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佳用鞋尖勾了下蓝栎的小腿：“刚还夸你不错呢。”
见蓝栎如避蛇蝎般地后退，她眼角的弧度瞬间消失。
徐佳上下打量着眼前的男孩，虽是仰视，但锐利的目光似是要剥开他身上的衣服。
看他强壮镇定的样子，徐佳冷笑一声，轻声细语道：“你虽然年轻，但也是个男人，这点事不明白吗？”
“还是说，你在这跟我装呢？”
“不好意思，佳总。”蓝栎不敢回答徐佳的问题，磕磕巴巴地扯理由：“等下经纪人会找我的，没什么事我就先下去了。”
他慌张地走到门口，背后突然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
“捡回来。”徐佳沉声道。
蓝栎深吸一口气，知道这人惹不起，只能捡起地上的抱枕，放回沙发上。
他站在原地，鞠躬道歉，解释自己没有任何不敬的想法。
“看起来蛮真诚嘛。”徐佳面无表情，“我喜欢你的眼睛，挺漂亮的，跟我家爱迪一样，亮晶晶的。”
“哦，爱迪是条萨摩耶，虽然我很宠它，但也会在它做错事的时候，狠狠地教训它。毕竟，狗，不教是不会懂事的。”
蓝栎的喉咙仿佛被无形的手紧紧扼住，就在他快要窒息时，徐佳哼了一声，让他滚。
蓝栎忘了最后是怎么结束的了，只记得只有他和刘嘉欣被安排离开。
“咋了，你也没人要啊？”
蓝栎思绪很乱，他听不清刘嘉欣在开什么玩笑，答非所问：“我好像得罪人了……”
刘嘉欣看出蓝栎情绪不对，正色起来：“既然你做了选择，就别在这后悔了。”
“没有后悔……”
刘嘉欣拍着蓝栎肩膀鼓励他：“没事，你快要有首发了。从零到一虽然难，但有了一就是开了好头！以后火了可别忘了兄弟……”
蓝栎强迫自己勾起嘴角，心里却隐隐不安。
第二天，蓝栎先是被肖云骂了一上午，下午又被郭涛通知《选择》要一放，先和另一个艺人尚熙去面试最新的音乐选秀节目《好声好艺》。
“你和尚熙是咱这拔尖的，所以只给了你俩面试的机会，好好把握。”
几天后，平台通知公司两人都已入选，与入选通知一同发来的，还有补充说明：每个公司只能选送一人。
等蓝栎知道结果的时候，尚熙已经到了海城的拍摄基地。
虽然有些失望，但蓝栎还是接受了，计划继续打磨新歌。
可没想到新歌录制也被取消，理由是公司近期需要将资源放到尚熙身上。
之后突然一切都变了，没有人管蓝栎，准确地说是没有人理蓝栎，他仿佛成了透明人。
没有工作，加上被落选的结果刺激到，蓝栎将更多的时间投入到了训练上。每天练嗓、练舞、写歌，安排得满满当当。
有天，蓝栎练完舞，正准备换下湿透的衣服，突然通过镜子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不速之客。
“最近忙吗？”徐佳靠在门上，撩着头发，那笑眯眯的样子，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蓝栎将衣服套好才转过身，先是摇了摇头，又觉得不礼貌，补了句：“训练。”
“我听说《好声好艺》还有踢馆名额，想去吗？”
“公司给我机会，我就去。”
“机会可不会送上门。”高跟鞋清脆的声音在舞室里回响，“不过，我这里的机会可以拿过来，想要吗？”
徐佳手心朝上，直勾勾盯着蓝栎，见人没反应，直接将手放到了他结实的胸肌上，瞬间听到了他急促的呼吸，感受到了那有力的心跳，
她有过很多男人，那天只一眼，就看出蓝栎身上有一种独特与矛盾的性感。
他的身体散发着男性荷尔蒙的原始诱惑，整个人却带着少见的纯情和青涩。
蓝栎猛地后退，看向地面，掩饰内心的慌乱与不安。
“我……”
徐佳站在原地，用一种稳操胜券的气定神闲，等着他的答复。
随后听到他吐出一个字：
“不！”
刹那间，她嘴角的笑意消失殆尽，只剩一脸难以捉摸的冷漠。
那天，蓝栎成了公司的罪人。
练舞室里的伴奏声被放到了最大。蓝栎感到那鼓点好似一块块石头，接连飞来，突如其来的痛苦撕扯着他，最后连泪都控制不了，混着汗砸到了地上。
直到凌晨，那些人才放过他，要求他居家反省。
蓝栎背起书包，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行走。
刺眼的闪电瞬息划过，他仰面看着头顶那片隐忍压抑的黑，随后大雨轰然斥下，浇在了脸上，渗入了身体。沉闷的声响让他震颤，钉在原地。
在想通自己做了正确的选择后，他觉得自己应该笑，要笑得比撕心裂肺的雷声还要响亮。
最后，泪水和雨水不知何时连成了一片，匆匆流进泥泞。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半月之后，蓝栎用心写的作品成了他人的原创，“抄袭”二字被烙在了他身上，他的生活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切让人措手不及。
克拉梅一次又一次地打压他，逼他伏低做小，教他摇尾乞怜。
要他承认，他错了。
-
“我没错！”
“什么？”郭涛心里一直记恨蓝栎，如果当时他愿意靠徐佳要来资源，那自己手下就有两个流量艺人，至少能在北京多赚出一套房。
“我说我没错！”蓝栎重复着，他眼色冷厉，沉声道：“我要解约！”
郭涛气出怪笑：“行，你硬气！但解约这件事，你说了不算，昨天是一百七十万，但今天可未必……”
郭涛话未说完，外面突然热闹起来，好像是肖云到了，还有其他人说说笑笑的声音。
郭涛像是看到了什么，人还没走出去，先挂上了胁肩谄笑的样儿。
蓝栎厌恶地蹙眉，心下还在琢磨郭涛刚才话里的意思，但随着门开，外面的声音愈发清晰，吸引了他的注意——
“呦，程总！”郭涛笑嘻嘻道。
“涛哥您上班够早哇！”一个女人发出清亮的笑声：“什么程总啊，叫我安琪就行！”
然后是肖云的声音：“陆总，这是我们经纪总监，郭涛。”
郭涛油腻的笑声响了起来：“陆总您好！昨天在产业大会我们见过。”
“是吗？”那位陆总好像有些惊讶，语气中满含歉意，“不好意思，昨天人太多了，没什么印象。您一直都在？”
“没有没有，后面我有事，临时去了趟南京。”
蓝栎听到这里，突然想笑：郭涛死皮赖脸地套近乎，结果人家根本没给面子。
“肖姐，我们早就想来克拉梅了！”程安琪语气夸张，却让人生不起厌恶，“主要是想跟咱业内翘楚学习，不知有没有荣幸参观参观？”
“瞧你说的。”肖云笑声尖锐：“走，先去艺人中心！”
脚步声越来越近，蓝栎视线向门口移去。
先是郭涛来了，快步在前面领着，肖云和两个陌生女人跟在后面。
高个子穿着个性的皮裙，大步走到前面，跟上郭涛。
另一位披着浅色西装外套，一身红色裙装，映着肌肤白皙，不疾不徐地走着。
肖云正亲昵地挽着她，介绍着克拉梅的情况：“我们今年签了十一个新人，其中有两个孩子特别不错，一个叫柳杨，一个叫大乔……”
蓝栎发现肖云没有看发现自己，松了口气。
抬眸的一瞬，意外与那位红裙女人对上了视线。
那双眼，凌厉中又带了些温柔，直直地向他探来。
她脚步慢了下来，目光流转间，收回了视线，笑盈盈地回应着肖云。
点头时，她脸侧卷发垂落下来，霎时挡住了她的神情。
一瞬间，蓝栎有些恍惚，怀疑方才的对视是自己看错了眼。
待她们走后，蓝栎收到了曾导的消息，告诉他与地平线的见面，安排在了今天下午五点半，附带了一个餐厅定位。
于是蓝栎逃似地离开了克拉梅，准备回家收拾一下。
-
下午，蓝栎洗澡又洗头，还认真清理了胡茬。
他围着浴巾在衣柜前挑挑拣拣，最后换上了牛仔裤和浅蓝色衬衣——这一套穿搭简单又不会出错，而且显得自己清爽一些。
发型呢？是梳背头，让自己显得成熟些，还是放下刘海，“遮盖”下年龄？
越是重视今晚的见面，蓝栎越是紧张，越是焦虑。
他不清楚地平线喜欢什么风格的艺人，担心对方会不会嫌自己年龄太大。就像郭涛所说，一个三十岁还籍籍无名、看不到商业价值的艺人，哪个公司会要？
一番胡思乱想后，他莫名地失去了自信。
站在镜子前，蓝栎摸着那张陈旧手幅上的“栎来栎好”，最终下定决定，抽出自己的第一张公式照，按年轻的样子放下了刘海，尽力地还原二十岁时的状态。
做好头发后，他又站回镜子前，一遍遍地练习着自我介绍。
“各位老师好！我叫蓝栎，原名李蓝栎，今年三十岁，是一名歌手，身高一米八六，体重七十公斤……”
……
五点不到，蓝栎站在了餐厅门口，来的路上他已经查过，这家是米其林餐厅，人均至少一千五，如果不喝酒，今晚这顿少说要五六千。
他望着餐厅的门匾，开始思索。
初次见面，肯定要给地平线留个好印象，如果今晚聊得不错的话，自己是不是要争取下机会？
又想起地平线的老板是位女士，最后他决定，无论结果如何，今晚都得由自己买单。
店内的服务员早就发现了蓝栎，等了一会见人不动，便主动出来问好。
蓝栎回过神，提了包间名，跟着服务员走了进去。
大门一关，城市的喧嚣突然消失了，周边只有微弱的水流声和鸟叫声，让蓝栎产生了置身于江南小院的错觉。
蓝栎提前跟服务员说好：“等下这个包间由我买单，麻烦您注意一下。”
服务员闻言只是礼貌一笑，没直接答应，继续轻声为他介绍着周围的设计。
快到包间时，蓝栎开始紧张，他打听着外部卫生间的位置，想先去整理下仪表。
卫生间藏在走廊中间的一道隐秘的门后，蓝栎站在镜前，仔细打量自己的形象，随后又拿起台面上的漱口水。
擦干净手后，再看眼手机，发现已经到了五点十五分。
他慌张地拉开卫生间大门，走了出去。
因为着急，蓝栎步子大了些，出门时一个没留神——
一团朦胧、柔和的馨香蓦地撞进了怀里。
为避免对方摔倒，蓝栎下意识地伸手托住了对方，而对方也用力抓住了他的手臂，即使透过薄薄的衬衫，蓝栎也能感到她掌心的温度。
在发觉手下好像是女孩纤细的腰后，他吓得赶紧放开，鞠躬道歉。
“不、不好意思，刚才太急了，你没事吧？”
弯腰的时候，蓝栎看着眼前一双裸色高跟鞋绕过了自己。
对方丢下了一句“没事”后，便匆匆离开。
蓝栎抬起头，看着快步远去的女人，总觉得那背影，有些眼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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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冒失相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