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业联赛的赛程密集得像织网，女子战队连打三场硬仗后，终于迎来两天休赛期。林夏把复盘报告交给助理时，手腕的旧伤又开始隐隐作痛——连续三天熬夜看录像，护腕里的按摩珠都磨得发亮。
“夏夏姐，你真的不休息吗？”苏芮抱着换洗的队服经过，眼里满是担忧，“医生说你必须保证睡眠。”
“没事，我出去透透气。”林夏笑了笑，把外套搭在臂弯，“晚饭不用等我。”
走出基地时，天已经擦黑。晚风带着初春的凉意，吹得路边的柳树芽簌簌响。林夏没开车，沿着街慢慢走，不知不觉就停在一家网吧门口。
招牌上的“星宇网吧”四个字掉了块漆，还是七年前的样子。大学时她总来这儿打排位，陆沉就在旁边的便利店买草莓汽水等她，两人能对着屏幕耗到后半夜。
鬼使神差地，林夏推开门走了进去。
烟味混着泡面香扑面而来，键盘敲击声噼里啪啦响成一片。她熟门熟路地走到角落的机位——那是她当年的“专属宝座”，靠窗，能看到对面的路灯。
刚坐下，网管就端着杯温水过来：“林小姐？好久没来了。”是老熟人王叔，当年总帮她占机位。
“王叔，还是老样子，一杯草莓汽水，加冰。”林夏笑着开机，指尖在键盘上敲了敲，熟悉的触感让紧绷的神经松了大半。
登录游戏账号时，她顿了顿——不是现在的职业号，是那个尘封多年的“影子”。密码还是当年的生日，敲下最后一个数字时，心脏莫名跳快了半拍。
加载界面弹出时，旁边的机位突然传来椅子拖动的声响。林夏没回头，直到一瓶冰镇草莓汽水放在她桌前，瓶身凝着水珠，和七年前陆沉递来的那瓶一模一样。
她猛地转头。
陆沉坐在旁边，穿着简单的白T恤，袖子挽到小臂，手里还捏着包没开封的草莓糖。看到她看过来，他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这么巧？”
“你怎么在这儿？”林夏的耳尖有点发烫，手忙脚乱地想关掉游戏界面——她刚开了把匹配，选的还是当年最擅长的打野英雄。
“刚结束会，路过。”他拧开自己那瓶汽水，咕咚喝了一口，目光落在她的屏幕上，“还玩这个英雄？”
屏幕上的打野正在红buff处蹲守，操作还是当年的老习惯——先清掉旁边的小野，再卡着时间惩戒。林夏的脸更烫了，含糊地“嗯”了一声。
他没再追问，只是点开自己的账号，默默坐在旁边打排位。网吧里很吵，键盘声、喊叫声此起彼伏，两人之间却静得很，只有汽水冒泡的轻响。
林夏的打野节奏渐渐找回当年的感觉，几波反蹲打得对面打野心态崩盘。她正打得兴起，手腕突然一阵刺痛，疼得她“嘶”了一声，鼠标差点脱手。
陆沉的目光立刻扫过来，伸手按住她的手腕：“别玩了。”他的指尖带着汽水的凉意，轻轻按在她的肌腱处，“说了让你别过度用劲。”
“就一把。”林夏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稳。他的掌心很烫，把护腕的温度都焐热了。
“一把也不行。”他直接帮她退出了游戏，关机，“回去了。”
“哎……”林夏看着黑屏的电脑，有点委屈，又有点莫名的甜。
走出网吧时，已经快十点了。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条慢慢靠近的线。林夏踢着路边的小石子，突然说：“大学时，你总在这儿等我打完排位，然后去吃巷口的麻辣烫。”
“嗯。”陆沉应着，声音很轻，“你总点微辣，却每次都抢我的中辣吃。”
林夏笑了：“那时候觉得中辣够劲。”
“现在呢？”他转头看她，眼里带着点笑意。
“现在……”林夏看着他，路灯的光落在他睫毛上，像落了层金粉，“觉得微辣也挺好。”
两人都没说话，默契地往巷口走。麻辣烫摊还在，老板娘认出他们，笑着打招呼：“小陆、小林？好久没来了！还是老样子？”
“嗯，两碗微辣，多放蔬菜。”陆沉付了钱，自然地接过老板娘递来的纸巾，分给林夏一半。
热气腾腾的麻辣烫端上来时，林夏的手腕还在隐隐作痛。陆沉拿起她的筷子，夹了块豆腐放进她碗里：“慢点吃，没人抢。”
他的动作很自然，像做过千百遍。林夏看着碗里的豆腐，突然想起大学时，他也是这样，总把她爱吃的菜悄悄夹到她碗里，自己却吃得很少。
“陆沉，”她抬头看他，“你是不是……总在我看不见的地方盯着我？”
他夹菜的动作顿了顿，过了会儿才说：“怕你又像当年一样，打游戏忘了吃饭，把自己熬垮。”
麻辣烫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表情，林夏却看清了他眼里的认真。她低下头，往嘴里塞了口菜，辣味漫上来，眼眶有点热。
吃完麻辣烫往回走，陆沉把外套披在她肩上。衣服上有淡淡的雪松味，是他身上的味道。林夏攥着外套的衣角，突然说：“下次……还来打游戏吗？”
他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眼里的光比路灯还亮：“好啊。”他顿了顿，补充道，“我辅助你，保你野区横着走。”
林夏的心跳漏了半拍，低头笑了。
走到基地门口，林夏把外套还给他，上面还留着她的温度。“今天……谢了。”
“不客气。”他接过外套，没立刻进去，“护腕记得换，新的在你桌上。”
“嗯。”
看着他转身走进基地的背影，林夏摸了摸口袋里的草莓糖——是刚才他趁她吃麻辣烫时，悄悄塞给她的。糖纸有点皱，像是被人攥了很久。
宿舍桌上，新护腕静静躺着，黑色的布料上绣着两只草莓，一只是她的影子，一只是他的，挨得很近，像在说悄悄话。
林夏拿起护腕戴上，松紧正好。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照进来，落在桌上的草莓汽水瓶上，泛着温柔的光。
她知道，网吧的旧时光不会重来，但新的故事，正在慢慢发生。
比如，下次一起打游戏时，她或许可以大胆一点，问他一句：“陆沉，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
至于答案是什么——
林夏笑了笑，反正，他们还有很多个夜晚，可以慢慢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