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亭不知道某位分教骨干级人物在突然之间毫无征兆地叛变了，她此刻的震惊是因为另一件事，一件发生在半小时前的事。
“缉查部去郑和街区的校招团队出车祸了？”邬亭确认般询问道。
日耳曼尼库斯点点头，神色严肃：“消息可靠，是郑和街区学校副校长亲自联络我们的。两辆车，八个人，全部当场死亡。”
王晨哼笑一声：“活该遭天谴，不过——不会是郑和那边我们的人出手了吧？不应该啊，那边不都是主和派吗？”
即便王晨不想承认，可缉查部的黑风衣的确个个战力超群，怎么可能开车都开不明白？而且一个幸存者都没有。
“刚开始我也这么以为，但郑和那边说不是他们。而且车祸地点不在郑和，是在阿什比街区，缉查部经过那里的时候出事的。”
“噗，难怪！他们居然敢从阿什比街区走？那里都成犯罪乐园了，一天到晚各种烧杀抢掠帮派斗殴，地下钱庄、黑市、禁忌拍卖行······正经生意那是半点不沾。我记得生命礼赞也是在那边发源的吧？”
邬亭好奇：“生命礼赞？”
王晨：“一个又蠢又疯的外来者组织，搞自杀崇拜的，非常建议咱教会去暗中资助他们，洗脑更多的外来者自杀，就没我们什么事了哈哈。”
哈你大爷！邬亭在心里骂了句，看来家园是真的乱了，当邪jiao兴起，就证明大众心理已经开始朝阴暗消极的方向扭曲了。就像当年末日初现端倪，末日崇拜的教徒们陷入狂欢一样。
她知道阿什比街区也有学校存在，那里的普通学生，还有普通居民们真的还能生存吗？
“车祸原因还在调查中，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不可能是意外。”日耳曼尼库斯道，“表面上看，那八个人是在车外被自己开的车撞死的。”
“哈？”
“据目击的路人讲，那两辆车在撞死人后就径直开走了，最后开到了郑和街区学校的校门口，车里空无一人，只有车头和车轮上有血迹。”
王晨打了个冷战：“所以车到了目的地，车上的人却死在路上了？”
“没错，尸体在路上被发现时，已经被斩首并开膛破肚了，不过应该是在他们死后，仇恨他们的人干的。”
“或许是有隐身能力的人做的，所以看起来才像是无人驾驶。”邬亭猜测道。
日耳曼尼库斯点头：“两辆车就得有两个会隐身的，且不仅会隐身还得有能力将那些黑风衣拖下车，让他们失去反抗能力，否则车撞过来普通人反应不及，他们肯定能躲开。”
邬亭试探问：“我们教会内有能做到这些的神赐者吗？”
“不清楚，或许总部有吧。可如果是上面的意思，那就说明可可西里想通过一视同仁的校招跟我们讲和，教会在用强硬的方式告诉他们，我们不会忘记在阿什比街区发生过的一切，血债就要血偿！”日耳曼深吸一口气，“校招恐怕进行不下去了，校长不在的消息千万要隐瞒住，否则现在学校无人掌管，我担心可可西里在我们这里实施报复。”
······
“丁应得校长不在，我不知道你们清不清楚所有学校校长对学校的掌控力，总之现在没人监视，这是我唯一的机会。”虞温压低声音对席云道。
张安娜已经站到一旁，故作整理资料实则警惕地注意四周，不让人靠近。不过这个时候，大礼堂内已经没剩多少人了。
“虞温，我听说过你。履历上你说你想进入可可西里的理由是想成为有价值的人，但作为拥有A级能力的人，你在你们教里应该也很有价值吧。”
虞温摇摇头：“我想从一台好用的杀戮机器变成有价值的人。”
席云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才用陈述句道：“你杀了人，我这样的人。”
“是的，他们的冤魂整日在我耳边嘶吼。”
“你想赎罪？”
“不，我没有罪。”
见席云因为这个回答皱眉，虞温垂下眼：“机器没有罪，只是不想被销毁而已，使用它的人才有罪。我只是想变成一个自主的人，正当地发挥我的能力，我想要一个挣脱泥沼的机会。”
“可你说出这些，得到的不一定是机会，更有可能是来自可可西里的通缉令。”
“呵，其实当我提交这份申请的时候，我就只剩两条路了，要么被您接受，要么死。我已经背叛了三生，一旦神使回归，祂就能察觉到我的不对劲然后杀了我。”
“神使？祂？”
“你们不知道吗？也是，这大概是机密，在今天之前我也不知道。”
虞温将医务室那边发生的事简单讲述了遍，席云上挑的眼睛一点点睁圆，最后整个人陷入了混乱。就在刚才，在他们演讲的时候，外面发生了什么？！
神降？还是可可西里的某位和三生同时降临，进行了神明间的交锋？！
其实对于神明的事，她知之甚少，只知道一些拥有超凡能力的人通常都与神明挂钩，可他们部门内，包括她的上级似乎都是普通人。她是从蓬莱街区的居委会调任到可可西里人事部的，那时候所有部门虽然在一栋大楼里，但之间已经几乎没有交流了，有什么需要交接的工作都是通过董事会的总务处进行的。
因此在席云心目中，“神”是一种抽象的概念，就像在天上闪烁却不打扰凡尘的星星。可现在星星掉了下来，并引起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比如一个三生教重要成员的投奔。
在不远处听着他们对话的张安娜先一步恢复冷静，走过来问：“你的意思是神使会回来？什么时候？”
“丁应得不在，祂会代替他在学校坐镇。至于什么时候，应该快了吧，祂似乎能够直接从总部瞬移到我们这儿。”
张安娜瞳孔微缩，下意识看了看四周，然后低声问虞温：“你说祂看见你就会发现你有问题，也就是说你需要马上离开此地？”
虞温点头：“没错。”
“赶紧走！我先带你离开！”
席云被好友吓了一跳：“安娜，你这是？”
她用眼神暗示虞温不一定可信，如果是陷阱，好友独自面对一个A级可就危险了。
“放心，不会有事的。既然他不惜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来我们部门，还是一位颇了不起的青年才俊，我们当然得有所表示。叶经理不是说了吗？本次校招，我们可以做一切自认为正确的行为。难道你想看他留在此地等死吗？”
“我······好吧，可我们就一辆车······”
张安娜晃了晃手机：“作为雪莲颂的大小姐，最不缺的就是豪车接送服务。走吧，小虞同学，姐姐带你离开！”
虞温冲席云鞠了一躬，然后快步跟在张安娜背后，眼神晦涩。他看到卢瑟留在画室里的画了，刘园的死已经应验，接下来呢？那个鲜血淋漓的蛋糕和周边伸出的手分明就代表着这所学校即将四分五裂，被各方蚕食一空。
印象里，丁应得从未踏出过学校的大门，这次却离开得匆忙。至于那个神使······呵，经过两年的观察和暗地里收集的信息，他已经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
他们的主根本就没有自主意识，更像是一台无比庞大的常人难以理解的计算机。而教会高层利用这台计算机，建立起自己的力量，信仰只是更利于统治的工具罢了。
至于什么信仰审查也只是铲除异己的借口，每季度一次的信仰审查他都能通过，可他清楚自己从未信过三生，从来没有。
他早就想离开学校了，每天生活在丁应得的监视之下的感觉可不好受，何况三生教能有什么前途呢？统治家园？
最开始外来者还没受到外神庇佑时是最好的时机，可教会那些怂货被阿什比发生的事给吓住了，有时候虞温会想那或许就是闫中权的目的，用最血腥的方式震慑所有人，给外神的到来拖延时间。现在可可西里内好几个神，教会只有一个，怎么可能赢？
再说统治家园有什么意思呢，一个虚假的空间而已。他想离开，即便他是诞生在虚假的空间里的虚假的人，但虞温相信办法就藏在可可西里内部，在探究三生本质的时候，他对于外神也有了猜测——
外神可能就是留在诺亚方舟上的人，他们关闭其他外来者离开的通道，然后在现实中像玩游戏一般玩弄着家园里的所有“凡人”。那些外神也会有亲自进入游戏的时候，如果他能借那个机会取代他们的灵魂，或许就能离开了。
想到这里虞温就忍不住激动得战栗，从现实俯瞰这里是种什么感觉？操控众生的快感一定无比绝妙，比在学生会以金钱和**为媒介操控那帮可怜的赌鬼绝妙无数倍。
在此之前，他会耐心地等待，像等待猎物归巢的蛇一样。
其实他更想加入董事会，但机会只有一次，迟则生变。其实人事部也不错，那两个领头的女人足够愚蠢好骗，居然轻易就相信了他。他都有些舍不得她们死了，或许可以考虑将柴梓洁会通过照片咒杀的事告诉那个叫席云的，进一步获取信任。
“咦？老板，你们要上哪儿去？”邬亭的乔治分身正在保安室里，见张安娜和虞温一前一后出来，愣了一下，心道这个张安娜不会已经被控制了吧。
虞温走进保安室，走到邬亭身边弯下腰捂住她的嘴：“嘘，别出声哦。”
两人凑得很近，一股清冷的雪松气息包裹住她，邬亭在内心尖叫——
这该死的神经病要杀她！
下一秒，乔治被拧断了脖子，邬亭已经吞掉史莱姆离开了乔治对应的透明瓶，冷冷地注视着它碎裂然后消失。
虞温看着乔治那双不再明亮狡黠的眼睛，脸上闪过一抹快意，既然是他的人，以后就没必要再喊别人老板了。
他将乔治摆弄成趴在桌上的样子，然后走出保安室，看向有些警惕地看着自己的张安娜，解释道：“他是丁应得的眼线，发现我离开，他会第一时间向丁应得汇报。”
张安娜点点头表示明白，这时候一辆红色的跑车从不远处驶来，她举起手挥了挥：“这边！”
红色跑车却没有减速的意思，反而加速撞了过来，两人躲开后，跑车打了个弯继续撞向两人。张安娜面色难看地从内兜里掏出左轮，对着虞温的脑袋扣下扳机。
砰砰砰！
像炸开的西瓜，鲜血与脑浆迸溅开来，远处响起急促的警笛，张安娜哈哈大笑，眼中却含着怒火：“为什么要阻拦我？又是计划的一部分？我就是要他死！您生气了吗？秦香仪，你有本事就一道雷劈死我！没本事就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