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转凉的那周,夏烟感冒了。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甚至照常上学。
她不喜欢示弱。更不喜欢在众人面前“需要被照顾”。
可在体育课结束后,她在操场上站了太久,风吹过白衬衫后背,湿冷贴着皮肤。
她只是头有点晕,眼前发白。
下一秒——眼前景象倾斜,身体下沉。
周围一片惊呼声。
她听见有谁喊她的名字,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然后,有人接住了她。
那一刻,她闻到一股干净的冷香气,檀木与薄荷的混合。熟悉,却陌生得像梦里出现过很多次的错觉。
沈昼将她抱起来时,她已经失去了意识。
她醒来的时候,是夜里八点。
病房里灯光昏黄,像月亮躲在云后。点滴管低垂着,心电仪稳稳跳动。
她没说话,侧头看向落地窗旁。
沈昼坐在那儿,穿着他一贯的深色外套,低头看着文件,手里拿着笔,却久久没动。
他没发现她醒了。
她看着他,忽然有些说不清的情绪——
这个人,出现得太频繁,沉默得太准确。他从不靠近,却从未离开。
“沈昼。”她开口。
他抬头,眼神沉静:“你醒了。”
“你一直在?”
“嗯。”
她眨了眨眼。
“你是不是……以前救过我?”
沈昼一怔,指尖顿了一下。
“你说什么?”
她望着他,语气比任何时候都要轻:
“几年前,在法国,我遇过一次爆炸案。那次,有人救了我,只有一只手臂受了伤。”
“我没看清脸,但我记得他有你一样的左手伤疤。”
沈昼没有立即回应。
屋内陷入一种奇妙的静默。
过了几秒,他才说:
“……不是每个疤只有我有。”
她轻轻笑了:“你撒谎的时候,呼吸会慢半拍。”
沈昼垂下眼睫,没有否认。
“那你为什么不说?”
他看着她,眼神有些复杂,最终低声道:
“因为你当时,哭得太厉害了。”
“我不想你把我记成一个灾难。”
那一瞬间,她不知道是被这句话击中了哪里。
她倏地别过头:“你想多了。”
沈昼却站了起来,走到她床边,拉了拉她的被角,说:
“那次爆炸,是针对夏家。”
“那之后,我接受了‘渡昼’行动最后一项任务。”
“任务内容很简单:保护你。”
夏烟怔了怔。
她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声音卡在胸口。
沈昼看着她,声音低下来:
“我不是你父亲派来的。”
“我是自己留下来的。”
那一夜,她没再问什么。
他在病床旁坐了一整晚,没有睡。
夏烟在半梦半醒之间听见他接电话:
“她没事。……不需要医疗组介入。”
“我亲自照看。”
他声音很低,不冷,却极有分量。
夏烟睁开眼,看见他坐在那里,夜灯投在他侧脸,像是她记忆中那个始终不肯离开的身影。
那晚她第一次主动开口:
“沈昼。”
他抬头。
“如果你不是因为任务,会留下来吗?”
沈昼没有回答,只沉默看着她。
她也没等他的答案,只说:
“没关系。你说你是最后一个‘渡昼’的人。”
“那你现在是我一个人的。”
她闭上眼,轻声说完这句话。
再没有睁开。
沈昼坐在原地,手掌微微握紧。
他的影子,落在她的床尾,一整夜都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