舆论发展得有点出乎意料。
元娥本以为大家还在集中追着自己骂,结果才两天,那些难堪入目的私信就骤减下来。
与此同时,多出来一大批cp粉和方向诡异的黑粉。
cp粉自然是和仅认识的何江沉。
患难见真情似乎能提纯不少粉丝,在这样的情况下,居然还能有人磕得起来cp。
什么“酷哥大佬救赎贫穷小主播”“现实上演没有钱”,也不是两眼一黑的程度……
就是元娥实在没法把剪辑里浑身冒粉红泡的人和何江沉联系起来。
好像也看不过舞得越来越过分的cp,那批多出来的黑粉,也是何江沉的。
不过元娥实在无法理解什么叫“既然你和他是cp夫妻那你被骂也是应该的”。
先不说这离谱的恨屋及屋,什么叫cp夫妻?
造谣也不是这样造的呀。
元娥郁闷得很,他感觉自己大概实在是没法理解网民的回路。
……
周年庆典的活动时间也越来越近。
不知是否错觉,这段时间里他出门遇见江愁眠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男人好像从市中心搬了回来,每天傍晚下完班都有大把的时间在筒子楼里晃悠,甚至开始在阳台上侍弄一些叫不出来名字的花草。
元娥撞见几次,还被送了几盆白桔梗。
白色的花儿枝叶开散,根基不小,元娥得两手小心环住才能抱稳。
他郁闷地看了会儿养得极好的白桔梗,这已经是他五天里收到的第三盆了。
“这些花你是从市中心带过来的吗?”
江愁眠剪掉多余的花枝,用帕子擦干净沾染上泥土的刀口,“喜欢吗,喜欢的话还有一些可以都送给你。”
元娥摇摇头,他不懂养花,也没有养花的工具,只是这些送来的花显然都是养了很久,被江愁眠随手送给他,总让他不知道怎么处理。
而且看江愁眠的架势,似乎还有很多花要带过来养,一副要在筒子楼里久住的样子。
“还好……你是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吗?”
“嗯……”江愁眠放下手里东西,沉思一会儿,“快到父亲的忌日了,所以会在这里多住几天。”
“抱歉。”元娥无心提到他的伤心事,立马道歉。
江愁眠笑笑,推了下脸边的镜框,“不用道歉。不过搬回来其实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你。”
元娥错愕:“我?”
“前几天你说信息泄露了,我担心有心人会偷偷跟踪到这里,正好搬回来也能保证你的安全。”
“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方便照应。”
元娥不得不承认,江愁眠非常敏锐地察觉到了他含糊其辞下的危险,而且行动力极强,当天晚上就在筒子楼里住下。
但万有福已经死亡,网络上的视频也尽数删除,江愁眠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进入副本这么多天,元娥已经可以确定他附近的危险度很小。
只是想不通为什么一个仅仅是寻找凶手的副本评分会是B。
他抱住花盆,对于江愁眠显然过于细微和被动的示好有些不知所措,“那……谢谢你喔……”
江愁眠眯眯眼,“不用谢,我应该做的。”他顺势提起两天后的活动,“到时候我送你去吧。”
“太麻烦你了……”
江愁眠摇摇头,打断他的话:“活动我也要参加。”
元娥讪讪,只好回答:“好哦。”
…………
周年庆活动地址选办在A市,元娥不用提前买票出发,只在活动开始前两小时坐上江愁眠的车。
“今天穿这样吗?”
前座的江愁眠突然问道。
元娥愣了一下,低头查看自己的衣服,虽然不是正式服装,但活动应该不会要求这么严格吧。
他看了眼江愁眠的衣服,黑西装黑皮鞋,头发也好好打理了一番。
再对比自己,好像是太随便了点……?
可是西装他也没有,要换只能现买了。
“应该没事吧。”元娥底气不太足,时间也不够了,要是现买势必迟到。
江愁眠从后视镜里望过来。
小邻居今天把头发乖乖扎了起来,穿着白t和直筒裤,普通的内搭外面,是一件蓝白的夹克外套。
简单清爽的搭配,平添份青春活力和清纯。
看着像个大学生。
他喉结下压,推下眼镜收回视线,“没事,还挺好的。”
得到肯定,元娥安心不少,趁着男人沉默开着车时,掏出手机翻一翻资讯。
万有福的案子还是没有消息,网络上连一篇报道或者寻人启事也搜寻不到。倘若不是谢峙来找过他,他都以为这事情根本没发生过。
短短几日里,网络上的风评也变了很多,账号下谩骂的留言少了很多,每次直播时不和谐的弹幕虽然仍有不少,但渐渐平息下去。
只是自从sk发布了邀请人员后,他的账号又爆过一次,来冲的人挤满了直播间。
划到录播视频下面,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条点赞热度很高的评论:
【美颜开得不知道多大,还敢参加线下活动,这是嫌见光死不够快呀。】
底下也是相同的评论。
越靠近活动开始,就有越多的人等着他露面翻车,期待着最后时刻到来的狂欢,撕开他网络下真实的面具。
元娥没有多大兴趣继续看下去,江愁眠的技术很好,车子在路上很平稳地驶动,就连等候红绿灯也是缓慢地刹车启动。
车里点着香薰,玫瑰香味稍浓了些,车载音乐不知什么时候打开,并不吵闹的纯音乐很容易让人昏昏欲睡。
江愁眠瞟一眼后视镜,只见人往下蜷缩了下身体,衣领子遮住了大半张脸,粉白的眼皮要合不合地耷拉着。
他把音乐声音降下,“睡吧,路上有些堵,等到了我再喊你。”
正是午睡的时间,元娥确实困了,他干脆侧靠在车门边,让宽大的外套覆住大半边身体,声音从下面闷闷地传出来。
“谢谢。”
接着他的脖子一瑟缩,整个脑袋也埋进了衣服里去。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丝毫不拖沓。
江愁眠见证了动作的全程,只觉得有点可爱,嘴角弯了弯,双眼盯着后座里的人沉沉睡过去。
他看得出神,直到后方有车鸣笛,才回过神来,重新启动了车子。
…………
“接下来出场的是,游戏区的叶子、小鱼吃大鱼、张文清……”
“这都第二波了,人呢?”
“怎么回事啊副队,你不是说人和直播里长得一样吗,这都迟到了还没出现,不会被骗了吧。”
何江沉坐在特邀嘉宾主位,前面是cue流程的主持人,后边是叽叽喳喳的队友,耳朵里声音你一句我一句,本就有些烦躁的心情更低沉。
他皱着眉,看向舞台入口处。
那里等待入场的人很多,有很多眼熟的面孔,但独独没有他想见的那一张。
何江沉心往下沉,“别乱说,可能路上堵车了。”
“别到嘴的鸭子飞咯,我还没见过嫂子到底长什么样子呢。”
网上流言蜚语真真假假,有人说扒出来了鹅鹅鹅皮下真人,甚至在哪里上学都一清二楚。
最离谱的还有一条爆料说皮下真人是个四十多岁,在老家结婚生过子的老男人。
说得一板一眼的,看着挺唬人。
但是副队坚持鹅鹅鹅就长美颜里那样,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跟着一起伸着脖子看入口处。
“这已经第三波了,再不来这个环节就结束了。”
第二波入场的主播在一一经由主持人介绍后,纷纷在周围落座下。
但那个身影仍旧没有出现。
何江沉掏出手机,聊天记录里,最后一条是对方的“路上有点堵车,可能会晚点。”
他稳了下心神,“再等等吧。”
“等会儿就是主办方发言了。”
队友瞅他一眼,看他收回寻找的目光,只好跟着坐定。
纵是sk游戏区主播流量最大,受邀的人数最多,可三波下来,人也介绍得差不多了。
台上的主持人已经开始介绍本次活动的赞助商了。
“副队……”
队友喏喏喊了声,却没得到何江沉的回应,“这都过去了,可能真没来。”
聊天界面上,是何江沉发过去的最后一条:「来了吗?」
显示五分钟前,无人回应。
队友们互相使了个眼神,“行了,别看了哥,等会儿还有舞蹈区的跳舞呢,看点别的换换口味吧。”
何江沉沉沉看了眼消息未读的界面,仍是无人回应,良久,被人用手臂碰了碰,才将手机塞回口袋。
他目光直直盯着舞台上,几名队友互相看看,终是无奈叹口气。
…………
【父愁者联盟(4)】
闪现撞墙:「咋搞,副队这样子完蛋了啊」
网恋被钓五千次:「就当这事儿没发生过吧,以后别在何江沉面前提」
裤/裆藏枪:「这是我们不提的问题吗……他天天搁那儿抱着个手机不说话,瞅着跟个网瘾少年似的,上个厕所都要把鹅鹅鹅挂嘴边」
闪现撞墙:「不过说真的,我上次看了那人的直播切片,是不是美颜了看不出来,确实长得挺牛逼」
□□藏抢:「不长得牛逼,也不可能播一次就上热搜啊」
能不能多睡一会儿:「今天迟到的人好像还挺多」
闪现撞墙:「这次金主爸爸吗?我看这个公司好像挺有钱的」
网恋被钓五千次:「下个赛季赞助商也是他家的,教练说劲风传媒有意给我们投资,不知道能不能谈拢」
……
好像是一瞬间的事情,贡启按下发送键那一刻,耳边霎时爆发出惊叫声。
有人抽气,也有人小声骂出来一句“卧槽”,他被这突遭的变化叫得一懵,只得跟着大众迷茫看向前方时,前方骤然站起来一个身影。
嘈杂中,他好像听见站立的何江沉小声喊着:“元娥。”
但更清晰炸裂的,是有人叫道:“鹅子!!”
贡启被裹挟着往台上看去。
万众瞩目的舞台入口处,被高大男人挡住,只露出了半张脸的青年,好像不好意思地稍往后缩了缩,可那张转过来的脸,却让所有人都怔了一瞬。
一切都恰到好处的五官,碎发遮住眉毛,露出睫毛长得过分的漂亮眼睛,一点洁白的皓齿受惊地从殷红的唇瓣里探出来。
像个易碎的精致娃娃。
恍惚间,一切舞台灯光好像都不及他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