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和自己打过赌?
比如,今天一整天都只走白线,就会过得很幸福;比如,清晨看到一只鸽子,就象征着会有好事发生。
何平昌的一个朋友,有。
这个朋友叫段明,和他一样,是个外卖骑手。
何平昌一直不是很喜欢这个人,觉得他神神叨叨的,但是工作里总归还是需要社交的,于是还是偶尔会和他聊聊天。
段明非常喜欢打这种毫无意义的赌,其中,他坚持最久的,就是走白线。
段明:“如果我来的路上全都走白线的话,今天就不会有任何单子超时!”
何平昌:“怎么可能啊?你在说什么疯话。”
段明:“可是你看,我今天真的全都没有超时啊!”
何平昌:“……凑巧吧,一天没超时很少见吗?”
“如果今天来的路上,我全都走白线的话,今天的顾客都会给我好评!”
“如果今天来的路上,我全都走白线的话,今天的小哥暖心站里面就会有可乐!”
“如果今天来的路上……”
何平昌眼看着段明的愿望越来越大。
何平昌觉得这个人疯疯癫癫的,真是莫名其妙。
直到某次,何平昌撞到段明跪在路边,抛硬币。
“一次……”
“两次……”
“三次……”
“好!”
段明连着抛出了三次字儿,激动得手都在颤抖。
概率也没有这么小吧,是不是疯了。虽然这样想,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何平昌还是决定要看看这个疯疯癫癫的段明究竟要搞什么把戏。
段明将那枚硬币含在手心,合十:“如果今天来的路上,我全都走白线的话,”
他的声音低沉而虔诚,简直不像他自己发出来的:“我就可以彩票中奖!”
何平昌觉得自己刚才那种被神秘力量震慑住的感觉简直是扯淡:“我糙,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小子想钱想疯了吧!”
段明却只是珍而重之地将硬币收紧了裤兜,一步一步地走在直线上。
他真的中奖了。
中了五万块。
操。
何平昌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惊得嘴里的面都掉了出来。
他光速打通了段明的电话:“我靠,你小子什么情况?!”
段明却只是笑:“来戏言堂呀,我教你。”
何平昌:“啊?什么戏言堂?”
段明:“就是老城隍庙门前啦。”
何平昌,C市人,老城区出身,但是由于最近十几二十年C市发展巨快而房价飞涨,老房拆迁还偏偏没赶上,一直在城郊大学城一带送外卖为生,只听说过城隍庙,却从来没听说过戏言堂。
也正是因此,他赶到的时候,才发现C市,还有这样一座富丽堂皇的庙宇!
段明在庙门口看着他,微微地笑——就像庙宇里面挂着的“戏言之神”的画像。
“我去,城隍庙拆了不会是为了建这个吧?为啥啊?”何平昌环顾四周,惊讶地咂咂嘴,“你说上头有钱干这个事儿,还不如管管民生。”
段明摇摇头:“不是哦,这是信众自己众筹捐的,我也捐了不少呢。”
何平昌:“嚯,有钱了是不一样,都能捐钱了。”
段明没回话,只是微微地笑,很有一种城府颇深的感觉。
何平昌受不了当时和自己一起送外卖的家伙在这里拿乔,于是在心里很是骂了他两句,但是又想着自己还要学那个神奇的生财之道,又扬起笑脸:“喂,你小子可别和哥哥藏着掖着啊,到底怎么整的?”
段明指着那微笑男子神像前的蒲团:“跪下。”
选一枚硬币,两手合十,祷念你的生辰八字与姓名后,将其抛出,若三次都为一样,即是戏言之神接受了你的赌约。
此时,你需说出,我某某某,于某月某日,立下赌言:若某事如何如何,则算我赢,则我将获得某某奖励;若某事不如何如何,则算我输,我将付出某某惩罚。
此后,再次抛出硬币,若为与之前三次抛出的相同花色,则说明戏言之神接受你的条件,赌约正式开始。
“等一下等一下,”何平昌打断了段明的教学,“先不说这个,太奇怪了,为什么我看你那次没有抛出第四次啊?”
段明仍然是高深莫测的笑:“……求神办事的人太多了,无赖也太多了。”
何平昌大概明白,是会有这种人的,比如自己刚才就有想过,如手表一分钟走一圈这种必定会发生的事情,究竟可不可以成立。
原来还有个审核机制。
真有意思。
“好吧,那我来试一试吧。我何平昌!于四月六日!立下赌言:若我一会能站着走出这座庙!则算我赢!则我可以走在路上捡到钱!若我不能站着走出去,则算我输!我……给这个庙捐50!”
四次都是字儿,赌约成立。
段明顺着何平昌的目光,看向那神像,微微合十。
何平昌起身,并没有任何异常感觉。
“我还以为这神会把我弄瘸呢。”何平昌看了看神像前面的莲花灯,“这东西得挺贵吧?”
他大摇大摆地往前走,直到迈过了门槛。
“哈哈!和神打赌,也不难吧!”
果然,面前就有一个步履匆匆,前来参拜的人在门槛微微摔了一下,待到他起身时,地上就出现了10元的纸币。
何平昌向前将它捡起。
“哎呦,才十块,就这么点儿啊?早知道刚才应该要一万。”
段明对他摇摇头,“最好是不要。奖赏越多,挑战越难。”
何平昌嘴上说着也是,但是却并没有记到心里去。
他亲亲热热地拦住了段明的肩膀:“喂,有钱人,你家啥样啊,请哥哥我吃顿便饭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