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播里的警报声还在尖啸，谢婼脚步不停，直奔教学楼顶层——那里是教务处的方向，006显示那里波动最为明显。
谢婼避开巡逻的保安，用之前在办公室找到的备用钥匙打开了档案室的门。落满灰尘的铁柜里，一叠标着“学生违纪处理记录”的文件夹格外显眼，上面有着王主任的署名。
她抽出最上面的一本，泛黄的纸页上密密麻麻记着处罚记录。
“高三（二）班李玉，早读时站姿歪斜，罚回家反省3天，要求家长手写5000字教育反思并在返校后陪读三天，附言：不端正态度，何谈学习。”
“高二（四）班陈萌，跑操时以系鞋带为由落后半圈，拖累整体进度。以‘集体荣誉感缺失’为由取消本周放假，强制留校补训，备注：磨掉惰性，才能听话。”
“高一（一）班张远，质疑早读站立制度‘不合理’，罚抄校规100遍，反省期间每日提交‘认错日记’，旁注：服从性极差。”
这些并不是游戏中的考验，全部都是现实世界发生过的事件。
文件夹最后夹着一张王主任的私人笔记，字迹潦草却透着恶意：“跑操要卡着秒表查人数，早读站立时要突然抽走学生的椅子可检查学生是否专注；放假前临时取消休假，观察谁会抱怨，谁会自愿补课，筛选最听话的好苗子”。
谢婼将记录单打印了很多份，厚厚一沓，拎着文件夹走出档案室。
刚踏上顶楼楼梯，身后就传来沉重的脚步声，王主任的吼声混着风声砸过来：“你敢违规？！”
谢婼闻声回头，看见男人手里的保温杯已经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根手腕粗的铁尺。
“王主任，”谢婼停下脚步，指尖敲了敲口袋里的《教职工守则》，“守则里说‘教师违规需由教务处审查’，可没说‘必须被执行者押送’吧？”她晃了晃手里的花名册，纸页在风里哗哗响，“而且我刚核对完人数，这届1080个学生，全是三年前的‘往届生’——你说说，他们是怎么‘留级’留到现在的？”
王主任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铁尺攥得指节发白：“你胡说什么！只是花名册印错了！”
“印错？”谢婼冷笑一声，突然提高音量，让声音顺着楼道往下传，“那你解释解释，为什么每次淘汰的学生，第二天就会出现在其他班的花名册上？为什么李莉被灯罩砸中时，广播说‘执行学习态度矫正’，却没真的淘汰她？因为这个世界需要‘NPC素材’，需要永远有人被压迫，才能维持‘成绩至上’的规则，不是吗？”
王主任急了，举着铁尺就冲过来：“你敢动摇学生意志！我现在就淘汰你！”
谢婼早有准备，侧身避开铁尺，同时将手里的花名册狠狠砸向顶楼的通风口——那里是她刚才观察到的能量波动最薄弱的地方。
“哗啦”一声，纸页被卷入通风口，卡在了扇叶里。几乎是同时，手环发出刺耳的警报，【检测到规则核心能量紊乱！隐性规则出现漏洞！】
谢婼敏捷地侧身躲过，并未与他缠斗，而是直奔顶楼的广播室！她用备用钥匙强行撬开锁，冲了进去，反手锁上门，将王主任的咆哮暂时关在门外。
“咔嚓——”麦克风被打开。
谢婼深吸一口气，冷静而清晰的声音通过喇叭传遍整栋教学楼，压过了警报声：
“同学们！听我说！你们看到的规则全是假的！”
她的声音让楼下正被宿驱赶回宿舍的学生们纷纷驻足，惊疑不定地抬头。
“所谓的‘成绩至上’只是表象！真正的规则是‘服从至上’！王主任用各种严苛的纪律压迫我们，不是为了成绩，是为了筛选绝对服从的‘好苗子’！淘汰制度和被回收的威慑，不过是为这个世界提供永恒的‘NPC素材’！”
这时，梁悦的身影出现在顶楼走廊另一端。她看着广播室的门，又看向楼下越来越多聚集起来的学生，眼神挣扎但最终变得坚定。她从谢婼事先告诉她的地方拿到了那厚厚一沓违纪记录的打印件。
谢婼在广播里继续喊道：“看看你们身边！为什么有人被淘汰又会出现在其他班？为什么李莉没被真正淘汰？因为规则需要的是压迫，不是公平！看看这些记录吧。”
就在此刻，梁悦爬上了顶楼栏杆边缘，在高处，将那一大叠打印纸奋力撒向楼下！
纸张如同雪片般纷纷扬扬落下，飘向聚集的学生们。
学生们下意识地接住、捡起那些纸。泛黄的记录、潦草而恶毒的备注、各种荒唐的处罚理由……全部**裸地展现在他们眼前。
“他在现实里就这样！”
“我妈就因为这张破纸骂了我一星期！”
“跑操系鞋带都要罚？？”
群情激愤。学生们积压的怨气被瞬间点燃。有人开始踹翻走廊的垃圾桶，有人撕扯墙上的标语。
王主任终于撞开了广播室的门，但他看到的不仅是谢婼，还有门外无数双愤怒的眼睛。学生们拿着扫帚、椅子，缓缓逼近……
“你做了什么？！”王主任惊恐地后退，他的身体开始出现像素点闪烁，像是信号不良的屏幕。
作为“规则执行者”之一的他，本身就与核心能量绑定，核心一乱，他的存在也开始不稳定。
谢婼没理会他，看来她猜对了。规则强压下的稳定和压抑是这个世界稳定运行的基础，一旦产生混乱，那么运行机制就会受到影响。
她继续说道：“看看你们的手环，再看看黑板上的倒计时。343天，不是高考倒计时，是你们被‘回收’的倒计时！刚才李莉没被淘汰，林小蔓的排名明明够却被清除，因为规则根本不是‘成绩至上’，是‘服从至上’！”
黑板上的倒计时突然卡住，停在“343天18时0分0秒”。王主任踉跄着从顶楼下来，身体的像素点越来越多，他想冲去教室阻止，却被几个学生拦住——是刚才在食堂被他训斥的女生，还有那个差点被灯罩砸中的李莉。
“王主任，”李莉的声音还在发颤，却攥紧了拳头，“你说‘成绩好就能安全’，可我刚才差点死了，梁悦考第一也被警告……你骗我们！”
越来越多的学生围过来，有人拿出被淘汰同学的旧课本，有人指着手环上的能量波动。
恐惧开始转化为愤怒，麻木的眼神里燃起光，有人踹翻了课桌，有人擦掉了墙上“提高一分，干掉千人”的标语。
王主任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发出“滋滋”的电流声，然后化为无数像素点消散。几乎是同时，广播里的机械音变得混乱：【规则核心受损……隐性规则失效……第一局游戏提前结束……】
“梁悦，”谢婼压低声音，“你早就知道，对不对？你的系统不是帮你赢，是帮规则‘筛选’服从者。刚才你救李莉，不是违规，是系统在测试‘服从者是否还有利用价值’。”
梁悦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我……我只是想活着……我妈说，只要考第一，就能出去……”
“没有‘出去’这个说法，因为规则会一直变，直到所有人都变成服从的NPC。”
“轰！”
教学楼的电子屏突然炸开，黑板上的倒计时彻底消失。谢婼的手环震动起来，【检测到第一局游戏核心崩塌！世界正在重置！宿主已暂时打破游戏，可选择脱离或留存！】
梁悦站在讲台上，看着底下不再麻木的同学，突然笑了——那是谢婼第一次看见她笑，不是完美的程序，是真实的、带着泪光的笑。她走到谢婼身边，手里的淡金色光晕渐渐散去：“系统消失了……我们……赢了吗？”
教室门突然自动打开，外面的走廊不再是惨白的灯光，而是通向现实世界的楼梯。学生们犹豫了一下，然后有人迈出第一步，接着是第二步——他们不再是被驱赶的羊群，而是主动走向出口。
游戏核心崩塌的瞬间，教学楼的门全部敞开，学生们潮水般涌向楼梯口。
谢婼跟着人流往下走，才发现每一级台阶上都印着密密麻麻的知识点：
“数学公式：三角函数诱导公式”
“高中必背：《滕王阁序》”
“英语语法：定语从句先行词用法”。
夜晚的楼道只有安全通道的绿灯亮着，淡绿色的光打在知识点上。学生们推搡着踩着台阶往下跑，鞋底蹭过印着公式的水泥面。
谢婼走在中间，看着前面的学生互相搀扶着往前逃。
人群涌向现实大门时，谢婼注意到梁悦站在教学楼门口，背着书包，没有跟着走。“你不回去吗？”谢婼走过去，看见女孩眼底没有犹豫。
却见梁悦怔怔地站在原地，脸色苍白，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震惊、迷茫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她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微微摇头，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仿佛在抗拒什么。
她的系统光晕逐渐变淡，却忽然明明灭灭，仿佛回光返照一般。
她呢喃道：“妈妈？”
“梁悦？”谢婼感到一丝不对劲，“快走，门要关了。”
梁悦猛地回过神，眼神却不再看向那代表自由的出口，望向那个她“家”的方向。她的声音有些飘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我不回去了。”
“什么？”谢婼不解，“游戏已经结束了！”
“不，没有结束。”梁悦的眼神逐渐聚焦，“你说第二局是……我……我必须留下。” 她的手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共鸣。
她不再看谢婼，也不再看那些逃离的同学，毅然转身，逆着人流，走向了教学楼。
谢婼试图跟上，却被面前一道无法看见的透明屏障阻隔。她眼睁睁看着梁悦走到学校最西边，打开了侧门。
然后，走了出去。
那是梁悦家的方向。
谢婼的手环震动：【任务进度更新：回收异常系统已完成，打破游戏世界进度已完成。】
【……】
【……】
006的系统提示音顿了顿：【检测到异度空间依然存在，空间扭曲度加深。】
【打破里世界进度：未开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8章 （三）提线木偶的满分囚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