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煜看到胡蝶进来了,许多话就不好当着她的面说了,而且他现在心里很乱,于是随便说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顾总刚才还过来找你了,让你给他回个电话。”胡蝶本来没多想,毕竟童煜和顾君也闹别扭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是她刚坐下,就看到了童煜脖子上那一连串的痕迹,一双眼睛都瞪圆了:“不是……我还以为你们只是闹别扭了,你这……你们,你们这是……你们昨晚?”
童煜本来就热脸瞬间爆红,揪着衣领想遮:“别看了。”
胡蝶本来还在想,这两人一遇到对方的事就会完全变个样,童煜更是心结解不开越来越别扭,还不知道要磨到什么时候,可是这一下,进度也太快了吧。
胡蝶拿起桌上的水喝了口压压惊。
难怪顾总来的时候匆匆忙忙的,估计昨天晚上刚那啥,今天早上人就跑没影了,是该着急,是该上火。
这时汪一诺听到声音出来了,顺着胡蝶的目光也看到了童煜脖子上的痕迹,他先是揪了揪自己的衣领,把衬衣最上面解开的一颗扣子也扣上了,脸色有点不自在。
面对最好的朋友,童煜没太多隐瞒,把今天早上田野和他说的话大致就和胡蝶说了一遍,胡蝶跟听小说似的听完了,感慨:“真想不到了,有一天居然真在现实生活中遇到了替身文学,还是霸总版。”
童煜把手机扔在桌上,抓自己的头发:“那你们说,我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直接去找顾总啊,这不摆明了你们两情相悦,必需锁死!”胡蝶都激动起来了:“童童,这么多年了,你说你俩一个在国外看着月亮哭,一个在国内看着替身醉,这这这……我要是早两年知道,要么我把你打晕了送回国,要么把顾总打晕了送出国,这种时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张嘴啊,说啊!”
可是童煜仍然一脸幽怨:“他真喜欢我,当时为什么要拒绝我,这三年为什么不来找我,我回来之后为什么不告诉我。”
胡蝶都要被这两人急死了,她直接拉起坐在沙发上的童煜:“去问!长了嘴就是这个时候用的!你问我一百遍,不如问他一遍!”
童煜其实在见完田野之后就想去找顾君也问了,但是昨天他不是没问过,顾君也当时并没有回答他,反而像是不想提及的样子。
胡蝶急了,直接喊坐在一边的江一诺:“一诺,过来,我们一起把他拖出去,真的,你要是有三年前告白时一半的勇气,指不定现在我俩都喝你们的喜酒了。”
三年前的告白。
那是曾经童煜视为终身耻辱的事情。
但是……童煜挣脱胡蝶的手臂,拉了拉被她扯歪的衣领:“我自己去。”
胡蝶高兴地看着他:“真的?”
童煜别扭归别扭,但是勇也是真的勇,看他三年前敢以那种方式告白就知道。更何况现在他确定了顾君也的心意,他就更有底气了。
“我有权力知道真像。”童煜深吸一口气:“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
但这次却是顾君也的电话没人接。
胡蝶看着打了两次仍然没接通的电话,心道顾总怎么这个时候掉链子。
童煜反而不急了,他打了个电话给金特助,然后说自己会在老宅等他,让他早点回来,说话间连语气都有了一点曾经对着顾君也指手画脚时的那种倨傲。
不管是金特助还是胡蝶,听到之后反而笑了,只有汪一诺很惊讶。
“童童,加油!”胡蝶把他送到门口,还朝他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两人认识也有五年了,胡蝶算是唯一一个完全知道内情的人,以往去见顾君也,童煜不是无奈就是烦躁,这次却罕见地轻松:“又不是去打仗,加什么油。”
原本童煜是准备去金枫公馆的,但是半路上顾爷爷打了电话过来,问童煜今天有没有时间回一趟老宅。
如果是之前,面对顾爷爷亲自打电话过来,他肯定不会拒绝,但是今天……童煜有些心虚地伸手摸了摸脖子上那些露出来的印子,只能说:“顾爷爷,这几天工作室特别忙,要不过两天我再回去好好陪您吧。”
而且不止是这个,童煜一想到自己和顾君也之间的事,就会特别愧疚,他家户口本上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了,怎么样都无所谓,但是顾君也是顾家唯一的孙子,如果顾爷爷知道他们的事,还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子。而且顾爷爷一直把他当亲孙子疼爱,如果有得选,他是决不想伤到顾爷爷一点儿的。
他现在是根本都不敢往这方面想。
顾爷爷听完却是沉默了近半分钟,才说:“你和君也的事,也是时候谈谈了。”
童煜的脑子里像是突然炸了一颗原子弹,瞬间感觉眼前都白了。
最后他甚至都忘了自己是怎么回答的,但是等醒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进了顾爷爷派来接他的车。
童煜这时才想起什么,连忙拿出手机打开顾君也的消息界面,想给他发消息告诉他这一切。
Lark:【顾爷爷知道我们的事了,我现在去见顾爷爷,你……】
字打到这里,他的手却又顿了下来。
他不知道顾爷爷知道了多少,又要说什么,三年前,先向顾君也表白是自己,如果顾爷爷真的要责怪,那何必两个人一起,不如他一个人去承受顾爷爷的失望和怒火。
在他犹豫的时间里,车已经停到了顾宅门口。
“童少爷,老爷在二楼的书房,已经等您好一会儿了,快上去吧。”珍姨看到他,笑咪咪地把他接下来:“你来了,少爷今天肯定会回来,我让厨房多备几个你们爱吃的菜。”
童煜心绪烦乱,珍姨说完话已经自顾自往厨房去了,童煜站在客厅里,抬头,目光顺着楼梯一路往上,看到了那张他并不陌生的书房。
顾爷爷的书房就在顾君也的书房旁,他小时候也去过,只是没顾君也的书房去的频繁而已,二十多年来,他从来没有如此畏惧过。
如果他真的和顾君也在一起了,这也是迟早要面对的。
童煜终于是缓慢地抬起脚,踏上了楼梯的台阶。
门并没有关严,童煜推门进去的时候,顾爷爷正面对着窗坐着,背对着光,他只能看一个苍老的背影。
童煜在这一瞬间忽然心里一酸。
顾爷爷身体一直很不错,挺过了顾爸爸的死后,一心培养顾君也,顾君也也很争气,从小大到甚至进入公司后,都很少需要顾爷爷再去为他操心,顾爷爷也把手上的事情都交了出去,这几年基本上完全是在养老,每次童煜见到他的时候,他都是精神抖擞笑呵呵的,童煜很多时候也就会忽略了他的年龄。
似是听到了声音,顾爷爷转过身来,看到童煜站在门口,正一脸局促和愧疚地看着他。
“来啦。”顾爷爷却是笑了一下,朝他招招手:“进来。”
好像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但那笑容里却多了忧虑,让他本就苍老的面容更显得衰败。
童煜心中越发酸楚,他进了书房,关上了门,这一路上来,他心里思绪万千,想了很多种方式和方法来解释这些事情,可是事情太久远,真算起来,甚至可能算到他十五岁那年就已经对顾君也抱了不该有的幻想。
这要怎么说清楚呢?
“对不起,顾爷爷。”童煜几乎想要直接给顾爷爷跪下。
这二十多年以来,顾爷爷一直把他当亲孙子一样疼,甚至给了他连顾君也都很少能享受到的温和宠溺,但是他回报给他的是什么呢?
把顾君也拐成了个同性恋。
顾爷爷却是拉着他的手,让他坐到了身边的椅子上。
童煜有意想把事情说清楚,但却不知道从哪里开头,就这么被拉着坐下了。
屋里没开灯,刚才离的远,顾爷爷只认出了是童煜,并没有注意别的,但此时两人在窗边坐下,离的近了,而童煜又正对着阳光,顾爷爷一下子就看到了童煜脖子上的痕迹。
他脸色变幻莫测,像是想骂人又像是懊悔,由红转青又转白,几经变化之下,最终却是认命般无奈地叹了口气。
“应该是顾爷爷要给你道歉才对。”顾爷爷拉着童煜的手,叹了口气:“童童,君也他……如果他强迫你做了你不愿意的事,你一定要和爷爷说。”
童煜睁大泛红的双眼,有点不明白顾爷爷的意思:“啊?”
顾爷爷这是什么意思?强迫?是他先和顾君也告白的啊?而且听起来,顾爷爷怎么……怎么好像对他们的事并不意外的样子?
顾爷爷:“我劝了这么多年,也没能把他劝回头,我知道,他这辈子是改不了了,但是我没想到,他会做出这种事。”
哈?
顾君也又做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童煜在顾爷爷偶尔扫到他脖子的目光里,他突然就想起来,自己脖子上还留着昨天晚上荒唐的“罪证。”
刚才来的一路上都在想怎么和顾爷爷解释,怎么认错,怎么认罚,完全忘记了这回事,看顾爷爷那眼神,分明就是认出了这是什么痕迹!
那刚才说的强迫……
“啊!顾爷爷,这个……”童煜羞耻到脸爆红,连忙抬手捂住了自己脖子,眼神闪躲又慌乱地想解释:“不是,这个……不是您想的那样,君也哥他……我,那个,他没有强迫……”
昨晚确实没有强迫,甚至顾君也本来不会碰他的,还是他又把人勾回来了。
可……可这要怎么说出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