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川环抬头，隔着沉重的空气与布鲁斯·韦恩对视。富佬轻佻而带着些富家子弟清澈愚蠢的气息褪去，此刻他给人的感觉更接近预想中黑暗骑士的形象——沉重，痛苦，执着而坚定。
她拍拍前田藤四郎已经搭在本体刀柄上的手，示意他松开自己，开口让加州清光走过来抱起她。
收回指向布鲁斯·韦恩的本体，打刀带着审神者走到趴在地上颤抖的男人面前，堀川国广也把刀背从窃贼的脊背上移开，转而对准了布鲁斯·韦恩，提防着他随时扑上来对主人不利。
时川环无视菲利普·布朗身上浓重的血腥气味，蓝色的眼瞳里汇聚起青色的光圈，带着灵力的言语从嘴唇中吐露：“你把和泉守兼定带去了哪里？”
男人浑身一僵，不受控制地从嘴巴里吐出了他所知道的一切。
“......我把刀卖给了黑面具，因为他需要办一场地下拍卖会，需要一些古董文物，他给了我三十万美金，我给了馆长十五万，剩下的钱刚好够阿米莉娅的手术费用。但医生说她的烧伤太严重了，重新植皮需要的费用比想象中更多.......于是我想把另外两把刀也偷走，但是昨天有其他劫//匪提前抢走了它们，我没办法了.......”
“阿米莉娅？谁？”
“我小女儿，”他的脸皮抽搐着，把脑袋埋在地上，又开始抽泣个不停，“她去幼儿园的路上，下水道里的定时炸///弹炸中了校巴.......她的脸被烧坏了，我需要钱，医疗保险报销的费用连手术的麻醉费用都不够......”
“——定时炸///弹？”
这次问话的是那个从少年手中保护了自己的蓝眼睛男人，于是菲利普·布朗回答了他：“警察说是小丑女干的，他们抓不住小丑女，也没钱赔偿。今天抢了博物馆的那群人，也是归小丑女手下一个叫YO-YO的家伙管的......无论是警察还是政////府，他们什么都做不到.......”
安静的夜晚里只有可怜父亲越发虚弱的哭声，布鲁斯·韦恩死死攥紧了另一边没受伤的手。在他想说些什么之前，时川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破破烂烂的钱包丢到男人面前，低头按着自己的通讯手环：“狐之助，搜索关键词‘黑面具’，筛选他的情报，看能不能画出他平时的移动轨迹，然后发给我。”
“是！”
布鲁斯看了眼钱包里带着弧度的凸起形状，尝试着慢慢往菲利普·布朗身边走去，发现付丧神们根本不在意他们后，他赶紧蹲下身，摸索着将男人脱臼的手臂和双腿接上：“.......你最好带着钱赶紧离开，之后记得要去警察局自首。”
疼得过了好一会才缓过来的菲利普·布朗犹豫片刻，打开了钱包，里面金光闪闪的黄金钱币让他眼睛瞪大，狂喜得几乎要落下泪来。
他走到门口，扶着门框准备走出去时，突然回头说道：“黑面具的拍卖会准备在后天晚上举办，他邀请了威廉馆长去现场鉴定和解说。”
听到黑发小女孩唔了一声，菲利普·布朗跌跌撞撞地跑出了房间。窗户旁的前田藤四郎将窗帘拉起，回到时川环身边报告：“主人，菲利普·布朗已经开车离开了这里，需要追上去吗？”
她摇摇头：“不必了。既然狐狸已经说过，他的动向并不影响历史修正......那就无须花费更多精力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通讯手环亮起，狐之助根据菲利普·布朗提供的情报，快速筛选出黑面具平时经常去的酒吧和赌///场地点，发送给时川环：“环大人，咱已经入//侵黑面具几个据点的监控与网络，等我等筛选出有价值信息后，会立刻发给您。”
“嗯，交给你们了。今晚暂时到此为止吧，”审神者熄灭了光屏，下令道，“天亮之后分头行动，我们去这几个地点看看黑面具会不会出现——如果发现他在现场立刻汇报，回合之后再集体行动，监视他的动向。”
*
第二天一早，黑面具如同预测那般，出现在了东区的地下赌///场，管狐以“时之政府西历2205年发展的领先科技”轻松监///控了全过程，确认了他们计划将拍卖品提前运到另一处属于科波特家族的仓库里存放，拍卖品清单之中不仅有和泉守兼定，还有时川环丢失的太刀大包平。
加州清光说着“这算是意外之喜呢！”便和前田藤四郎一起劝时川环等晚上了再去把和泉守兼定和大包平都抢回来，自己则继续出门去监视仓库的情况了。困得实在睁不开眼的时川环也同意了打刀的提议，和昨晚守夜的堀川国广一起回房间休息。
在她半梦半醒间，隐约听到房间门被敲响，堀川国广猛地睁开眼，腰间本体已经出鞘，看到女主人摆出停止手势，他才不情不愿地去给布鲁斯·韦恩开了门。
“小韦恩先生，主人正在休息，如果不是什么很紧急的事情，或许可以之后再说呢？”
男人缩了缩脖子，但还是坚持杵在门口：“.......我有事情想单独和她谈谈。”
审神者看了眼胁差，微微点了点头。黑发碧眼的少年才不太情愿地踱步出房间，咔哒一声把门锁上了，但仍然保持在可以在三秒内抵达时川环身边的距离，沉默地守在门外。
站在远处的布鲁斯·韦恩抬头偷偷看着跳到地上、走到桌子旁边伸手给自己倒水的时川环，犹豫地走过去，帮她将略重的水壶拿起。
“环，你知道小丑女是谁吗？她对菲利普的女儿做了那种不可饶恕的坏事，她是个很坏的犯罪分子......？”
“没具体了解，”她的任务清单里面不包括针对哥谭本土的犯///罪分子，毕竟历史上他们是应该存在的，即便对于城市大多数人来说，他们是霉菌、害虫或者臭水沟一样的东西，但这也是生态平衡的一环，“大概是本地某些乐子人罪///犯吧，只要她不影响到我调查哥谭发生的异变就行了。”
“我从来没听说过哥谭有这样的家伙——我是说，在我那边的哥谭.......”
“说明你是个好运的家伙，”时川环接过布鲁斯·韦恩递给她的水杯，抿了一小口，“而菲利普·布朗就没那么幸运了。”
布鲁斯·韦恩明显回忆起昨晚对方谈到女儿时发自内心痛苦流泪的模样了，他脸色暗了下去，沉默了很久后才开口：“你说，你来这里是要找到蝙蝠侠......你的同伴说，蝙蝠侠是这个城市的守护者......如果蝙蝠侠他真的存在，他能阻止小丑女吗？他会改变这一切吗？”
杯子放在木桌上敲出轻轻的响声，仿佛判官的锤子落在布鲁斯·韦恩心头，使他莫名地变得束手束脚、只得不安地将手背到身后绞着。
黑发蓝眼睛的裁决者瞥了他那副惴惴的模样一眼，给出了一个他并不意外的答案：“我也不清楚。只是我认为，如果有蝙蝠侠存在，他一定会在小丑女干坏事的时候就出手干预，就算不是能够完全阻止那些精神病发疯，但至少能够震慑犯罪分子——”
他突然间激动地攥紧了拳头：“但还是会有阿米莉娅那样的孩子受害！他不可能救下所有人！哥谭法律没有死刑，警方面对那群不要命的疯子也束手无策，不然怎么会放任小丑女伤害了一个小孩之后还在外逍遥！如果要对抗黑暗，就必须要用同样的黑暗去制裁犯罪！他——他不过是个犯罪分子预备役......”
“没有人能救下所有人，布鲁斯，”小女孩平静地说道，“蝙蝠侠不能，我不能，没有人能做到。我们不是救世主。但只要救下了一个人，那就是胜利。至少对于被拯救者来讲，他或者她已经得到了希望。”
她垂下眼睛，从浓密睫毛的间隙瞥见了男人颤抖着的双手。
“来听个故事吧，”年幼的审神者按下手环，在空中投影出花面狐狸的形象，“关于布鲁斯·韦恩，aka蝙蝠侠，他是如何成为哥谭的城市守护者，领导他和他的助手们维系着一座黑暗之城的秩序，他组建正义联盟、和超级英雄搭档们一起拯救地球的故事——”
狐狸的爪子虚空挥舞着，从资料库里节选出来的文字报告和照片将它淹没，布鲁斯·韦恩抬头看看又低下头小声嘀咕：“世界上哪有这么伟大的存在啊......感觉就像是什么殉道的苦修者一样。”
“有的噢，韦恩先生。”
轻轻敲击房门的声音和前田藤四郎的话语一同从门外传来，时川环说了句“进来吧”后堀川国广推开房门，让端着下午茶的短刀走进去，栗色头发的小男孩端着散发温暖甜味的牛奶站在时川环身边，安静地望着布鲁斯·韦恩。
“我们的主人，就是和您——和蝙蝠侠一样，在无人知晓的地方，执行着伟大的任务。蝙蝠侠保护他的城市、他所在的地球，而我们的主人保护的是更宏大的、属于人类的正确的历史。”
“......正确的历史？”
急促的脚步声中断了布鲁斯·韦恩的疑问，之前出去侦察的加州清光匆匆地跑到了房间外，“主人！抱歉，中断您和小韦恩的谈话——刚才，小丑女驾车前去了黑面具保管拍卖品的仓库，往里面扔了不少炸///弹之后，她直接将大包平的本体带走了！”
“什么？！”
更糟糕的消息还在后面，“我一路追踪着她，”加州清光说话时眼睛不自觉望向站在主人旁边的布鲁斯·韦恩，即便清楚他并不是这个世界的韦恩，打刀还是难以按捺住心里的焦虑，“她的车子驶入了由韦恩集团购置的郊外地皮.......我在那里还看到了这个世界的托马斯·韦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