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感觉麻烦，许烟随手将长发编起。
一直躲在头发下的苍白脸庞完全暴露在祁兮云目光下，他肩背挺直站在祁兮云的身旁。
看着要比自己高出五公分的许烟，祁兮云牙齿不爽地轻碾。
许烟体贴地微曲膝盖，照顾他的情绪。随即语言平淡地讲述哪些自己一直埋藏在心底，从未告知过他人的事，
“四岁那年，身为军人的父亲在战场去世，家里却也因此获得了政府的抚恤金。
无数次的梦里我曾经想过，如果我们没有搬离贫困区依旧生活在那里，有那一大笔抚恤金其实我们可以生活的很好。”说到这许烟表情很是奇怪，像是讥讽又像是怀念。
“妈妈说想给我更好的生活，花光那笔抚恤金又借了大笔的贷款在京都外围买了个又破又小的房子。
房子隔壁就是李刚家。第一次看到的时候我还在想，什么时候我也能住上这样的大房子呢？
再后来妈妈为了还贷款在李刚家当帮佣，我也因此认识了那个从出生起就被套满一身锁链的人。
可能是第一次见到同龄人，最开始他对我还是蛮好的。但不久我们两个要好的事便被李毅发现了。
他不会允许李刚这个，他盼了多年重振李家的机会脱离自己的掌控，于是就用我给李刚上了一课。
第二天我妈妈就被发现死在家中，上吊自杀。也是从那一天开始李刚就变了，他会带着附近的小Alpha堵在我放学的路上用石头把我砸的头破血流。
大冬天会把我堵在厕所浇冷水，夏天锁在器材室里，但这些还不过是其中相对而言比较小儿科的。
直到后来长大了意识到自己行为的过分他们才慢慢收敛，但语言的羞辱依旧从未停止过。
我忍受了这样的欺凌十四年，结果他居然告诉我是为了保护我。因为他父亲一直在关注着我们，一旦他有停手的倾向李毅就会对我和奶奶动手。
因为李毅不允许他有任何的私人感情，他一辈子都必须为复兴那个腐朽发臭的李家。而我就是李毅为他选出的那个消掉他所有感情的磨刀石。
这是什么道理，他有苦衷我所遭受得这一切便就算了吗？只是因为我住在他隔壁又恰巧是个Omage就活该遭受这一切吗？”
未经受过这一切，此刻祁兮云觉得自己并没有立场发言，嘴巴几张，“如果事情败露了，你奶奶怎么办？”
“奶奶?”许烟眼泪蓦地流下来，神色黯然地轻嘲一笑，“我奶奶几个月前就去世了。”
若是半小时前的自己祁兮云或许会觉得奶奶是年纪大去世，但现在祁兮云却不自觉地去想会不会是李毅他……
“你也这么想对吧。”许烟努力睁大眼睛仰头望天，“但怎么可能呢？中央军校应届生直系亲属明明是受联邦保护的。”
明明觉得眼泪已经流尽了，但向别人诉说是却还是会止不住地往外冒。
许烟眼眶通红，笑容讥讽像是一朵被碾碎的玫瑰，
“联邦派人保护着我们家，却防不住一些包藏祸心的人，不过是一个身体虚弱的老太太罢了。
李刚觉得有联邦保护，李毅就不能对我奶奶动手，便放心靠近我无视了李毅的警告。”
祁兮云总感觉他仿佛是要把泪流干一般，不仅仅是为了奶奶更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能让他放肆哭泣的理由。
毫不愧疚地拿走欧欧一瓶储藏水，反正它现在窝在大茧里也用不上。
祁兮云把水递给许烟，在他抬头望向自己时认真解释道:“再哭下去就要脱水了，喝完接着讲。”
许烟:“……有没有人说过你直A呢？”
祁兮云摇头，“怎么可能!”
“李刚低估了李毅的手段。他买通了给我奶奶送菜的人，把这些年他收集的关于我被霸凌的照片甚至是视频交到了我奶奶手里。奶奶气急攻心，突发脑梗去世了。”
许烟说到这语气轻飘飘的，“照片和视频看完便自动销毁了，不过李毅倒也诚实在我去找他的时候将这一切都和盘托出。
但突发脑梗是自身原因，照片视频顶多可以算是诱因也没有证据，就算是政府也没法帮我。”
祁兮云心中五味杂陈，他不明白却也明白。
李刚和许烟好像每个人都没错又好像每个人都有错。
许烟和祁兮云的终端同时收到消息，是应飞扬发来的，“学校通知要派人来接走李刚的遗体，考核继续。”
“走吧。”祁兮云转身，“去见他最后一面。”
许烟愣怔片刻跟了上去。
来接李刚的人已经到了，身穿深绿色军装看模样应是军人。
见到许烟大家都默契地走了出去，将时间留给许烟。
许烟侧坐在床边轻抚寸头的鬓角，抬手却带起了一小片的头皮。
虽然时间并不长但是异种的胃液腐蚀性很强，应飞扬在帮寸头缝合脑袋时也是谨慎万分，稍微大点力气都有可能带下一块皮肉。
许烟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片刻后轻轻趴伏在寸头的胸口。
那里一片死寂，再没有之前活力十足的跳动声。
“李刚，我不后悔。”许烟突然出声，但显然李刚已经不能给予他回应，“放心，等报仇结束我就去找你，你愿不愿意走慢点等等我。”
许烟轻柔地亲吻在寸头冰冷的唇上一触即离，最后留恋地看他一眼便起身离开了。
空气中好像有一声喟叹，“想必是不愿的。”
门外气氛尴尬，两个看起来年岁大不了多少的军人站在一侧，时肖、祁兮云和应飞扬则是站在另一边。
时肖眼睛哭的红彤彤地还在打哭嗝，祁兮云还沉浸在刚刚许烟的一番话中。
应飞扬欲言又止，他总觉得是不是应该和两位军人打个招呼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两个军人僵在一旁站军姿，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时许烟打开门走了出来。
祁兮云朝两位军人深鞠一躬，“李刚，就拜托二位了。”
两位军人连忙将他扶起，“小同学，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你们也不要太过悲伤。”语言在此刻偏偏是最苍白无力的。
许烟正准备跟着祁兮云他们离开，却被一条穿着深绿军服的手臂拦住。
许烟不解地抬头。
年纪看起来稍大一些的军人开口解释道:“同学，你是牺牲同学的搭档，要跟我回去配合调查。”说完看向祁兮云和应飞扬中间的时肖，
“这位同学也跟着我们一起离开吧，这次考核你们二位可以不用参加了。”
时肖下意识地看了祁兮云一眼。
祁兮云仰头询问道:“为什么?”
“这次考核本就危险性较高，已经牺牲三个人了，我们必须保证学生的存活率。
所以没有Alpha搭档的Omage最好跟着我们离开戍边星，过后学校会为你们组织一次补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