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好？″
21岁的斯卡蒂在家中睡眼朦胧的接起电话，询问对方是哪位？
:……
对面没答话，如果不是有气流拂过声筒，斯卡蒂甚至怀疑这是个唬人的恶作剧，对方随机播了一串号码，不说话，就是想观察被挑选者的反应。
:你为此感到难过。
″什么？″
斯卡蒂撕开速冻披萨的盒子，放进微波炉。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请问你想找谁？是找错人了吗？″
斯卡蒂开始数面饼转了多少圈。面饼滋滋的冒泡，光是看着，胃部就充盈了起来。
:不，没有错。斯卡蒂——我要找的人就是你。
″叮。″
斯卡蒂用手肘夹着手机，取过披萨。她是真的饿了。
″是的。我是斯卡蒂。″她认真的答道，″请问有什么能帮到你？现在并不在我的工作时间内，如果需要帮助的话，请拨打1367******这个号码，我会在次日早上10:00查看并回传。″
不料对方压根就没有听这句话，也不按套路出牌。
:不需要。我并不在日常琐碎上有求于你。
″那是？″
:……确保你现在孤身一人。
声音停顿，又继续。
:然后，醒过来，斯卡蒂。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斯卡蒂停下了将披萨放进口里的动作，即使她很想感受黄油再一次在口中融化绽放。她真的很想吃东西，但却因感觉到对方奇怪且貌似并不出于恶意的语言，选择暂时将进食环节稍后搁置。
斯卡蒂:你是……
:那不重要。
对方打断她，又不容拒绝的命令。
:你为何难过？
″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换个说法，你因此感到难过。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从刚才开始话题跳跃的就很大，而且又不连贯。"
伫立在暗中，斯卡蒂看着液晶屏上跳动的数学，一阵头痛。仿佛有100个小人拿着钉子在击打脑花。斯卡蒂突然回忆起一件小事，那是她刚刚工作不久。那天，她准备完工时买杯奶茶拿着喝，但下完预订单后发现计划有变，不得不加班处理。中途又点了份披萨吃，想着一吃一喝刚刚好。结果在把自己喂撑后，却怎么也喝不下那杯饮品……味道也没有变，用料也很新鲜。
那么出问题的就只能是人，
——饱腹状态的斯卡蒂。肚内虽然还有不少预留空间，却也无法凑齐一整杯的量。她也不想扔掉，却也短时间内找不到合适的人赠送。
……那么就带回家喝吧，
于是打包好，拎回去。
结果到家之后，斯卡蒂却因太过疲惫而直接睡下……那杯饮料也只是被喝了几口，就草草放置在桌面。
第二天早上，斯卡蒂提早了一点起床，出门。在她单位上工时，脑子也解冻了。于是，人后知后觉杯子重量不对，仔细一看，她把塑料水杯当成奶茶拿出门了。
隧打算，晚上回来干掉。
但当天，她因出差而连忙赶过去，没回家。
第三天，她忙着周转，巡看灯光并且检修。
……
第？天，斯卡蒂终于能腾出空收拾。她首先联络了小帮手，请对方帮忙处理一下自己家中的残骸……是什么呢？
——地板表面清洁，和那杯开盖，只饮用了几口的奶茶。
检测到杯中液体含量超过九成，已变质。如是质量问题，可以向商家申诉。您是不喜欢吗？机器女声平静询问，
——不，是我自己的问题。
斯卡蒂以一句话终结话题，并默默挂断了电话。
″……″
不止如此。
什么？
你又懂得什么？你又不是我。斯卡蒂从牙齿里挤出两个字蹦在地上。回应内心深处响起的另一道声音。
你在欺骗自己，你的处境和那杯奶茶一样。
没错，斯卡蒂明明都知道自己完全喝不下那杯奶茶，却还是将其整杯端走。她可以直接将其送人，或者是喝几口就扔下，为什么要用徒劳无际的希望安慰自己，一定可以办到，但到最后得到的结果跟一开始也并没有什么差别。
人际交往也是这样的，对斯卡蒂来说。
所以不会改变，什么都不会变。
不过通常情况下，斯卡蒂就是那杯奶茶。什么错也没有，甚至完好无损。但跟她尝试交流的人，总是买了奶茶，却以饱腹之身前来。
要破解吗？很简单。
不要给奶茶希望。
——停止给自己施加虚假的幻象。
承认自己饱了，喝不下就行。至于奶茶？将其丢掉或，者转手送人都行。
将过度的希望收回，不再期待奇迹发生，是对两边都好的选择。
同理，面对这种处境的时候，斯卡蒂会想起这个事例以及对方所带给自己的东西:将奶茶丢掉就好，将那无法继续的话题息屏。闭口，停下发言，转身离开即可。
斯卡蒂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在现在这个阶段会突然想到这件事。不过还没有等她细想，电话那端又继续说，
:现在，并没有发生任何事。你只是照旧的醒来，洗漱过后便准备出门，可就在这时，你突然想去自己前几天刚购置的鱼缸那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添置的？说干就干，你踏步即走。
……
淡蓝光晕在不知不觉的缓缓覆渡斯卡蒂的眼睑，牵起难言的过往，斯卡蒂仿佛真走到了自家的鱼缸旁边，实际上她只是虚搭上手，再爬俯其上，制造出假象。
斯卡蒂机械地拾起话筒另侧:……那条孔雀鱼也是一样。我趴在柜台上，望着那空玻璃瓶。有时在想:如果自己研制的简易喂食机那时没有损坏，就不会让道口倾斜，打通内部，让整袋饵食被迫入水。沃利斯(鱼的名字)，它是否就能活下来？生命是那般意外便可夺走的东西吗？属于自己的不再是自己的，而是随时会被剥夺之物。
“这并不是我的本意。″
"我忘记了。″
……是的，没错。
斯卡蒂没有再养动物的原因是也只有一条。
″我再也无法给它喂食，触摸那湿滑的鳞片，隔层玻璃壁遥望那抹游曳的红色。″
″……″
″已经足够了。醒来吧。″
===
010
斯卡蒂没能等到对方的回复以及下一步指示，靠近耳朵声筒那边传来的只有某种趋向无奈的总结。那是什么意思？斯卡蒂看着被挂断的屏幕发呆，而下一刻，断裂的联系页面忽闪。周遭的暗光滋滋作响，像是玻璃房里碎裂的块种。
″？″
这到底是——？！
呼吸开始急促，心脏的跳动也越发剧烈。纵使狠狠抓握心口，也做不到醒来。呼吸被剥夺，窒息感缠绕在各处，鼻腔无气流通，她不知何时置身于水底……险些失去意识时，她人强迫睁开眼。或许这一切就是错误，自己则是原点。斯卡蒂吐出一串泡泡。胡思乱想的小虎鲸本能拼尽全力闭合口腔留存氧气，可意识模糊却让她张口。
对抗之下，她又听到有人喊她，
″▇▇▇▇″
那是谁？
斯卡蒂瞬刻茫然，无措的蜷缩身子，捂耳。
可那些声音紧追她不放，
″……同族。你……″
″▇……lsha——″
″……流在你的体内，我能感受到。"
……
我不是。
——不，是。
既然自己无论做出怎样的反应，声音永远也不会停下来。那么又何须体面？
切碎它们就行了。
于是，在尖叫声中，她的皮肉溃烂，血色染湿了海嘲。腥味弥漫在斯卡蒂口中，而完成一切后坠落的人想，共起的合声不过只有虚伪。
″……″
是人在说话？谁？
″斯卡蒂……″
是。不知道。
″醒醒。″
也只有那言语可被信服。
"斯卡蒂。″
为防止听不见后续，为了不彻底合眼，斯卡蒂咬向了舌尖。
然而，她没能成功。
有两根指头分别撑开她的口腔，代替她舌苔接受牙齿的撕摸。
″放松，收力。″
对方还说了什么……别咬？但已经晚了，斯卡蒂来不及撤回的力道已将人手咬出了极深的两孔洞，甚至隐约能尝到鲜血。
″……″
对方见状并未知难而退，只当是某种幼兽的嗑磨。见普通呼喊无效，轻而由内撑扩斯卡蒂口腔，同时另手大力掐捏起斯卡蒂的麻筋。
″……！″
剧痛终于让斯卡蒂找回身体主控权，扫清疲惫。冷汗划过脸颊，没入衣领。气流进入身体，充盈其中。斯卡蒂睁开眼，就见那只手正远离自己，指根上残留半弧的印记标明了对方所谓即唤醒方式是何。
斯卡蒂难得没有在这类场合道歉或沉默，而是迅速从椅子上跳下，没去追究自己为什么，又是什么时候坐在这上面。
她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抓住对方。
而她也切实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