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在经历了一番情绪过山车后，蕾茜雅还是很有职业道德的问起了最后一个学生的问题。
“它这样行吗？”
蕾茜雅看着六只胳膊和两条腿死死揪着安科上衣，几乎要把自己融到安科身上的甘幽霜，露出了狐疑的神色。
它看起来不仅怕生，还没发育好，现在的大小应该是卡在五个月婴儿的状态，这小玩意没实验台高，能干啥呀，当实验品吗？
“我不知道诶”，说到甘幽霜，安科也很茫然，“我也是今天才发现他是你学生的”
他本来想着处理完开学问题后再观察甘幽霜那个混沌乌托邦的情况的，结果他自己就从草履虫本体脱落了，并且还靠着尤让岐那边祈祷的通道挂在食梦梦那边来到了这里。
不太理解，但是这肯定是安卡拉做的。
阿巴。
就在这时，甘幽霜及时地加入了聊天，在蕾茜雅不理解的目光下冒出一句字正腔圆的古神语。
“我不行”
他才刚刚从守夜人那恐怖的工作量里面逃出来，身上几千个世界个个都要安置，东方的，西方的，南方的，北方的…一群乱七八糟的神拿着白莲老母赞助的朝笏在他的多彩海域神殿里一边劝谏，一边用那本来是上朝的破板子打得死去活来，给他快整疯了。
甚至，现在的甘幽霜有一半的意识还在混沌乌托邦里头骂神，而且是无差别看谁来就骂谁的那种。
“…”
蕾茜雅和安科对视了一眼，双方都在对方的眼神里看见了哒咩。
几分钟后，她迟疑地开口了。
“一会结束了，给孩子送回去吧，长这么大也不容易”
那话说得跟西瓜没熟就别摘了似的。
“确实”，安科用触手戳了戳他的脸，结果触手直接陷进墨点漩涡里了。
他若无其事地把触手又扒出来，给甘幽霜换了个姿势放搓澡巾一样放在肩膀上，“一会我还得给他检查一下，这倒霉孩子是我通过神力重新复生的新世界，他原来只是一坨残念而已，现在身体应该还是挺乱”
“哦？我可以看一下吗？”
蕾茜雅反而在这个时候来了兴趣。
这毕竟是她的专业，对世界的组合和生物形成机制一直是她感兴趣的事情。
也就是这个时候，甘幽霜脸上的漩涡开始往白色转变，并且逐渐变成了莲花的形状。
“吵吵吵，吵你麻辣隔壁！我们全都在不同的世界里了你们还想抢资源，嫌守夜人事情不够多是吧？”
明显是凌寒的声音喊完后，那白的漩涡上的莲花消失，反而出现了桂冠。
“对啊，打架解决不了问题”，亚兰纯洁温和的声音顶了上来。
“但是打架会爽！”
这声音落下后，漩涡瞬间变成一朵红色的莲华，不过很快又被白色莲花顶了回去。
“你有这个闲工夫跟你师父我去把华北的地挖了，华夏今年秋收要用啊混蛋！”
“师父，你别叫了我害怕”
很明显，哪吒被加倍成白莲老母的太乙真人给骂了。
目前来看，凌寒貌似已经被逼疯了，他似乎是主持大局的神，在某个会议里一边骂脏话一边干活，听起来十分命苦。
“希腊那边的代表呢？别踏马在华夏附近海域睡鲸鱼了，我真的草了，让哈迪斯过来！”
“不要乱动世界的排布啊你们！在哪里吸取到的能量都是一样的，乱动只会让这里不稳”
“而且我们要想办法自己制造能量，不然真脱离了那位我们怎么过啊！”
这句话结束后，狂暴的白色莲花漩涡停顿了几秒，然后又开始咆哮。
“嫑在打桩了，把那个一头蓝发的公狗丢出去啊，还有哈迪斯什么时候来啊！”
“今年邪祟也要清理了，有没有神去？我列了个表”
“我不是守夜人，我可以不去吗？”
绿色的嫩芽从漩涡中冒出，细细密密的虫子爬过的痕迹在嫩芽上留下来神秘的符号。
“那你踏马去死吧”
“呜呜呜”，伊芙芙西亚发出了一声悲鸣。
在气氛短暂停滞了一会后，漩涡竟然咔咔地变成了黄铜的质感，上面还镶嵌了让人眼熟的灯矩阵。
“下次能不能仿照人大会议开啊？朝笏打人好痛”，那声音一听就是诸星河的。
此时，那漩涡又被绿色的星辰所取代，“有道理，我会带一群刀斧手，然后说他们这是我们民族的装饰”
“你直取项上人头啊…那还是这样吧”
颜色绚丽的结晶从漩涡里伸出，然后又跟屎拉不断撅回去了一样缩了回去。
窒息。
“这真的没问题吗？”
现在连固燚都凑过来了。
看这个样子，这里比他那边还乱啊…
“至少修炼上限是没有的，资源是足够的，规则是乱七八糟但是都能用的，每个神都有自己要管的地儿，而且如果不好好看顾人的话就会很快噶掉”
“你没发现他们讨论的时候，说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没有天崩地裂的大事吗？”
安科看了一眼随地大小演的甘幽霜，觉得自己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很牛逼了。
我让一个bug跑起来了！
“混沌是这样的，都乱成一锅粥了就趁乱喝掉吧”
无慈悲。
“那么它呢？它在这里有什么作用？”
蕾茜雅皱着眉，表情又变成了不太和善的样子。
“起到一个录音机的作用吗？”
一个世界的掌控者，对自己的世界反而不咋能掌控，全靠着世界里的其他生物，这踏马合理吗？
不过刚刚安科也说过，他们讨论的东西对于神明来说都挺鸡毛蒜皮，不排除是这个小东西不想管的原因。
“我似乎可以教你一些世界的进阶和世界内小世界的整理排列，这会让你更强，虽然我不知道你需不需要”
“要”，甘幽霜言简意赅的说，“不过我有个条件”
于是，蕾茜雅就看着这个小玩意用漩涡吐出来一米高的，每个文件都用蝇头小楷写的，守夜人任务企划书。
它从安科身上爬下来，用六只手扒拉着这一打东西推给蕾茜雅。
“整？”
“…”
安科直接伸出触手把他提溜了回来。
“你把你要处理的公务丢给蕾茜雅了，牛逼”
甘幽霜把一只手的大拇指插到漩涡砸吧了起来，假装自己是个真正的婴儿，搁那咯咯直笑。
对此，蕾茜雅倒是不怎么介意，她一脚踢向那些堆的跟垃圾一样的企划书，在它们被踢得漫天乱飞的时候，她身上的菌丝暴涨，都长出了类似感光神经的结构。
在那些企划书全落在地上后，她又恢复了那副高傲并且一切尽在掌控中的表情。
“我刚刚看了，这几个世界想要在前面，那就让他们在前面，每年拿出物资来和认为没占到便宜的世界交换”
“邪祟…我猜应该是类似异兽的东西吧，这个围剿的方式有问题，而且是浪费人力物力的，这种鸡类的邪祟在南洋应该能上菜谱，你可以转过来处理…”
蕾茜雅显然不打算自己处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反而在试图教会甘幽霜怎么高效精准的干活。
导师导师，就是给你建议的人，蕾茜雅一直认为自己的工作主要是给学生指引方向，不让他们迷失，而不是让学生作为拼命干活的牛马，不问结果。
当然，她自己也不想无缘无故地当学生的牛马。
所以甘幽霜这个倒霉孩子在接下来的十分钟内就绝望了。
他被灌输了过多的知识，以至于脑子有点宕机。
那些知识包含风土人情到政治处理，从生物存在机制到世界运行规律，又细致又简洁，光是听这些东西，甘幽霜都感觉自己身上混乱混沌的情况在以一个难以察觉的速度被归置成另外一副模样。
“虽然还是会乱，因为这就是你的规则，但是这样是不是就好多了？至少你开始理解那种混乱了？”
这么说比较抽象，举个例子吧，原来的甘幽霜在安科给他布置的房间里住了一会，已经把房间整成了猪窝，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东西在哪。
这就是他经常发现自己的能力信徒比他懂得多的原因。
而这个，安科教不了他，因为安科自己都是乱七八糟的状态，虽然对神力规则的理解很深刻，但是他的神力规则注定了他是个傻逼。
现在，蕾茜雅开始教他，让他能在一个看似乱七八糟的房间里，也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
“是你掌控力量，不是力量控制你”
这回，甘幽霜反而有种刮目相看的意思。
这位教授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原来这就是主世界吗！
“我想当你的学生了！”
蕾茜雅闻言大喜过望，“行！我正好缺一个论文！不是…学生！”
甘幽霜愣了，他拉了拉安科的袖子，有些无助。
他好像要被利用了，她可信吗？
安科摸摸他柔软的蛇发触手，对于蕾茜雅突如其来的嘴瓢不作评价。
大家本来都是互相成就的关系，人捧人高嘛，你给我把规则弄清楚，我还你一篇论文，这不是应该的吗？
而且安科对她的第一印象其实很好，能在逆境中不顾自己给弱小者出头的人，不说品行高洁吧，至少不会太坏。
做坏事，她自己良心都过不去。
“既然如此，那我要对你们的安全进行着重的剖析，古神的污染是十分危险的，不要以为你们是很强的信徒就掉以轻心，万一哪天安科没赶上，你们连死都是解脱…”
就这样，在猛猛强调了一番实验室安全后，蕾茜雅靠着自己高超沟通技能和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勉强驯服了一群学生，而安科也准备打包甘幽霜和尤让岐回家了。
固燚不用去他那边，这玩意一打开办公室的门就能迅速到家，在这之前，安科都没想到后室还能这么用。
牛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