬间，奥切安甚至怀疑自己会坐在石头上当场吃光丝塔茜让他带来的所有特产。
幸好他没有这么过分。
因为祖母的声音很快在沙滩上响起，“我看见咯，奥切安。”
“好的祖母，”奥切安咽下一口鸭锁骨，“我马上来！我再吃一口，就一口！”
“？？”
丝塔茜没有及时收到人鱼族对欧兰城特产的正面反馈，不过在第二天系统结算更新面板数据时，她清晰地看到……
人鱼族对欧兰城的友好度一夜之间飞升了十个点。
对她个人的友好值更是同步暴涨。
丝塔茜一瞬间很想刷新页面怀疑自己眼花。
“……”好吧，能够看得出来，特产在人鱼族真的很受欢迎。
而城堡地牢内的海妖也同样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他不可思议地望着摆在自己面前的蔬菜与水果，还有许多面团条，猛地吞咽口水，“这些都是给我的吗？！”
天啊！！这么多吃的！欧兰人开始做人了！！
他们总算想起来他们其实是人了吗？！
“……”贝纳尔看看他，“我记得，海妖是不会做梦的。”
海妖：“对啊。我们没有你们人类的无聊习惯。”
贝纳尔挂起一个礼貌又不失无语的微笑，“所以醒醒，这些是你的工作内容。”
领主大人说这是什么，脱水蔬菜？还有可以用热水再度泡开的粉与面条？似乎会在商队那些经常赶路的人群中很受欢迎。
海妖：“…………你们不是说以后不需要我烘干木头了吗？！”他高兴了一整天，以为自己马上就要解放了。
“是啊，”贝纳尔理直气壮，“所以我们换成了别的内容，没有木头。”
欧兰人，诚实为本，绝不撒谎。
“我们可都是老实本分的人！不要随便污蔑我们哦！”
海妖：……我现在投敌去求人鱼族救我出去行不行？
我现在原地宣布从此吃素行不行？
茜茜：行啊，但是要先干完活
注：不会收编有血仇的敌对者，我都没他起名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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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第 5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