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食双星

″你到底想做什么?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没有感谢,忽略礼节,这些在现在是不需要的东西。咬牙切齿的喊出这句话的斯卡蒂怒视来者,攥着对方的手青筋暴起。她再也无法欺骗自己。再不能说服自己对至今为止发生的一切视而不见。她用尽全力将空气从口中排出,连同那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愤怒、担忧。属于个人回忆在此处如标本展品般被细细外剖,近到蝶翼般的纹路,血管为何流通;骨肉之深颤,一切都是因为对方而引起。毫无疑问的在对方眼中,斯卡蒂诞生至现在的过往展露无遗。

此刻的斯卡蒂才算正常醒来,从那把代表服从与被动的椅子离开,直面对方。

″…我很抱歉让你经历这一切,即使此为必要,也是你无从逃避的一部分。″

被指认者微微拉直指根,翻面,露出显眼的抓痕。对方不抵抗斯卡蒂的抓获,说辞却尤为古怪。

″别转移话题。你是谁?″

斯卡蒂没管,只是继续盘问。同时也打量着对方:造物主赋予那具身体极佳的构造。高她二头的人正站于她身前。右手被斯卡蒂抓握,但其并没有展示出强烈的反抗**,顺从的接受了探看。其束下的银发垂在颈窝两侧,额外有一截长发段盖住左半边脸。对方佩戴着由几丁质构成的白面具。开领的黑衣袍遮到人膝上两寸;黑纱制成的短裤下是被荆棘缠着的双腿。右腿更为集中的刺扎交织成结,将人的肌肤划出大小不一的区域。隐隐的勒肉似乎预示着缠裹的力度之大。

斯卡蒂抬头。尽量不去看人敞开的胸口,即使色情的湍测不成立,深藏其中的刺扎完全占了目光的正中心。

但她还是移开了视线,防止对方感到不适。

而斯卡蒂还注意到,自己拿捏对方的手,在更靠往上的部分也有锐物缠附。并不是深扎进入吸血的寄生,更像是纯粹的装饰……?

而对方的右眼里,那偏暗红的目瞳里情感波动连一丝也无,尽是沉稳……却不足以掩盖,那像是遗落在外的狩猎支脉。凶狠,又令人胆寒,

可即便察觉,斯卡蒂也没松手。反倒加重了力气,这无关怨恨,只是保险起见。斯卡蒂得知道对方这么做的动机——她已经全部想起来了,现实里,她拿到了纸条,看到那上面写着要献祭一人。然后″歌蕾蒂娅″过来,意外发生。

这一系列事故犹如切下一块水果,把它放到榨汁机里。再把液体倒回去企图补全原样……那当然会失败。

因为它已经掉下来了。

——这一切,早就无法改变了。

而现在,不知在梦中,还是别的什么地方,对方不知出于何种目的请斯卡蒂坐下,并手把手开始催眠。并负责在结束时叫斯卡蒂醒来。意图不明,即便斯卡蒂发动不算反抗的撕咬,恐怕也是在对方意料之内。

就凭那人把手指怼进她嘴里的速度,和现在……斯卡蒂眼神下移,就见被自己捏着的手开始出现片状青紫,显然用力过猛……可对方竟未有想挣脱的念头,悬于空的手则与颤抖一词不相关。

而面对警觉到烦躁的斯卡蒂,对方终究是轻叹一声,后报出名字,

“瓦尔利斯。″

……不过是假名。

斯卡蒂拧眉,眼皮不自觉跳动。对方在说谎,剧中之人是虚构,现实的重名来的过巧显得尤为不可信。但,眼前的人和《圣阿卡纶》是否有着必然的联系呢?

不知道。

所以得接着问。

“……这并不是你真正的名字。″

斯卡蒂没有在得到这个回答之后就松手,只是加重语气,再重复一遍,丢回给对方。这是当然的,窥探他人的生活是很严重的冒犯,不是只做出无关紧要的回复就能博得原谅。

对方接下的回答仍旧迅速,且不似作假:“瓦尔利斯是亡者之名,亦是背离者之称,本不该存在之物。″

由此,直呼此名便可知其本质。

是在好不过的,却又谜语拉满的说辞。

斯卡蒂的嘴半张开,察觉瓦尔利斯在说出缘由的时候,眼睫连续颤抖,眼球则向旁边瞥去,像是某种心虚的表现。

在斯卡蒂想追问时,对方却主动的转移话题,没有接着往下细谈。

″我曾与你相互了解,以一词界定我们之间的联系:普通朋友。对于其他人,对于这个世界而言,我是不该出现的存在。″

“……″

小虎鲸疑惑歪头,觉得自己大脑过载了。但她还是继续问:那么,你出现在这的目的是?

斯卡蒂稍微松了点力。见对方的配合,她脑中想要强烈禁锢对方禁止逃离的念头开始减弱。

很简单。为了让你活下去,不再被牺牲。瓦尔利斯低头被面罩盖厚实的脸看不出任何神情。

……未来的我会死?斯卡蒂听后,彻底松了手。

而重归自由的指骨互相交按,扣响。稍后,人小幅度摇头,沉闷的腔调似乎夹杂着某种决心,更像行一个必然覆行的承诺。″不再会。″

“……现在你要干什么?我又该做什么″

斯卡蒂愣愣的站着,也不知道对这番说辞的相信度在哪。

瓦尔利斯见状并没有更多的举动。只是说等待,便绕过斯卡蒂。

斯卡蒂刚想再说些什么,动脚,却踢到了一个厚重的东西。拾起,赫然是记忆中的药品,可为什么会在现在的家中。斯卡蒂不明所以,人若有所感的回头,只见厅房——重现了小时候的摆放——此异常就这么融入了她现在的家中。可这是不可能的,斯卡蒂早在公共养育所交接后搬了地方……她本身虽然拥有这处房产的处置权,却也没有保留场景,而是将它打扫成干净整洁的形象。

那才是她家原有的模样。

而不是像被瓦尔利斯推开的卧室的门板那样——染血的,嘎吱嘎吱的脆木板。

这才不对。

来不及细想,斯卡蒂追着瓦尔利斯的背影一同进入。

″……″

这是自己的家,没错吧?斯卡蒂觉得自己眼睛没出问题,看的很清楚。几十年后,自己购下的家,内卧有一面规矩的长方格窗户,细碎的花布帘只盖住了两边,保留了让阳光照进来的空间。拉开柜子是整齐划一的工作服与虎鲸睡衣;床铺上是叠得整齐的豆腐块,供自己怀抱入睡的虎鲸玩偶正安分的将肚皮朝上。里面的布局与自己现实处的家一模一样,而并非小时候的记忆之景。还好……她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那人听。

被擦拭的一层不染的台面反光,照射出屋内两人的神情。

斯卡蒂默默跟上在主卧绕来绕去的瓦尔利斯。后者一直在那些地方打转,但并没有伸手去翻的行为或者意图。就像只是在确认什么,而非传统意义上的下定论。

如果把对方身上的矛盾性,和家中异常组合起来看……斯卡蒂想,那大概是遥远的……家。无法看清,无法摸透,无法抵达,却终会回到的家。疲惫的引绳将两者牵连,通往不同的方向。

旁观的结束,是因瓦尔利斯终止了在斯卡蒂主卧的游行。

对方不知何时,从某个地方翻出了老式电话,并拨响。斯卡蒂看过去的时候,老式电话的圆形拨盘已经被对方无声转动。

传音的棕柄横躺于其上。如果不是她的卧室里始终没有摆放这一类的物什,斯卡蒂大概不会过度惊讶。

在瓦尔利斯将轮盘完整的旋转完一圈之后,斯卡蒂刚好走到窗边。等等,斯卡蒂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没有再去拉动窗帘。反倒是扑向瓦尔利斯,抢先把轮盘归位至零。

“停下……″

在瓦尔利斯的视线朝她这边投射过来时,斯卡蒂从腹腔中挤出了这两个字。这似乎是完全没有任何说服力与威信力的警示,连斯卡蒂自己本人都不能找到合适的解答。唯一的解释只有本能告诉斯卡蒂:别这么做。那是生物面对未知的恐惧,和面对与其相同的本质时产生的恶心感、堵在咽喉中的污垢。一直以来都是这种感觉引领着斯卡蒂向前走,阻止了她犯下许多的措施,所以这一次也没有理由不遵守。

可只是如此,并不足以说动对方。看到对方仍然要无视警告继续,斯卡蒂只是尝试说,

″相信我,不是现在。″

斯卡蒂掰压住瓦尔利斯的内掌,或许是打算口头不行来硬的。

她发现了——记忆里的现实,和过往正在融合。甚至呈现出一方占据主要的趋势,谁也不能判断在融合彻底结束之后留下来的事物内核,是否仍是无害。

″属于你的劫难早已结束。″瓦尔利斯不由分说的拿捏斯卡蒂的肘腕,并反方向施力和对方开始掰扯。

斯卡蒂顿住,终于意识到先前的,那诡异的熟悉感来自于何处了。

——对方的话,

″面对并非自己能掌控的事宜妄想代劳,暂定为纯粹的无知致使。可总得有人牺牲,这是必然。但那人不该是你,斯卡蒂。因而,我否决你的提议。"瓦尔利斯先受着制故,手指纹丝不动。

——对方所展示的一切,

——都指向那个无法动摇的答案。

″你,是……″

斯卡蒂眼睛瞪大,话却并没有说完整。原因有两点。一是一股让人感到厌恶和不安的质感始终萦绕在她的胸口,久不散去;二是在斯卡蒂摇晃对方两肩时忽然感到后颈忽的一痛。接着自己的身体就软趴趴的倒下。比起地面,对方给了她别的选择,伸手将她揽进怀中。毫无疑问的,对方没有听从这个意见。还为了方便行事,敲晕了自己。

被迫撤去布控,两手垂下,在彻底晕眩前,倚在颈窝的斯卡蒂感到自己的脸被人摸过。接着对方放手,斯卡蒂躺在了床上。她呆望着对方,和跟随在瓦尔利斯身后的,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幽灵。″她″在笑,可斯卡蒂没在笑啊?但提醒机会已经用尽,疲劳使开合的唇瓣闭下。丧失发声权后的斯卡蒂仿佛是一条失去活力的鱼……顺从与不走动,已并非她自愿……她根本动不了。无力感早就充斥了全身,甚至连手指的蜷缩与抬放都早已不是她所为。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劝阻瓦尔利斯不拨号,也只是唇舌鼓动与自我意愿相结合的半强制产物。

……

因斯卡蒂的劝阻,对应位置接通的脉冲错位,断开,一切重回原点。

于是瓦尔利斯重新转动,激活原有的脉冲。每按一键,那些圆滑的键位键吐出诡异的言语。

「不要停下脚步」

「禁止无意义的擅自牺牲」

「不要忘记歌唱于你的意义。」

「不要停下舞蹈」

「我们已迷失」

「依靠什么来辨别特质与同类?」

「饶是再愚钝之人,也该明白,那人话中决然和违背」

″不——″

斯卡蒂眼睛彻底黯淡下去,直到一丝光采也无。呼吸放缓,陷入与她熟知的歌蕾蒂娅同款睡眠。

随着电铃嚎叫,眼终于得以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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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方舟/Arknights鲸剑同人】
连载中deadgroundworl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