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强迫入梦

……这也太巧了。

常言道:“怕什么来什么。”

来什么怕什么。

……

朱念抬头,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淡漠却倨傲的面孔,眸里的金光比日光还灼。

她有点紧张,口不择言道:“跪你爹!”惊慌里带着点薄怒,下意识就是一个扫堂腿。

白裙划出一道旋风,红衣往后掠了一步。

……卧槽,腿好软,又跪了。

朱念刚跌在地上,手腕一翻,抬手就要将佛珠化成长剑。就见一道红绸子席卷而来,一阵小旋风般地,“刷“一下将她的双手缠在了一起。

她大怒:“有完没完了!手被你抓那么多天还不够,还要用混天绫当手铐!”

哪吒长身玉立,牵着红绸的另一端,拉着紧了紧,眉峰微蹙:这女的怎么阴魂不散。

……自从他的冥火与她的月光力交汇后,他灵根缠绕的“那东西”,似乎一直在寻求她的力量。

当前的画面就是:少女跪在地上,双手在前方被红绸缚住,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而红绸的另一边在哪吒手里。

——她怎么感觉自己像他的奴隶啊!

手腕被折磨了好几天,大概是落下阴影了,胸口都觉得灼烧起来。

他淡淡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朱念恨恨道:“当然是对付梦魇魔,别到时候,我先比你解决这件事……快给我解开!”

她刻意避开张渺让她来担“果”这件事,可不能让他觉得她是欠他的。

“你?”哪吒语气虽无波澜,但朱念还是听到了浓浓的不屑。

“不要靠近我三尺之内。”

少年收了混天绫,转身就走。

朱念看一眼他的背影,见他浑身未有煞气,徒留明净真火,切一声,也没再管他。

结果两个人在客栈二楼面面相觑,住的还是相邻的两间。

“啪。”哪吒直接关上门。

朱念坐在床榻上,晃悠着腿,心想:哪吒比她早一日来,应该是收集了一些情报的。不过估计问他他也不会说,她也不稀罕问他。

干脆到时候跟踪他好了。

看着两人相隔着的一面土墙,朱念摘下一颗佛珠,化作一只青玉小耳机,塞进耳朵里,一边用一只手摸墙壁上。

——这是她的传音术,来自于她自己编撰的大全《论佛珠的一万种使用方法》。

这样相当于用“手”去“听”,其实和隔墙用耳的效果差不多,就是就不用一直用耳朵怼着墙壁了……

她听到耳机里传来非常细微的衣料摩擦声,极轻的步子。

大约是躺下了,不再有声响。

她眯着眼,手摸在墙上,死撑着睡意。

天色还未亮时,突然听到一阵开门的声音,朱念陡然惊醒。

起初还以为自己的门被开了,下一秒才反应过来,是哪吒出门了。她一跃而起,从客栈的窗户就往外跳:“随风起……”

足尖凭空一踩,她便飞入高空,御风而行。

在云层中转了半圈,朱念立刻锁定了那即将消失的红色流星。不过自己果奔要比人家的二轮慢一点,追得她心急如焚。

还好在视线范围内,红点子落在了一个镇上。

朱念赶到的时候,哪吒早已进了一个破败的院落。她假装停顿了一会儿再进去,一边自言自语道:“哎,这户看着不对劲,让主大侠我来瞅瞅……”

一股草木腐朽和药渣的味道钻入鼻中。

朱念正皱着鼻子,就听到屋内传来从喉头发出的凄惨的哭声。她忙快步进去,就见到一个老妇躺在草席上,盖着破烂的粗麻布,涕泪横流。

哪吒站在一边,并未靠近,眉头紧蹙。朱念进来了,他也仿佛毫无察觉。

……这是要无视自己了。

朱念撇撇嘴,径自蹲下身,指尖亮起闪烁的金光,点在老妇的额头:“星络入梦。”

“入梦?”淡漠的声音切进来。

“是的,入梦。”朱念抬了抬下巴,“你不是查梦魇症查得很起劲么,想不想看?”

少年抱胸:“怎么看?”

哟小子,求人还这么拽?朱念转了转眼珠:“叫我一声朱大侠,我就让你一起看。”

哪吒不言。

朱念的眸子变为点点星芒,周身闪烁起跳跃的星点子,看来是要入老妇的梦了。哪吒直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后脑。

该死,他竟然想强行跟着入梦。

一个弄不好她的灵识会被他的真气冲破,竟是不管她死活了!

后颈漫出一股灼热和沉重,朱念咬牙,她顾不了这么多,只得继续入梦。

脑内展开一幅画面:

一个白裙小女孩,挽了个小髻,小手里牵了个小童。

小童肉乎乎的,头顶有一撮胎毛,正攥着半块馍馍啃。

一个女声响起:“阿珠,要照顾好弟弟啊。”

这个声音似背景音,听起来年轻些,约莫是这个老妇年轻的时候。

白裙小女孩思索一番,从怀里掏出一小块干粮:“弟弟,姐姐吃不了了,给你。”

小童似懂非懂地接过,往嘴里塞,眼里很是满足。

朱念冷笑:呵,分明就是故意的。

脑内突然一阵电流漫过,她头皮一麻,哪吒的意识传来:别吵。

朱念:“……”(脏话)

画面一转,烛光在土墙上打出佝偻的人影。

地上有一方草席,裹着一个小身躯。是方才那弟弟。此刻眼睛紧闭着,小脸烫的黑红,不住地喘息。

妇人的啜泣声传来:“如今这瘟疫闹这么久,再这么下去,别说这点存粮,连人都得熬没了……”

出现一个男声:“如今朝歌征兵越来越紧,村里壮丁走了大半,连药材都被军爷们征去了大半,哪还有余粮救病?昨日王家那小子……就是被抓去充军的,没走两步就倒了,人就没了。”

男声顿了顿,“如今这药材,可比金子贵,连一味柴胡都要坐地起价……”

妇人急问,“张大夫,您就实说吧,到底还要多少银子……我、我想办法凑。”

男人沉默了片刻:“实不相瞒,你要的那两味药可不好寻。好在我这儿还有点存货,算上诊金,怎么也得这个数。”

墙上的人影一动,似是比了个数字。

朱念腹诽:分明就是坐地起价……嘶、好痛。她心头一怒,这犊子竟然拿真火烧她,偏生她在使星络之力,反击不了。

这时,白衣小女孩走进来。她端着一大盆水,跪着小身子,拿沾湿水的布擦弟弟的额头。再扶他起来,喝完药帮他盖好草席。

做完这一切,她合衣躺在他边上,大眼珠子盯着他。

朱念刚想叹一句,忍住了。

很快,小姑娘不见了。

画面里只剩下躺在草席里,奄奄一息的男童。

妇人的声音绝望,“张大夫,这药可是我砸锅卖铁,卖了……才凑齐的啊。可是我儿他……你看看啊!”

男人的声音不耐,“我只说这两味药是对症的,能不能压下去,要看你家娃自身的造化,我又不是神仙,哪能保证真能治好呢。”

木门像是被猛地一关。

之后草席上再无一人,只剩轮替燃熄的烛光。

春去秋来,这似乎是个冬天。

视角被牵引着,扒开田里的麦秸,穿过破败的矮屋,在一栋屋门前停下。

门虚掩着,透出一点昏光。一个婆子的声音在骂:“丧门星!拉不动磨还想吃饭?买你来是干活的,不是供祖宗的!”

一个瘦弱的肩膀从门缝里露出来,正吃力拽着磨杆往前。

正是那个小女孩。

朱念心惊:她竟是把女儿卖了……一激灵,还好这次哪吒没烧她。

小女孩就这么一直拉着磨,一圈又一圈。

拉了很久。

那视线,也停了很久。

不知过了多久,女孩终于踉跄着跌出来,手臂不自然地撇着,竟是断了。似乎已经这般很久,无人照料过。

她小声:“娘亲……你在哪啊……”

她躲在门后哭起来:“娘亲,我好想你……”

朱念沉默。

下一秒,画面陡然变成一张锈色的磨盘。

老妇仰面躺在磨盘上,手脚被铁链牢牢困住。

石磨开始转动,吱呀着。

一圈,又一圈。

她望着天花板转圈。

一圈,又一圈。

却不敢看旁边。

因为一偏头,她就会看见她:那拉磨的,拉着她转的,赫然是她的女儿。

那个小女孩。

朱念倒抽一口冷气。

小女孩的一只手还折着,乱发遮住眼睛,一步一步,拉着那石磨转动。

像是个永无止尽的诅咒。

就这样,老妇人在磨盘上,一直这样天旋地转着,只剩一个念头:

我活该。

“的确是活该。”

哪吒的声音突兀的传来,梦里,突然亮起幽幽真火!

朱念惊慌失措,她还没有收梦呢,哪吒准备干什么!她的脑袋里立刻一阵剧烈疼痛,这真火,竟然随着哪吒的掌心传到她入的梦里。

她咬牙切齿,这厮,竟然想直接烧毁这梦魇。

你疯了!她在脑内大吼:这不过是梦魇症,梦魇魔本尊又不在这儿,你烧了她的梦魇又有何用!

哪吒不作回应,只是一味地烧。

梦里的人物全都扭曲起来,磨盘上的老妇人、小女孩、小男孩、大夫……全都被烧得变形,嘶吼着。

朱念的脑袋要炸裂了,她喘着粗气,后脑却像被吸附了,挣不开。

直到一切化为乌有,她才撑着地面,喘息起来。

……这死人,她要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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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吒)你怎么又又又黑化了
连载中我是小蓝五彩斑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