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起灵是一个不怕黑的人，或者说他是一个习惯黑暗的人。常年在墓里，让他的黑夜视线变得很好，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他也记不清了。
在雨村的日子过得很慢，平时有空的时候，张起灵会摆弄他养的小鸡崽。倒不是有多喜欢，而是想着快些将它们养大了，可以给吴邪炖汤喝。可是吴邪不知道，还以为小哥多喜欢养小鸡，就给他买了好多，现在那篱笆院里，全是张起灵养的母鸡崽子。
胖子老是调侃他，说他是个老母鸡，养了好多小母鸡。每每听到这儿，张起灵只是眉头微皱，并不在意，然后转身就给那些鸡崽子喂食去了。吴邪每次看到胖子吃瘪，就会嘲讽技能满分，说：“我说胖子，你看这小哥搭理你吗？还不如好好地帮小哥喂鸡。”
“我才不帮他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他养这鸡是为了给你炖汤喝，胖爷我每次都只能狗口夺食，凭什么？”胖子每次都这样说，每次没过一会儿又拿着一把米去逗吴邪的盘中餐了。
张起灵有巡山的习惯，每次进山好几天才会回来，但临走之前都会给吴邪留字条，而吴邪不确定张起灵什么时候回来，所以每晚都会在篱笆院里给他留一盏灯。
山中有月色，月影斑驳，落于山林间，洒在湖泊里。
要是吴邪和胖子在就好了，张起灵如是想。
不知道他们在家中怎样，有没有照顾好他养的母鸡，吴邪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好好吃药，有没有想他。想着想着，便觉得一刻也不能耽误。
他想见吴邪。
只是好巧不巧，下山这会儿，山间起了雾，张起灵有些看不清前路，好在下墓里这些年，锻炼出了些眼力，手中灯光微弱，倒也不阻碍他前行。只是偶尔会被这山间的树木刮到，应该是破了皮，有些痒，但不及心尖涟漪。
张起灵下山花了些时间，手中那盏灯将近灭了，在这黑夜里也不显得突兀。只是冷意透过外衫让张起灵的步子加快了些，他从来都不知道雨村的夜，原来这么冷。
张起灵的步子更快了些，手里的那盏灯不知道什么时候灭了。下山的路上天空飘起了斜雨，细雨朦胧，就算有帽檐的遮掩，张起灵的眉眼也免不了落了几滴水珠，深邃的眼眸里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他是知道的，吴邪会给他留灯，他一直都知道。可那又如何，他依旧会翘首以盼，那盏独属于他的灯。
张起灵的视力很好，所以他看见了。
那盏立于篱笆院里有些旧了的灯，微微泛黄的光亮在这漆黑的夜里格外显眼，照亮了有些狼狈的院子。
张起灵的神色微微动容，泛白的脸色裂开了一角，眼下有些红晕。可能是他的错觉，山下好像没有那么冷了。
不知是不是进门的声音吵醒了熟睡的人，吴邪房里亮起了灯。
“小哥，你回来了。”睡眼迷蒙，头顶竖起的呆毛让他看上去像只没睡醒的小狗。
“嗯。”张起灵心尖滚烫。
这世间灯火万千，但他觉得，所有富丽堂皇的灯都没有眼前这盏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