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连自己的醋都吃啊。”
魂虚内，袁峰笑着对杨九天说。
“吃啊。”杨九天也笑了，“为什么不吃。你不知道我对你有多渴望，但我却不敢碰你。”
那感觉很煎熬，宛如烈火灼心。明明是我的未亡人，却碍于身份，要认作别人的未亡人。
“你知道我最爱你什么吗？”杨九天问，“我尤其爱你那片赤子心。即便当时你都不记得我，不记得[杨九天]到底是谁。可是你还是给他留了一席之地。”
明明已经心动了，但却因此心真挚，反而将自己置于两难境地。
“所以我那时决定离开你。”杨九天道，“我去寻回我的真身。然后……”
再来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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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哥，我们就此道别吧。]
洛阳城外一棵榕树下，袁峰看着薛九霄，低声却认真地对他道。
怕万劫不复，怕魂牵梦萦。怕再不离开，覆水难收。
薛九霄望着他，点了点头。少林就在洛阳城不远的近郊，送到这里，已是不担心他的安危了。
袁峰低着头站在他面前，一只手伸过来，抬起他的下巴，摩挲他的脸颊，端详着他神色闪躲，又欲拒还迎的模样。
[你若有爱慕之人，你会背叛他吗？]薛九霄问。
[若已爱慕他，为何还要背叛？]袁峰反问。
[若是将他忘记了呢？]
[那或许……]
薛九霄摩擦着他的嘴角，垂头看他。在那干渴的感觉涌上来之前，他轻轻放开了袁峰。
[走吧，]他道，[去买些干粮食材，带着路上吃。]
其实袁峰一直觉得，其实薛九霄是个好人，除了有点沉闷以外，其他的没毛病。
所以薛九霄在城外的摊子上挑水果，袁峰就站在一旁等他。之后薛九霄将买好的干粮包好递给他，袁峰接过来，想说句谢谢，但终究没有说出口。
他不说话，薛九霄也不说。他朝着车夫处走，袁峰就跟在他后面。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似乎跟着他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现在已是黄昏，夕阳西下，袁峰忍不住感慨自己这个断肠人如今真在天涯。
但看薛九霄的样子，却仍是那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好像遇到袁峰或者跟袁峰分开，对他来讲都跟日常吃饭喝水一样没任何区别。
袁峰对此觉得很不甘心，但又无可奈何。想了想，他快走几步，跟上薛九霄。
[九哥，]他拍拍对方的手臂，[喂，九哥。]
薛九霄停下脚步，转头看着他。再过几个时辰便是宵禁，四周往来的人渐渐稀少。袁峰有些话想对他说，但到了嘴边又说不出口。
最后，他也觉得没办法，只能伸开手臂，朝着对方做了个拥抱的动作。
薛九霄望着他，似乎有点迟疑。但片刻后，他还是缓缓伸出手，轻轻抱住袁峰。
虽然他的盔甲又凉又硬，但袁峰还是感觉得到他的体温。那股淡淡的中药香始终驱之不散，越闻越让人觉得舒服。
[九哥，你身上这是什么味道？]
[不知道。]薛九霄说，[以前没有。后来……才出现。我一直想，或许可以从此处着手。]
[你都不累吗？]袁峰问他，[从来没想过……都放下，重新过安生日子？]
薛九霄摇摇头。袁峰抱住他，也没说话。两人就这样抱着彼此，过了好一会才放开。
蓦地，袁峰觉得心里有点难受，又不能哭，想了想，干脆拿出一个梨子来吃。他想分一半给薛九霄，对方却拒绝了。袁峰意识到分梨的兆头并不好，于是讪讪地收回来，自己咬了几口。
梨子很甜，分明很好吃，但袁峰却觉得难以下咽，但因为是那个人送的，所以他硬是强迫自己咽进去。
眼看着车夫就在附近，袁峰在这一刻，才有种恍然一瞬的感觉。他仰头望着天边的云霞，红色的光照出的颜色又暖又美，让他产生了不舍之心。
少林弟子果然不能随便下山。唯恐遇见惊才艳绝之人，自此沉醉幻梦，无法清醒。
[九哥，你……还会来找我吗？]他问，[还能再见面吗？]
[或许吧。]薛九霄看了看他，[……但愿。]
他去驿站买马，袁峰站在后面等他。临别在即，心里难过，苦水却只能往肚子里咽。他大口大口地吃着梨，试图缓解这种情绪。
然而当他咽下一口梨汁，准备继续吃的时候，他突然愣住了。他看到手里的梨子有一块是黄褐色的，不知是有虫还是烂掉，只剩下了一小块，显然那大部分都在……
袁峰顿时觉得一阵恶心，但是又吐不出来。他愣愣地看着手里的梨，那表情引起了薛九霄的注意。他走过来查看袁峰怎么回事，一看这场面，顿时就明白了。
[吐出来。]他对袁峰道。
[吐不出来。]袁峰摇头，[虽然恶心……但是我的胃百毒不侵……要不……算了……]
[用手。]薛九霄说。
用手？袁峰很诧异，他从来没这么干过，于是他伸出两根手指，却怎么样也下不去手。
他觉得……要不还是算了吧。但薛九霄一把扯过他，将他拽到一处无人的草丛旁边，左手按着他的脖颈，直接卸了手甲探进了他的口中。
袁峰握住他的手腕想拒绝，但他只感觉有异物压着自己的舌头根，很是难受。接着他就干呕起来，薛九霄却没有停手，到底还是强迫袁峰把吃下去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呕吐的感觉一点都不好。袁峰的眼泪都出来了，他想让这个人住手，但无济于事。他就一直在旁边看着自己，这样尴尬又羞耻的场面，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一直等到袁峰吐出血来才罢休。
之后，薛九霄解下腰间的两个水囊，一个给袁峰漱口，另一个冲洗着手指，一脸平静。
袁峰咳嗽几声，擦干净眼泪，虚弱地看着他。
[你都不嫌弃的吗……]
薛九霄摇摇头。他将手洗干净，收回了水囊。袁峰看着他，想笑又笑不出来。这些天跟着他，什么丑事都被他看到了，看得多了反而不尴尬了。反正也知道这个人什么都不会说。
他将水囊还给薛九霄，看着他挂在自己腰上。袁峰想了想，指了指不远处山坡上一块巨石，示意对方跟着自己上去。
[马上要分别了，再去坐一会吧。]他说，[至少一起看看夕阳。]
薛九霄点头。两个人大轻功跃到上面，一同坐下来看苍穹。袁峰咳嗽了几声，觉得嘴里一股血腥味，于是他转头去看薛九霄。
[还有糖葫芦吗？]他问。
薛九霄顿了一下，摇摇头。袁峰很无奈，也只能作罢。他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子看，看到脚踝上的佛珠被夕阳映得染上了一层红晕。
这样子很好看，他就转头想让薛九霄也看看，却发现后者一直在静静地看自己，那眼神和从前不太一样。
[怎么了，九哥？]袁峰问。
夕阳的余晖落在他脸上，为他镀上了一层金红色。薛九霄就这样凝视着他，感觉得到自己的思绪在放空后缓慢凝聚。
一直紧绷着的防线在这一刻溃不成军。自己到底还是无法再忍耐了。
袁峰以为他有话要对自己说。就等着他开口。但薛九霄却垂下眼睛，忽然朝着他靠过来，一直近到不能再近为止。
[唔！]
袁峰没想到他会这么做，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觉得自己很被动，因为太被动了，所以直到最后他也没想起来那是什么感觉。
他只记得有一股淡淡的甜味，缓和了口中的血腥味，像是某种甘甜的草药。
也不知过了多久，薛九霄放开他，吸了口气。
[你的舌头破了。]
袁峰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舌头，是有点疼。想来这就是腥甜感的源头了。他有点佩服这个人，这都能感觉得出来……
[这样是不对的。]他捂着嘴，低声道。
[嗯。]
但下一刻，一把匕首却递过来，被塞进了薛九霄手里。
[这个，暂时先给你保管。]袁峰看着他道，[还有我那些靖世牌子。你……一定要再来找我。]
一定要来。
[可若再见面，你不认识我了呢？]薛九霄问。
[我一定会认出你的。]袁峰却道，[信我。]
薛九霄与他两两相望，过了一会，他抬起手接下那把守贞匕，挂在了自己腰上。
[我要去找的人，叫“薛归海”。]他对袁峰道，[我要找到这个人，解决一些事情。很重要，我一定要去。]
[你会来找我的，对吧？]袁峰歪头问他。
薛九霄认真地点头。
[我会的。]他道，[我一定会回来。光明正大……]
他说着说着，声音又低了下去，不再继续说了。
过了一会，薛九霄站起身，朝袁峰伸出了手。
[该走了。]他道。
袁峰握住他的手，也跟着他站了起来，两个人在屋顶上看着夕阳，越发感慨时光荏苒，从不留情。这样想着，袁峰转头对他一笑。
[九哥——]
他想说几句离别的话，但就在将出口的时候，袁峰突然看到一道蓝色的影子跃上高空，就停在薛九霄后面，巨大的机关羽翼展开，手里的千机匣对准了薛九霄的后背。
是杀气，无边的杀气，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突兀又势在必得。
[等——]
袁峰神色骇然，想吼一声，但那人速度太快，瞬间万箭齐发，直冲对方杀来。
[离他远一点！]一个熟悉的声音凶悍地嘶哑道。
*********
“唐糠裳！”
他为何……会在此时……出现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