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是被闹铃惊醒的，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摸起床头的手机看了眼时间。
“糟了，要迟到了！”他上午九点四十有一节课，现在已经要九点半了。
秦玉慌慌张张掀开被子，正要下床，被推门进来的宁岁按回了床上，“玉玉，先别动！”
“宁岁哥！”秦玉上半身被按着，急得狂蹬腿，“我要迟到了！”
宁岁顺了顺他额前的碎发，轻柔地说：“别着急，我们先找医生来检查一下。”
“医生？”秦玉一愣，因宁岁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平静下来，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躺着病房里，“我怎么在医院？”
“你晕倒了，”宁岁尽量避免提起前天晚上的事情，“我们现在在盐市的医院。”
秦玉怔了几秒后，少见地冒了句脏话：“我靠，可是我上午还有课！”
“有课？”这次换宁岁怔住。
秦昭昨天陪宁岁守到凌晨三点多，最后实在熬不住了，就先去租的车里睡了一觉。接到宁岁电话后，他的瞌睡立刻被“玉玉醒了”这个消息赶走。
“我立刻上去，”秦昭一激动脑袋撞到了车顶，发出一声沉闷的“咚”，但他丝毫不觉得疼痛，“你先叫医生！”
“已经叫医生了，”宁岁听上去有些奇怪，“你顺便买早饭上来吧，玉玉说饿了。”
医院附近最快的就是豆浆油条和包子，秦昭上了大学后跟着朋友出去什么地方都吃过，倒是不会挑剔早饭摊子的味道和卫生。不过他这个哥哥对秦玉喜欢吃什么却一无所知，如果打电话问宁岁，肯定又会得到一顿冷嘲热讽，秦昭干脆所有馅的包子都买了一份。
等他拎着满满两手的早饭上去时，医生已经走了。
他走到病房外，听见秦玉很活泼地反复问宁岁：“真的假的？我怎么不记得了？”
宁岁这个惯会装模作样的小人又开始发蛊：“真的，宁岁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也是，”秦玉声音中虽然还有犹豫，但最后还是选择相信宁岁的话，“宁岁哥确实不会骗我的。”
秦昭冷笑，动作粗暴地打开门。
如果不是害怕秦玉再受刺激，他一定要立刻揭开宁岁的真面目。
没有宁岁，哪有他们兄弟这十几年的隔阂？
秦玉被秦昭开门的动静吓了一跳，看到是秦昭后立刻扬起明媚的笑脸，眼睛中的光彩比刚才更盛，半是埋怨半是撒娇地说：“哥，你怎么才来啊，我都快饿死了！”
秦昭呆在原地，包子油条豆浆全掉到了地上。
秦玉惊呼：“豆浆！我的豆浆撒了！”
秦昭像听到指令的机器人一样，反应迅速地提起了还剩下一半的豆浆。
“还有牛肉馅的包子！”
秦昭又精准的在满地包子中找到了那一份牛肉馅的。
宁岁过去接过他手里的豆浆和包子，送到秦玉面前的小桌子上，“你先自己吃早饭，我和你哥去问问医生什么时候能出院。”
秦昭傻傻地跟着宁岁出去，被电击了一般颤微微指着病房门，“怎么回事？”
宁岁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看都没看秦昭一眼，兀自走进安全通道。宁岁这两天没有洗漱，下巴生出一层青碴，衣服也皱皱巴巴的，看起来好不狼狈。
秦昭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
打火机的声音惊亮了楼道里的声控灯，宁岁靠着掉皮的白墙狠狠抽了一口，“医生说暂时能确定是记忆障碍，因为受了太大的刺激。”
上一刻还对自己关怀备至的亲生母亲，下一刻就要举着刀杀自己，行凶不成又亲口说了那么多怨毒诅咒的话语，最后当着他的面跳楼自杀。
这样的刺激确实不小。
秦昭咽了口唾沫，嘘声问：“医生怎么说的？要怎么治疗？”
其实他更想问，能不能不治了？
在秦玉真正的记忆里，他的生活只有很少的光亮和色彩，但现在的秦玉看上去是那么开朗快乐。尤其是他刚才跟自己说话的时候，分明是全心全意把自己当成会宠他爱他对他好的大哥。
秦昭不得不承认，那一瞬间他的灵魂都在颤动，仿佛冰冻了十几年的亲情血脉忽然溶解，猝不及防又温热真实地流进了他的心里。
宁岁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轻笑了一声，随即冰冷冷地说：“医生说，还要再观察。”
不等秦昭暗暗庆幸，就听宁岁又道：“有可能是躁郁症或者精神分裂。”
瞬间，楼道安静下来。
声控灯到了时限，没有一点预兆地熄灭，黑漆漆的楼道里只有宁岁吐出的白色烟雾在缓慢飘散。
秦昭抽过宁岁手里的烟和火机，跟着点了一根。
两个人比赛似的，一个比一个抽得凶，直到秦玉打电话来问了才算结束。
“我们这就回去，”宁岁开口发现嗓子哑了，急忙咽了口唾沫，“你吃完了就休息一下，不要玩手机，医生说你现在不能看电子屏幕。”
秦玉在那边不怎么满意地嘟囔了几句，还是答应结束通话就放下手机。
秦昭看着电话挂断，烦躁地站起来，“回去之前先洗洗，你现在臭死了，别熏着玉玉。”
宁岁讥讽道：“说别人之前，先看看自己。”
秦玉又等了足足半个小时，才把人等了回来。
两人还是穿着那一身衣服，不过一看就是整理过了，胡茬也剃干净了。
秦玉本来想发发脾气，看到两人这样立刻乐了，“我说让我等那么久，原来你们俩还结伴去梳妆打扮了。”
宁岁无奈地笑了笑，“我们俩搞得这么狼狈，还不是因为你。”
“好了，我知道错了，”秦玉见好就好，“我发誓，以后我再也不乱跑了。”
秦昭不知道在秦玉现在设定的记忆里，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只能避开他的话，“我们今天就回青城，这边医生我不放心，回去找熟悉的医生再看看。”
“我没事！”秦玉强调，怕秦昭不相信故意用力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吓得另外两个人一哆嗦，“我从山坡上滚下来，只是睡了一觉而已，连脑震荡都没有！这说明什么？说明我吉人自有天相！”
宁岁不赞同地过去抓住秦玉的手，“玉玉，不要敲自己的脑袋。”
秦昭同样严肃地说：“对，还是要回去再检查。”
“不要回青城了，”宁岁忽然说，“去北京。”
“去北京做什么？”秦昭已经开始接手秦家的集团，想当然觉得青城更方便，“我们在北京没有熟悉的医生。”
“北京的医疗条件更好，”宁岁扔下这一句就不再理会秦昭了，转过身光明正大地和秦玉说悄悄话，“寒假还有好多天呢，宁岁哥哥带你去北京玩。”
秦玉正愁这俩人小题大做，意外听到宁岁这么说，立刻转忧为喜，大声跟秦昭说：“好，我要跟宁岁哥去北京！”怕秦昭再反对，他又假惺惺地补充道，“北京医生好，肯定能给我好好看！”
秦昭气得想再抽一根烟，他明明已经是弟弟的好大哥了，怎么还是比不上宁岁？
晚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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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秦玉是被闹铃惊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