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休养-天宝旧人

袁峰一直觉得,和杨旭日谈天说地,有种听上元宫女说天宝旧事的感觉。江湖的风起云涌,朝代的交替更迭,帮派的兴衰变迁,都在他娓娓道来中跃然纸上。

那些相逢一笑的默契,到视如陌路的背离,皆历历在目。谁人都会喜怒笑骂,谁人都有悲欢离合。画舫的歌女怀抱琵琶唱一曲世事无常,富家的公子饮着香茶任由岁月蹉跎而过。临别前,总有人会说你且等我。

但等你,等你如何?等你落得满身花香归来,却与吾对面不相识?

这世上,念佛的多,吃斋的多,心怀慈悲的也多,但这世间,有几人能参透佛说的真相呢。

袁峰将双手合十,让自己慈悲的情绪缓缓沉淀。他从前就觉得人生苦多,世间苦多,六道轮回,人道苦乐参半。一切顺遂,大都只是奢望。

“大师,敢问你是何时生辰?”杨旭日问道。

“贫僧……八月初六生的。”

“有佛缘之人啊。”杨旭日喝着茶,眼神飘忽向别处,“却不知大师的境界到第几重了。”

“我哪有什么境界。我就一普通人。”袁峰笑道,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话说回来了小旭,我一直想问问你哥他……到底是怎么没的?”

“昔时战乱,家兄奉命去洛道平叛。谁知这一去,再未回来。”杨旭日笑道,“这一年来,我思念家兄日甚一日。有道是去年人面桃花相映,如今却仅余桃花独笑春风。”

他说着,放下茶杯,将手伸到腰后,取下一柄二胡放在腿上。他摘下套在二胡上的画卷,试了试弦,很快袁峰就听到了萧瑟的二胡声,恍如见到蝉鸣空桑林,八月萧关道,徐徐道尽千古悠悠事。

袁峰正听得感慨,杨旭日却摇摇头,停下了手。

“音已不准了。此胡琴空闲甚久,无人奏之以娱,旧主虽精通却斯人已逝,旁人难以驾驭。”

“旧主?已逝?”袁峰有些意外,“这是你哥的二胡?”

“正是。”杨旭日道,“他生前,此物不曾离手。”

袁峰顿了顿,吸了口气,却什么都没说出来。穆威在一旁喝着茶,一副兴致很好的样子。他端起茶壶,给杨旭日倒了一杯,又给袁峰倒了一杯。

“一把二胡,牵扯出多少前尘旧事。不提也罢。”穆威对杨旭日道,“这位军爷哪里人士?今年贵庚?可有家室?”

“鄙人洛阳人士,年方二十有五。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杨旭日抱拳道,“不知穆兄何出此言?”

“叫我穆威就成。我就是随便打听打听。”

“既然如此,某还要去刷洗马驹,就先告辞了。”杨旭日起身,示意袁峰和穆威不必相送,“得空再叙吧。”

看着他那高挑的背影,袁峰老是觉得像什么人,和什么人的背影重叠。但是他想不起来,也说不通,就好像隔着一层纱,不撩开就不知道那后面真实的模样。

见杨旭日走了,他才略觉得松了口气。穆威看着袁峰魂不守舍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显然对他的境遇十分同情。袁峰表示理解万岁。

但就在两人惺惺相惜的时候,穆威忽然示意袁峰噤声。他装作吃东西,眼角余光却四处看着,最后落在院落外一处树干上。

“那树上有人。”他的瞳孔像猫一样竖了起来,“是个唐门。”

“唐门?”袁峰也用余光去看,却没看到有什么人,“他隐身了?”

“对……而且隐藏得非常好,我也是只能感觉到一丝气息。”穆威道,“不知道他有什么目的……好像跟我们上次看到的,是同一个人。”

“他不会……在跟踪我们吧……”

“看着不像……他不是冲我们来的。”

“说起来……”袁峰忽然想起一件事,“我好像跟他说过话。”

“啥?”

袁峰于是将有个大唐门曾经跟自己说了一堆有的没的这件事告诉了穆威。穆威也听的云里雾里,只能先拿小本本记住,准备回去问问盛君。

“不知道这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听起来这个人应该来头不小。”

“也不一定是同一个人。我也只是猜测。”袁峰道。

穆威一边喝汤一边感觉着周围的气息变动。然后他和袁峰一致认为还是不要打草惊蛇,先找机会离开要紧。

“我得走了,改日再来看你。那个罗盘,你仔细收好。”穆威道,“会用上的,你信我。”

“好,我信你。”

他与喵哥在此地告别,然后独自一人回到了斋房。

*********

那之后又过了几天,袁峰都没再见到穆威。大约他是真的忙,又或者他在躲什么人,总归是没有再见面。

而那个“梁上唐门”不知何时也不见了。虽然袁峰总觉得他并没走,就待在某地不远处,暗戳戳地观察着寺里的人。

他越想越觉得恐怖,就果断去找唐糠裳,打算跟他聊聊。但见到对方的时候,袁峰又变卦了,觉得不说也罢,省得把他也拖进来,更何况他又帮不上什么忙。

“你怎么了?”唐糠裳看着他急冲冲来找自己又突然欲言又止,感到非常奇怪,“你若是饿了要我去给你做饭吃,可是想都别想。”

“糖糖,我觉得你对我太凶了。”袁峰委屈道,“你就不能温柔点吗?”

“不能。”唐糠裳冷冷道,“对你,只有棍棒底下出孝子。”

“滚!我才是你爹!”

袁峰给他气得火冒三丈,转身就要走。但刚走几步,衣领就从后面被人揪住了。

“大和尚,我觉得你变了很多。”那人在他背后低声道,“你真的……是我认识的玄寂吗?”

袁峰瞬间从脖颈后面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唐糠裳放开他,他则僵硬地转过头,努力对唐糠裳挤出一个笑容。

“我……”

“也许是我想多了吧。”唐糠裳忽然叹了口气,“你就是你,怎么可能不是你。”

不得不说,这个唐门的脸捏得是真的好,他惆怅的时候半垂着眼帘,睫毛又直又长,英俊得像画中人,看得袁峰好生羡慕。

“糖糖,我就是玄寂,你的好兄弟。”他拍了拍唐糠裳的肩膀,“咱们勇往直前,情比金坚。”

唐糠裳忽然张开手臂,一把将他抱住了。

“大和尚,”袁峰听到他在自己耳边说,“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什么叫再?你失去过我吗?袁峰很疑惑,但他还是拍了拍唐糠裳的后背。

“不会的,只要你不跟我绝交,我就永远都是你兄弟。”

“但愿吧。”唐糠裳闷声道,“但愿。”

他箍紧了袁峰,手臂上的护甲勒得他后背生疼。

*********

其实袁峰觉得心里很不好受。因为他的兄弟是周理国,唐糠裳不过是他的一个号。跟自己感情深厚的是周理国,跟唐糠裳感情深厚的是玄寂。

这还出的去吗?袁峰想,如今玄寂没了,自己取而代之。感觉若是唐糠裳知道,不晓得会不会伤他的心。

袁峰越想越伤感,越想越抑郁。在某个失眠的晚上因为睡不着,就又开始想穆威说的那些事。

可惜,他想了半天之后觉得无果,大约也只能不了了之。

好在唐糠裳还是很关心他的。某个午后他把袁峰喊出来喝茶,说是在山下阿秀姑娘那里新弄到的茶叶,一起过来尝尝。

“不容易啊,你还会品茶。”袁峰讽刺他道,“真是糖糖不甜了。”

“我打死你!”

两个人在那你来我往地推搡,旁边却响起了笑声。杨旭日也过来了,显然是被唐糠裳喊来的,一起坐下来喝茶聊天。

“二位感情可真好啊。”他笑道。

“好才怪!”

袁峰和唐糠裳对视一眼,非常默契地将头一扭,谁也不看对方。

“话说,我这几天飞鸽传书给我同门,让他们查查薛九霄这个人。”杨旭日道,“不过倒是没什么线索……只知道的确是多年前就已身亡之人。一应的卷宗和此人的身世现在都查不到了。”

“查不到了?”袁峰一顿,“那就是说……”

“被人销毁了吧。”唐糠裳道,“或许就是为了防止你去查啊。”

杨旭日端着茶杯,怎么想怎么觉得难以置信。

“大师之前说,那薛九霄是——死而复生?”他问道,“太离谱了吧。”

“我也不信,人死怎有可能复生。”唐糠裳不屑道,“必是什么障眼法。”

“但是听大师描述,又实在有板有眼。”

“你忘了他脑子有毛病?鬼知道是不是臆测。”

“臆测你妹啊!”袁峰突然愤怒,跳起来一把掐住了唐糠裳的脖子。唐糠裳措手不及,一口茶都喷在袁峰脸上,两个人咚地一声摔了下去。

杨旭日一脸吃惊,做了个非礼勿视的动作。

“糖糖你个贱人!”袁峰抹了一把脸,狠揍了他两拳,“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你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待你有情有义,菜地出的葫芦都给了你,你还想怎样?”唐糠裳勃然大怒,“今天不把你打的满脸桃花开,我就改姓苦!”

他跟袁峰打得不可开交,混乱之中卡到他的胳膊肘,把他卡得哎哟一声。唐糠裳一惊,以为把他打骨折了,急忙放开了他,结果就被袁峰一拳打在腹部,一声闷哼。唐糠裳又气又急,一拳杵在他肩膀上,把袁峰打得龇牙咧嘴。

“我警告你,别跟我打。”唐糠裳没好气地说,“你不是我对手,只有被打死的份。”

“疼死爹了,你这个下手没轻没重的。”袁峰揉着自己的手臂怒道,“真是典型的狐朋狗友!”

“你——”

“二位。”杨旭日在一旁突然插话,“先起来吧。这姿势实在让人浮想联翩。”

袁峰一看,唐糠裳躺在地上,手肘撑着上半身,自己正跪坐在他的腰部,顿时觉得是有点不雅,赶紧站起来坐到一边。

“王八秃!”唐糠裳啐他,“不识好歹!”

“你才不识好歹!王八糖!”

袁峰正欲回他几句,耳边却传来扑凌凌的声响。他转头一看,一只雪白的鸽子飞过来落在他肩膀上,正咕咕叫着。

他立刻伸出手臂,让它停在上面,看到有东西绑在它腿上,于是就取了下来。那鸽子立即拍着翅膀飞走了。

这东西看着像张字条,难不成有人飞鸽传书给自己?袁峰觉得诧异,就将它展开看看。上面是一排凌乱的毛笔字,看得出写字的人毫无书**底。

小峰亲启:

天王盖地虎。我已找到脱出线索,系一唐门。

但他行踪不定,我正在追查,若有消息再传书给你。

莫要久居少林,以防盯梢。日后我会亲自来见你。

穆威致上

袁峰看得心“格楞”一下,欲哭无泪。喵了个咪的,你倒是多说点啊,我在唐门有人脉啊,直接问不就行了,还用得着在这里瞎猜。

“气死爹了!”袁峰愤怒地撕碎了纸团,“他为啥不再说的明白点呢!”

他很气,却毫无办法,只能趴在桌上憋闷。

“大师?大师?”杨旭日看他趴在桌上一动不动,以为他心脏有疾,急忙按着他的肩膀晃他,“大师?喂?”

袁峰爬起来,郁闷地拍自己的头:“我没事,我就是有点闹心。”

唐糠裳喝着茶,闭着眼,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袁峰看了看他,决定无视他。叹了几口气之后,他就又趴在了桌子上,魂不守舍,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拿起茶杯继续喝茶。

“你怎么一脸苦大仇深的?”唐糠裳疑惑道,“难不成你挖了谁的祖坟,踹了哪家的鳏夫门?”

“唐糠裳!”袁峰给他气的快哭了,“不说话不会死!”

“行了行了。”唐糠裳拍拍他的肩膀,又将头转向杨旭日,“军爷,我还有点事与他商讨,就先带他回去了。”

杨旭日笑了笑,他点点头。

“二位慢走。”

唐糠裳对他抱拳,杨旭日当即还礼。然后唐糠裳就拉着袁峰回了禅房。两个人行到半途,都相继打起了呵欠,显然是都困了。

走在路上的时候,袁峰发现他脸色不太好,这才想起他先前身上有旧伤,只怕刚刚打架的时候出手太狠,又给他打内伤了。

“糖糖,你没事吧?”袁峰担心地往他脖颈里看,“你的伤……”

唐糠裳穿着一身破军,领子一直裂到腰部。看到袁峰的眼神,他下意识地拉紧了衣领,露出嫌弃的表情。

“……登徒秃。”

“谁登徒秃!”袁峰火了,“你——你——你——呸!”

除了狠狠地啐他,袁峰想不出其他的词语了。自己一向反应慢,没有他口齿伶俐,在互损这一点上是妥妥的占下风。说不过也打不过,被他耍的团团转,真是苦不堪言。

唐糠裳却在一旁窃笑,好像让袁峰出糗是个令他深感愉悦的乐子。他转头盯着袁峰看,把袁峰看得浑身不自在,尴尬地一直摸自己的光头。

他想告诉唐糠裳能不能别这么变态,却看到唐糠裳的表情一点一点变了。

他好像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袁峰很诧异,就也转头去看那个方向,但除了一堵墙,什么都没有。

他正奇怪自己是不是看漏了什么,突然就感觉有人按住了他的后脖颈,接着他就趴在了墙壁上。

“你干甚!”

“你后背上怎么回事?”唐糠裳问。

“我后背?我……”袁峰正想后背怎么了,就感觉这家伙在扯自己的袈裟,“喂你住手!你别扒我衣服!停停停我自己来!”

但是唐糠裳扯开了他领子,袁峰能感觉到他在盯着自己的后脖颈看。

“长了个脓包,好像是被草地上的虫子咬过。”他道,“你在地上躺过?”

袁峰心说我没有啊……什么时候……毫无印象……

但接着后背一痛。似乎唐糠裳用什么东西挑破了脓包。接着他抓着袁峰的肩膀,靠过来替他吸出脓血,吐在了地上。

“你这个多灾多难的和尚啊。”他在袁峰身后叹道。

那之后他拽着袁峰回房,给他上了药,又小心地贴好一块膏药,才勉强算是放下心来。

唐糠裳脸色依然不太好,他跟袁峰说还是先去睡一觉,醒来有些话要问他。袁峰表示随时恭候。

送走了这尊瘟神,袁峰独自回到禅房,关好门之后躺在榻上也准备好好睡一觉。

这些天的疲乏一下子全涌了上来,他还没反应过来要不要盖被子,就睡着了。

*********

这一觉睡的他很累,腰酸背痛。袁峰梦见自己跟杨九天去集市,路旁有炸油燈子的,杨九天问他吃不吃,袁峰怕是荤油不敢吃,杨九天说不是,别慌。然后就给袁峰买了一个。

那玩意香气四溢,袁峰拿着炸得金黄的油燈子想也不想咬了下去,没有表现出那种第一次吃该有的品尝模样。刚出锅的竟然不怕烫,袁峰自己都觉得惊奇。

旁边的杨九天一边笑一边给他擦嘴。他说慢点吃,满嘴都是油,真丑。

袁峰想问他你吃不吃,杨九天摇摇头。街上灯火通明的,道路上人来人往,各色的花灯琳琅满目。杨九天就一直在笑,也不说话,也没动作。

他的样子让袁峰觉得奇怪,就伸手去碰他。结果他就一下子变成了一具白骨,哗啦啦碎裂的满地都是。

这场面把袁峰吓了个半死,他想喊,一句话都喊不出来。

周围的人就像没看见一样走过去,谁也没注意到他。

然后画面突然一转,袁峰看到杨九天站在护城河边刷马,一匹黑色的小马驹被他刷洗的干干净净。他看到了袁峰,就笑着招手让他过来,然后张开手臂把朝着他跑过来的袁峰抱住了。

看到他没事,袁峰就觉得安心了。这个人抱着暖呼呼的,有种安心感。袁峰的头搁在他肩膀上,过了一会,他转头去吻杨九天的耳垂和耳廓。

佛也不修了,极乐也不求了。只想要他,由着自己动凡心,管什么报应劫数。

手腕上的佛珠声声作响,他将檀木珠子一圈一圈绕在杨九天的脖颈上,渐渐拉紧,然后挑眉笑着看他,像是勾引他一样,靠过去亲吻他的嘴唇。

“你要勒死我了。”杨九天轻声说。

他抱紧了袁峰。这种感觉让袁峰觉得似曾相识。他觉得很放心,继而困倦,想就这样睡着算了,反正他也不会走,反正有什么事,有他在就没有顾虑。

[佛曰,一切皆虚妄。]

蓦地,一个低沉冷漠的声音在他背后道。

[这世上一切因果,都是世人自作自受。]

有火焰骤起,烈烈燃烧,就像洛道常年蔓延的烽火烟霾。

滚滚浓烟吞噬了一切,熊熊烈火将所有燃烧殆尽。眼前人那双金色琥珀般的眼睛安静地望着自己,在妄念中化为乌有。最后留下的,全是灰烬。

*********

举目皆空,却有一个人站在他背后。那个人气场强势,挺拔得像一棵劲松。

他有一头火红色的头发,束成高高的马尾,发间装饰着金银相间的链饰。袁峰不知道他的长相,因为他居然带着一张狼头喷火面具,不得见他的脸,只看得到那尖利的獠牙。

“你是谁?”袁峰犹豫了一会,才下决心去问。

他觉得这个人很危险,危险的让人不寒而栗。

[踏轮回似登萍渡水,断尘缘若浮生一醉。]那人道,[和尚,情缘之事对你来讲真正重要吗?]

袁峰没说话。他觉得这种话不能接,只能沉默地等着他继续说。

那人从烟雾中渐渐走近,袁峰看到他身上披着一个华丽又厚重的披风,藏蓝色,装饰着白色风毛,顶部看着像一条苍龙。

[太多幻象,总是虚妄。]那人突然笑了一声,[九霄之上,仍有苍穹。]

“你是谁?”

[我掌管着你的梦。]那人对他道,[若有人意图破坏,他的代价,就是命。]

他身上有一股煞气,显得他无比暴戾。袁峰知道这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存在,一点都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见到他。

他后退了几步,想逃开此处,但却发现四面都是滚滚烟雾,逃到哪里都会迷失方向。不得已,只能怔怔地看着他,一脸恐惧。

[你该醒了。]

那人说着,朝他伸出一只手,五指骤然弯成利爪。随着他的动作,一声龙啸响起,背上披风的龙形突然跃上九霄,在咆哮声中盘旋,突然朝着袁峰冲了过来。

袁峰措手不及,径直被它透体而过。意识陷入黑暗前,他看到那狼头面具下,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正静静看着自己,那眼神无比透彻。

他的手腕上带着两串漆黑的佛珠,看着十分眼熟。

[杀人,人杀,本就是江湖规矩。]那人突然道,[你怕什么呢。]

眼前一黑,袁峰彻底没了知觉。

犹如沉在深潭,又似封于寒冰,沉寂而静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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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三策佛穿越]携我小僧走长安(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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