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和他同归于尽

陈玉淼小时候调皮泼辣,但她向来懂得把控界限,打人从来不打鼻子,免得流了血她就逃不掉挨一顿批。

二十岁那年她结了婚,婚后被家里家外一堆长辈盯着,她更加不敢逾矩。

所以她长这么大,从来没犯过大事,这还是她头一回被警察带回派出所里盘问。

她一五一十交代了老头子摸她、她推人然后逃逸的来龙去脉,怎么判怎么赔都由警方来裁定。

一个小时后,老人女儿,即她的雇主也来了,她脸色很不好看,全然没有了平时的礼貌与笑容。

“他都一把年纪了,就算犯了糊涂,你可以骂他,也可以给我打电话投诉,为什么要把他从轮椅上推下来?万一他出了事,那我就没了父亲,你也要承担法律责任!”

陈玉淼低着头一句嘴没回,掌心里掐得全是指甲印儿。

道理她明白,老年人骨头脆,董安成的妈就是下雨天滑了一跤,从此再没站起来,就算不考虑老头的安危,她也得为自己想想,万一背上巨额赔偿或者人命多不值得。

但有些感受她没法让外人理解,老头的行为唤醒了她深藏心底的噩梦,在当时的情境下,她的反应已经超出她的控制。

双方当事人到场,警方便开始调解,最后给出方案,让陈玉淼赔付一笔金钱。

这笔金额已经是看在老头有错在先的份上酌情减轻的结果,两万块,说不上大,可陈玉淼目前拿不出来。

她自然而然想到了找陈煜明求助,瞬间心里一沉,压得她喘不过气。

陈煜明要和她断绝关系,原因未知。

“我、我暂时只拿得出一万五千块钱,剩下部分能不能等我以后打工赚到钱了再赔?”她请求地看向雇主。

对方抱着手、眉头紧皱,看起来没得商量。

陈玉淼叹了口气,正想说“那就把我抓起来关牢里赎罪吧”,却听她道:“我不要你赔钱,你也别在我家干了。”

下午五点多,陈玉淼从警局出来,迷茫地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打车回陈煜明家。

当时情况紧急,她没来得及问陈煜明为什么要她搬走,发的消息过了几个小时也没等到回复。

她猜可能是陈煜明彻底对她失望了。

就算要搬走,她也得先回去收拾东西,另外,她想当面跟他说“谢谢”和“再见”。

将近六点,她到达小区,从电梯出来,看见陈煜明家门口正站着个人。

那人四十来岁,头发抹得油光,西装皮鞋,手表和皮带都看起来很贵,十分有富贵大老板气质。

对方看见她,像见了鬼般瞪大眼睛,眼珠上上下下、上上下下跟擦玻璃似的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

“你、你......你住这儿?”他指着陈煜明的房门问。

陈玉淼先前情绪起伏太大,已经变得麻木,她目光呆滞地问:“你是谁?”

对方听她一副女主人的口吻,虽然难以置信,但还是端出客气的态度。

“我叫杨翼简,是他合伙人,呃,准确来说我算他老板。”

对方递来一张名片,还真是陈煜明公司的总经理。

陈玉淼眼皮猛跳,脑子立马醒了,他该不会是因为她推了老头子,专门来兴师问罪的吧?

还没等她主动交代罪行,对方焦急地说:“你能打开门吗?我没他家密码,敲门也没人应。”

陈玉淼打开手机确认了一遍时间:“贵司六点下班,他还没回来。”

“他下午就回来了。”杨翼简眼神复杂地看她,“看来你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出什么事了?”

杨翼简抓耳挠腮,像是难以启齿:“就是......今天中午休息的时候有个男人举了个牌子去公司闹,说煜明和他前妻长期存在不正当男女关系,还唆使他前妻跟他离婚,现在他家破人亡,要活不下去了什么的......”

他一边说,眼睛又一边往陈玉淼身上瞟,他万万没想到陈煜明这个黄金单身汉从不找女朋友的原因竟然是惦记着有夫之妇,更没想到对方是个看着平平无奇、并非天仙的普通中年女人。

“董安成去你们公司闹了?”陈玉淼的脸因为情绪激动而胀红,拳头攥得发白。

杨翼简点头:“那会儿正赶上员工吃完饭回办公室,很多人都看到了,我就让煜明先回家。”

他顿了顿,脸色变得沉重:“其实煜明一直有心理问题,刚才有个律师朋友联系我,说煜明下午找他咨询了立遗嘱的事,我担心......”

他话没说完,陈玉淼恐惧地瞪大眼睛,梦里出现过的画面浮出脑海,她抖着手指纹解锁,猛地推开门直奔陈煜明卧室。

“陈煜明!”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大概上天听到了她的祈求,房门推开,陈煜明平安躺在床上。

他睁着眼睛,一动不动盯着天花板,在她进来时,眼尾滑下一道泪痕。

杨翼简见状,轻轻拍了拍陈玉淼:“弟妹,煜明没事,我就先不打扰了,你有事随时打名片上的电话联系我。”

陈玉淼已经控制不住眼泪,顾不上计较他的称呼,囫囵点点头。

房门关上,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陈玉淼在床边坐下,伸手抹去陈煜明的眼泪:“对不起,煜明,对不起,我没想到董安成会这么王八蛋!”

结婚前期,她和董安成还没到水火不容的地步,她也会跟他讲讲自己的事情,比如陈煜明到安宜市工作那年,她跟他提过他所在的公司。

十年过去,陈煜明没换公司,董安成也没忘了他的工作单位,竟然耍了这种阴招!

“陈玉淼,你走吧。”陈煜明的声音喑哑得快要听不见。

“我不走!”陈玉淼泣不成声,和着被子紧紧抱住他,“陈煜明,我在这世上只有你一个家人了,别离开我好不好?”

“我把所有财产都留给你,以后你一个人也会过得很好。”

“我一个人怎么可能过得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以前为了有个家,连董安成那样的人都能忍受!如果家里没有了你,那还算什么家!”

她狠狠抹了一把眼泪,捧住他苍白的脸,说:“陈煜明,你要是走了,我就去宰了董安成,和他同归于尽。”

陈煜明的睫毛不停抖动,眼睛仿佛泣血:“陈玉淼,你不可以死。”

“我这辈子,绝大部分的苦都是董安成造成的,如果他带走了我最后的甜,我就去找他报仇。”她额上青筋凸起,眼里闪着嗜血的光,“我在董家住了十几年,知道在哪儿下手最万无一失,保管让他给你偿命!”

陈煜明无奈地闭上眼睛,流着泪道:“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谁让他把我逼到绝路!他敢让我不好过,我就让他没命过!”

房间里陷入沉寂,良久,响起陈煜明低哑的声音。

“我不会死。”

......

翌日,陈煜明在家休养,陈玉淼早早给他准备好午餐,临近中午的时候带上包出了门。

公司前台再一次见到她,露出和杨翼简一样见鬼的表情。

昨天有人来公司大闹一场,陈总监身陷小三丑闻,所有同事大惊小怪忙着吃瓜,只有她想起了一个人,被震惊到回不过神。

从大众刻板印象来说,陈煜明这种长得帅又事业有成的男人,对伴侣的要求通常从内到外都非常苛刻,而她见过的那位看起来实在普通。

不过转念一想,人可不貌相,外在普通却能拿捏一个优质男的心,这位姐姐必定有过人之处。

她照常招呼:“您好,又见面了,请问需要帮助吗?”

陈玉淼递出名片:“我提前和贵司杨总沟通过,需要进入你们的办公区。”

“请稍等。”

前台确认过后,带领她进入办公区,给她指引总经理办公室的位置。

但陈玉淼走到员工工位中间地带就停下了脚步,她深吸慢吐一口气,朗声道:“大家好,我叫陈玉淼,非常抱歉占用大家两分钟时间,我想在此为贵司研发部门的陈煜明总监做出澄清......”

在决定到场澄清之前,陈玉淼经过了很久的思想斗争,且不说丢不丢人、怯不怯场的问题,她很怕弄巧成拙、适得其反,坐实员工对陈煜明是第三者的负面想法。

就如同她只要和陈煜明走到一起,在董安成眼里,她就必定婚内出轨一样。

但思来想去她找不到更好的办法,董安成跑公司闹,就是想让陈煜明在员工中间身败名裂,如果他留下,就要忍受异样眼光,如果他辞职,就被摧毁了事业,怎么看都合了他的意。

故而她最终决定还是来一趟,文明人对上无赖很容易吃亏,她就得像董安成一样放下脸面、孤掷一注。

在做出决定后,陈玉淼就联系了杨翼简,请求允许她占用两分钟办公时间做澄清。

“......事情就是这样,我与董安成离婚,是他单方面提出并逼迫我答应,婚姻续存期间我没有出轨,陈总监也没有介入我们的感情,我为我今天的话负责,董安成也会为他不负责任的污蔑言论付出代价。谢谢大家的倾听。”

发言结束,办公室里的人大眼瞪小眼,不知是谁带头鼓掌,紧接着哗哗拉拉响起了热烈掌声。

众人交头接耳:

“以我跟陈总监打交道的体验来看,他人品没问题。”

“这姐姐挺真诚的,不像昨天那个,每句话都奔着毁了陈总监去,总感觉有失偏颇。”

“没想到啊,现在的社会竟然还有苦苦等爱的痴情男,还好让我们陈总监等到了!”

“姐姐好有魄力,难怪陈总监爱得死心塌地!”

“......”

陈玉淼听了几耳朵,表面不动声色,内心早已欣喜若狂,悄悄在裤子上蹭了蹭手心出的汗。

总经理办公室门打开,杨翼简笑着朝她招手。

他把人招呼进办公室,请入上座亲自倒水,对陈玉淼赞不绝口,说他作为老板不好偏帮,多亏有她出面。

聊完澄清之事后,陈玉淼主动交代了她推倒老人的事,希望杨翼简不要因为她怪罪到陈煜明身上。

杨翼简和那位雇主是表亲,听完后表示他表妹没有跟他提过这件事,料想没有打算追究,让她宽心。

陈玉淼表达了感谢,说陈煜明还在家里等她,她准备回去了。

“弟妹稍等,有件事我想有必要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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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等到她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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