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峰一觉睡醒的时候,睁眼就看到一个大唐门兴致勃勃地坐在藤椅上看他。他翘着二郎腿,就坐在床对面,笑得既阴森又诡谲。
一见到他,袁峰腾地一下子就坐起来了,后背猛撞在床板上,疼得他差点吐血。
“唐唐唐——”
“糖糖糖在楼下呢。”唐魈笑嘻嘻道,“他在洗菜,待会吃火锅。因为我想吃。”
“老山精!你怎么在这!”袁峰大叫。
“小糖要我看着你的。”唐魈耸肩,“我也没什么事,就在这陪着你喽。不过山精就山精,别加[老]这个字了嘛。”
“妖怪!你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袁峰十分戒备。
“我在想,你是什么滋味。”
“你想干什么!”袁峰立刻抬起手进入备战状态,“我告诉你!你敢乱来咱们就鱼死网破!”
唐魈很认真地想了一下,冲袁峰摊手。
“我只是想想。”
“想想也不行!”
袁峰觉得他这人就是个变态。但唐魈只是哈哈大笑,接着他就靠着椅子开始向后仰。袁峰眼睁睁看着他那椅子只用两条后腿着地,前后摇晃着,却怎么都不倒,不得不感叹此人内功着实深厚。
但接着,他的目光落在唐魈那两条腿上,立刻又移不开视线了。那两条腿实在是……袁峰真的觉得可以玩两年。
“你的腿是真的还是假的?”他忍不住问。
“假的。”唐魈说,“是义肢。”
袁峰又是一跳,差点又撞在床板上。
唐魈就摇晃着椅子大笑,他笑起来声音发哑,像只老鹰一样。
“是真的。”他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不信,你摸摸看。”
袁峰就等着他这句话了。他已经肖想很久了,此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直接上手就开始摸鱼。
还真的是真的!修长,笔直,结实,这样的腿,现在就是打着灯笼也没地找去。
“太棒了!”袁峰竟然有些激动,“多谢!”
“你怎么不在他身边待着啦?”唐魈却饶有兴致地问,“你们不好了?”
袁峰听出来了他是在问谁,一下子就叹起气来。他颓丧地靠着床板坐着,最后表示一言难尽。
“怪可怜的。”唐魈将凳子放了下来,“我饿了,也不知道小糖什么时候好。”
“你们俩不是……不是死情缘了吗?为什么还住在一起?”袁峰不解地问。
“又没别的地方去,住在一起不是还互相有个照应。”
“但是你们俩已经——”
“他又没有新情缘,我也没有。不犯法。”
他……你……我……袁峰无语了。他一点都不明白唐魈的脑回路,他是怎么做到对徒弟出手然后分了最后还这么泰然自若的?
“他都没跟我说过他有你这么个亲传师父……”
“这有啥好说的,又不是亲传珠宝。”
袁峰在心里腹诽,心说你这么个老山精,怎么看都像是会虐待徒弟的。唐糠裳能活到现在,真不容易。
“对了,今天吃火锅?”袁峰忽然问,“有辣的吗?”
“不知道,应该有吧。”唐魈猜测道,“我去看看小糖做好了没。”
他说着,就站起身来离开了屋子。那一身定国利落地穿在他身上,怎么看都很好看。
唐魈哼着小曲,大步流星地下楼去厨房,看唐糠裳在做什么。他悄咪咪地探头探脑,发现唐糠裳正挽着袖子在洗菜。他洗了很多蔬菜和豆制品,还有不少水果,也预备了肉和鸳鸯锅,摆盘很精致。
旁边的水盆里还放着半个萝卜。唐糠裳正洗着菜,忽然感觉一双手从背后伸过来,环住了他的腰。接着肩膀一沉,就压过来一颗头。
“……师父,别闹。”他道,“快好了。”
“小糖,我饿了。我是替你家的小和尚过来看看的。他问有没有辣的。”唐魈道,“哇,今天的菜可比平时丰富多了。”
“是啊,毕竟是三个人的份。”
“偏心,两个人吃的时候,就只有萝卜,白菜和土豆。”
唐糠裳听了,忽然放下了菜。他拿过一旁的帕子擦了擦手,随后转过头看着唐魈。他的嘴唇离唐魈的面颊很近,只需靠近一点就能碰到。
但下一刻,唐糠裳却忽然将手一抬,猛地推着唐魈的肩膀,将他抵在了后面的灶台上。
“师父总是这样,恐怕会让人误会的。”他说着,捏起唐魈的下巴,“我早就说了,师父委屈一下,不过一夜的事。若是师父早些同意,你我二人此刻也不会是这般光景吧?”
唐魈听了,居然很认真地沉思了一下,觉得有些道理。然而……
“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啊。”他举起手道,“我总是想让你坐在上面,听我的摆布。”
“那师父要不要再重新考虑一下?”唐糠裳低声问,“或许你我还有机会。”
“我都行。”唐魈说着,却直起身来,动手揽住了唐糠裳的腰,“但恐怕还是一样的结果。”
他说着靠近唐糠裳的脸,正要吻他的时候,忽然听到门口传来了动静。
原来是袁峰出门查看,谁知却看到这一幕,唬得了不得,不小心踩坏了一个葫芦瓢发出的声响。
“我什么都没看见!”袁峰捂着眼睛道,“你们继续!”
唐糠裳无奈地叹了口气。唐魈则嘻嘻笑着,亲了亲他的脸。
*********
其实袁峰觉得,唐魈好像真的很喜欢唐糠裳。不管糖糖做什么,他都坐在那里歪着头看,糖糖一说话他就笑,一有机会就过来贴。
但有他在,唐糠裳根本洗不了菜。于是他将唐魈推出去,换袁峰进来干活。
“糖糖,你为什么跟他分了?”袁峰刷着盘子问,“因为他是个老妖怪吗?”
“师父虽然是个妖怪,但大部分时候还是正常的。”唐糠裳道,“我跟他都主动性太强,改不了。也就大可不必勉强。”
“主动性太强……”袁峰哭笑不得,“你跟穆威也是这个原因分手的吧?”
“你还见到穆威了?”唐糠裳看了他一眼,“是啊,也是一样的原因。”
穆威是个明教,长了一双蓝色的眼睛,瞳孔兴奋的时候会变成姜黄色。他无论是性格、气质还是长相,都和唐魈有那么一点相似。唐糠裳遇见他的时候刚和唐魈分开不久,很想把那只猫按倒狠狠发泄一下。然而……
“又撞属性了。”
袁峰洗着盘子,忽然就火了。
“然后呢!你跟叶卿寒又是怎么回事!”他发火道,“还有荼蘼!燕无声!”
“你都遇见了啊?”唐糠裳却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喜欢就好呗,没感觉了就分。这你情我愿的事,有什么好让你发火的。”
“你你你你你你你你!”袁峰气得头大,“你这个渣男!”
“批娃,你瞎叫什么,关你仙人事!”唐糠裳给了他一巴掌,“赶紧的,把碗给老子拿过去。”
他将一大堆装菜的碗盘推给了袁峰。袁峰只能晃悠悠地抱着它们去内室,里面已经架好了锅子,正热气腾腾地煮着汤,旁边围着四个蒲团。唐魈席地而坐,已经等得百无聊赖了。
“可以吃了吗?”他帮着袁峰把菜放到了桌子上。
“剩下的他来拿。”袁峰没好气地说着,也坐了下来,“前辈,不是我说他的坏话,你知道他有很多前情缘吗?”
“知道。”
“知道你还跟他……这样那样!”
“犯法吗?”
“不犯!但是不道德!”
“道德?”唐魈忽然诡异地咧开了嘴,“么得用,不能当饭吃。”
袁峰被他那表情吓到了。他也不敢多说话,只能低头继续放盘子。
夭寿啊……讲道理,要不是唐糠裳在这,他是打死都不会跟这个老山精有任何交集的!
唐糠裳过来的时候,袁峰和唐魈已经放好了菜盘,都在等他过来吃。他端着几盘羊肉,放在自己和唐魈旁边,然后也坐了下来。
“吃吧。我们吃辣的,你吃不辣的。”他对袁峰道,“知道你吃素,清汤锅里都是菌菇。”
“虽然我现在茹素了,但我也想吃辣的……”
“你身上伤没好全,不许吃辣的。”
唐糠裳说话一向强硬,不容置疑。袁峰只能抽抽搭搭地端起碗,吃清汤寡水下蔬菜。他给自己盛了一碗汤,却发现味道很可以,而且跟荼蘼做的汤色香味都很接近。
“你厨艺不错啊,”他惊讶道,“我都不知道!”
“小糖还是很宠情缘的噻。”唐魈下了几片莲藕道,“大师,你吃藕吗?”
“……我不吃藕,你吃藕吧。”
唐糠裳也盛了一碗菌菇汤喝。唐魈又下了些肉,在一旁开心地等着,等肉熟了之后,就夹出来一片,小心地吹了吹。
“小糖,张嘴。”
他用手托着,把肉喂给唐糠裳。糖糖端着碗,自然地张口吃下了他送过来的肉。
他一边吃一边打量着唐魈,接着眉头就皱了起来。
“你有空把这一身定国换了吧。”唐糠裳擦着嘴角道,“说过几次了,总是不听。”
“为什么?”唐魈塞了一嘴的肉,含糊地问。
“这衣服太修身了。你穿着太瞩目,会有人觊觎你的。”
“有啥子关系嘛。”唐魈满不在乎道,“他们上了火,死的人又不是我。”
唐糠裳叹了口气。他给唐魈也盛了一碗汤。
“喝吧,师父。小心烫。”
他将碗递给唐魈。看他吃的嘴角上沾了辣椒,便抬手替他擦掉了。
袁峰端着碗,在一旁看得毛骨悚然。这两个人真是一对秀儿,当着自己的面秀成这样,实在是有点恶心!他强忍着抱着碗跑路的冲动,恶狠狠地翻了几个白眼。
真是快受不了了,我想回少林。好闹心。
*********
吃完了饭之后,唐魈去刷碗了,唐糠裳则送袁峰回房间,扔给他一瓶药,让他睡前服下。
“这是……”
“[九花玉露散],”唐糠裳道,“慢慢吃,提升修为的。”
“提升修为……”
袁峰苦笑了一下。他觉得其实没什么用,但还是收下了。
他坐在床上,微微叹气,显得有些黯然神伤。唐糠裳在他旁边坐下,伸手拍了拍他肩膀,示意他人生不如意十之**,有些事别太在意,要懂得排遣。
“既然回来了,就跟着哥。哥不会不管你的。”他道,“有哥一口吃的,不会让你挨饿。”
“你真是个好人。”袁峰感动的涕泗横流,“这个世界上,我谁都不信,只信你。”
“那就对了。”
唐糠裳又拍了拍他,示意他好好休息。袁峰身体虚的厉害,一下子补不回来,得好好将养。
“我会替你找法子,恢复修为的。”他道,“天无绝人之路。你是个好秃子,老天爷不会亏待你。”
“没事,我不强求,顺其自然就好。”
袁峰今日吃了许多补气的食材,现在又有些困了。于是他倒在竹榻上,打算先睡一会再说。
“睡吧。”唐糠裳给他盖上了被子,“我就在隔壁,有事喊我。”
关上门后,唐糠裳在屋外停留了一会,眉头皱了起来。他侧头朝屋内看着,见袁峰已经昏沉沉地逐渐睡着了,才转身欲回房。
可刚一转身,就看到唐魈抱着胳膊靠在墙上看他,一脸的玩味。
“心疼他?”
“我就这么一个朋友。”唐糠裳道,“本来单纯善良得很……谁知……”
他不说话了,像是有些烦躁,便欲回房。但唐魈却握住了他的手腕。
“你受伤也很重啊。”他凑近唐糠裳的耳朵轻声道,“需要我安慰你吗?”
“不用了,师父。”唐糠裳叹道,“我独处一会就好了。”
“小糖?”
唐魈歪着头看他。但唐糠裳却沉默了。过了一会,他抬起手来,摸了摸唐魈的脖颈。
“等你哪天有了新情缘,你就不会这么关心我了。”他道,“师父,我跟你……得过且过吧。”
唐糠裳说着,在唐魈的脖颈上亲了一下,之后就回了屋子,关上了门。
唐魈不明白他是这么了,只能摸着脖子满脸不解,无可奈何地耸肩。
“借你吉言啦。”他随口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