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那张纸还是被宁岁捡了起来，他原本是想扔进垃圾桶，但却鬼使神差地展开折好装进了口袋。
大年初一那天，秦昭给秦玉打了电话过来，让他秦家其他人打个招呼。秦玉正在从火锅里捞饺子，当时就把筷子掉进锅里了。
“大家过年好，我是秦玉。”隔着几百公里的距离，秦玉仍然觉得心虚气短。
还好秦昭没继续难为他，在他说完这一句话后就接过了话头，大意是等秦玉回青城，就带他去各位长辈家拜访。
最受惊的反而是秦家人，秦昭对这个便宜弟弟原先是什么态度他们都多少知道一些，若有现在十分之一的上心，也不至于随便哪个佣人都能欺负秦玉。
不知道是哪天的太阳西升东落了，这位大少爷对秦玉的态度竟然在一夜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不过这终究是人家自己的事情，他们以后还有很多事情要仰仗秦昭，所以没人把疑惑问出来，默契地假装他们兄弟之间感情一直都是这么好。
挂了电话，秦玉仍然有些缓不过来。
“他们都好热情，”秦玉接过新筷子，“还好没回去过年，跟这么多人面对面交流，我想想就头皮发麻。”
尤其是这些人说的都是好听奉承的话，秦玉隔着手机一个劲儿说“谢谢”，现在想想真是傻透了。
宁岁眼都没抬，夹起秦玉偷偷从辣锅捞出来的牛肉涮了遍清水，“老实吃饭。”
秦玉这几天被抓包过好多次，如今已经能坦然面对了，“我就知道这点小把戏逃不过宁岁哥的火眼金睛。”
“再有下次，以后一周一次的放纵餐也没了。”宁岁按照医嘱开始控制秦玉的饮食和作息，每周只同意让秦玉随心所欲的吃一次。
秦玉想反正没两周他就要开学了，回了学校他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这半个月时间顺着宁岁来，全当是哄他开心了，于是立刻往嘴里塞了口清水涮菜，嘟囔着说：“没下次了，真的。”
宁岁好像能看见他脑子里的想法一样，轻轻放下了筷子，情绪很低地看着他吃。
“宁岁哥，你怎么了？”
宁岁摇摇头，“我没事。”他轻轻叹了口气，还抬手按了按太阳穴，“你多吃点。”
这可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秦玉吃不下去了，也放下筷子正襟危坐，“宁岁哥，到底怎么了？”他绞尽脑汁想着宁岁这几天做的事情，想从其中找到什么信息，“是不是因为阿姨给你打电话让你回家过年？你如果想阿姨的话，不如就回去吧，父子哪有隔夜仇啊，而且……”
“不是因为这个，”宁岁刚才只是装模作样，现在是真的让他念得太阳穴直跳，“你别瞎想。”
“那是因为什么？”秦玉的担心都写在脸上，“你就告诉我吧，就算我帮不了你什么，也能听你诉诉苦。”
宁岁做出犹豫的样子，看着秦玉又重重叹了口气，“其实，这件事只有你能帮我，但我不能那么自私。”
秦玉听到自己可以帮忙，急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绕到宁岁身后谄媚地按着他的肩膀，“你就告诉我吧，无论什么事情我都想帮你。”
“真的吗？”
“真的！”秦玉一边说一边重重点头，无比诚恳地说，“我从小就想为你做点什么，现在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求你成全我吧。”
“好，”宁岁终于下定了决心，将秦玉抓到身旁，看着秦玉的眼睛说，“玉玉，你在北京这些日子也看到了，和我一起创业的朋友不是家在北京，就是有对象陪着，我一个人真的很孤单。”
“啊……”秦玉脸倏地热了起来，下意识避开了宁岁的眼神，“宁岁哥，你是想……”
“我想让你来北京陪我，”宁岁迅速说出自己的目的，“不用特别久，一年或者半年就行。”
秦玉胸腔里的心脏疯狂跳动着，别人都是对象陪着，宁岁哥却要他陪……
“而且你现在身体不好，我也不放心你回去上学，”宁岁接着说，“来北京陪陪我，顺便让我帮你调养一下身体，可以吗？”
这句话如同一盆冷水将秦玉浇了个透，明明宁岁是在关心他，秦玉心里却涌出说不出的失落。
原来是为了帮自己调养身体啊。
宁岁哥这样的人，怎么会觉得孤单呢？这大概只是他为自己想出来的理由而已。
“如果你同意，我就去帮你办休学手续。”宁岁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他心里知道，秦玉不会拒绝自己的要求。
“我同意，”秦玉果然说，“但是我的猫还在同学那里。”
“我们一起去东市，你把猫抱过来就是，”宁岁说，“正好让我见见你的朋友。”
“好！”宁岁一句话又赶走了秦玉的丧气，就像他希望多多了解宁岁的生活和交际一样，他也希望让宁岁了解自己。
这样就有一种他们两个的生活逐渐交融在一起的感觉。
宁岁怕上次的事情再次发生，现在去哪里都带着秦玉，年底这几天工作室忙得脱不开身，他也要把秦玉按在自己办公室呆一天。直到昨天下午，宁岁才正式锁了工作室的大门，代表这一年的工作终于结束了。
秦玉原本是期待着和宁岁一起守夜跨年的，谁知道宁岁似乎根本没把这个重要的节日放在心上，保持着和平时一样的作息，刚到十点就让秦玉回去睡觉。
秦玉试图反抗，被宁岁一个表情就无情镇压住。
“一点年节的气氛都没有，”秦玉吃完午饭，趴在窗户那里看楼下的小孩子扔小摔炮，不由有些羡慕，“好想放鞭炮。”
可惜北京管制严格，能扔个小摔炮就很不容易了。
宁岁擦着手从厨房出来，“玉玉，过来穿外套，我们出去一趟。”
“哦。”秦玉乖乖站起来跑到门边，任由宁岁给他围上围巾。
围巾是前几天王塑谦送的礼物，喜庆的砖红色映得秦玉脸上也多了几分红润。宁岁给他整理好之后，很满意地欣赏了两眼。
“我们去哪里啊？”秦玉把淹到嘴边的围巾往下按了按，眼睛亮亮的，“去拜访你的朋友吗？”
“到了就知道了。”
宁岁开车带着秦玉去了商场，但他们没有进去，而是在商场外卖福字和春联的摊子上停下。
“去挑吧，”宁岁推着秦玉的肩膀说，“你不是嫌没有气氛吗？我们在家里营造一点。”
秦玉站在摊子前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平铺着延伸出五六米的春联让他眼花缭乱，觉得每一幅都很好。
摊主拿了三张不同的福字出来推销，“小帅哥，多买几张福字吧，家里那么多窗户，肯定都要贴一张的。”
秦玉看了眼宁岁，得到一个肯定的眼神后，大声问：“老板，您有几种福字啊？”
“有五六种呢。”摊主笑呵呵地说。
“那、那每种都给我来一张！”秦玉想了想又说，“每种来两张吧。”
他觉得自己想得可周到了，回头跟宁岁解释，“我们把工作室的窗户也贴一贴。”
宁岁纵容地点了点头，“谢谢玉玉。”
秦玉得到“夸奖”，立刻放开了手脚，正儿八经的跟老板讨论起春联。卖得最好的他嫌弃太烂大街，想也不想就拒绝，卖得不好的他又害怕不够吉利，也不愿意考虑，太通俗易懂的他也不喜欢，觉得拉低了家里的文学档次。
老板从未遇到过如此难缠的客户，几乎就要变脸。但这位客户身后的男人默默向他展示了手机页面——在他们讨论春联的时候，他扫了地上的付款码给自己转了五百块钱。
拿人手软，老板只好继续扯着牵强的笑容，尽可能地寻找符合这位客户要求的春联。
半个小时后，秦玉心满意足地抱着十几张福字、两副对联以及若干小灯笼走了，而付出超额劳动的老板也心满意足的看着微信——微信到账2000元。
这样的客户就算再来十个他都能伺候。
“我第一次□□联，”秦玉兴奋未消，“好有意思啊。”
宁岁嘴角也跟着上扬，“我也是第一次。”
“怪不得你一直不说话，”秦玉神气起来，“还好我没怯场，我们才能买到这么好的对联和福字。”
“玉玉说得对，”宁岁附和道，“我们家要是没有玉玉该怎么办啊，我连年都过不好了。”
秦玉认同地“哼”了一声，因为宁岁口中的“我们家”满足地眯起了眼。
好幸福啊，秦玉心想，人怎么能这么幸福？
是因为过年吗？可是以前过年都没有这么幸福过。
“我们先去工作室吧，”秦玉看着导航给予了富有建设性的意见，“先去工作室贴好春联和福字，再回家贴，这样我们就不用再出门了！”
“好。”秦玉说什么，他都会答应。
晚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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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老板从未遇到过如此难缠的客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