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 can easily forgive a child who is afraid of the dark; the real tragedy of life is when men are afraid of the light.——Plato
孩子害怕黑暗，情有可原；人生真正悲哀的是成年人畏惧光明。——柏拉图
“都打包好了？”
“嗯”
韩雪麻利的拉好手提包的拉链，如往常一样拉过了王鸥，有说有笑的往门外走去。
“怎么了，风风火火的干嘛呢？”
才走到门口便迎头撞上了急急火火赶来的杨蓉。王鸥盯着杨蓉拦在门口的手臂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日安市警局局长在家里被袭击了，上面的意思是希望你们去看看。”
“孙坚？！”
“小点声儿！”杨蓉撇了下嘴，把手轻轻搭在耳边表示抗议，“哎不对！你们认识他？”
王鸥没有时间解释，抓住了杨蓉的手腕，虽然放低了声音，但语速极快的问道，“什么时候的事！人怎么样！”
“左胸口中了一枪，失血太多，现在还在抢救。孙坚今天下午一直没去上班，电话也打不通。一点四十七分，警局接到报警，孙坚的住宅有两声枪响。”
“为什么”
“一直没机会告诉你们，上头调我去日安市警局做副局长，我才知道的。”
“何老师知道吗？”
“这会儿应该知道了，飞机在等你们，走吧。”
杨蓉从来都是个心直口快的，不演什么欲言又止的戏码，三言两语就把事情很干净利落的说清楚了。不过她忘记了一点，她已经有了三个半小时的消化期，王鸥和韩雪没有。
“怎么，怎么会突然，他可是局长，家里安保措施很好。”王鸥没有办法在杨蓉几句话的功夫里完全接受这个事实，心绪错乱的挽着韩雪的手臂，脑子里盘算着所有的可能性，也想起了吴映洁的名字。
“小鬼知道了吗？！”
“我天，你先坐。”
王鸥冲撒贝宁摆了摆手推开了抵来的咖啡，扶着腰喘息道，“小鬼知道了吗？”
“知道了，你先别急。”
何炅给紧随进来的韩雪打了眼色，韩雪明了的伸手把王鸥按到了座位上面。自己却也没有休息什么，掉头去了舱尾端了两杯咖啡回来。
“小鬼有没有闹着要去日安市？”
王鸥有些焦急的往前探了探身子。
“有。”
“不能让她去！”
吴映洁始终没有告诉王鸥她为什么会熟悉孙坚，但是王鸥隐约感觉得到，孙坚对吴映洁很重要。
“怎么拦得住，耳膜都快吵坏了。”撒贝宁低头抿了一口咖啡诉说着自己刚才在电话里的不幸遭遇。
“那你就让她去了？！”
“你先别急啊。你想，不让她去，她自己一个人在局里，万一自己跑去不是更危险？再说了，不是小白去接她了嘛。”
“小白去接她了？怎么不早说！”王鸥松了一大口气，灌了两口咖啡润了润嗓子又问了些杂七杂八的，比如怎么去的，什么时候走的，啥时候能到。
“十五分钟前做了冀阳市警局的专机。我这一走，那个老头子可是高兴坏了，别说是飞机，我觉得除了他的命根子，什么都能给我。不过他的仕途估计也走到头了。”杨蓉看着韩雪莫名其妙的眼神，不得不敲着桌子补充说，“调我去日安市的专机让小白坐走了，我搭个便机不行啊？”
“行行行，你搭个便鸭都行。”
“切”杨蓉翻了个白眼不再和韩雪较个嘴上的高下，考虑起了案子，“两声枪响，为什么身上只有一枪？难道是孙坚也有开枪？”
“发来的现场勘探和血迹检验，现场有一滩血迹不是孙坚的。”
“嫌犯是两个人还是说行凶过程中有人闯入？”
“暂时不知道。孙坚家装备监测系统，是他个人的，但是系统被黑了。”
“黑孙坚的系统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何炅敢说，自然就不怕问，孙坚曾经卧底黑客组织的事情，他始终是知情的。
“黑客组织？”
王鸥想起吴映洁在加入行为分析组之前也效力于一个黑客组织，甚至说，她算是那个组织的小头目。
何炅肯定了王鸥的猜想，“没错，小鬼跟孙坚曾经认识于那里。”
“这样啊。”
韩雪的记忆也没有出错，孙坚的任职报告是她经手的，既然孙坚没有就职于行为分析组，那么去处自然是秘密，也是因为这一点，韩雪没有跟王鸥讲起。
“所以说，我们不能排除是黑客内部人员的报复。”
撒贝宁的话吓到了王鸥，她甚至认为白敬亭的接机对于吴映洁来说，也不是很安全。
何炅没有办法证明回答，只能合上了原本就薄的可怜的案卷，做着相应的部署：“下飞机后，大勋和撒老师去现场，蓉蓉和我一起去警局布置，雪儿和小鸥去医院找鬼鬼和大勋汇合。因为这个案子涉及到了警局局长...”
王鸥没来得及听完接下来的话就被口袋的震动驱赶到了机尾。
“怎么，大勋来的电话？”
“嗯，何老师，快满了”
王鸥收起手机，小声的提醒。
“噢！”何炅连忙吸了一口咖啡，接过王鸥递过来的纸巾，擦着手假装不经意的问道，“大勋怎么说啊”
“鬼鬼的状态很不好，一直守在手术室门外。”王鸥问着何炅，“鬼鬼和孙坚真的只是这层关系？”
“是吧。”
何炅的语气也不是很肯定，王鸥想再问点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你们在说什么？”
等王鸥回到座位，看到韩雪和杨蓉并肩坐到了一起，两个人面色十足严峻的样子让王鸥有点好奇。杨蓉挪了挪身位，给王鸥腾了地方。
“累了就靠会儿吧。”韩雪看着现场的返图，牛唇不对马嘴的回答着王鸥，“我保证，这个案子结束，我给你一个惊喜。”
左右话题应该绕不过自己，王鸥没有细细追问，答了句好就窝在了韩雪身边。这几天她确实是累坏了，心头的大石头落地，轻松却也疲惫。
一个半小时后飞机落在了日安市机场。杨蓉在下机的时候拉住了韩雪，“我叫了司机，你让王鸥睡会儿吧。”
“谢谢。”
韩雪的声音轻轻的，生怕会吵醒怀里的人。
“她这几天总有心事似的。”
“是”
“看来，你也不知道啊。”
杨蓉握了一把韩雪的肩膀，随性的挥手之后就利索的跨上了车，关紧了车门，任韩雪再望也看不到了。只有等手腕的酸痛叫醒了自己，抱着王鸥钻进了车里。
“鸥，鸥，醒醒了”
韩雪第一次觉得四十五分钟的路程是这么的短。看着王鸥依旧疲惫却强装有力的样子，心疼也别无他法。
“到了是吗？有说几楼吗？”
王鸥迈着和往常没两样的步子，甚至甩了韩雪一截路。
“七楼”
“鸥姐！雪姐”
电梯门一开，王鸥和韩雪还来不及反应，白敬亭已经迎到了面前，显然他已经等了好一会了。
“你在这，鬼鬼呢？”
王鸥有些焦急的四处找着人。
“她在尝试破解孙坚家的系统，不让我在她身边。”
“那孙坚醒了吗？”
“还在里面。”
白敬亭回头指了一下路对头的手术室，走开了两步去接了个电话，看样子应该是魏大勋打来的。
“刚才魏大勋说，屋里曾经出现三个人，但是没有任何搏斗迹象。”
“没有搏斗迹象？也就是说无论是一起进还是先后进到房屋，孙坚都没有怀疑或者抗拒。熟人还是老朋友？”
韩雪没有等到王鸥的推断。一看到缩在角落里的吴映洁，她已经忍不住三步并两步的伸手抱了过去。
“鸥鸥”
“好了好了，不要说了”
王鸥轻轻拍着吴映洁的后背，不让她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情绪再次弹上来。
孙坚家大概就像案件报告里面说的那样，两摊血迹，一滩是孙坚的，在沙发的拐角。另外一滩来路不明的血迹正在检验中，血型是AB型血。但是由于现在国内没有建立完备的DNA数据库，就算是把数据现在传给了吴映洁，也不能有百分百的把握找到那个人。
“还有，大勋从孙坚血迹旁边的沙发发现曾经有落座的痕迹，撒老师说现场还有些奇怪的地方，只是一时间还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王鸥倚着墙壁听着韩雪絮絮叨叨了半天，到底还是没什么真正有用的线索。如果是当年黑客组织内部的人，鬼鬼会不会？
“她不会有危险的。”韩雪轻轻的握了一下王鸥的手便努嘴示意重症病房里躺着的孙坚，“我更在意的是他到底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孙坚从手术室出来已经有快一个小时了，医生唯一能肯定的是暂时没有生命危险，能不能醒来全靠天意了。
“我在想那个人到底有没有想让孙坚死？”
“我也不知道，屋子里面出现了三个人，谁对孙坚开的枪，谁又开了第二枪。”王鸥左思右想也不得结果。
“鬼鬼还是没有查到什么吗？”
王鸥摇头道：“为了不让我们追查到她的伙伴，鬼鬼在被盯上的时候就把他们的联系方式全部清除了。这么些年过去了，再找难如登天。”
“其实”
韩雪想说但是又不肯说的样子着实让王鸥着急，不停的出声催促之后韩雪还是只说了一句我查查再说，便打着电话出门了，王鸥瞥了一眼，通话的对象是她不认识的名字。
不是何老师吗？通常来讲，韩雪对于这种跟上级领导沟通的事情并不热衷，有什么想法也都是何炅出面，这次的举动倒是让王鸥有些疑惑。只是，看了眼鬼鬼和白敬亭相互沉默的样子，王鸥还是叹了口气转向去找孙坚的主治医师。
轻轻敲了敲虚掩的门，听到请进之后王鸥便开门见山的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你说灼烧痕迹？”
由于孙坚的伤势严重，没有来得及送往军区或者警局医院，市中心医院的大夫技艺虽好可是极少接触枪击，对于弹道也远不如专业人员敏感。医师思索了很久也不能给出准确答案。王鸥无奈只得退了一步问道：“创伤周围有没有撕裂状态？”
“这个没有，我可以肯定。”
“那，孙坚手术时的血液你们有收集吗？”
王鸥本来不抱什么希望，却欣喜于听到了大夫半肯定的回答。
“我也不确定到底有没有。是个刚调来这里没多久的小年轻，手术时请求我们收集血液，我们虽然拒绝了，但是不知道她自己有没有收集。”
“她现在在哪？！”
“我打电话叫她过来。”
“不用，我去找她！”
叫来东西没拿还要回去，王鸥怎么等的及。问清楚了办公室的位置王鸥就急急忙忙的冲了过去。自己还没来得及说话，屋里一个很年轻的小姑娘只看了自己一眼就明了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
“弹道管内血液里面没有检测出碳氧血红蛋白。”小姑娘坐着转椅把血液样本连同检查报告通通交给了王鸥，“你身上挂着警官证。”
尽管只有一页纸，王鸥也得仔细翻看，为了不叫尴尬随口问道：“你是法医吗？”
“是”
“嗯？”王鸥很是意外这个回答，不得不多问了几句，“你是法医为什么不在警局工作？自己选择分配到这的还是怎么样？”
“你们上次来这办案子的时候，我检测出了缝合尸体的是羊肠线，只是顶头boss跟我说没什么用，叫我不要上报。”
“后来发现这个是关键线索，就把你拉出来顶罪了？”
王鸥的推断没有错。看着小姑娘虽然很是生气但是却仍然故作平静的样子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王鸥接下来的话带了几分真诚，“想调回去吗？我可以帮你写推荐信？”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小姑娘一听到这个还是激动的摇起了自己的手臂，王鸥暗笑道：“名字”
“单悦”
王鸥在本子上记了一笔，示意不会忘记的，便掏出手机拨通了魏大勋的电话后推门离开了。现场的分析魏大勋比撒老师还要精通上一些，看见来人是王鸥，急忙喊了撒贝宁来，点开了外放。
“鸥姐，外放了。”
“孙坚弹口创伤没有撕裂痕迹，灼烧不能确定，但是弹道内血液没有检测出碳氧血红蛋白，射击应当有段距离。”
“这就对了！”魏大勋的声音瞬间拔高了几个度，“我刚才就在想哪里不对劲。鸥姐我给你视频。”
魏大勋的动作很快，等再次切回来的时候，王鸥已经可以看到现场的全景。
“那里就是孙坚坐的地方吗？”
“对”撒贝宁接过了魏大勋的手机，往拐角的地方走了几步，让王鸥看的更清楚些。也一并解释说另一摊血迹就在孙坚正对面。
“这距离，得有两米了。”
“差不多。”
“所以也就是说攻击孙坚的人是坐在孙坚对面的人，而不是坐在他旁边的人。”
“鸥姐，发现什么了吗？”
白敬亭不声不响的走到了王鸥的身后，要不是出声说话王鸥也没有注意到他。王鸥很快的挂断了电话，望了一眼还在电脑前敲敲打打的吴映洁，等何炅也迈进了门，才把刚才的一系列发现又重说了一遍。
“也就是说坐在孙坚身边的A并没有对孙坚开枪，是坐在孙坚对面的B对孙坚开了枪。这样的话我们可以有两个假设，一个是孙坚在中枪之后拔枪打向对方，但是这个可能性很低。孙坚的家里目前为止没有找到枪支，当然不排除是A带走了枪支，不过孙坚最近没有接到什么需要24小时配枪的任务。”
韩雪看样子是打完了电话，时间可不算短。王鸥虽然好奇但是暂时压住了没有问出口，接着白敬亭和韩雪的话尾继续推测道：“第二个假设，就是A对B开的枪。如果这样的话，A或许是孙坚的朋友，这一点从A和孙坚坐的很近也可以推测出来。但是如果这样的话有一个问题解释不清楚。”
何炅道：“为什么孙坚中枪后A没有打急救。”
“但是如果”白敬亭右手做枪状举在了何炅的身前，但旋即一想又觉得不对，“如果持枪挟持，孙坚不会主动开门啊。”
“有可能孙坚认识其中的一个，也就是不想伤害他的那一个。”何炅只说了一句就没有再执着于这个问题，而是把吴映洁也叫了过来，打开视频，何炅对韩雪说着：“说你能说的消息吧。”
好厉害。韩雪不动声色的望了一眼何炅，她不能看太多，就像她领会了何炅的言外之意一样，何炅也注意到了她。韩雪把文件发给了吴映洁，解释了来源：“这是我刚刚拜托我在警部的朋友发给我的资料。关于孙坚的事情。”
说到了孙坚，吴映洁原本就已经很紧张的神经再一次绷了起来。眼睛死死的盯着电脑屏幕下，像是要盯出个洞来一样，任凭白敬亭使劲掰动她的身子也呆立原地。还是王鸥看不下去了，干脆用手掌覆上了她的眼睛，有些不讲道理的把人按了回来，好叫韩雪继续往下说。
“孙坚的事，得从十年前。也就是鬼鬼你第一次认识他之前的那段日子。”韩雪往下按了一张幻灯片，电脑屏幕紧接着显示出了孙坚在警厅的工作证件，“孙坚曾经是警部的一个技术员，是从海外被挖到的国内，所以我记忆比较深刻。当时我经手了一个他的调动令，不偏不倚的是，他当时正巧是调到了分析组。”
何炅点头道：“我当时确实是接到了两个命令，一个是调陈若轩进分析组担任技术员的调令，一个是要求我保密孙坚的去向。”
何炅、撒贝宁、王鸥都算是分析组的元老了，鬼鬼曾经中途加入，小白和魏大勋也都曾经在分析组实习，韩雪和何炅说的这些大家倒是都听得懂。
王鸥肯定了何炅的说法，“只是我只知道当时技术员是陈若轩，其他的我不清楚。”
调令上的字比较小，白敬亭的手被吴映洁的挡住了，那个调令也在吴映洁的滑动下被放大了几倍。倒是韩雪的声音先到了一步：“孙坚是为了调查一个走私案，潜入了这个黑客组织，为的就是利用里面的资源。”
撒贝宁问道：“走私？什么走私？”
“这就是何老师说的能说的部分吧，我只知道是走私，什么走私，或许是军火什么的吧。”
韩雪把问题重新抛还给了何炅，王鸥的注意力在吴映洁身上，除了撒贝宁其他人韩雪不知道有多少人注意到了何炅的话里有话。但看来何炅无论是知道还是不知道，他都选择了回避，因为他回归到了案子本身，“那么如果孙坚有这样的过去，我们的嫌疑人范围倒是被无形缩小了。”
已经被嫌疑人范围搞到头痛的吴映洁，不由得质疑了一句：“缩小？”
“是啊。你想，走私犯绝对不会采用这种麻烦的方法进行报复的。孙坚潜伏的作用只是利用资源，和黑客组织内部人结仇的可能性不高，如果有的话你也一定知道。所以应当是工作或者生活上的纠纷。”
走私犯为什么就不会报复。吴映洁听不太明白白敬亭话里的道理，她只想知道她应该再搜些什么？
“查一查孙坚经手的可疑的案件”何炅看了一眼手机，“刚才杨蓉发消息说那边一切妥当，发现孙坚的警员正在警局等着我们，还有他的邻居也到了。”
“我和大勋就直接去警局跟你们碰头了。”
“好”
“那我们快走吧，小鬼？”
吴映洁似乎并不想跟王鸥一起去警局，有点抗拒的说道：“啊？”
何炅和韩雪也跟王鸥是一个意思，七嘴八舌的劝道：“这里的网络环境没有警局好，还是一会儿叫大勋和小白在这里，看护孙坚也安全些。”
吴映洁明白王鸥的意思，不想拂了大家的好意，但仍是一副极不情愿的样子。王鸥也不想吴映洁这般难受，顺坡问了一句：“小鬼，你自己怎么想？”
“我还是想留在这里。”
王鸥虽然还是不太放心，但是案子一刻不能耽搁，只能相对妥贴的安排道：“那小白和大勋会轮流留在这里保护你和孙坚的安全，你也要答应我，不要再胡思乱想什么了。”
“放心鸥鸥，凶手是谁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