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烟的生日,没有人记得。
不准确地说,没人敢提。
她从小在寄宿制环境长大,生日从来是“别人的日子”——宴会、新闻稿、照片、外交场合用来展示混血长女的优雅仪态。
她自己呢,只习惯把这天过得像别的日子一样:
早起,洗脸,涂唇釉,拎包出门,一句也不多说。
今年也一样。
她没告诉任何人。甚至把手机闹钟都关了。
她想:如果没人记得,那就更好。
可她没想到,沈昼记得。
那天是周五,阳光很清。
早课前,他照常在讲台后备课,手指翻着试卷。
她走进教室,没穿校服,而是松松垮垮地穿了件淡黄色圆领卫衣,发尾湿润,像刚洗完头,整个人都带着一种今天不想配合任何规则的气场。
他抬头,目光落在她身上,停了两秒。
但什么都没说。
她也没理他。
直到晚自习结束后,她一个人走到天台。
她喜欢那里。没人说话,没有安排,只有风。
她坐在天台边沿,低头看着楼下灯火。
忽然,脚边有声音。
她一愣,低头。
是一个——扁扁的黑盒子。
她拎起来打开,是一枚极简风格的银色打火机,一侧刻着很小的字:
“昼光可依。X.Y.”
她怔住。
她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她喜欢打火机。
甚至,这句话,是她十六岁那年,躲在法国音乐厅后台给自己写在纸条上的生日留言。
X.Y,是她的名字缩写。
那个纸条,只有她自己留着,贴在琴盒背后,从未公开。
她还在发愣,沈昼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你别坐那么边。”
她抬头。
他站在她身后不远处,月色落在他身上,像铺了一层银光。
“……你什么时候来的?”
“你上来的时候,我就到了。”
她低头看手里的打火机:“你怎么知道这个?”
沈昼没答,只坐到她旁边,很安静地靠着栏杆。
风有点大,他脱下外套搭在她肩上。
“今天是你生日。”
“我知道。”
“你不说,我也记得。”
她盯着他看了好久。
“你——是不是查过我以前的东西?”
沈昼没否认。
“你十六岁那年生日,只收过一封匿名信。”
“你以为是教务寄的,其实……是我放进去的。”
她震住了,完全没料到。
“你为什么?”
他没回答。
只是过了几秒,轻轻开口:
“那一年,我已经接了‘渡昼’任务。”
“但你还不知道我是谁。”
“我也不知道……怎么靠近你。”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
夏烟低声问:“你现在呢?你现在是靠近了吗?”
沈昼看着她,眼神里那种压抑了太久的情绪,终于慢慢沉出来。
“我一直在靠近。”
夏烟轻轻笑了下:“所以生日送我一个打火机?”
“你不是怕火吗?”
沈昼低头,手覆上她的指尖。
“我怕你烧伤自己。”
她愣了一下。
风吹起她的发,她没动。
只是静静靠过去,把额头轻轻靠在他肩上。
声音很小:
“那你要不要……教我用它?”
沈昼低声应:“好。”
他握住她的手,教她怎么按下去,怎么让火稳定,怎么收回。
火光一跳,她仿佛看见他眼里有一瞬的光——温柔,缄默,不动声色地爱着。
她没说话。
只是把打火机关上,放进口袋。
然后,头还是靠着他肩膀,说:
“沈昼。”
“谢谢你来。”
他没回。
只是静静地握紧了她的手。
那晚,她从天台下来,路过走廊尽头的窗时,照见自己镜中倒影。
那一刻她忽然觉得:
她十八年来,从未真正拥有过的“归属感”,第一次……是他给的。
不是家,不是身份,不是任务。
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