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亭接触过很多数据人,毕竟在家园里数据人的数量甚至超过了人类。但当此地除了她都是数据人,所过之处一道道沉默中透着打量、热切、怀疑的目光落在身上,她的心里腾起一种陌生的感受,她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数据人跟人类是完全不同的,他们不由细胞构成,没有血肉没有实体,所有的所有都是游戏数据的伪装、对人类的模仿。
为什么人们可以接受跟非人的高智慧生物生存在同一个世界里呢?明明他们胆小得连末日都不敢提,连方舟外的宇宙都不敢看,却敢对无论力量、智慧还是数量都不弱于他们的数据人呼来喝去。是因为这些数据人是像AI一样的存在?可人们明明排斥高科技;是因为他们知道这些数据人是虚拟的?呵呵,那可就矛盾得有些幽默了。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种大众心理问题的时候,她想先弄明白一件事——
“我为什么会来这里?”邬亭扭头问祖兰,她是三生教的大巫祝,从这个称呼便可以看出这个教派融汇古今贯通东西了。
“您一定是听到了主的召唤。”
“我没有听到,我是被一个骗子骗来的,你应该见过了,就是那个脑残跳跳糖杀手。”
祖兰很淡定,边轻轻摇晃怀里的婴儿边道:“冥冥之中皆是主的授意。”
“这样么,可我讨厌被安排,如果我离开,你们会阻拦吗?”
“不会。”
邬亭挑眉。
祖兰将逐渐熟睡的婴儿轻轻放入摇篮,替他盖上被子,拉下遮光防尘罩,然后直起身,一双紫罗兰色的眼睛注视着邬亭,像是看透了她内心所想:“您不会离开的。”
“为什么不离开?你威胁我?”邬亭眯了眯眼睛,眼神变得危险。
这时,过来两个扛着巨大水桶的女人,说是要替邬亭沐浴更衣。
“不是,几百号人盯着我看,你们让我光天化日脱衣服洗澡?!”
祖兰指了个方向,那里有顶帐篷:“那就去那里吧。”
邬亭伸手试了下水温:“这水怎么是冰的?我不洗,会感冒的,我要温水加lukiluki的月光玫瑰精油浴球。诶诶诶,你们干什么?放开!我自己会走!算了······扛着也挺好,不用放了。”
洗澡的过程自然非常不美好,倒不是因为水温太低,而是身上的血干涸后贴身衣物跟皮肤黏在了一起,脱衣服的时候几乎要连皮带肉都扒下来。
两个npc动作粗暴,邬亭也不吭声,只盯着帐篷的一角怔怔出神,不知在想什么。
还算清澈的一桶水很快变成了完全的血色,邬亭从桶里走出来后,npc没有擦干她身上的水渍,而是直接给她套上了棉布做的白裙。白裙很快被濡湿贴在她皮肤上,晕出一块块的粉色。
“有点冷。”邬亭说完,见两个女人没反应,便走到换下的衣物边像是要拿起外套披上,但其实她只是拿枪而已。
帐篷里响起枪声,等祖兰带着几个npc跑进来,那两个女人的尸体正挂在水桶边,水桶里的水红得发黑。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蹲在角落的邬亭身上,她抬起头,将碍事的湿发夹到耳后,无辜地笑:“我说有点冷,她们就帮我试试水温。”
“你这该死的恶魔!我要杀了你!”有人目眦尽裂。
“住手!”祖兰喝道,“从现在开始谁都不许靠近她,我会亲自跟在她身边看住她。伊丽莎和贝娜只是在前进的路上暂时离场,她们很快就会回来。”
“我怎么能是恶魔呢?如果我是恶魔,你们无所不能的主怎么还眼馋恶魔的东西呢?”邬亭嗤笑一声,仰头高兴地对祖兰道,“我想起来了!是不是很厉害?就算失忆也会突然想起来一些事情。是权限吧?三生需要我的权限,你们这群npc就可以自产自销,就彻底免费啦!”
见祖兰只是犹疑而凝重地盯着自己,邬亭问:“你没听懂吗?我也是刚记起来的,权限就好比货币,权限越多能买到的东西就越多,他们的权限已经花光了,兑换成了商品,我的权限还没花出去,因为我忘记自己很有钱,也忘记怎么花钱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敢情我的作用就是当散财童子?他们要培养npc?因为玩家都是废物?难怪,难怪你们这么惨!天将降大任必先苦其心志啊!”
邬亭露出恍然大悟之色,连滚带爬地冲出帐篷,抬头仰望繁星点点的夜空:“原来他们没有离开,他们就在那里看着我们。嗨!能看到我吗?看到了就给颗流星啊!我想许个愿!”
她蹦跳着挥手,大声呼喊,星光照在她身上,神秘而冰凉。
······
“她好像疯了,我现在已经让人把她绑了起来,会对祭典有影响吗?”
克拉克摸了摸下巴:“疯了?她都说了些什么?”
祖兰重复了一遍邬亭说过的话,克拉克听着听着,突然掏出一本笔记本全部记录了下来,又从头浏览了遍后仰头看向天空,许久失笑:“看来真是疯了。如果可可西里的那些人真的在天上注视世间,怎么可能不阻止?一旦我主得到了邬亭的权限,我们将完全脱离管控,成为真正的掌权者。那些人或许真如邬亭所说,以某种残酷的高高在上的方式培养我们,但绝不可能允许我们超出他们的控制,跟他们并立甚至超过他们。对了,她有尝试逃跑吗?”
“没有,即便她并不信奉主,对我们有强烈的敌意,但并没有离开的想法。”祖兰敬畏地喃喃,“这就是主的力量吗?”
“在圣城,没人能违背祂的旨意。”克拉克的眼中闪烁着狂热,“好了,祭典该开始了,不能让主等待太久。”
等三生吞并了邬亭的权限,即便可可西里的外来者高层归来,他们这些原住民也将无所畏惧。毕竟外来者的数量有限,而原住民的数量无限。虽然到目前为止,仍有许多原住民对三生教并不了解,但克拉克相信迟早有一天,主的光辉将如头顶星光一般照进世界的每个角落。
······
垃圾场的地面有碎石、碎玻璃、碎陶瓷片······虽然没蹲下来仔细看过,但脚底被划破的皮肤已经在告诉她了。那些碎片嵌进皮肉里,走一步都如刀尖跳舞,落下点点血滴。
没办法,谁让那群该死的npc不让她穿鞋,只一件白裙,配上她失血过度的苍白面颊,冷风吹不干的湿发,怎么看怎么像只飘摇的女鬼。
这是三生教的祭典,她是主菜,字面意思。
果然游戏玩多了什么剧情都能碰到,比如在神秘仪式上当祭品,无知的少女被献给邪神,一段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由此上演。
噗!
邬亭没绷住,被自己的脑洞整乐了,在她大笑出声前,已经逐渐习惯她突然发疯的npc们及时往她嘴里塞了块布,一股馊掉的拖把味。
少女见到了神像,首先这方像模像样金玉其表的祭坛大概是这片垃圾场最值钱的东西,比她这条莫名其妙就要挂掉的命都值钱。供奉有香和烛台,新鲜饱满的瓜果,还有······幸好嘴里塞着拖把布,否则邬亭又要笑场了。这鲫鱼带鱼小黄鱼是什么情况?居然还有只鳖!难道是因为三生是海所以要供海产?
神像也颇为抽象,是一个有棱有角的长方体透明盒子,里面灌满了蓝色液体。让邬亭想到了虚拟舱的营养液,又想到了研究所所长办公室的鱼缸。
所有人都跪下,对着神像祈祷。只邬亭一人无所事事地站在那里,用舌头将苦涩的拖把布顶出去,拿起一个红苹果咬了一口。
咔擦。
又脆又甜,神的伙食就是好。
以祖兰为首,几个人在古怪的鼓点里跳起抽风的舞蹈,火光映照下,像一条条披着红纱的蛇。舞毕,祖兰端起一个空碗,将嘴里含着的液体吐在里面,其余几人也纷纷效仿。
邬亭这才发现原来他们之前跳舞时腮帮子都是鼓起来的。她顿时升起不好的预感,果然祖兰端着碗向她走来,像是知道她一定不情愿,命两个膀大腰圆的npc架住她。
“你如果让我喝这种恶心东西,我不可能配合,我到现在为止的所有行为,都不是因为你们的强迫。”
是因为大势所趋,是因为秦香仪的要求,是因为她无路可走不得不走,而不是克拉克和祖兰以为的什么三生的力量,三生的诱惑还差不多。管理层里所有人的“钱”都花出去了,权限兑换成了能力,只有她的权限仍只是权限。失忆是为了让她禁得住拥有超能力的诱惑,甘心当一个普通人,积攒着权限等待这一刻吗?
邬亭不知道,但她已经理解了秦香仪交给她的任务,理解了那份礼物是在解她的后顾之忧。
必须吞并三生,在三生吞并她之前,否则数据人将彻底失控,家园将无法生存。明明已经辞职了啊,为什么还要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烦人!
海浪声前所未有的清晰,她像是已经坐在了岸边的礁石上,白裙被打湿,海风吹起她的长发,空气里满是咸涩的气息。当她明白了一切,她就已经可以随时进入三生了,只需要站起来走几步。但为了更自然,不引起三生的警觉和抵触,邬亭还是选择尊重一下npc们的仪式感,不过任何事都是有限度的。
“这是为了让你没有痛苦地进入神国。”
“这只会加剧我的痛苦,直接下一步吧。”
祖兰皱眉,克拉克走过来,看着邬亭:“没了这一步,下一步你还会配合吗?”
“当然,请说吧。”
“我们需要您进入那里,全身没入,您能理解吗?”
邬亭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供奉台上那个灌满蓝色液体的长方体透明盒:“你表述清晰,我怎么会不理解?别紧张,我这么配合,你不该高兴吗?”
克拉克压住内心深处的疑惑,无需怀疑,邬亭的配合一定是主在出手!他的面上露出感激的微笑:“多谢您的配合,在此之前,您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留遗言啊,其实都已经交代完了。哦对了,有一句是跟你们说的,你们一定要记住。”
克拉克和祖兰同时变得严肃,压低声:“请说。”
“鲫鱼不是海产。”
“????”
······
真的是营养液!
她对此太过熟悉,所以不会认错,既然三生的神像是一箱营养液,那么三生的本体是什么?营养液之海?
邬亭的睫毛颤动了几下,却没睁眼,任由祖兰和克拉克将她放进透明盒里,听见盒盖关上的咔嗒声,在温润的包裹中缓缓下沉。厚重的液体灌入鼻腔,一点点取代氧气占据肺部空间。如承诺的一样,她没有做任何的挣扎,连表情都保持着平和,裙边微微摇摆,像于深海沉眠的白色水母。
空旷又拥挤的垃圾焚化场内,数据人们举着勺子和碗唱着希望的颂歌,将沉重的透明盒子从供奉台上搬下,放进尚未使用过的崭新的垃圾处理粉碎机里。
数据人天生就懂得如何进化,就像人类懂得通过进食让自己生长发育一样,数据的升级需要连接新的数据库,旧数据容纳了新的指令和信息,变得更加复杂更加完善更加成体系。连接和容纳的过程放在具象的人类世界就如同进食,这就是邬亭看见数据人吃人的原因,它们的本质是在容纳并掌握那些新数据。
三生是它们的神明,从宗教的角度讲是它们受到压迫后觉醒产生的集体意识形态。因为它们从□□到思想皆是数据,所以它们的意识形态也是数据。三生是它们意识的载体,它们同样是三生的载体,因此所谓的三生获取权限的本质依然是进化,可以通过集体的进化,也就是集体的“进食”来实现。
这便是本次的祭典的核心环节。
······
······
邬娜正躺在床上呻吟,今晚肚子里的宝宝格外地调皮,简直像在她肚子里做了套广播体操,疼得她眼冒金星恨不得昏死过去。小约翰和他的妈妈都不在家,她刚才不小心吐在地上都没人收拾,想自己来又痛得动不了。
“小宝贝,你今天怎么这么不听话?妈妈好疼,能让妈妈休息会儿吗?”邬娜揉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看着窗外的点点繁星的夜空,“如果你爸爸在就好了,妈妈就不会那么累了,等妈妈生下你,就带你回家。去看外公外婆和你小姨,让你小姨带你玩辅导你学习,不成不成,那丫头指定要不耐烦了。”
心脏抽搐了一下,反上股酸涩来,邬娜茫然地睁着眼,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打湿枕巾。
这时,门被敲了两下,有道年轻的男声在门外响起:“您好,请问邬娜女士在里面吗?我是您妹妹的朋友,她很担心您······”
谢里刚敲完门,门就打开了,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披头散发满脸泪痕,连鞋都没穿地冲出来,紧紧拉住他的袖子问:“我妹妹还好吗?她现在怎么样了?”
谢里愣了一下,以为她知道了什么,刚要斟酌说辞。就听那女人道:“是不是居委会那帮人在我家闹,我妹妹跟人打起来了?”
“额,当然没有,您放心吧,您家里一点事没有。其实我来是接您回去的,五柳街区居委会那边已经不会为难您了,对于您要生下孩子的决定不会有人提出异议。“
“你说什么?真的假的?不过——我看你似乎有些眼熟啊,你是不是医院里碰到过的那个······”
“啊哈哈,都是误会。当时是故意的,不,我是说我是故意跟您妹妹装不认识的。总之,邬亭让我带您回家,能请您现在就上车吗?”谢里将玩具车扔到地上,一辆跑车出现在两人面前,这次是低调的黑色。
邬娜哪见过这种魔幻的场面,倒退几步扶住门框,目光戒备地看着谢里:“你到底是什么人?我妹妹在哪里?”
“我不知道该怎么得到您的信任,但这是邬亭离开前最后的嘱托,我答应过她就算拼上这条命也要带您回家,请您给我这个机会。”谢里弯下腰,久久地保持着九十度鞠躬的样子。
邬娜看了他很久,最后上前将他扶起来,什么都没说蹒跚地走到跑车边,对还站在原地愣神的谢里笑了笑,问:“车门怎么开?不好意思,我第一次坐这种车。”
······
今晚的五柳街区垃圾场格外热闹,此地正在进行一月一次的跳蚤市场活动。相比商业广场和面向中上等居民的大型超市,在这里更容易淘到一些实惠又实用的好东西,且不会因为破旧的衣着被人指指点点或直接被赶出去。
“老板,你这饭团怎么卖?”
“全场一块一个,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这是酸豆角馅,这是萝卜干馅,这是咸菜馅,这是香油花生米馅,这是油辣子白糖馅······”黄乐嫣边吆喝边埋头手速飞快地包饭团。
“老板,萝卜干再多给我放点呗,我这份怎么看着没刚才那人多?”
“好嘛好嘛,不过其实都一样多的。”黄乐嫣赶紧又抓了两粒萝卜干放进热乎乎的白米饭里。
站在一旁已经吃上了的人不乐意了,将啃了一半的饭团递过去:“老板,你这加的小菜量不平均啊,我的怎么就这么点?你得给我加,都是付了一块钱的,没道理我吃亏。”
黄乐嫣身边正在数钱的美艳女子突然大吼一声:“黄乐嫣!你这丫头会不会做生意了?!亏我以为你能想出卖饭团这主意算是开窍了,总算从学校学了点本事!你别包了,我来包,你收钱,敢少收一个硬币,被我发现小心你的脑袋!这位大爷,你是嫌我们家的一块钱饭团馅料不够?”
“咳咳咳,够了够了。”大爷咳嗽两声,将手收回去继续啃,边啃边嘟囔,“小丫头哪来这么大嗓门,凶得嘞。”
“姐姐,你小点声,顾客都被你吓跑了。”
“呵,这就吓跑了?你以为都是你啊,老鼠胆子!市场里这么吵,声音不大别人怎么听得见?来来来!走过路过都来看看!香喷喷的饭团配上各种夹心,亏本价只要一元!只要一元!”
“姐姐,咱不亏本啊,这饭跟小菜都是学校食堂里白拿的。”
“你给老娘闭嘴!怎么白拿了?你学费不是钱?对了,你以后去学校食堂记得多带点,我们平日里也可以卖。刚开学那段时间不是带挺多的,最近怎么不带了?”
“这······”
“怎么,又犯懒?”
“姐姐,你不知道,其实我之前之所以能带那么多,是因为有我好朋友陪着,别人看见我往袋子里装饭装菜也不会说什么。现在学校设立了学生会,查得很严,如果不花钱买菜直接去打饭,会被赶出食堂的。”
美艳女子听完妹妹的小声抱怨,沉默了下问:“你那朋友是不是就是送你新衣服的那家人?”
“是呢,不过她最近都没来学校,也不来找我玩。”
“人家可能是有事,你不要随便去打扰。如果那小姑娘一直不来上学,你再去她家问问,看看他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穿着新衣服去,否则被他们家邻居看见,他们可能会被说闲话的。”
······
邬亭死了。
奥德修斯的任务却失败了,他在杀邬亭的过程中遭到了神秘人的阻拦,对方的能力疑似来自可可西里,与木偶替身有关。三生教杀了邬亭,得到了邬亭的权限。
麻椰川也死了。
教育部的人赶到时,麻椰川的办公室门口横着两具尸体,应该是她的保镖。麻椰川办公室内的墙面、桌面和地面都糊着层肉浆,死状凄惨,大概也是某种特殊能力造成的。
以上两则信息尽皆属实,因为他的能力之一是测谎。
闫中权独自一人站在可可西里罐头公司的九十九层观景台上,俯瞰着脚下的夜景,今夜注定是个难眠之夜。有多少人竹篮打水一场空,又有多少人百年谋划终结果?数据人崛起了,这片土地的和平将被打破,这样灯火通明的安宁夜晚还能维持多久?
但人类不会被抛弃,因为他会守在这里,一如当年。
凛冽的风撩起他的黑风衣,露出里面的金色勋章,闫中权缓缓抬起右手,放至与太阳穴齐平的位置,向人类的家园敬了个军礼。
······
海边阳光明媚,有□□的男男女女趴在沙滩上晒日光浴,即便他们经常被一帮跳草裙舞的老头踩到或被排球足球网球等砸中脑袋也不肯移动,像睡死过去忘记翻面的煎鸡蛋。
这时,有个头套镂空西瓜的人推着冰淇淋车吆喝着走来,跳草裙舞的、拉手风琴的、做球类运动的、包括“煎鸡蛋”们都纷纷起身拥了过去。
“要个奶油爆米花味和菠萝味双拼。”
“有没有牙膏,哦不,薄荷味?老天,难以置信,我有两百年没刷牙了!”
“我两千!”
“我两万!”
“你放屁!最长灭绝记录都没破一万!”
“喂喂喂,两百只是虚数,人类语言的夸张用法。我可没那么短命过!”
“对了,要不要叫那些玩滑翔伞的过来吃冰淇凌?”
“有本事你去叫,看看秦部长回来是先吃冰淇淋还是先吃我们,感觉这个周期我们都得破最短生命记录了,他们都憋着股气,准备疯狂屠杀我们呢。”
“你们研究所出的馊主意,哪能怪到我们头上!”
“你冤你冤,你们后勤部永远最冤!有本事你们让留在那里的人别演《西游记》演《窦娥冤》!”
“嘿哟,你怎么说话的?我当时可是提议让邬助理跟我们一起来度假的,你们不都不让吗?”
“行了,都少说几句。上一**家都太平和了,这轮人事部必定要疯,起一个鲶鱼的作用也不错。”
“那也得是鲶鱼啊!赌三镑秦部长这轮得变鱼雷!”
“这不是没办法么?邬助理只信她,提别人没用啊,邬助理都气得在群里胡说八道了,谁出声都得被骂死。”
“其实,我是觉得秦部长可能真的······想送邬助理出局的。”
“······”
“······”
没人说话了,所有人都沉默地大口吃冰淇凌,偶尔有人被冻得“嘶哈”直响。
突然,远处有人大喊:“浪来啦!”
海天相接处出现一条白线,逐渐逼近,化为一堵直达天际的黑色高墙。那当然不是墙,而是浪,裹挟天地的巨浪。
巨浪冲上沙滩,在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中倾覆而下。于是冰淇凌车消失了,冰淇凌车边的人消失了,整片沙滩都消失了······目之所及,皆是黑色的海。
【第一卷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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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离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