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掌灯人-暗潮

海靖寒?果然又是他……阴魂不散,穷凶极恶。

这个杀榜第二的家伙,袁峰知道不好惹,也不能惹。他打量着那人的穿着,发现是一套[破虏],白衫金领,缀着风毛,极为贵气雍容,

“海少爷,我知道,你要杀我,跟了我很久了。”袁峰一边说着,一边小心地偷瞄周围的环境,“你们隐元会到底想干什么?就是想把我搞死?”

“不是隐元会的命令。”

“不是隐元会?”袁峰眉头一皱,“你……不是大唐巡捕,来助战的吗?”

“不是。”海靖寒摇头,“我对他们的死活不感兴趣。我对目标,一开始……就是你。”

“我?”

袁峰觉得更不对劲了。他十分戒备地看着海靖寒,但显然不管他说什么,自己都不会信。

“大师,你不信我?”

“不信。”

“你以前就如此。”海靖寒低声道,“生性多疑,宁愿相信无关紧要之人的片面之言,也不愿相信身边人对你并无二心。”

“你这话我听不懂,”袁峰一头雾水,“能解释一下吗?”

“你可愿意随我回帮会?”海靖寒问,“在那里,一切都有迹可循。”

“什么帮会?”

“你的帮会。”

“我没有帮会。”袁峰当即道,“我也不跟你走。谁知道你会不会半途把我给杀了。”

海靖寒没有作答。他手中的伞开始缓缓转动,周围越来越冷,血腥味越来越浓。借着月光,袁峰看到他的手上沾着鲜血,还没有干涸。他顿时觉得这个人杀人如麻的程度,恐怕比自己想的要可怕得多。

那个藏剑忽然站了起来。袁峰以为他要冲过来砍自己,然而对方却只是抬脚,将脚下的禅杖踢回给了他。

袁峰握紧飞来的禅杖,正诧异他想做什么,要跟自己互殴?但海靖寒却后退了两步,抬头看了看袁峰的后方。

“快结束了。”他低声说,“我会再找你的。后会有期。”

言毕,他转过身,运起大轻功穿梭进夜色中,瞬间不见了。

而那围杀之处传来一声顿响。袁峰回头一看,果然如海靖寒所料,战局已近尾声。那邪佞女童被围杀得浑身是血,但她兀自不肯后退,拼着最后的功力施展了风来吴山,直朝盛君杀去。

但盛君却下了一个镇山河。而那苍云则瞬间甩出一个盾立,后方秀秀持剑杀来。终于那大唐巡捕不敌众多觉醒者围剿,持着重剑,跪在了地上。

“我知道,你们想抓活的。”那女童道,“但可惜,不会如愿。”

她说着,猛地持起轻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袁峰吃惊地看着她,只见血雾漫天,如点点梅花雨。盛君持着拂尘,缓缓落在地上,也不气也不恼,甚至都并不意外她会自戕。

“果然是个烈性的。”他道,“先把尸首带回去。”

“是。”

众人极有默契,无关之人立刻各自散了,神行千里后原地消失。最后收尸的,只有那个明教。

“还按计划行事。”盛君嘱咐道。

“好。”

那明教说着,抱起大唐巡捕的尸首,转眼便隐匿在了暗处。

盛君和音广陵立刻回来找袁峰。但刚走几步,盛君便停了下来,他脸上戴着面具,袁峰看不到他的表情有何变化。

“好重的血腥气。”他低声道,“大师,有人来见过你?”

“是……”

“何人?”

“是……杀榜第二,海靖寒。”

盛君和音广陵对视一眼,显然都觉得不妙。

“海靖寒……”他喃喃道,“此人与我们似乎并无交集,一向是个江湖散客。不过……”

也算意料之中。

“走吧,先回去再说。”

盛君说着,扔给袁峰一瓶除滞散,要他服下。

*********

回到庭院的时候,天还没有亮。盛君让众人先回茶室小坐,然后吩咐阮闲舟煮了几碗姜汤。

喝了姜汤之后,几个人的气色都好了一些,身上的杀气也不那么重了,才正襟危坐起来。

“海靖寒跟你说了什么?”盛君问,“此处隔墙无耳,不必担心。”

“我也不知道他什么目的。这个人出现好几次了。”袁峰摇头道,“我只知道,他想让我跟他走。”

他把这几次见到海靖寒的事都告诉了盛君。盛君听了,吸了口气。他靠在椅子里,仰头沉思。

“你有帮会啊,[紫御华府]。”他喃喃道,“不过大概已经荒废很久了。”

“哦,对,是紫御华府。”袁峰点头,“确实……我自从过来,还没去过。”

“海靖寒……”盛君继续喃喃自语,“难怪他会来找你。他不甘心啊。”

“什么?”

“这江湖上有一个禁忌,是关于你的,不过我还不能说。恐怕你知道,日后遭遇危险或试探,会引来杀身之祸。”盛君道,“你记住一句话,[幻象太多,总是虚妄。]”

袁峰觉得这话很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谁说起过。

“你现在还缺乏自保的能力。还差一些。”盛君继续道,“但不用心急,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答案。”

袁峰沉思了一下。他虽然好奇,但是也觉得盛君说的有道理。自己若不知道,即便遭人逼问,也问不出什么来。若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秘密,自己根本守不住的那种,那知道了反而危险。

“道长,”他犹豫道,“我想问问你,隐元会还在观察我……是吗?”

“当然。”

“那他们观察我,是因为我是觉醒者,还是因为我是那个禁忌?”

盛君忽然笑了,音广陵也笑了。

“道长,我就说过,这小和尚可不简单。”那万花大夫笑道,“他还是[老样子],不会变。”

“玄寂从来都不会变。”盛君笑着说,“只会越来越可怕。”

“玄寂有多可怕?”袁峰觉得他的说法更可怕。

“我们来仔细算算。”盛君坐起来,掰着指头道,“嗜血,暴虐,说一不二。骄纵,妄为,张狂倨傲。”

只爱听好话,稍微不如意就大发雷霆,但也好哄,容易生气,也容易消气。

“鬼扯。”袁峰坐在那里笑,“我才不是这个性格。”

*********

[你怎么不是这个性格?]

[你只在开心的时候才可爱又甜美,不开心的时候只想杀人。]

[你一直都是这个性子。]

“只是你现在居于人下,习惯性谦卑和善而已。”

*********

袁峰回房睡了极好的一觉,醒过来的时候,都已经是下午了。

桌子上温着热乎的汤,不知道是谁送来的。他尝了几口,觉得很好喝,就配着米饭吃了个干净。

沐浴更衣之后,他换了一身烛天,去外面赏雪。大约是受无云影响,他也喜欢上了穿烛天,既漂亮又大方,做什么都很方便。

盛君正在梅花树下抚琴,穿着一身阴阳驰冥,高束着发冠,弹的居然是一首《伏羲神天响》,把袁峰吃惊得差点上树。

“你竟然会弹这个!”他激动道,“好听!”

盛君也不言语,只是微笑着继续奏琴。他的琴声极快,气势磅礴,夹杂着无上修为,着实激昂澎湃,涤荡心神。

不得不说,他不说那些粗话酸话歪话和噎人的话的时候,他的气度、容貌、身段和气场,几乎完美符合袁峰心中对于一个[纯阳道长],一个[先天高人]的俊逸形象。

当然,他一开口就是个“毁人不倦”。

“鸩岐煌很有仙气吧?”一个声音笑道,“只可惜,好端端的人,偏偏生了一张嘴。”

袁峰回头一看,居然是音广陵。他手中正转着一支笔,飘散开翠绿的叶片。

“鸩岐煌……”

“对,盛君的名字。虽然他并不爱自己的名字。”

他总说这是[饮鸩止渴,歧路亡羊,惶惶不可终日]。

所以才立了一堆的规矩,最有名的就是“一不情缘,二不收徒,三不许旁人直呼其名。”

“他那个人,性子怪异,一向与旁人合不来。不过,”音广陵笑道,“他和无云关系很好,我想,大约他也会跟你很合得来。”

他那么汲汲营营的,虽与你不是过命的挚友,但三载轮回却都协助着你,失败了就重来,失败了再重来。

问他为什么,他只会说,为了宏图霸业。

“对了,我听纯阳的小道消息,说他被你用十箱子黄金给包养了?”音广陵忽然好奇道,“这是真的吗?”

“不是!”袁峰一个头两个大,“那只是我赞助他的投资!”

“你再加十箱子,说不定他真能答应。”

“我跟他是清白的!”

盛君的琴声奏响最后一个音符,被他双手一拍,戛然而止。一道气劲旋出,吹起周遭风雪,纷纷扬扬落在三人头顶。

“在说什么呢?”他抬起头,伸出一根手指晃着朝向音广陵,“好友,你一定在说我的坏话。”

“没错,被你发现了。”音广陵大笑起来,“你们聊吧,我还有事,先回万花了。”

他说着,同那两人作揖,随后便拿过盛君手里的琴,怀抱着神行离去了。

“你弹的是人家的琴啊!”袁峰斥责道。

“他的琴好啊。”盛君无辜道,“爱贵之心,人皆有之。”

“贵的东西就一定好?”袁峰不满道,“那是不是再给你十箱子黄金,你就真的能被包养啊?”

他只是随口说的,结果气氛突然就安静下来了,连梅花都跟着不再落了。不过与其说安静,不如说是越来越死气沉沉。

袁峰一下子觉得周围冷了很多。

而盛君拿起旁边的拂尘,一言不发。袁峰隐约感觉,自己大概惹怒了他,引起他的杀机了。

会被杀的……

“唰——”

一旁掷地有声,那柄堪比暗杀袖剑的铁拂尘突然坠下,直直地扎进雪堆里,深深没了进去。

“咋地?”盛君用一双三白眼看着他,“你还真想包养我是怎么着?”

“我没这个想法……”袁峰举双手拒绝,“道长你别误会,这只是个玩笑,帮助消化。”

盛君站起身来,在梅花树下踱步,似乎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

“虽然说为了钱,我是可以出卖一下自己的。”他若有所思道,“不过……我觉得我不是你的菜啊。”

“你清醒一点!道长!”袁峰无奈极了,“话说,你到底为什么不情缘啊?找个道侣一起双修不是也挺好的,你这样的人单着,太容易有流言蜚语了。”

“只有蠢人才喜欢瞎传别人的闲话。我一个人好得很,才不耽溺在红尘里被淹死。至于我为什么不情缘……”

盛君说着,抬起手,将修长的手指伸向自己的交领。于是袁峰就眼睁睁看着他当着自己的面解开了扣子,一点点向下拉,然后用力一扯。

立刻道袍脱落,整个肩膀都露到了外面。那一身腱子肉和几乎完美的锁骨,在白雪的照映下散发着一股——

“魅力。”盛君十分冷漠地说,“我不找情缘,是因为,我太有魅力了。只配邻水自照,孤芳自赏。”

袁峰实在坚持不住,一下子坐在雪地上。他此刻强烈地相信,这只羊有蛇精病……很严重的蛇精病……治不好的蛇精病……

这是什么惊才艳绝的水仙花,这已经不是不可理喻能形容得了的了……这是病……他的境界不是一般人能达到的……

盛君把道袍重新穿好。突然他的瞳孔一转,猛朝向一棵雪松。袁峰瞬间就感觉到了十分阴狠的杀意。

“好大的胆子,还敢过来。”他森然道,“要知道,饮鸩止渴,会死。”

那棵雪松没有任何动静。袁峰满脸疑惑,但盛君却倏地皱起了眉。

“阮闲舟!”他不耐烦道,“不是让你加强警戒吗,怎么又放进来了?”

“主人,您说防着人,可没说防着鸟……”

“弄死。”

“是。”

阮闲舟正欲过去,只听一声鹰唳划破天际,一只鹰隼瞬间从雪松上飞起,飘逸凌厉地直冲云霄。

但盛君只是仰头望着它。他抬起两根手指,轻轻一甩。瞬间没入雪中的铁拂尘就拔地而起,速度快的像利箭。

袁峰只来得及听到一声破空响,那鹰隼就被贯穿了胸口,悲鸣后旋转着坠到了地上。

盛君居高临下地看着它,就像一个暴君在注视他的奴隶最后的挣扎一样平静而残酷。他弯下腰,拔出铁拂尘,轻轻甩掉那上面的血迹。

“宗岩迹,观察我没有成就拿,也不会入围五甲。”他用靴子踢了踢那只抽搐的鹰隼,“有这种空闲,不去开荒可惜了。或者不然把你血榜第一的位置让给我,或许我会破例,允许你跪下来亲我的靴子。”

拉出去,埋了。

阮闲舟领命而去了。袁峰则瞠目结舌地看着盛君,坐在雪地上,浑身发抖。

“道长……你会不会哪天一时不爽……连我也杀了……”

“会的。”

袁峰两眼一翻,直接倒在了雪地里,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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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三策佛穿越]携我小僧走长安(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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