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之国第一任银十字医师长，罗伊奥特曼是个奇怪的奥。
传闻中他个性古怪、好逸恶劳，身为红族却没有成为战士。
传闻中他滥用职权，甚至仗着身份拒绝医治病人。
传闻中他爱一人不得便将目光放在对方的孩子身上，传闻……传闻有很多，大都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而在贝利亚的眼中，罗伊就是个不管遇到什么都能镇定开黄腔的老狐狸，那张笑呵呵的脸就连生气时都没有改变，所以，眼前的这一幕到底哪里诡异又有多诡异，大约只他能察觉到。
“这里交给卡斯里他们，我也一起去银十字。”
“不必了，银十字没有需要大队长武力的地方。”
“但此次事件不同寻常的地方太多，以防万一我还需要询问贝利亚一些过程。”
“那首先就应该先去好好查查博物馆，看看这一次、又是、怎么回事不是吗？”
眼看着奥特之父跟罗伊两个人似乎还能再车轱辘一阵子，贝利亚放弃观察，带着反正这两个也闹不出什么的想法，他抱着赛罗大步迈出，绕开罗伊直接朝着博物馆外走去，而早就想退离这个现场的盖亚等人见此，立马也跟了上去。
在博物馆的自动门开启又闭合后，罗伊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希卡利，和躲到他背后的卡斯里，又扫视过其他早就远远避开的蓝族奥们，视线这才回到奥特之父这边。
罗伊说道：“停止吧肯，别拿朋友当借口去假做关心了，你只要尽到自己的职责就足够，至于我……就算那孩子狠绝、疯狂、野心勃勃又自甘堕落，他也是我的孩子。”
“即使是为了自己着想，你也最好离他远远的。”
“前辈，你为什么这么怕前医师长？你们不是一起来的吗？”
希卡利仿佛感到好奇般的问道，卡斯里看了眼，已经动摇到忘记回去总部就打开光屏开始处理公务的奥特之父，摇摇头。
“别问了，有些人生起气来都个顶个的恐怖。”
“说起来你们曾经是一个小队的……”
“希卡利！我不想聊这些，如果真的想知道，不如先来说说你这回又做了哪些违反规定的——”
“好，我不问了。”希卡利一脸认真，极为自然的说道：“麻烦前辈看一下后续的数据里，有没有奇怪的地方，我想查一下这两个道具的资料。”
“哦……哦，好。”
许久后，还在苦苦对数据的卡斯里忽然反应过来。
“嗯？我难不成是被那小子给套路了？？”
他停下手，开始揉额角，生气倒没有怎么生气，毕竟天才大概都是这样，不是利用智商耍得人团团转，就是目中无人。
『你们曾经是一个小队的。』
“我又不是想和他组队，虽然、也挺可靠的。”卡斯里叹道，他低下头看着已经不再装配有彩色计时器的胸膛，“但明明还有很多选择，明明我只是展示了真实，为什么会是那样的发展……为什么一定要去碰等离子火花……就是因为找不到答案，所以我才会躲到科研局啊。”
这世上总有些问题无法得到解答，总是不能两全其美。
因为每个人的面前都摆着不同的选项。
一如奥特之父在朋友和职责之间做出的选择，也一如卡斯里在情义和真实之间做出选择，也一如贝利亚在自己和他人之间做出的选择。
***
到底有多少修罗场跟自己有关，贝利亚是不管的，他完全不在乎，比起那些——
“我可以，我没问题！”
“……”
“放我下来，你到底打算抱到什么时候？”
反射弧长不代表注意不到周围扎人的视线，到了医院，沐浴在来来往往医患们的目光中，赛罗意识到了不对，虽然他承认被抱着是挺省力的，但这抱的时间也太久了、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啊！
见贝利亚不理他，赛罗便挣扎了起来。
下巴遭到一记不轻不重的掌击，再是沉浸在整理脑袋里多出来的信息，形同挂机状态的贝利亚也回过神来了。
他停住下意识向罗伊以前诊疗室的位置前进的脚步，低头看向赛罗，见他的计时器已经被光之国无处不在的光能补回了蓝色、怎么看都活力十足的模样，便松开手臂把人放下了地。
赛罗非常不适应这份友好，他边活动身体边看向贝利亚，警惕的问道：“你还好吗？没有又陷到什么幻觉里吧？”
赶上来的罗伊在后面皱了皱眉心。
“用不着你操心。”说着，贝利亚抬起手揉了揉赛罗的头。
当然，为了避开那两个头镖，他只是把手贴在赛罗头上，然后让对方不得不随着他的力道左右晃动而已，也因此，被不乐意的赛罗拍开了手也是理所当然的。
“别拿我当小孩子糊弄！”
“那你想听什么？”虽然被面甲遮挡住看不出是什么表情，但贝利亚的声音很平静，他说道：“我好或不好，和你知道与否，没有任何必要的关系，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谓的关怀上，就是你不成熟的体现。”
“少把你那一套歪理邪说用在其他人身上。”罗伊一巴掌呼在贝利亚的背上，把他朝正对着的空病房里就是一推。
单就力气上讲，罗伊不愧是红族出来的奥，猝不及防、也或者并没有防备过，贝利亚就在赛罗惊讶的目光中，踉跄几步扑进了房间里，感应门及时打开又闭合，好歹挽救了一下某奥的面子。
一、二、三……四五六秒都过去了，那扇感应门依旧闭合的安安静静。
那只大力出奇迹的手的主人转过身来，拍了拍赛罗的肩膀：“不好意思，赛罗君，你先在这儿等一下。”然后就走向了正研究墙壁上挂着的科普小知识的盖亚和阿古茹。
顺便，一起过来的戴拿已经溜达到别的方向上去了。
罗伊简单询问了两奥后，便叫来个医师带他们先去做检查，他自己则敲了敲指节，有些凝重的神色眨眼间恢复到平常，这才回来带着赛罗走进那间、从某种意义上正封印着凶兽的病房里。
一进门就能看到，穿着身修行甲的人正依在窗边，窗玻璃朝外敞开着，风灌进来肆意吹起纱帘，然后随着感应门的自动闭合，流通的气流减弱，回落的纱帘便罩住了对方大半的身躯，朦胧的像个幻影。
“可真难得。”罗伊忽然哼笑着说道。
“哼。”冷嗤一声转过头，贝利亚明白罗伊在意指什么，“不然呢，跳出去好给你机会伙同其他家伙把老子抓回来，再绑进医疗仓里？免了，我现在没心情捉迷藏，要检查就弄快点。”
这流程是不是具体了点？赛罗走到靠近门边的那张病床边上，带着看戏的念头假装自己不存在。
“好啊，那你站过来点。”罗伊上前几步，拍拍另一张空着的床位。
贝利亚撩开纱帘，走到了床边。
罗伊跟贝利亚差不多高，抬起手一道暗光划过，就先把面甲给取了下来。然后他看着这张很久很久都没有再见到的脸，过了一会儿后，才张开手臂用环着贝利亚的姿势，依次解开了胸甲和背甲。
这个“拥抱”只持续了短短数秒。
贝利亚就后退一步，脱离了出去，他微微别开脸，自己将手臂上和腿上失去束缚力的护甲一并取下，扔在地上。
这似是非是的拥抱仿佛是算准了他的底线，狡猾的、轻巧的、温柔的揭开他为自己披上的幕布，那是来自罗伊的，无言的谅解，无声的安抚。
——你还没有做出无法挽回的选择。
但他想过的、做过的决定，都和罪恶有着同样的重量。
“贝利亚尔。”罗伊声音里带着叹息。
这也让贝利亚失去了抵抗的心气，他顺从了那双压在肩膀上的手躺到床上，不过当目光终于敢对上罗伊时，那张半点不见沉重的脸，笑呵呵的向他再度诠释了什么叫做童年阴影。
“你！”
从墙体里弹出的治疗仓封闭掉未尽的话语，随着操控而转暗的单向玻璃则掩去了贝利亚愤怒的挥砸。
扶着还在晃动的治疗仓，罗伊笑着说道：“放心，现在的治疗仓都抗压抗爆，你绝对出不来的不如老老实实睡一觉吧。”
然后治疗仓的晃动更明显了。
赛罗安静的溜达下床，觉得自己挺好的，可以不必被关进这个叫治疗仓的箱子里。
一只手在他试图悄无声息地，朝着门口进发时，摁在了他的肩膀上——很久以后在跟梦比优斯提到这次博物馆事件的始末时，赛罗不禁直率的说道：“那一刻，堪称恐怖电影经典画面了，吓死个奥。”然后他扭头就看到了泽塔，辉赛警告。
“哈哈哈别怕别怕，你是个好孩子，我不会做什么的。”
所以要不是好孩子你就会做什么了是吗，赛罗机智的吞下了话，他僵硬的坐回到病床上，看着拉过椅子也坐下来的罗伊，更为清晰的意识到了这个人确实是贝利亚的养父这件事。
这件事确实不是个秘密，甚至比起只记载在纸上，放在图书馆档案室里、基德与贝利亚的关系一事，它是光明正大的摊开在光屏上，作为历史的一部分，被简短一句话写在贝利亚的资料里。
赛罗会知道这个，也是因为在那次合力击败被改造的杰顿后，他有尝试着去查阅那家伙的资料罢了。
最起码不能连自己杀死家伙的原本样貌都不知道吧，那也太逊了。
呃。
后知后觉，反射弧奇长，还很年轻的这位奥特战士终于意识到——
罗伊拿出光屏，从病床旁边的矮柜里拉出检查用的线，趁着赛罗僵硬不动的时间，上上下下贴满了年轻人矫健的身体。
一般来说这才是检查的正常流程。
“我……”赛罗结结巴巴的，“我、那个……我…”
他做了什么？
他拯救了光之国。
可对于罗伊而言呢？对于基德而言呢？
他杀了他们的亲人，还要被奉为英雄。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