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医生，你没事吧？”
见丁粒一直背对着他们站着，卢瑟出声询问。
邬亭迟缓地转过身，看了他们好一会儿，似乎才认出来人是谁：“我没······”
“闭嘴！”丁应得厉喝。
“？”
没等邬亭再说什么，丁应得一挥手，邬亭和冀升升都从原地凭空消失了。这就是身为学校掌控者的能力，能把校园内的一切事物包括人在内随意转移，当然转移过去的地点也必须在学校内。
一阵头晕目眩后，邬亭发现自己趴在了一间四面都是白墙没有门窗的房间里，丁应得的声音在房间上空响起，这次的语气倒是和缓不少：“粒粒，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儿。考恩斯会来给你做一次信仰审核，检查你有没有受到外神的影响。”
“外神？”
“是的，我已经将事情汇报了上去。你不用多想，只要你通过了审核，就会放你出去。”
“冀升升呢？”
“他虽然是外来者，但也需要接受检查，具体你不用管了。我还有事，你先好好休息吧。”
丁应得的声音不再响起，邬亭看了看房间内空无一物的布置，嘴角抽搐，这怎么休息？躺地上？但她确实需要无人打扰的环境，也知道冀升升就在隔壁，因为她的一部分由粒子构成的意识体还在冀升升的意识房间里没出来。
刚才情绪一激动，直接把陈沙司的污染给淹了，连带着冀升升的意识体和整个意识房间都浸没在蓝色的液体中。显然，这些液体来自三生，而她以一种自己都没搞明白的方式把三生的海水引流到了冀升升的意识房间内。
所以是不是说明，三生和玩家的意识房间是同一维度上的空间概念？很有可能，或许npc之所以没有意识房间，是因为那些透明瓶就是他们的意识房间，透明瓶内的大脑就相当于意识房间内的内容物，蕴含着npc的记忆和思想。
邬亭摇摇头，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得先把冀升升从一片汪洋里捞出来。
将注意力转移回冀升升的房间，邬亭突然愣住了，只见宁静的海面上漂着一个透明瓶，透明瓶里悬浮着的是——一枚指甲盖大小的芯片？
她捞起透明瓶，将芯片倒出来，大量的信息涌入脑内，但或许是已经习惯了寄生的缘故，她像是一台性能良好的数据接收器，能在一瞬间读取所有数据。而这些数据正是冀升升的生平，在读取的几秒内她像是寄居于对方体内的幽灵，经历了一遍对方的人生。
“······抱歉，无意侵犯**。”邬亭有些尴尬地将芯片放回透明瓶里。
没想到谢里找过冀升升和伊媛，当然用的是伪装后的假身份，谢里告诉他们她在干大事，会沉眠很长时间，归期不定。或许是五年、十年、一百年······都有可能。
邬亭心道她在三生待四年都感觉过去了一个世纪，要是一百年，她就算不郁郁而终也要发疯了。
不过知道了这些，她也明白谢里当初送她去三生教，不是送她去死，而是希望她“死”后在三生内完成蜕变。
他、他们的计划显然成功了，但成功率并非百分之百。如果她在几乎都是单倍粒子的阶段被卷进漩涡，那些单倍粒子将不再是她，而是成为构成其他不知名npc的养分，那么世界上就没有邬亭这个人了，她将像所有死去的轮回者一样，被分解在无尽的深海里。
对这些算计，她有怨气，但她知道这些怨气是不该有的。秦香仪制造特殊空间保她家人平安，她给秦香仪打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谈不上什么压榨员工。否则当时那情况，闫中权和三生教都对她动了杀心，她不进三生待在家园里也是个死。
不过闫中权派黑风衣刺杀她，不会也是为了逼她进三生吧？真就赶鸭子上架，不给其他选择？
总之，冀升升知道这些后觉得谢里不可信，决定自己进入可可西里调查真相，这才会跟后勤部的人“勾搭”到一起。后勤部的人表面看起来无心上班，实际上在暗地里联系社会上的知名人士，上到冀升升这种体育明星，下到各个圈子的交际花，邬亭联想到之前的唐纳，怀疑是因为知名人士影响力大，在思想寄生方面更有潜力的缘故。
后勤部需要的不是人，而是身份。
只要有了身份的外壳，内芯就可以随意替换。邬亭只能庆幸后勤部办事的手段还算光明，没做出杀人抢马甲的事来，不过对刘园这种npc他们也就没那么顾及了。
除了这些，邬亭还得知了他们导演，也就是后勤部部长的名字——洛伦·平克。
一个任何节日包括清明节都爱cos圣诞老人的老头，至于清明礼物，当然是后勤部研发的各种稀奇古怪的用品，从吃完能发出恐龙嘶吼的巧克力豆到防弹情趣内衣，只有人类大脑想不出来，没有他们做不出来的。
洛伦·平克作为神的作用就是给后勤部职员发放“角色卡片”。冀升升是实习期，平时又要上学又要参加棒球队训练，因此还没进过剧组。邬亭从他的记忆里发现，由于开机的戏越来越多，而演员数量不够，许多职员开始身兼数角，经常发生串戏的情况。
总之从冀升升的视角观察，他的同事们在下班以后也会说出一些奇怪的台词，要么精神恍惚如行尸走肉，要么疯疯癫癫像嗑了兴奋剂。
冀升升以为他们一开始就这样，但邬亭清楚这不对劲。
其实在飞船上的时候，后勤部的部员也会进行一些角色扮演，但仅仅是因为觉得好玩而进行的娱乐活动。他们的正职是研发和制造工具，定期检查诺亚方舟上的设备和精密仪器。在游戏方面，他们跟研究所一起对游戏地图进行规划设计，如今家园的建筑物和一年四季各种场景，百分之八十都是他们建模的。
可现在呢？
邬亭皱起眉，如果后勤部不负责建筑方面的事情，那么近几年玩家和npc的住房改革是哪个部门在操作？能建造起新的楼房，将未定期缴纳租金的居民强制转移，这些不都应该包含在后勤部的权限里吗？
正思考着，她发现自己从人形切换回了粒子形态，而周围还有许许多多金色的粒子。
她尝试用柔软的身体包裹住其中一颗，顿时，一股难以言喻的神圣力量涌入体内，像是跋涉过万水千山，从人类诞生之初走到文明消亡之季，可一瞬间那些画面又消失了！
下意识地，她开始吞噬那些金色粒子，为了让那些画面一次又一次地重现，金色的稻穗、纠缠的**、破土的幼苗、高悬的满月······慢慢连贯起来，种子破土、发芽、生长、开花、结果、凋零；胚胎成形、出生、发育、成熟、衰老、死亡······
最后突然像一秒闪过成百上千张的幻灯片，一切不再循规蹈矩，上一秒生，下一秒就变成了死，死后变成在土里开花的种子，花瓣飘到空中变成蝴蝶，蝴蝶产下卵，虫卵里爬出长着人首的海马······
“停下！给我停下！”她的额角爆出青筋，眼球充斥着血丝，嘶哑大喊。
“乔治，你怎么了？”
“······没事，突然有些害怕。”邬亭抬手捂住脸，过了一会儿才放开，开玩笑道，“不愧是特工组织，我才出生两天不到就碰上那么多神秘事件，哈哈哈。”
考恩斯呵呵笑道：“那是你出生得比较赶巧，在其他时候可没这么有意思了。”
邬亭翻了个白眼：“我宁可没意思一点。”
“不许胡说八道，什么特工组织？你这是对主的冒犯，这样的话别再让我听到第二次。”丁应得警告。
“是，校长先生。”
“现在你走到前面来，去开医务室的门。”
“······”邬亭无语，这老头发小鞋的效率挺高。
“快点！”
邬亭心里念叨着丁应得才是真正地冒犯主，一边上前敲了敲门：“有人吗？没人我们就直接进来了哦。”
然后她打开了门，腥臭味扑面而来，邬亭捏着鼻子看向里面，只见满地血肉，连墙壁和天花板都沾了一些，几分钟前还堆得跟小山一样的南瓜糖已经不见踪影，只剩下躺在地板上如拖把布一般残破的尸体，那是假刘园。
邬亭向旁边移动了几步，将里面的场景展示给身后的丁应得等人看，然后毫不意外地听见了此起彼伏的呕吐声。其实硬要比较的话，她觉得假刘园被污染时候的情形更冲击一些。
丁应得和考恩斯倒是没受什么影响，他们等虞温确认刘园已经没有灵魂后，就走到刘园的尸体边检查。
“是她吗？”
考恩斯拿出小刀，将那个本就跟筛子似的头颅彻底割开，用刀刃在颅骨内刮了几下，装进随身携带的试管里：“回去检测下就能确认了。”
邬亭好奇问：“DNA？”
“提取的是大脑，能从中还原一些她死前的画面。”
“好先进啊。”
“还可以更先进，如果你能让我提取一些你的大脑样本的话，我就能创造出更多的你了，甚至能在那基础之上修改你的性别、年龄、外观甚至性格。怎么样？愿意贡献一点吗？”
邬亭若有所思：“这么说，刘园死了，你能再造一个刘园出来。”
“理论上是这样，但很可惜，我没有制造权，A级别都是教会直接拨派的。”
“原来如此。那么言灵的能力是独一无二的吗？教会能批量生产相似的A级吗？”
“好问题，我也想知道。”考恩斯摊开手做了个无奈的表情，然后神情一变眯着眼上下打量邬亭，“不过——你是怎么刘主任的能力的？”
邬亭想了想，看了眼门口：“卢瑟说的。”
“这样啊，不过乔治，你知道自己现在很不对劲吗？”
“嗯？”
“你突然变得对我们很不尊重啊，明明之前都在用敬称的。”
邬亭当然知道，但她现在心情烦躁，懒得装恭敬。
“是吗？我觉得不用敬称更舒服，更能拉近我们的距离。”邬亭边说边找来一个医用手套戴上，然后伸进假刘园破开的肚子里摸索。
丁应得眉头紧皱想要呵斥，被考恩斯用眼神拦住。现在的乔治很有意思，似乎有什么不知名的因素让他突然放肆起来，看见医务室内的惨状也毫无反应，甚至能面无不改色地上手触碰，这是不符合他的记忆赋予他的人设的。
突然，邬亭从尸体下方摸到件柔软的事物，是一个青色锦囊，跟冀升升的那个从外观看一模一样。
“这是什么？给我。”
邬亭才不给丁应得，自顾自打开，里面的纸居然还完好无损，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一串联系方式——
收尸热线：87714002
联系人：苟先生
“原来是这个苟······校长，这电话要打吗？”
“打个屁！乔治，你现在就给我滚回保安室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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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芯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