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上最后一层漆，沈泽今天的工作就结束了。
看了一眼外边的天色，不算太晚，收拾收拾东西回到店里，工友们拿了钱各回各家，只有沈泽回了家也是孤身一人，更愿意留下来陪老钱。对方刚好从外面买了吃的，反正这个点也没人来店里，清净得很。
两人整了张小桌子和俩马扎，坐在店里头吃起来，开了几罐啤酒，边聊边喝，不一会儿功夫，喝空了三罐，多是老钱喝的。
沈泽还在喝第二罐，多数时间都是在吃东西，听着老钱东拉西扯，一会儿抱怨装修公司下订单的时候没有写清楚，最后还怪他弄错了，一会儿又嫌弃儿子学业不行，整天就知道泡网吧，这个月已经不知道第几次被请家长，老婆还怨他没有参加过家长会，整天就在这店里窝着。
他细细听着，时而给点反应，心里却想着明后天的工作，明天开始要给另一家新房刷漆，好像还挺远的，开车要一个小时。
小电视上播放着综艺，有些上头的老钱涨红着脸，停止了絮叨，许是觉得沈泽给的反应太少，像极了他一个人的独角戏，于是把目光放在了电视上，因为笑点密集一度笑到失声。
看着节目上的明星，沈泽又想起了自己的信件，寄出去那么久了了无音讯，不过他寄出去之后才知道发生了那些事，沈亦如之后又貌似去了冰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那封信八成在她公司积灰，抑或是已经被扔了。
早知道就应该在墓园和她说了，可偏偏沈泽直到安定下来工作了才想起来，还忘了和她要个联系方式，不过问了也不会给吧，她那么恨他。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和她联系上了，估计也不会顺利，指不定谈了没两句就吵起来，沈泽不愿和她吵架，但两人的思想绝对是天差地别，到时候不吵起来绝对是奇迹。
有点后悔了，不应该那么草率就写信，可是这么久没有回复，可能已经被扔掉了，或者压根没有理会。
最好是扔掉了，等他找到一个更好的方式去说服她，再写信吧。
“小沈，来活了。”又是一天结束工作，沈泽开着车回到店里，老钱上来就是这么一句。
来活了当然好，那赶紧排起来啊，沈泽不理解老钱为什么要特意说，他们又不是忙到没有时间，或是闲到没有活干。
“小沈，这是专门找你的。”老钱拿出一张纸，那是今天来店里的瘦高个给他的。
“找我？我难道已经出名了？还有人点名要我去刷漆啊。”沈泽开着玩笑，接过那张纸，展开来看了看。上面是联系人连先生和一串手机号，还有一个地址，“这地方……是富人区啊？那群有钱人装修能找我们这个小破店？”
“说谁破店呢！”老钱不乐意了，一巴掌打在他后脑勺，“我这店开了好歹有十年，规模不大但在业内也是有名气的！怎么就是小破店了？”
沈泽赶紧认错求饶，躲过了第二下，从柜台拿了这位连先生的单子，却发现仅仅是要油漆和□□，油漆数量更是少得离谱，“是不是搞错了这？”
老钱摇头，“没错，就这些。”他也觉得古怪，那个年轻人看起来也不像是没钱，给的地址又是富人区，结果下的单就这个，看的人那叫一个懵比。
“这撑死也就刷一个房间，不至于是在富人区买了一个房间来装修吧。”沈泽觉得好笑，也怀疑是不是来捣乱的。
老钱又跟他说，那人下单的时候还反复强调，就要沈泽去刷漆，问他理由，说是朋友推荐了这家店，顺道推荐了沈师傅，说他刷漆技术很不错，还会装窗。
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古怪。
沈泽也就在这里工作了两个月，技术还生疏着呢，也就装窗这一手是以前学的，可以说一下，但要说是有人推荐，沈泽和老钱都觉得不可能，除非这个连先生的朋友眼神不好。
沈泽想起了之前那个莫名找上门的人，在自己坚持否认和沈亦如有关系后，就开始各种找不到工作，直到两个月前才在老钱这有了工作的机会，还以为那个人终于消停了，难道又开始了？
这事实在是古怪，沈泽想让老钱把这单退了，可老钱以“他给的实在是太多了”为由，劝着他接下了，还说自己会让人陪着他去，不会出事的。沈泽想着，有人陪着，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就勉强应下，结果到了当天，老钱又跟他说，金主只让他一个人去。
带着一种被卖的感觉，沈泽把东西准备好，不甘不愿的坐上车，打开导航，开车进了那片富人区。
还没进去呢就被拦下，保安看着和这里格格不入的装修车以及一身工装的沈泽，让他出示证明。沈泽给了自己的证件，又说是住在这里的连先生让他来的，结果保安查了一下，说这里没有姓连的住户。
沈泽愣住了，第一个反应是被耍了，而后才是怀疑来错地方，可看了导航又和保安反复确认，就是这里没错。
保安驱赶着，让他赶紧离开，不然就报警。正在沈泽还想和保安争辩几句，确认这里真的没有姓连的住户时，保安的电话响了。
应该是物业打来的，保安听了两句，看了沈泽一眼，“是有一个叫沈泽的工人，xxx公司的，是。温小姐叫来的？好的，明白。”挂了电话，又拿着证件登记，“行了，你进去吧。”
“可以进了？”
“是啊，进吧。还有啊，下次别再把雇主的名字弄错了。”
他哪里弄错了，那张纸上就写着连先生啊。沈泽嘟囔着，开着车慢慢悠悠在别墅之间穿梭，终于是找到了地址上说的那一栋。
车子刚停下，沈泽还没来得及解安全带，手机就响了，是个没见过的号码，他接起来，对方率先问道：“是沈泽先生吗？”
“我是。你是……连先生？”
“是。”
“请问你是怎么拿到我的号码的？”
“你老板给的，方便联系。”对方似乎是在马路上，还能隐约听见喧闹和车子发动的声音，还有个女人的声音，似乎在说什么，沈泽只模糊听到“让他进去吧”，随即连先生又对沈泽说，“沈先生应该已经到达了，我们还需要十几分钟，不过沈先生可以先开始工作，需要油漆的房间是一楼最里间，门没锁。”
“等一下！”沈泽喊道，可是对方已经挂断通话。
沈泽有些无语，这人就这么随意，甚至不听人说话。他摇摇头，还是先工作吧，等人来了，再找机会问清楚是怎么回事。
别墅的门一按把手就开了，沈泽心里还是有些担心，进门时小心翼翼，里面是空的，就客厅有那么几件家具盖着防尘布，看起来已经接近完工，试探性地喊了一声，没有回应。看来确实没有人，应该是正经工作。
按照连先生的指示，沈泽提着油漆和工具来到最里间，打量了一下，却发现这个房间比自己估计的要大得多，连先生定的油漆大概只能刷三分之二。
是有别的打算吗？还是负责装修的人没有给他说清楚？算了，别人的事我想那么多干嘛，沈泽戴好口罩，开始工作。
这还是他第一次独自一人工作，还是在这么大且空旷的豪宅，四周静悄悄的，只有自己工作时的声音，有时候工具碰触发出稍大些的声响，都会在这房间里产生回声。
安静得有些过分，刷漆之余无所事事，连工友的八卦都没得听的沈泽总忍不住去猜测，这个连先生是个什么人，既然亲自下单让他来工作，又为什么不是这里的户主。
想起电话里那个女人的声音，难道连先生其实是个被富婆包养的小白脸？
外头传来开门的声音，大概率是那位连先生和他的富婆回来了。沈泽忙里偷闲，偷偷瞧了一眼，和老钱说的一样是个瘦高个，皮肤还挺黑，神奇的是他总觉得自己在哪儿见过这人。
“沈先生，请先到外面坐吧。”姓连的瘦高个上来就很客气，仿佛他不是个油漆工，而是位客人。
沈泽有些受宠若惊，手上的动作更不敢停，连连说：“不用不用，我很快就好了，我刷完就走。”
“还是到外面坐吧。”这回开口的是个女人，沈泽一愣，回头看了一眼，才发现瘦高个身后还有个漂亮女人，皮肤白皙得过分，还有双灰蓝色的眼睛盯着他，“总不能第一次见面就让大舅子一直工作吧。”
大脑一瞬宕机，在重新恢复工作之后，面前的女人做了个很奇怪的表情，就好像——沈泽在记忆里翻找，找到了个沈慧挨骂时的表情，像极了，下意识地缩脖子和眼中一闪而过的畏惧，不过女人的反应更像是有恃无恐的撒娇，后知后觉的发现不太合适，又恢复了原来的神情，转身离开房间。
沈泽犹犹豫豫，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跟上，他实在很好奇女人为什么要叫自己大舅子，印象里，他和这个女人可没什么亲戚关系。
姓连的瘦高个没有动作，只是看向他，用眼神示意他跟上。
沈泽踌躇着，放下了手上的东西，慢步走向了客厅，女人正在小沙发上坐着，看他动作慢悠悠的，也没有表现出不耐烦，抬手示意他在对面的小沙发上坐下。
他看了眼一身名牌的女人，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染油漆的工装裤，摇了摇头，表示自己还是站着好，毕竟他是工人，负责服务的。
女人看起来有些苦恼，“这不好吧，就算是雇佣关系也还是坐着谈话比较好，更何况我们的关系也不只是雇佣。”
沈泽正想说什么，却见女人突然闭上了嘴，眼睛向右瞄了一眼，他这才注意到女人的右耳里还塞着一只小小的无线耳机，这会儿应该是耳机里有人在说话。
过了会儿，女人看向沈泽，说道：“好吧，我们直入正题。”
“请等一下！”沈泽打断她的话语，总算有机会可以问了，“能告诉我你到底是谁吗？又为什么会找上我？我们认识吗？”
“我以为不会有人不认识我，毕竟我的美貌很难让人忘记。”女人自恋地撩了一把头发。
沈泽无语，长得漂亮就必须所有人都认识嘛，这世上漂亮的人还挺多的，他岂不是要每个都认识。
看出他的无语和无动于衷，女人有些挫败，似乎耳机里又说了什么，她无奈地叹了一声：“你们的基因是不是都对我免疫啊……”
“啊！我好像知道你是谁了！”沈泽看着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忽地记起自己是见过这个人的，在他守着节目录制场地外围的时候，见过她和沈亦如一起出来，甚至这个瘦高个他也见过，就是和他一起抓住私生的那个人。
女人因为他这句话兴奋起来，坐直了身子等着他下半句。
“你就是那个、那个那个……叫什么来着？”
“……”
“那个……姓温是不是？”
“对对对！然后呢？”
“嗯……记不起来了。”
女人大失所望，只好自报家门，对沈泽伸出右手：“你好，我叫温斯琪，是亦如姐的妻子。”
沈泽愣住了，他从没有想过会从这个女人嘴里听到沈亦如的名字，更没想到她的身份会是沈亦如的妻子。
她……喜欢女人？这可真是没想到，不不不，仔细想想的话，也不是不能猜到这个结局，喜欢女人似乎在情理之中，只是沈泽一直觉得她孤独一生的可能性比较大。
温斯琪见他一副才知道的样子，有些意外，“你不知道？我以为我们的事情没有人不知道，毕竟热搜挂了那么久。”
“……抱歉，我很久不上网了。”他居住的平板房里没有电视电脑，就连手机也是两个月前老钱预支工资让他买的便宜货，不能上网。
“没关系，你现在知道了，大舅子。”
“你再叫一声大舅子，今晚就不用回家了。”耳机里的声音冷冽得可怕，温斯琪微不可察地抖了抖，想要开口哄一哄她，可是一想到现在这情况就作罢了。沈亦如不想见沈泽，更不想和他直接对话，不然也不会有这么一出。
沈亦如从来没有提过沈泽，就连讲起过去也是把他直接忽略掉，温斯琪明白兄妹俩之间肯定是有矛盾，只是不知道这矛盾有多大，现在看起来肯定不会小。
想着这是沈亦如唯一在世的亲人了，温斯琪想对他和颜悦色一些，只是沈亦如并不领情，甚至催促她快点直入正题。
“所以，你找我是为了……”沈泽也迫不及待想要进入正题。
“是这样的，你在给姐姐的信里提到了希望给父亲迁坟的事，这个事情有点大，所以我是来和你商量这个的。”
“你看到了我的信？”沈泽有些惊讶，可随即又释然，她和沈亦如既然已经结婚，那能看到那封信也不奇怪，但这也表示沈亦如也看到了，但完全不想和他交流，所以才让温斯琪来代为商量。“关于迁坟，我是希望能在清明节之前完成。”
“这个啊，姐姐她不同意，她希望老爹就在墓园里安置，让你不要去打扰。”
沈泽不同意地摇头，“我不是要打扰老爹，只是想让他落叶归根，回到故乡。慧儿她是知道的，老爹很在意故乡还有一家团聚，我想让老爹和爷爷奶奶的墓在一处。”
他知道沈亦如这会儿肯定在听，指不定就在这附近，所以大声说着，希望她能听进去，完成老爹的心愿。
“不可能。”沈亦如的声音越发冷厉，温斯琪心里有些慌，但还是保持镇定，“抱歉，姐姐不同意。”
沈泽抿唇，“是因为爷爷奶奶吗？”
沈亦如一言不发，温斯琪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安静地坐着等待姐姐指示。
沈泽继续说道：“我知道爷爷奶奶从来都不待见你，但你不能因为小时候那些事儿就阻碍老爹的心愿，老爹说过的，如果哪一天他出了意外，让我们把他和父母葬在一起，让他继续尽孝。”
“不可能！”沈亦如还是那三个字，却说出了咬牙切齿的感觉。
“沈先生，这件事姐姐不可能同意。”
“沈慧儿！”沈泽一急，喊了沈亦如原名，“我知道你记仇，但事情都过去了，你没必要吧！再说这件事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我是在和你商量，你有必要这么决绝吗？而且这件事应该是以老爹为先，老爹他……”
“沈先生。”温斯琪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通话结束，叫停了沈泽的激情演讲，“她已经挂断了。”
沈泽愣了一下，随后爆了一句粗口，吓得温斯琪一抖，因为愤怒而使的五官扭曲，搭配上右额狰狞的疤，让他看着像是个不好惹的□□，阿连赶紧往温斯琪身前站，挡着她。
意识到自己一不小心暴露了凶相，沈泽低头叹了声，几次深呼吸调整好心态才再次看向温斯琪，“抱歉，我实在是被气得……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温斯琪很想问问沈亦如以前是什么样的，但又不喜欢沈泽刚才说的“事情都已经过去”，干脆闭口不言。
她虽然不知道所谓不待见究竟是怎样的不待见，但也能想见应当是因为重男轻女的思想，当时的沈亦如必然还很小，长辈的不待见肯定会给小亦如的心里，造成不可磨灭的伤害，这种伤害不是一句简单的“事情已经过去”就能抵消的。
尊重父亲的心愿固然重要，但温斯琪是无条件心向沈亦如的，既然她不愿意继续谈，那温斯琪也觉得自己没有待下去的必要。
“今天就到此为止，沈先生可以继续工作了，今天完不成也没关系，钱照样会到账。”
“那个、温小姐。”沈泽叫住她，“我希望你能劝劝她，作为慧儿的……老婆，她应该会听进去的。”
“抱歉，沈先生，关于这件事……”
“慧儿她对爷爷奶奶的误会太大了，他们只是有些固执的老人，但人很好，更何况老人都已经去世十几年了，那些陈年往事早就该过去了。老爹还活着的时候就念叨着一定要一家团聚，爷爷奶奶死的时候也是心心念念着老爹，所以……”
“想都不要想！”沈亦如突兀地闯进来，她在车上等待，又担心沈泽会想要劝说温斯琪，让她来劝自己，不想让温斯琪被蒙蔽，沈亦如有些急切地下了车，到门口就听到沈泽这番话，气得她冲进来，直截了当地打断了沈泽的劝说，“这件事没得商量！我不会让老爹回到那个地方，更不会让他和那些恶臭的混蛋葬在一起！”
“沈慧儿！怎么说话呢？那是你的爷爷奶奶！”
“我就这么说话怎么了！他们本来就是一群混蛋！”
“你！”
眼看着沈泽有冲上去的打算，温斯琪和阿连赶紧站在中间隔开两人，牢牢得把沈亦如护住，温斯琪也狠狠地瞪向他，但凡有动手的可能就让阿连撂倒他。
“他们当然心心念念着老爹，他们闯出来的所有祸都是老爹摆平的！催债的上门是老爹替他们挨的揍，高利贷是老爹卖了房子替他们还的，就连他们赌钱赌输了，本该被砍掉的手指还是老爹顶上去，用自己的手指替了他们！”
沈泽听得完全愣住，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想说你不知道？你当然不知道，他们和你说是老爹被仇人报复受的伤，就连老爹自己也这么说。我为什么知道这些？因为我就在场，我拿着那两根手指跑遍了所有医院，想让医生帮他接回去，但没有人愿意，因为我们没有钱，钱都被你的好爷爷好奶奶拿去赌了！拿去给你买你喜欢的玩具、衣服、还有吃的！”
愤怒过后，她越来越平静，没有了最初的激动，说到最后，只是冷冷地看着呆滞的沈泽。
沈泽记忆里的爷爷奶奶是最好的，因为他们永远和蔼可亲，总是把最好的给他，毫不吝啬的带他去买他想要的所有东西。
沈亦如记忆里的爷爷奶奶永远是一张不耐烦的脸，不屑于和她多讲两句话，最多的是谩骂，而且是背着老爹，因为他们还有很多事需要他，所以不想和他起争执。
温斯琪第一次听到这些，震惊之余又是心疼，一想到小小的沈亦如所经历的那些，便心疼地想要抱住她，最终也只是紧紧的握住她的手。
“迁坟的事情以后不要再提，我不可能同意。”她说完这一句，转身离开。
沈泽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想说这些话都是沈亦如的一面之词，他不会信，可是心里却明白，她没有任何理由在这种事上骗他，她更不可能在老爹的事情上撒谎。
他默默无言地站着，看着他们离开，心里思绪万千。
那双手一直紧紧地握着，包裹在掌心里的手指和记忆里的不一样，软软小小的。
沈亦如一直握着温斯琪的手，像是握着什么救命的稻草，温斯琪半搂着她，无声地安慰，她冰冷的神情才缓和下来，眼中却又有着难以言明的悲伤。
她到现在都记得那两根断指攥在手心的温度，放在口袋里时的重量，随着她的奔跑颠簸，断指的余温散尽，最后在她手里变得冰凉。